舞乐娘笑道:“小姐能这样想,我和将军便都放心了。就凭小姐这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要搏得王爷的青睐,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只消小小用些心思和手段。”

“是要争宠吗?”我问。

在二十一世纪时,我也看了许多关于后宫争宠或之类的小说和电视剧,可那毕竟是道听途说,真要亲身去做,便觉得茫然而无分寸。

“争宠?”舞乐娘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未为不可。这王府中的姬妾如你一样全是下官微臣们进献于王爷的,王爷自己并未为其觅一红颜。可见这王爷对女色并不重好。当然,下官们进献的女子亦全是精挑细选,容貌俊秀知书达礼,其中也不乏有顺王爷心意的。不过,若说‘宠爱’,倒没有哪一个侍妾有此殊荣。砷亲王爷的眼光不是极高,便是未遇上命中的红颜知己。”

末了,她不忘恭维我,“我看小姐这倾城倾国貌,倒像是上天专为王爷预备的真命天女。只有如小姐这般的女子,才能让砷亲王爷的王颜大悦。”

“舞乐娘过奖了,池然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和教导。”我谦恭地说着。!

[第一卷 美女篇:第8章 乖乖的小孩(一)]

送走了舞乐娘,我开始对着她带过来的满桌织锦发神。

请舞乐娘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讨教绣工女红,虽然现在已是我学织绣的时间。推去了一大桌的锦丝和织绣,我将一张宣画纸平铺于桌面上。我不是要勤学书画,也不是要温习老先生上午讲的功课。

宣纸雪白,我希望我现在的思想也如这张白纸,从空白扬帆起航。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能针线、学织锦、识管弦、习琴瑟、观史书、理诗篇。再是天资聪颖,学成这些,也要耗费不少时日。而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青春的光阴寸寸是金,我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文化熏陶下成长的人,我需要的是效率和简便的方法,需要的是捷径。

绿珠以为我又要写那些让她新奇的散文,在一旁殷勤地砚墨。

从心里说,绿珠是个不错的丫头。对我忠心耿耿且维护有加,长得也极为水灵标致。善解人意,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侍候如我这样的小姐,也真难为她了。

她以前的小姐也是我这样的么?

我试探着问道,“绿珠,大病痊愈后的我,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么?”

“恩?”绿珠凝神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显得愈发稚气可人,“我觉得挺好的。只是,小姐你以前弹得一手好琴,诗文书画棋艺无所不精,女红尤其做得好。可能是因为大病遗下了失忆症。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吧。”

她口中的“我”是一个才貌双全的相府小姐,与我判若两人。

不,我和她的小姐本就是两个人。

“你有没有觉得,病愈后的我,怪怪的?”我问。

绿珠呈给了我砚好的墨汁,说道:“有一点点,小姐以前无忧无虑温柔快乐。现在的你,看起来不如以前幸福。有时候巧笑嫣然,有时候黯然冷漠。好好的一个小姐沦落到入这元朝王府中当奴为妾,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也只是你表达身世堪怜存他人篱下的心思,这些,绿珠都理解。小姐想做什么,绿珠都支持,只希望看到小姐每天快快乐乐的。这样,老爷和夫人在异地也会很安心的。”

接过砚台,我默默地说道:“谢谢。”

那晚,舞乐娘再来的时候,她的身后跟了四个小厮。四个小厮抬着两口大红色的精致木箱。

打开。里面竟全是各式的华纱罗裙。跟二十一世纪的婚纱一样的裁制新颖。这古代制衣的技艺真是不可小觑。

舞乐娘笑着说,“小姐好福气,这些华裳全是将军特地为小姐定制的,华而不俗,正好衬托小姐的气质。”

我回笑,“谢过将军和您的心意,您们对池然的大恩大德,池然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小姐何必见外,小姐今日想通了,已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舞乐娘隐晦地说道。

我嫣然而笑,“池然不精织锈,正想请教您呢。”

舞乐娘骄傲地笑道:“我的绣工那是没话说,整个大都谁人不知我舞乐娘的女红做得精妙”

舞乐娘话中隐含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那英武的将军会忍痛割爱将我送于砷亲王府绝不仅仅是普通进献的目的。他的意图我不想去想。总之,这意图绝不会与我蒙砷亲王的宠爱有冲突。既然和他的意图没有什么冲突,他的这些好处,我敬谢不敏。

我注定不是属于这个时空里的人。从哪里来,迟早还是要回哪里去。他们之间即使有什么纠葛和权益之争,与我这另一时空的人又有何干?

更何况,岳池然天生便是一个对诸事淡漠的人。

岳池然只固执而又任性地做着自己。

安静地将自己掩于锦被下,我心里想着舞乐娘告诉我的砷亲王爷每日的生活作息。

砷亲王爷每日必上早朝。如若没有什么棘手的军国大事,回府时将至中午。所以,他身在王府的时候一般是中午、下午和晚上。而这段时辰,他一般在他的府院和藏书院阅览奏章书册或是静养身心。

当然,对他而言,这已算是赋闲的时候了。

国务繁忙时,他会阅军视营,甚至亲自挂帅出征。那时候,少则三月半年,多则三年五载不会回他的砷亲王府。

近段时日应该算是赋闲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得利用天时地利和人和好好地把握住这机会。

我是二十一世纪里典型的我行我素主义者,我不是古代养于深闺的温文女子,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对我来说形同废纸。当侍女禀告砷亲王爷已离开王府去往皇宫后,我便和绿珠一道出了新也别苑。

我没有去他的府院,也没有再前往藏书院。这两处乃砷亲王爷的私人属地,是侍卫匿身严加守卫的,即使去了,我亦是不得入内的。

绿珠满怀诧异地跟着我去了砷亲王府的大门。

我手托香腮,乖乖地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等候。

好在这砷亲王府乃京师巨第,这一条略显踊长的街道为百姓禁足之地,街道的两侧密匝地驻守着他的精军。这些精军实在是训练有素,清纯佳人乖坐台阶,他们竟视若未睹。甚至于王府门口和台阶两侧的侍卫都不曾瞧我一眼,敢情当我是透明的空气了。

在这威严壮肃的氛围中,绿珠禁不住有些胆怯,“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好在这里没有寻常百姓,不会有人把你当稀世珍宝一样地瞧着,可是这氛围,我,实在有点怕。”

我说,“你站一边去吧,或者是躲在柱子后面。”

“那那好吧。”这不惜以身为我挡鞭的丫头,此时却闪得极快。

不理会她,我依旧泰然自若乖乖地坐着。

岳池然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岳池然认定的事从不曾改变过。

在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在威武气魄的府门下台阶上坐着白纱罗裙纶带飞舞的我。这华裳是昨晚舞乐娘带过来的。穿于身上,感觉自己像是二十一世纪里待嫁的新娘。

那么地纯洁,那么地美好,那么地惹人爱怜。

我这二十一世纪的身着古装置身古代的美丽的女子呵!

置身这古代,我从没期望过要演绎一场罗曼蒂克的爱情,从没期望过要做一回童话里逢遇王子的公主。岳池然不相信刻骨铭心的爱情,岳池然只信仰爱的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

就如同现在,我想要的是砷亲王的宠爱,想要的是他的真情。而我,只是出于通过得到他的宠爱来问出苏钦云的下落的目的。

虽然,他之前的反映也告诉了我,他和苏钦云并无关系,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苏钦云的存在。

可我,就是抱着这么一点点的私心在这倒退了的时空里维系着我的生命。

人活着便不能没有希冀,这便是支持我继续在这个时空里生存下去的动力。

街道的尽头,人头已开始攒动。

台阶上坐着的美丽的我,依旧气定神闲神态自若。

近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手执佩刀的步兵,后面是骑坐于马上的十位副将,再后面是一顶蓝色的大轿。

人更近了停了轿也落地了

他从蓝色的轿中出来,一身朝服的他更显王者气度。那蓝色的朝服看起来是那样的儒雅缄默,那样的智慧沉静心事定,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眸中有些微的惊讶。那惊讶一闪而过,仿若从未出现过。他的面色是深沉的,一种近乎醉人的深沉。

我依旧手托香腮乖乖地坐着,天使样清纯的面容上挂着轻柔的笑。

他在离我隔一阶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可怜地将柔弱无骨的手伸向了他。

深邃的眼眸在我白皙的柔痍和娇柔的面容上停留了五秒钟。最终,他还是伸出了他的右手轻握住我伸向他的纤手。

我被拉扶着站起了身,坐了几小时的腿酸麻异常,站着极是吃力。娇柔的面孔楚楚地看着他。不得已,他的手臂掌扶着我的娇躯。

靠在他的胸膛上,闻着属于他的气息。那气息和二十一世纪的男子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有些微的不同。那气息,让我有一丝的沉醉。

[第一卷 美女篇:第9章 乖乖的小孩(二)]

我的一只纤手还在他的手心里握着,没想到他这样阴厉狠绝性极冷漠的人的手却有着暖人身心的温度,这让我很是疑惑。我的体温一向极低,手更是有着沁人的冰凉,在他的手温中和下,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身子也不由地贪恋起他来。

他眼眸深邃面上却无任何表情地看着比他矮许多的我,扶着我的娇躯往王府中迈去。

我没有忘记我的首任是什么。在他的怀中,我吐气如兰,“谢王爷爱怜,奴妾感激不尽。”

他轻笑,“才进王府两日,就懂得礼仪了?”

“奴妾无才貌陋,让王爷见笑了。奴妾以后一定尽好当奴为妾的本分,尽心侍侯王爷。”

“是么?”他的语气中带着玩味。

我停了行走,“王爷,让妾身留在您身边侍侯您,好不好?奴妾一定乖乖的,一定不影响您。王爷,好不好”我楚楚堪怜,牵衣求恳。

“我不想我的身边总跟着一花瓶。”他的话语依旧温和,却也依旧不带一丝温度。

我露出了天使般的笑,“花瓶不就是用来摆设的么,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我的身边不缺侍妾。”他又道。

我再度嫣然地笑,“可是,也不多我这一个。”

“你可知做我的侍妾,该做些什么?”他冷然言道。

心中凛然,笑却依旧嫣然。“任凭王爷差遣,有王爷慢慢调教,妾身一定尽心尽力地学。”

他讳莫如深地一笑,连那笑亦让人觉得冰冷。“既然是铁连将军进献于本王的人,若不笑纳,怕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我顿时娇憨而笑,一双玉手挽着他的右臂轻轻地摇,“王爷是收下奴妾了,王爷可是说真的?”

“本王言行既出,岂有反悔之时?”他冷然地言道。我这实在可喜的娇憨之状依是搅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

我楚楚地感激,“谢王爷垂怜,终得相侍。”

微微地欠着身,却一个立足不稳。一语未了,那柔弱无骨的腰身便靠倾到他的身上去。

面色柔媚,心中却凄然。就是与二十一世纪的男子在舞池周旋,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做作与娇憨。

他这冰漠的人没有躲身,却也没有再伸手扶我,深邃的眼眸淡漠地看着倾在他身上的温香软玉。

“你居住在何处?”他淡漠地问道。

“妾身暂居‘新也别苑’。”面对他的淡漠和冷然,我露出凄楚的神态。

“从即日起,入住我的府院。”看着我满脸的凄然,他道:“‘新也别苑’先让它空着,让工部派人翻新扩建后,我再去你那里留宿。”

乍听“留宿”二字,我心中微微痉挛。有些受宠若惊而由呆滞地娇笑,“妾身谢过王爷。”

跟在他的身后时,我感觉自己跟二十一世纪里高企中的一小秘似的。他本就气宇轩昂,天生便有王者气度。且有一八四的身高。我这一六三的一小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实在是微不足道。还好,我这天香与国色配得上他的玉树临风。

进入他的府院,虽是一样的气派奢华的园林布局,那亭台水榭、琼楼玉宇却似沾上了他的气质散发着醉人身心的优雅和高贵。

“哦王爷。”

踩着了碎石,也扭伤了我这细致的左足。蹲下身,我叫着痛。天地良心,这次并非我故意惹怜,我从没想过要用“苦肉计”。

他的家臣和亲侍在我伤足蹲下后,也便停了下来。绿珠切切地过来搀扶我。

“怎么了?”他蹲下轻问。

看着我伤了的左足,他的眉宇微皱。他伸手轻触,我怜怜地娇呻,脸儿早已煞白。我一向是最怕痛的。

稍稍迟疑,他抱起我的娇躯向不远处的卧寝走去。

亲侍守侍在了卧寝之外,那儒雅的蒙古族的家臣就着一史册在外纬翻看着,绿珠候在内纬听候着差遣。

“这是你的卧寝吗?”不顾足上的疼痛,我往四处好奇地看着。

“是的。”他淡淡地应着。

除了整洁与清雅之外,便是属于亲王的奢侈布置。我于是又想到了我爸爸在外购置的那些他的私人别墅。卧房中有高级奢华的充水床垫,有进口的大频幕的液晶电视,有整副波西米亚的落地窗帘,有硕大的镶钻吊灯,有世界各地的珍奇古玩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游神的我,将我放置在了床塌上。

绣鞋被他轻柔地脱去,露出了已肿得通透的玉足,我禁不住又是一声娇呻。

他微皱的眉宇更显深沉,“忍着点,我帮你揉好。”

“你会吗?”我楚楚堪怜地说,我可不想我这一只玉足断送在着阴厉狠绝的男子手中。

他不理睬我。那双白皙而洁净的手移到了我的玉足上。

好痛!

我不由地叫出了声。

就是再痛,我都要忍着,这极为亲密的机会若是溜走了,便不知要等到何日。伴着叫痛,我顺势整个人倾倒在了他的怀中,双手看似无意地攀上了他的肩颈。

他的怀中,就抱着我这柔弱无骨的美人呵!

我冶艳而清纯的美靥与他俊绝深沉的面容相距便只那么几厘米,我的面色是凄迷平静的,眼神是含情脉脉地,和这表象截然相反的是我的心。

我这妖娆风情而又洁身自好的女子呵!

如若他为我的美色所惑,那我醉恋舞池却奇迹般地保留下来的清白,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看着我这清水雅然而又冶艳不羁的美靥,他的眼眸里除了深邃便是古井无波的平静。深沉的面容上亦是没有半丝表情。

可怜我这微仰着的美丽的面庞。末了他却看着我无辜的面容,用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说道:“你们宋朝不是盛行赵飞燕可掌上舞的纤瘦么。你怎么这么重?”

晕劂。

和我岳池然面容相接亲密对视许久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能不为我的美色所动不一亲芳泽的男人已是稀世珍宝,竟还有人责说我太重。也只有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算是领教了他的自以为是和损人自娱。

可是,我的身材已是极好。练了多年芭蕾,喜舞好动,体质切偏弱。一六三的我仅仅只有四十五公斤,这体重在二十一世纪已是绝对完美的了。

于是,我的面容更加地无辜,楚楚堪怜地言道:“妾身不知王爷喜欢纤瘦的柔质女流,错在妾身,王爷莫怪,妾身一定尽力侍侯好王爷。”

“哦?”他的语气略显玩味,“怎么个侍侯法?”

我低低地道:“妾身既已在王府当奴为妾,自是王爷您的人。蒙王爷垂怜,已是妾身的殊荣。妾身自当尽心尽力侍奉王爷,心为王爷系,身为王爷存。”

“看来你并非神经错乱,也并不是一弱智女子。”他道:“文理通顺,思维清晰。很好,你已开始懂得遂本王的心意了。我不喜欢虚有其表的女子。”

“妾身谢过王爷夸奖。”我微微言道。

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却还是被我尽收眼底。唤绿珠去取了药膏后,他将我放置在床塌上,走至于香炉桌案旁,优雅地喝着茶水。

我一撅一拐地跳走到他的身后,看着茶盏中的残茶,好奇地问道:“你不喝特仑苏吗?”

“特仑苏?”他道:“你学过蒙古族的语言?”

我正想解释我之所以知道“特仑苏”,是因为那是二十一世纪里的一种源自内蒙古的牛奶的品牌。又一想说出那样的言语,他一定又要以为我的神经错乱智商有问题了,刚在他的心中建立起的那点文雅的形象可不能就这么让一句话给毁了。于是我说:“没有学过。我管美酒叫‘特仑苏’。”

“你好奇我这蒙古男子对美酒的嗜好不够?”他研究着我的表情。

我有些愣愣地点头,以为他会继续说些什么,却没有。他没再理会我,径自出了内纬,和候在外面的家臣交涉着什么。

新鲜的环境总会刺激人的感官和视觉,我好奇地闲看着这卧室的陈设。经他的揉治我扭伤了的脚竟奇迹般地好了,如以往一样可以行动自如。

卧寝中有着应有的典雅制品和物件,惟独缺少女性化的东西。我心中暗喜,看来他的其他姬妾未曾在他的私人府院留宿过。

檀木桌案上放置着几本厚重的书卷。因新奇古代的书卷,我轻轻地翻开来。

却是屈原的《离骚》,孔子的《论语》,庄子的《逍遥游》和辛弃疾的一些传世篇章。没想到这蒙古王爷到还很喜欢这些诗文经纶,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