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何老娘沈氏都觉着跟一品夫人说话,不一定能说到一处去,不想,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家说笑间,便熟络的好像认识多少年似的。何子衿都觉着,江夫人真是人才中的人才啊。

唯一遗憾的就是纪珍了,纪珍原想着,他娘这次过来商议亲事,怎么也要住小半个月的,结果,他娘就用了五天连定亲带外交都搞定了。事情办完,江夫人自然要回北靖关,纪珍只得与他娘一道回去,他娘还问,“你要不要多住几日?”

纪珍挺想多住几日的,不过,仍是道,“我同娘一道回去。”总不能他这亲儿子留岳家,反叫姐夫一人送娘回家。叫他爹晓得,定要训斥他的。

江夫人就并未多说了,只是,听丫环说,他儿子给人家闺女写了偌厚的一封信留下了。

说来,就纪珍这爱留信的毛病,而且,一留就是这样的长信,也挺叫江家无语的。江太太何子衿都说,“这要是阿珍考科举,写文章定是一把好手。”

阿念道,“来来来,给我瞧瞧,都给咱闺女写啥了写那么老厚。”

何子衿义正严辞,“哪能偷看闺女的信?”

阿念笑,“他要是不想让咱们看,就直接给阿曦了。既是交到你手上,就是过明路的。”

好吧,阿念都这样说了,何子衿这个没立场的,还一向自诩开明人,会尊重儿女**权的家伙就把信拿出来了,阿念看那厚厚的一封,信皮都鼓鼓的不大够装的样子,不由怀疑,“这写了一宿吧。”先看信皮就三字:曦妹收。阿念评价,“忒肉麻。”不得不说江按察使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一口一个“子衿姐姐”的事了。

让江按察使喜悦的是,纪珍这信并没有封口,江按察使笑,“这孩子倒也懂事。”这就是不怕长辈查看。江按察使立刻取出来,很大方的阅读起来。只阅读了一半,江按察使就把信给闺女放回去了,并且立誓,再不偷看女婿写给闺女的信了,这大冷的天,硬是麻的他一身鸡皮疙瘩,简直要冻死人了有没有。

不说纪珍这险把老丈人冻坏的信,阿曦这里的事刚定下来,江仁家就出了大事,据说,不晓得因何,江仁大动肝火,把大宝打了个动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435章 北昌行之一二三

第435章

其实, 这年头儿的孩子, 除了何大仙儿这样两世一生的传奇经历,小时候精乖精乖的,就是阿晔,少时不听话也挨过阿念两巴掌。

但,大宝不一样啊!

阿念不是惯孩子的那类爹, 可大宝在江家,自小那叫一个众星捧月, 像龙凤胎双胞胎, 小时候十来个月,十一二个月大都开如学迈步走路了, 大宝不是, 据说大宝两岁才学会走路, 就是家里太过疼爱,成天抱着, 舍不得孩子下地。这倒也不难理解,江家原先的情况与何家是有些相似, 打江太爷那会儿, 男丁就是单传, 当初何琪一举生下大宝, 江家以为就这一根苗呢, 而且,那会儿正值江仁做生意有了起色,家中经济大为改善, 故而,对大宝,那是相当宝贝的。不然,就以前大宝那挑食的劲儿,那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再加上大宝自幼上学就展现了远超其父的念书天分,性子亦不似重阳那般淘气的,这一路成长,真是受尽家里各种疼爱。别说挨打了,大宝碰破块油皮,江家上下都得心疼好几日!

何子衿初闻大宝挨揍的事,先是想,江仁这是咋啦!大宝这去岁刚考了举人,光耀了门楣,江家当他大宝贝,如何舍得打一下啊。

何子衿就怀疑这消息是不是出错了,问儿子,“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大宝哥有啥错处要挨揍啊?”小孩子挨两下倒罢了,大宝都要娶媳妇的年纪了,就是为着大宝的颜面,等闲也不能去打他的。

阿晔道,“这如何能听错,是二宝跟我说的,说大宝哥屁*股都被打肿了。”

何子衿问,“二宝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缘故?”

阿晔道,“他也不晓得。”

何子衿就觉着,挨揍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无他,除非是大事,不然,江家不至于这样瞒着。既是大事,何子衿都不晓得要不要去看望大宝了,还有,这是出什么事了?何子衿就生怕大宝年轻,惹下什么祸事,毁了前程。可再一想,江仁何琪都是明白人,倘真有关系大宝前程的大事,绝不会瞒着。何子衿思量,应是不好启齿之事,却又与大宝前程无干。

这么一想,何子衿就放心了。

晚上,何子衿还同阿念提了一句呢,阿念道,“大宝这定是做了什么不能饶恕之事。”阿念与子衿姐姐的看法是一样的,大宝是江仁的长子,江太太江老爷江老太太江太爷都格外看重他,若不是难以饶恕之事,哪里舍得打一下。

夫妻二人只是一说,都未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何琪就过来了,何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何子衿命丫环上了茶,便打发她们下去了,劝何琪,“阿琪姐你这是何苦啊。大宝便有不是,好生劝解着些,他一向是个明白孩子。”

何琪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道,“妹妹哪里知道,当真是气死个人,我都不想活了。”

“到底是何缘故?”何子衿道,“昨儿阿晔回来说二宝与他说大宝挨打了,我有心去看看,又担心他大小伙子,脸面上不好意思。”

何琪欲言又止,叹道,“我都羞与妹妹启齿。”

“你就说吧,咱们一处想想法子也好。”

何琪将事一说,何子衿也吓一跳,都不能信,“什么?大宝中意隋姑娘?先时阿琪姐你不是还说要给隋姑娘说一门亲事的么!”

“是啊!”何琪拭泪道,“我是看着隋姑娘年纪轻轻,这也不过二十有一,就和离在家,岂不耽搁了青春。我要说亲的事,正同我们老太太、太太说呢,大宝不晓得怎么知道了,就与我说隋姑娘没有再嫁的意思,又说张家那亲事不般配。他这样说,我就想,既然人家姑娘不愿再嫁,这亲事也不好再说。谁晓得,那个孽障那会儿就存了私心哪!打去岁开始,我就给他相看亲事,难得他中了举人,近来,李学差太太与我走得很是亲近,她家正好有适龄淑女。我瞧着,那闺女不错,正想问一问他的意思,好定下亲事。结果,那孽障就说他中意隋姑娘。他要是中意个别人家的姑娘,只要正经人家,我又不一定非要他去娶李姑娘。可这隋姑娘,我不是说她不好,就不能生养这一条,眼下大宝正是心热,觉着人家好。可待过些年头,别人家都儿孙满堂,就他还孤单单的俩人过日子,介时生了埋怨之意,岂不是害了人家隋姑娘一辈子。”何琪说着就是一通哭。

何子衿忙劝她道,“这事,哭也无用,隋姑娘如何说?”

何琪哽咽道,“我昨儿见了见隋姑娘,隋姑娘说,大宝与她提过,她早就回绝了大宝,再不可能与大宝成就姻缘的。人家是个明白的,也不知大宝这怎么就着了魔!前儿就话赶话的,气得你阿仁哥都动了家法。”何琪说着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可见着实是心疼儿子。

在何子衿看来,情缘一事,当真无解。

以江仁之聪明,何琪之坚韧,都对大宝这事毫无法子。三姑娘就有些怀疑隋姑娘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啥的,毕竟,隋姑娘是过来人了,大宝还是情窦刚开的童男子,何子衿道,“隋姑娘在女学里做事,无事都不出门的,自打阿琪姐与我说过大宝的事,我叫人留意着,这些天也没有只言片语捎带出去。她与阿曦相熟,要是真有什么要传递给大宝的,必然经过阿曦。我看隋姑娘的意思,倒像是当真于大宝无意。”

何琪捶胸,直骂大宝,“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三姑娘劝她道,“师姐何必这般气恼,原本大宝也是暂不成亲的意思。他男人家,晚几年成亲能有什么,现下不过年纪小,没什么见识,一时就对隋姑娘着了迷上了心。先叫他好生攻读,待春闱得中,在帝都见一见世面,时间长了,还怕他不忘了隋姑娘呢。就是隋姑娘那里,咱们都帮着寻罗着些,倘有合适亲事,不妨托媒人去隋家提亲。隋姑娘一嫁,还怕大宝不死心么。”

何琪叹道,“我看隋姑娘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出嫁的心的,隋夫子都是咱们孩子的先生,而且,此事毕竟跟人家隋姑娘干系不大,人家明明白白的说了,不愿意。倘她是那等狐媚之人,多少手段我都有,偏生她这般清净明白,叫人再恼也恼不到她头上。”

三姑娘一叹,“可不就是这个理么。何况,还有一句话,这大宝初动情思,若长辈太过激烈,就怕孩子灰了心丧了志,反是毁了孩子。”

何子衿道,“我说还是三姐姐先时的主意,先让大宝好生念书,亲事略放一放不迟。一则,人家隋姑娘与他无意,他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二则,少年人的心意,有时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得什么时候他自己就想通不提了。三则,隋姑娘毕竟有些不足,眼下大宝年轻,子嗣不放在眼里,哪怕他是一片真心真意,也希望他能慎重考虑,将来年纪略大些,想法也成熟了,再说他与隋姑娘的亲事不妨。”

三姑娘也是当娘的,道,“大宝样样出众,不是说隋姑娘不好,可叫大宝配她,也实在太过委屈了。”

何子衿道,“话虽这样说,三姐姐可记得当年咱们在帝都听说的朱总督的事?”

“哪个朱总督?”

“说是与谢太后娘家姻亲的朱家,那位朱总督不就是么,说是少时钟情江伯爵,那时江伯爵不过一介孤女,她家里说来以前也颇是显赫,父祖都是西宁关驻边大将,可惜家里人丁零落,江伯爵少时就父母病亡,族中无人,不得已到帝都依附姑妈家过活。朱总督彼时就是帝都有名的俊才,二十出头就已是一地同知,他就看中了江伯爵。朱家嫌江伯爵命硬,而且,父母双亡无所依靠。后来,两人到底没成。可这位朱大人一直将此事耿耿于怀,据说四五十上方娶了一位寡居的王妃。”何子衿这么一提醒,三姑娘总算想起来了,道,“对对,我在帝都也听人说过这般奇事。说来,帝都奇事也多,就是那江伯爵,说也是一把年纪方嫁的人。”

“是啊,这事具体如何咱们不得知晓,可我想着,倘是朱大人早放下了少时的一段情思,依朱家门第,朱大人之高位,什么样的名门淑女不得呢?”何子衿劝何琪道,“所以我说,这事切不可太过激烈,大宝这十七八的男孩子,正是满腔热情的时候。何况,人还有这样的毛病,什么东西,越是求而不得,反越发心心念念。可有时,真正放在他掌心,他反觉平常了。我给阿琪姐出个主意,你不妨去隋家提亲看看,隋家应不应的,隋姑娘必不能应。倘隋姑娘不应,你好言劝一劝大宝,不管他能不能放下对隋姑娘的心意,先将母子之情缓上一缓,何必叫大宝觉着你跟阿仁哥是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呢。”

何琪很是担忧,“要是隋姑娘应了又如何?”哪怕儿子真要娶个二婚也罢了,可就不孕这一条,何琪说什么也过意不去的。

“前番听阿晔说,隋姑娘性情颇是激烈,她先时嫁给姑妈家的表兄,都因身体之故而和离。说来,哪怕隋姑太太性子糊涂,可姑表做亲,毕竟是亲上加亲,尚且走到这一步。咱们家,老家远在蜀中,且大宝少有才名,以后定也前程远大,要是个聪明人,焉能只看眼前,不想想以后?待大宝见识深了,眼界宽了,是不是会后悔今日之决定,介时她当如何自处?娘家远在北昌府,身边又无儿女,就是咱们再如何宽厚,待她也越不过大宝去。这些,她没个不想,不然,先时就不会拒绝大宝。阿琪姐你现在先拢住大宝的心,别叫大宝因儿女之事荒费了课业,与父母生出嫌隙,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说,倘大宝真如朱大人那般衷情,他一辈子就认定这一个,做父母的,难道能不成全他?倘大宝以后淡了此事,也自有他的姻缘。咱们做长辈的,到底是为了他好。”何子衿道,“莫因这事伤了孩子的心,也莫要因这儿女之事耽误了大宝的前程。就是那隋姑娘出尔反尔,正说明此人不过一反复小人,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娶亲之事上能用的手段多了,她要是个明白人,咱们自是不愿意用那些手段,可她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拿咱们当傻瓜,用手段勾着大宝,咱们难道是任人欺负的?”不怪何子衿想得多,这以进为退的提亲主意是她出的,她就得虑个万全。她倒不介意隋姑娘不能生,可到底,大宝是姓江的,而且,看大宝长大,要隋姑娘当真是个心术不正的,何子衿也不能看大宝被坑。

有何子衿同三姑娘给何琪出主意,何琪这当局者迷的伤心亲娘总算有了头绪,何琪一琢磨也是,不管以后儿子是娶谁,先不能误了儿子的前程。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没有本事也叫人瞧不起的。何况大宝还是被家族寄予无限期望的长子。何琪也是个干脆俐落之人,道,“我先跟相公商议一二,大宝这犟筋的东西,要是他过来说什么,还得你们多劝着他些。”

何子衿三姑娘自是应承,三姑娘道,“我叫重阳多去开导他一二。”

何子衿出这以进为退的主意,果然隋姑娘再不肯应承的,江仁何琪夫妇都放下心来,就是何子衿听闻隋家拒了亲事,也将心搁回了肚子里。大宝颇是伤心不解,重阳过去看他兼劝他,“你这也忒急了些,人家隋姑娘又不是先时同你有什么情义。她刚经了和离之事,于亲事自是慎重。”

大宝靠着软枕,侧卧着身子与重阳说话,道,“我岂是秦家那样没有良心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人家毕竟不大了解。你也是,先时怎么没看出你对隋师姐有意来?”

大宝颇是懊恼,“我先时也没觉着隋师姐如何,就是她这闹和离,我看隋夫子家里人少,小隋也还小,怕夫子被人欺负,就过去帮了两次忙。有一回,那秦大郎过去送休书,叫隋师姐揪住衣领子,啪啪俩嘴巴。唉哟,那时我才注意,她生得可真好。后来,隋夫子隋师姐去秦家说理,我也一道去了,秦家给她一盘金锞子,说是给她以后再嫁的嫁妆,你猜怎么着?”说到心上人的事,大宝还卖起关子来。重阳却是早知此事的,大宝同他说了不下十遍,重阳道,“不用猜,你早跟我说一千八百回了,隋师姐啪就将那盘金锞子打翻了!”

“对对,你不晓得,那时她两眼冒着怒火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自打那之后,我就觉着,她越看越好看,她说话,我就爱听,她做的米糕,也格外香甜。”大宝一幅心向往之的模样,把重阳麻地,“那你就是喜欢这种爱抽人嘴巴爱打翻银子的人呗。”

大宝瞪重阳,“我倾慕的是隋师姐的骨气!”

重阳心说,什么骨气,瞧着就是犯贱,重阳道,“那以后你们要是成了,万一什么事情上有争端,你还不得挨耳光啊!”

“隋师姐可讲理了,她烧的菜极好,泡的茶也香。”

重阳道,“不是我说,你还需慎重些,你看我家小郎,这以后没个孩子,要如何是好?隋师姐那性子,倘是能容丈夫纳小的,也走不到和离这步。”

大宝显然早想好了,道,“二宝三宝,叫他们多生几个,介时我过继就是。”

重阳语重心长,“以往我觉着自己已是难得的情圣,如今看来,我不如你啊。”

大宝催重阳,“你倒是给我想个法子,好叫师姐明白我的心意。”

“这事哪里急得来,我劝你也别急,你没见隋师姐躲你都躲到女学去了吗?她要真有意,舅妈亲自提亲,她能不应么?”重阳道,“舅妈跟阿仁舅先时不是不应么,怎么突然就应了?”

说到此事,大宝道,“多亏何姑姑和三姑姑劝了我娘一回,我娘这才想明白了。”

重阳道,“要我说,你找我出主意是舍近求远,隋师姐在姨妈的女学念书,要是姨妈肯帮你,你还愁什么?”

大宝一拍脑门儿,喜道,“你看,我怎么就笨了。”

重阳掖揄,“你原也不聪明。”

大宝顾不得跟重阳斗嘴,立刻就想去子衿姑妈家,结果,动作大牵扯了后面的伤,不由眦牙咧嘴一番,重阳扶他一把,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行啦,你还是先养好伤吧,以往不是最要面子么。”

大宝道,“我这是情义的见证,有啥没面子的。”

重阳给他恶心的够呛。

重阳回家同媳妇道,“大宝这真是动了凡心啊!”

宫媛坐屋里瞧着儿子在炕上跑着玩儿,道,“隋姑娘我也见过,说来,除了那一样,当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重阳道,“要不是不能生,哪怕是和离再嫁,大宝这般愿意,阿仁舅再不情愿也得遂了他的愿。”

宫媛问丈夫,“眼下怎么说?”

重阳刚想说,小郎见父亲回家,高兴的叫着“爹”扑过来,重阳高兴的接过儿子,抱怀里亲一口,直亲出响儿来,逗得儿子咯咯笑,重阳抱他在膝上坐着,与妻子道,“说来,先时隋师姐说不愿意,我还以为她就是嘴里说说搪塞大宝家呢。不想,舅妈亲自上门提亲,隋师姐都明说了不嫁人的话。我看,隋师姐是真的对大宝无意。大宝却是一片真心,还要去姨妈那里,想请姨妈代他跟隋师姐说一说呢。”

宫媛看儿子在丈夫怀里不稳当,扭啊扭的要下炕玩儿,便取了一畔炕上暖着的小虎头鞋,给儿子穿上,叫他在地上玩儿。一面与丈夫道,“大宝真是个深情的。”

“可不是么。这书呆子一动凡心,就动的惊天动地。”重阳道,“他这事,有的磨。”将心比心,重阳与大宝自小一道长大的兄弟,都不愿意看大宝娶隋姑娘,不然以后生孩子可怎么着呢。就算能过继,也没自己生得讨人喜啊!

重阳瞧着自己儿子在地上十分来劲儿的骑着竹马,笑道,“该给咱们小郎取个大名儿了。”

宫媛笑道,“早该取了。”

重阳在寻思儿子的名字,在这取名的问题上,重阳颇肖乃父。虽说了要给儿子取名,一时之间却又取不出来。

倒是大宝,身上略好,就颇是着急的往子衿姑妈家去了。

何子衿听完他的来意,与他道,“这事儿啊,我早知道了。只是叫我说,此事你断是急不得的。”见大宝要说话,何子衿道,“你听我说。我问你,你与隋姑娘关系近,还是秦家那小子与隋姑娘关系近?”

大宝道,“我与师姐算是师姐弟,那秦家小子,仗着亲戚关系不办人事,光亲近有何用?人与人之间,不在亲疏,有些白发如新,有些倾盖如故。”

何子衿道,“要论讲道理,我自是讲不过你这个举人的,可有一样,我比你看得清楚。这事,并非你心不诚,倘不是看你心诚,你娘如何会愿意去隋家提亲?大宝啊,这自来做什么有做什么的路数,你想考功名,就得用功读书。可想做一个好丈夫,不只是说你心诚就够的。你想一想,秦家以姑舅之亲,犹有负于隋姑娘,这个时候,她能信你吗?她会不会想,你是一时的冲动?会不会想,将来数载过去,你不过是另一个秦氏子?”

“姑妈知道,我倘是介意她不生养之事,就根本不会起了娶她的心。”

“我是知道,可你能保证三年、五年、七年、十年,你仍如此心?当以后你变了心,介时叫隋姑娘何去何从?那时,她会不会后悔,当初不若在老家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纵一辈子不嫁男人,到底清净,也没那许多苦楚。”

大宝多么坚定啊,当即道,“不说三年、五年,就是三十年、五十年,我都不会变。”

“隋姑娘还没看到。”何子衿道。

大宝急道,“姑妈,我就想让师姐知道我的心。”

“真个傻孩子,现在你这心,隋姑娘已是看到了。可今后如何,隋姑娘还没看到呢。不说三十年五十年那般远,就三年五年,叫隋姑娘看一看清楚,你这样的男人,错过就真的没有了。我不信,有你这样的好男人摆在跟前,隋姑娘能不动心?”

大宝道,“难不成求亲还不能证明我的心意?”

“来向隋姑娘求亲的人家不少,这你也晓得,你觉着,那些人家是不是真心实意来求亲的?”何子衿问。

大宝颇是自信,“他们能与我相比么?”

“大宝,不是我说,也就是隋姑娘现下不想成亲,倘她真有再嫁的心思,嫁给那些提亲的人家做后妈,倒比跟你这毛头小子可靠。”

大宝气苦,何子衿道,“行啦,我让隋姑娘与你见一面,你有什么话,都说清楚。人家不愿意,你不许勉强人家。”

大宝顿时大喜,何子衿再道,“就此一次,以后别来我这里求着见隋姑娘,我是做山长的,又不是做媒人的。”何子衿这般说着,大宝已是作了好几个揖,躹躬道,“为了侄子的大事,姑妈就是做个媒人又如何。”

何子衿不理会他这讨好的话,待女学放学后,请了隋姑娘过来,让俩人把话说明白。大宝果然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何琪这才放了心,私下与何子衿道,“可见隋姑娘是个正经人。”

何子衿道,“阿琪姐还是把大宝照顾好,我看他真是一片诚心。”

何琪叹道,“不知是哪辈子的冤孽,要不是因着隋姑娘身体不大好,我虽不喜她是和离过的,大宝这样喜欢,我也得允了他。”

何子衿道,“倘不是因她身子这事,也和离不了。”

“这倒是。”反正,何琪是认定了隋姑娘与儿子无缘。

让何琪更加感激隋姑娘的是,大宝虽是伤心亲事未成,却没有被打击的一蹶不振,还越发发奋起来。就凭这一点,何琪就与江仁道,“咱们大宝,还是明白的。”

江仁给长子气得不轻,道,“他明白个屁,就是欠捶。”

“行啦,小孩子家,都难免的。你看重阳,先经陆家的不顺,后来跟他媳妇多好啊。”何琪给儿子此事,道,“眼下也别急着给阿仁说亲了,还是暂缓一缓,待同隋姑娘这事淡了,再论其他。”

江仁这事刚消停,阿曦的定亲礼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PS:阿曦要定亲了,关于大宝的亲事,就是大宝自己有意啦,绝不会是隋姑娘与其有私~~~~~~~~~~~~至于几家人的反对,也是人之常情。说真的,事到自己头上,人真的没有那样圣贤,大宝的事,暂时就是这样啦~~~~~~~~~~~~~~~~~~~

第436章 北昌行之一二四

第436章

阿曦定亲, 双胞胎很为姐姐操心, 阿昀说,“阿珍哥家离咱家远的很,这得走好几天吧。”

阿晏道,“要是万一路上难走,赶不及怎么办?”

阿昀也担心起来, “那大姐岂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阿曦大喜的日子,双胞胎说她嫁不出去, 把阿曦气的, 挽起袖子把这俩家伙捶了一顿。双胞胎这两个小坏蛋,真应了那句话, 七八岁狗都嫌, 姐姐追打他们, 俩人一点儿不怕,哈哈大笑着一溜烟跑了。

定亲这样的大事, 纪家哪能没个算计,纪家早在北昌府借了处宅院, 江夫人纪珍江赢姚节连带着嫁妆队伍, 提前三天就到了。

纪珍虽不能与阿曦相见, 却是每天都打发人给阿曦送东西夹小纸条, 夹小纸条什么的, 何子衿都感慨,仿佛上辈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恋爱的中学生一般。可你们这眼瞅就要定亲了,至于这种夹小纸条啥的吗?

纪珍夹小纸条, 阿曦白天没空回,她得上学呢。

纪珍也不急,第二天回也一样的。他有空就清点聘礼,把大雁喂养好,说来,这数九寒天,哪里还有活雁啊,时人在冬天下聘,也多用木雁以代,纪珍不一样,他就有活的大雁,还把大雁喂的肥嘟嘟。

这事儿,大宝都觉着稀奇,跟纪珍打听在哪儿弄的大雁,纪珍笑,“这事儿可不能轻传。”

“诶,你这跟我们阿曦定了亲,我也算你大舅哥了,小心定亲宴我灌你酒啊。”

“重阳哥可是比你还大呢。”纪珍也不相瞒,“我打帝都带回来的。”

大宝一听,颇是感慨,道,“不知你这是自信,还是有心。”

纪珍灿烂一笑,“既自信又有心。”

大宝看纪珍笑得跟朵花似的,又想着纪珍与阿曦青梅竹马,再对比一下自己感情上的坎坷,大宝很是语重心长的叮嘱纪珍道,“好生待阿曦,我们就这一个妹妹,你们自小一道长大,青梅竹马,顺顺利利,多么难得。”

纪珍美的跟朵花似的,拉过大宝打听他家阿曦妹妹的情况,具本就是阿曦妹妹这些天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这话说的,阿曦妹妹在自己能吃不好睡不好么?大宝道,“我看你倒像吃不好睡不好的?”

纪珍搓搓手,笑道,“我这几天见不着阿曦妹妹,就爱瞎想。”

“阿曦挺好的,就是还没选定定亲那天穿哪身裙子,正犯难呢。”

“曦妹妹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就是一样,待曦妹妹定了穿哪身衣裳,与我说一声,我俩的礼服都是配套的。”俩人光定亲礼服就弄了三套,阿曦还没想好定亲礼穿哪套。

大宝看纪珍乐颠儿乐颠儿的模样,心下既羡慕又酸楚,想着别人姻缘皆一帆风顺,独自己这般坎坷难行。

不过,因是阿曦与纪珍的好日子,大宝再如何也不会露出伤感之色来,看纪珍这里一切都好,还去同阿曦说了一声。大宝尤其道,“不晓得他从哪儿弄来的活雁,养的可好了。”

阿曦也觉稀奇。

这定亲之事,原本排场并不大。但阿念毕竟身居按察使之位,家中嫡长女与与纪大将军的嫡长子定亲,且是御赐亲事,就是江家不想大作排场,想过来庆贺一二的也不在少数。

重阳大宝年纪都不小了,重阳跟在阿念身边,阿念离不得他,阿晔要上学,双胞胎非但要上学,就是不上学,他俩也没啥用。倒是大宝自中了举人就不必再去学里念书,故而与兴哥儿一道过来帮着忙些外头琐事啥的。至于内宅准备之类,倒是不愁人手,三姑娘何琪一早就过来了,还有宫媛帮忙。

就这样,也足忙活了两三天,沈氏笑道,“这还只是定亲,这要是成亲,更有的热闹了。”

何子衿笑道,“成亲还早,先不想它,到时再说。”

何老娘一身绛红的锦缎衣裙,今天是重外孙女定亲的好日子,何老娘亦是满面喜色,笑道,“在阿曦嫁人前,先给阿晔娶了媳妇,你看咱们阿媛,多能干哪。”又瞅了三姑娘,与自家丫头道,“你三姐姐就有福气。”说得三姑娘宫媛婆媳都笑了。

三姑娘笑,“她也就是帮着跑跑腿儿,大事还得姑祖母您做主。”

何老娘道,“这就很好啦,我来北昌府这许久,没见同辈里哪家媳妇能及得上阿媛的。”

三姑娘连忙道,“唉哟,姑祖母,这话咱们自家说说就罢了,叫外人听到,多不好意思。”

宫媛也是笑道,“自来都是孩子是自家的好,老祖宗看我,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外头人,看人家自己人,想也是如此的。我呀,只要能跟上老祖宗你一半儿,我这辈子就算修成了。”

宫媛自来言语爽俐,就很对何老娘的心意,平日里又时常买些点心吃食的孝顺她老人家,且重孙辈这是头一个重孙媳妇,何老娘也很疼宫媛,见宫媛又拍她马屁,且俩人事业上还颇有合作,宫媛这吹捧的话,直把何老娘乐的见牙不见眼,笑呵呵道,“我这算啥,我年轻时吃得苦咧,那会儿咱家也穷,这后来才好些。如今你们比我们当年日子可好的多,可见,倘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定比我现在更好才是。”虽不会说青出于蓝的话,但何老娘这话就是这个意思了。

宫媛笑,“都听老祖宗的。”

略说几句话,宫媛就起身道,“我去瞧瞧阿曦那里如何了。”

三姑娘道,“我看这吉时快到了,一时纪家就来了,你就在阿曦那里陪她会儿,待纪家到了,打发人请阿曦出来,你再陪她一道出来。”

宫媛笑应,“我也这样想的。”就起身去了。

宫媛是带着儿子过来的,小郎正是缠母亲的时候,简直是他娘的跟屁虫,他娘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亲祖母三姑娘都哄不来,宫媛笑道,“让他跟我过去吧,昨儿念叨一晚上想来看阿曦。”

三姑娘笑道,“那就一道去吧。”

阿曦闺房也挺热闹。

何子衿特意请了苏冰和李巡抚家两个孙女过来相陪,主要是,亲戚里道的就阿曦这一个女孩子,表姐妹堂姐妹的一概没有,就一个宫媛是做表嫂的,平日里宫媛还要帮着忙活一些定亲的事,阿曦这里也太孤独了些,何子衿索性请了几个适龄的女孩子。

宫媛带了小郎过来,小郎一见阿曦姑姑就两眼放光,大声道,“漂亮!”

姑娘们都笑起来,宫媛瞥他,“你倒是好眼力。”

小郎这孩子,自幼就极具审美的,现在说话已颇是熟练,跑到阿曦姑姑跟前道,“姑姑,你能不嫁给阿珍叔么?你能嫁给我么?”更是逗得人前仰后合。

阿曦也直乐,笑道,“那你可有聘礼给我?”

小郎想了想,把自己随身带的竹马送给阿曦姑姑,阿曦笑着接了小郎的竹马,一本正经的哄孩子,“成吧。”

小郎高兴的了不得,围着阿曦姑姑左转右转,一时,他想玩儿竹马了,跟阿曦姑姑商量着能不能借他玩儿会儿,阿曦姑姑便将竹马借他,于是,小郎开始骑竹马。

纪家人吉时前就到了,江夫人打头,带着儿子闺女女婿,当然,还有媒人。江家这边也请了个官媒过来,倒不必官媒给做媒,只是一些定亲礼上的流程之类,得有这么个媒人张罗,现成的好事,谁人不愿。最终何子衿寻了个家里惯使的,当初阿冽与余幸定亲,重阳与宫媛定亲,都是用的这位崔媒人。

崔媒人也很是尽心尽力,纪家人到了,先接了聘单,看过聘礼,交换了定婚书,就请阿曦出来了。今日阿曦一袭海棠红的绣合欢花的长裙,脸上嫩的实在是无需脂粉,自然便是眉目如画,江夫人为阿曦簪上一支雀头金钗,江家这边还以阿曦做的四样针线。

当然,纪珍也给岳家见了礼。

崔官媒笑道,“我做了一辈子的媒,今儿才知什么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和。”

阿曦模样自然不差,纪珍也是陛下金口赞过的玉树,只是阿曦年纪略小一些,不然站在一处,端得玉树琼花,好不般配。崔官媒主持着定亲仪事,还琢磨着,可是得好生讨好江太太,待江大姑娘出嫁时,倘江太太还肯用她,以后说出去,真真是一辈子的体面。

崔官媒嘴里好话不断,何子衿阿念再加上何家一家子,胡江两家子,瞧着纪珍俱都欢喜,纪珍今日亦是特意打扮过,他这衣裳与阿曦的是一套,都是海棠红绣金合欢,再加上两人都是好相貌,端的是一对璧人。就是先时瞧纪珍不大顺眼的阿念,说句公道话,心下亦得承认,纪珍还是勉强能配上自己闺女的。

定亲仪式相当简短,阿曦露下脸,得婆婆簪一支金钗后,待得礼成,宫媛就扶她继续回房歇着了。待到中午,自然有侍女送上席面儿给阿曦和她的闺蜜们享用。

苏冰都说,“我现在才晓得纪家公子就是你那位珍哥哥。”

李大姑娘温柔一笑,“当初在咱们书院门前虚虚见过一回,很是位俊俏的郎君。”

李二姑娘直率些,道,“我听说,连陛下都赞纪公子为玉树呢。诶,也就他那相貌,方不玷污这俩字。”官宦人家的小姐,消息亦是灵通的。

阿曦道,“珍哥哥自小就生得俊。”

苏冰几人偷笑,打趣阿曦,“你是不是从小就看上人家了?”

阿曦才不怕人打趣,她与纪珍认识十一年了都,阿曦坦直道,“那倒没有,珍哥哥虽然俊,不过,我哥也不差啊,双胞胎也好看。我跟你们说,要说最俊的人,我跟李大姐姐李二妹妹都没见过,不过,阿冰是见过的。”

李家两位姑娘闻言都往苏冰这里看去,苏冰道,“不能吧,我二哥多酸啊,我一想到他做的那些小酸诗,就有换牙的冲动。再说,我二哥论相貌还不如你哥呢。”

阿曦正色道,“我当然不是说的苏二哥了,我说的是阿冰你祖父苏老大人,听说,苏老大人年轻时号称玉人,是不是?”

李家两位姑娘可是头一遭听说这等逸事,纷纷问苏冰,“阿冰,还有这事?”

苏冰很不好意思,她道,“我做晚辈的,哪里知道长辈这些事。阿曦你是如何知道的啊?”

“我当然知道啦,我问家里叔叔的,以前我觉着我哥跟阿珍哥的相貌,也算有一无二了。有一回说起来,我一位叔叔与我说,同苏老大人年轻时没的比。”阿曦八卦道,“还说,苏老大人年轻时,哇,那一出门,不知多少人争着送他衣裳鞋袜,他骑着马在朱雀街上一走,好多女娘抛鲜花香果。还有一回,有一个水果店的老板娘,见着苏老大人,激动的尖叫一声就厥了过去。”

李家两位姑娘都听傻了,苏冰有些不有置信,“真的?”

“这还能做假,你想想,苏老大人现下相貌如何?”

苏冰道,“虽不好议论长辈相貌,不过,我祖父纵年迈,也颇为儒雅。”

“这就是了。听说当年朝廷还为苏老大人出台了一项律法。”

“啥律法?”三位姑娘等着听呢。

阿曦娓娓道来,“就是说有一年苏老大人外任回帝都,当时,朱雀大街上是人山人海,都是出来看苏老大人的。有一位妇人,抓起铺子里卖的椰子就砸了出去,苏老大人没防备,一下子就给从马上砸下来了。后来,帝都府抓人,苏老大人还为那妇人说情,如此,帝都府就没为难那妇人,将她放了。不过,后来帝都府也说了,不许再随便拿大果子砸人,容易出事故。”

李家两位姑娘听到一半儿就哈哈大笑起来,苏冰忍不住也笑出声,啐道,“你少编排我祖父,定没这事的。”

“哪里是我编排的,真事儿。你要不信,只管回去问苏大人,这还能有假。”阿曦正色道,“所以说,有苏老大人这般珠玉在前,谁还敢称美貌呢?”

李二姑娘道,“那也未必,听说当年苏老大人只是帝都双璧之一,还有一人与苏老大人齐名。”这位姑娘也跟着八卦起来。

阿曦就好奇了,“还有这事,谁啊?”

李二姑娘道,“听说是现永安侯之兄,吏部尚书李尚书。说这位李尚书年轻时,相貌半点儿不比苏老大人逊色,因他们相貌出众,才华过人,当时人称帝都双璧。”

阿曦问,“二妹妹,你见过这位李尚书不?”

“我们虽与祖父母在帝都住过些时日,哪里就能见到吏部尚书呢?”李二姑娘亦颇是遗憾,道,“但能与苏老大人齐名,可见其人年轻时容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