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荷秀看了紫花一眼,过来给帖木儿行礼道:“见过公子。”解语花也忙过来道了个万福,见紫花迟迟不过来,翠荷秀再次目视他,紫花只得上前一步打了一个躬。

桑哈目露凶光,待要上前去教训那有眼不识泰山的狂妄小子,但看自家公子毫不在乎的神色,只得悻悻作罢。

这时秀儿提议:“既然碰到一块儿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正抬腿要走,帖木儿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说:“上不去啦,这塔是实心的。”

秀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建成实心?建了塔,不就是让人爬的吗?”

帖木儿笑了起来,“人家建塔就是为了给你爬的呀。你没听一句话,叫宝塔镇河妖?一般建在河边的塔,至少最初的本意,是为了镇妖的。”

紫花郎冷哼一声,奚落道:我听来的可不是这样。这燃灯塔下据说有个海眼,有龙从此升腾飞天,但每飞升一次,就会给这里带来大水灾,固建塔以镇之。初建的时候,为了镇妖,还点上了长明灯,所以叫燃灯塔。”

帖木儿听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身边的人可忍不住了。但桑哈和乌恩其都是蒙古人,他们信的是萨满教,对佛教的东西一窍不通,只会干着急。最后还是做素菜的陈师傅站出来说:“小的也冒昧说几句,据小的所知,燃灯之意似乎不是这样解释的。这塔全名叫燃灯舍利塔,燃灯是佛名。燃灯佛又称过去佛,为释迦牟尼佛之前的佛因其出生时身边一切光明如灯,故称为燃灯佛,是过去佛中之最著名的一位。”

陈师傅既然是素菜师傅,跟和尚们打交道多,在几家著名的庙宇开大法会时也曾被请去帮忙,所以,在这方面还多少知道一些。

紫花面皮紫涨起来,真成“紫”花郎了,但很快,他不甘示弱地辩驳道:“你这话显然不通,既是古佛,那就是多少万年以前的事了,哪里有舍利?我虽不是佛门中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舍利就是高僧烧化后的遗留物吧。”

陈师傅答不上来了,尴尬地看了主子一眼。帖木儿继续云淡风轻地笑着,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只有桑哈,牛眼都快瞪裂了,终于忍无可忍,刷地一声,把腰里的宝刀拔了出来。

秀儿忙上前打哈哈:“大家都是来玩的啦,不过说得好玩而已,和为贵,和为贵。”

帖木儿这才开口道说:“桑哈,你这是干什么,小心吓到人家了。”

桑哈收回刀子,帖木儿拉着秀儿转身,告诉她说:“我就住在河对岸的客栈”,他手指着那个大致方位说:“就在那个地方,叫塔影客栈,你们住哪家客栈?”

“我们住在…”秀儿嗫嚅着,小脸儿红红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死抠门的小气鬼师傅,你让弟子们跟丐帮抢地方住,教弟子们怎么跟人说嘛,真是丢脸死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折(第二十二场) 燃灯

更新时间:2008-10-18 20:23:23 本章字数:3443

帖木儿问戏班下榻何处,只是因为关切,见秀儿犹豫着不肯明说,还以为是不方便探访之类的原因了,忙笑着问:“那你记得我住在哪儿的吧?”

秀儿点头:“嗯,名字很好记,塔影客栈对不对?”

“对,你有事就去那里找我。”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河中塔影。其实,燃灯塔离璐河尚有几十丈之遥,但塔影仍能倒印河中,可见佛塔之高。

秀儿回头仰看着高高的莲花塔顶,不解地问:“这塔既是实心,那上面的长明灯怎么点呢?”

帖木儿说:“这就是燃灯塔的神奇之处了,据说里面的灯刚点上就封塔,至今已有近八百余年了,里面的灯还是燃的。”

紫花嗤笑一声:“都没人上去过,谁知道是不是燃的?若说是燃的,谁看见了?”

他这种不恭的态度,激得桑哈又开始怒目而视,握紧刀把的手暴出了青筋,连陈师傅都上前两步说:“相公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谤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上面的灯还燃着,这是得道高僧们入定时亲眼看见的,你信不信无所谓。我佛慈悲,但也只度有缘之人,对那些执迷不悟的愚顽之人,也只能遗憾地看着他或入轮回,或下地狱。”

“你才下十八层地狱呢。”紫花气坏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又没说相公你会,你为什么要抢着下呢?”

秀儿听得差点笑了出来,看来帖木儿身边的人都不可小觑,连个厨子都这么伶牙俐齿的。还会讲几句佛理。

一直不动声色的帖木儿这回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御用厨师”说:“老陈,你既讲佛。就不要轻易动嗔

陈师傅立刻合掌做忏悔状:“公子说得是,罪过罪过。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桑哈使劲一拍陈师傅地肩:“老陈,你就别装了,你一没入佛门,二没戒荤腥。肉都吃了,还怕这个呀。不过你刚也确实说狠了一点,你看你把这位相公气的,好一个白白净净的相公,气病了该有多少大佬倌心疼啊。”

“哈哈哈”,乌恩其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帖木儿拉着秀儿扭头就走,桑哈脸色大变,追过去跪在主子面前,自己掴了自己一掌说:“都怪属下这张嘴忍不住。还请公子降罪。”

“起来吧,我只是看这里太阳大了,想带秀儿去客栈休息。等下一起吃饭。”帖木儿语气平和,脸上并未见怒色。

“秀儿。你忘了你还要回去做饭?”紫花在那边大声喊。

“你回去要做饭?没人给你做饭。还要你做?做给谁吃啊?”帖木儿诧异不已。

“我…”,秀儿还没想好怎么说。紫花已经抢过话头道:“当然是做给整个戏班地人吃了,公子,您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呼奴使婢惯了,体会不到我们这种人的苦。戏班在外面演戏,原来地厨师大娘还留在大都的家里,这里自然就是师姐师妹们轮流做了,不然就只能饿肚子。”

帖木儿索性转过身去问紫花,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咄咄逼人之势:“你是说,你们整个戏班的饭都该她一个人做?”

秀儿急忙声明:“不是不是,是几个人一起做啦。”

帖木儿低头看着秀儿,眼光很复杂,有怜惜,有担心,也有一点点自责。

这时紫花在那边催着:“我们快点回去吧,再晚了,把中饭搞迟了,师傅要骂的。”

“你师傅还骂你?”帖木儿的声音不出意外地提高了。

那边紫花却像印证了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了一抹了然地笑,滔滔不绝地说:“何止骂?只因为秀儿散戏后跟爹娘出去吃了一顿饭,回来就挨了一顿家法,打得浑身是伤不说,还当场就把她的角色替换下来。后来秀儿在师傅门外跪了一整夜,那晚还下了雨。第二天早上秀儿就病了,高烧到差点死掉。就这样,师傅口里说算了,好像原谅她了,实际上那角色一直没有换回来。这下乡巡演还是秀儿提议的,你以为她愿意受这份罪呀,哪个不想呆在大都过舒服日子?人家是没办法了,一家老小都等着她养,她不出来跑场子,大都的戏台永远没她的份。”

“紫花师兄!”秀儿喊了好几声,可是他恍若未闻,一直说一直说,根本不让任何人插嘴。不过他说的时候,帖木儿和他的手下也都沉默着,没有人打断他。

终于听紫花把话讲完,帖木儿只说了一句:“咱不唱戏了,我这就带你回大都去。”说罢牵着秀儿的手就要走,秀儿急得嚷:“你别听风就是雨啊,那件事早就过去了,现在师傅待我挺好的。”

“叫你一个人做整个戏班地饭叫对你挺好的?”帖木儿好笑地反问。

桑哈在一旁问:“公子,要不要我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老杂毛?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我只打他一顿他替朱小姐出出气,然后叫他把朱小姐进戏班时签地文书交出来就行了。”

“不要啊,帖木儿,你千万别让他去。”秀儿急死了,怎么搞成这样了呢?她狠狠瞪了一眼紫花,都是他那张嘴挑起来的!也是奇怪了,紫花师兄平时挺沉稳挺老练地,并非多嘴多舌地轻浮之人,今日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可是紫花对她抗议的眼神完全无视,还心情大好地看着塔顶念念有词。再看翠荷秀和解语花,这两个人也是一脸捉摸不透地表情。

末了,翠荷秀竟然对她说:“秀儿,公子要你随他去客栈吃饭你就去吧,戏班那边有我和解语做饭就够了。”

解语花居然也附和:“嗯嗯,到时候让紫花帮着烧火。”

秀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们的意思是,准备把她打包送给帖木儿,让他当作他们的面带她走?他们今天都怎么啦?她越想越不明白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赶紧表明态度:“那怎么行,本来三个人就手忙脚乱了,我怎么能走。”

又推让了一回,最后帖木儿发话道:“老陈,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帮他们炒菜。”

见戏班的三个人有点发呆的样子,乌恩其说:“这下你们赚到了,陈师傅可是我家老爷从扬州重金聘来的名厨,只不过他最拿手的是做素菜。”

“我们芙蓉班的厨房从来只有素菜的。”三个家伙笑了起来,就连刚刚跟陈师傅唇枪舌剑的紫花都一副很欢迎的样子。

看三个人互相挤眉弄眼,想也知道他们对帖木儿的身份有多好奇了,只是不好明着问。他们那么欢迎陈师傅,焉知不是为了拐过去好打听的?

当秀儿再次坐进帖木儿的车子里,看着车窗边一棵棵向后退去的樟树榆树,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撇下三个同伴跟他走了。

不,准确地说,是那三个家伙撇下了她。

她敢打赌,若平时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声称要带她走,他们肯定会坚决拒绝,就如那天九夫人要她留宿时他们的反应。可是今天,居然是翠荷秀提出,其他两个默许,把她“推给”了帖木儿,还顺手把人家的“御用厨师”拐过去做饭。

今天他们的表现真是太太太反常了!

虽然她很乐意跟帖木儿一起在城里走走,跟他吃点轻淡爽口的素菜。但陈师傅去过戏班后,帖木儿也就知道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了,唉,还是那句话,丢脸那,幸亏帖木儿不是那种势利的人。

这边秀儿和帖木儿坐在车子里有说有笑。那边,可怜的老陈师傅正被戏班的几个人围攻。所有问题的关键,全都指向帖木儿的身份。出门随身带着蒙古保镖,甚至还带着名厨的人,绝对来历不凡,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呢?

老陈在来通州的路上早就被公子三令五申不许随意泄露身份了,所以一直避重就轻。但他也有一点纳闷的是;“你们既然是她的师兄师姐,怎么就那么放把她交代一个你们第一次认识的人呢?”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你家公子那样子,只怕离成仙不远了,我们只担心他根本不近女色,那不是耽误我们的秀儿?”

“是啊,我刚才一直想激怒他,可惜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紫花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们…”陈师傅终于耷拉着脑袋承认:“几位好眼力,我家公子之前的确不近女色,但自从跟朱小姐认识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他近没近,我就不知道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折(第二十三场) 娇娇

更新时间:2008-10-19 13:55:11 本章字数:3526

潞河边的塔影客栈,这个时候应该是比较悠闲的时段,早上该忙的已经忙过了,中午要忙的还没开始忙起来。

张富贵坐在柜台里,看着账本打着算盘,那些不断增长的数字总能带给他快乐。尤其最近,店里接了几个真正的贵客,一个赛似一个的大方,这小日子越过越滋润了。

当然,最让他感到欣慰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从账本里抬起头,看女儿苗条的身影在门口走来走去,店里几个伙计的目光也跟着睃来睃去,口水差点滴到脚背上。比起这家客栈,女儿才是他最大的财富,最大的骄傲。他自己眯缝眼葱头鼻圆球身材,老婆一张大饼脸,外加一脸白麻子,想不到竟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女儿张娇娇这两天往客栈走得可勤呢,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女大不中留啊。不过对女儿的这种行为,他是默许的,支持的,也是乐见其成的。养儿方知父母艰,好不容养大一个女儿,还不就希望她找个好女婿,一辈子有个好归宿?

所以,凡店里接了什么又年轻又有来头的男客人,他回家都会装着漫不经心地提起,让女儿自己来相看。怪只怪这通州地面小,真富贵的也就那么几家,可那几家的公子他都打听过了,没一个合适的,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人家已经有老婆或未婚妻了。其余家境一般的,他还真看不上,他的女儿,都可以当选通州第一美人了,怎么可以随便嫁一户普通人家?他自己倒没怎么想跟去沾光。但绝对希望女儿能攀龙附凤。

此时,他的宝贝女儿张娇娇正站在客栈门口望眼欲穿。终于,门前大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褐色上衣。灰色裤子,一边走还一边四下张望。像个开路先锋一样地蒙古人。娇娇小姐的大眼睛顿时一亮,那张漂亮的脸也像被春风拂过地桃枝:桃花桃花朵朵开。

难道娇娇小姐的心上人竟是个为人当马前卒地小奴才?当然不是!娇娇小姐期待的,是小奴才身后那位衣带飘飘,玉树临风的公子。

可是等等,紧跟在公子身后的竟然不是铁塔似的黑脸保镖。而是一个女孩?而且,这女孩地容貌竟竟竟然…当然没她美了,不过,长成那样,也很要不得,很该死了。

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娇娇桃花般的脸儿垮了垮。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露出迷人的笑容迎上去招呼:“柯公子,您可回来了。”至于身边那个碍眼的人。她自动忽略掉了。

“柯公子?”秀儿笑着抬头看了看帖木儿。

“嗯,我本就姓柯嘛,难道你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帖木儿竟然向秀儿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蒙古人一般有名无姓,只有贵族才以部族为姓氏。左相窝阔台是克列族族长。所以真要讲姓的话。帖木儿应该姓克列,出门说自己姓柯。也差不多了。

张娇娇开始看见他们一路走来,柯公子一直低着头和那女孩说话,脸色异常柔和,本来以为自己又晚了一步,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她还在恨恨地捏紧手绢猜,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情人?未婚夫妻?甚至,已经是夫妻?但后者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已婚夫妻的话,男人不会还有这么温柔的眼神。

可是刚刚听到那女人地问题,她心里再次绽放出了希望的火花。原来,她连柯公子姓什么都不知道,跟他的熟悉程度还不如自己呢。

这样一来,新来女孩地身份她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他一起进客栈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现在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像她这样贞静自爱地女孩已经不多了。

她猜,多半是柯公子今天出去玩地时候遇到了这位美女---当然没她美----然后顺手拐回来了。还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看着那么老实纯良的人,背地里也会勾搭女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开店做生意地,来的都是客,娇娇小姐还是按耐下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猜测,又热情又周到地把他们领到了楼上柯公子的房间。亲手给他们斟上茶,然后站在旁边问:“公子的厨师怎么没见了呢?”

帖木儿回头笑道:“正要借你的口去跟厨房说一声,我的厨师今天有别的事,就你们店里给我上几个菜吧。”

“嗯,好的,公子还是只要素菜?”

帖木儿先点了点头,然后问同来的女孩:“秀儿你呢?你想吃什么尽管说,荤菜也没关系,我不吃,你可以吃啊。”

“我也吃素好了。”秀儿其实有一点点想吃荤的,但跟吃素的人在一起,请客的又是他,还是客随主便比较好。

帖木儿便说:“那好吧,都要素菜。”

张娇娇答应了一声,又问:“那公子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或特别不喜欢吃的菜呢?”

“这个你问乌恩其吧。”

乌恩其立刻在门口说:“娇娇姑娘,你出来,我来跟你说。”

张娇娇刚一出门,桑哈立刻把房门关上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觊觎的公子跟一位姑娘关在屋里,外面还有守卫把门,她却要去为他们准备饭菜,张娇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老天爷总算还肯眷顾失意人,她没走两步,第二号觊觎对象就出现在视野里,那就是天字号的周公子。

周公子比柯公子大了几岁,个人形象和派头也比柯公子差了一个档次。但凭良心说,如果没有柯公子出现的话,他也算是上上选了,起码这通州城里还没几个比得过他的。

若论起态度,他可就比柯公子热情大方多了,差不多每天都要夸奖她,奉承她,时不时还送她价值不菲的礼物。这人很明显喜欢她,在下工夫追她,按说,她应该完全倒向这边才对。可不知为什么,柯公子始终没有过任何亲热的表示,虽然他也很亲切,很随和,但见识过周公子的热情,她心里清楚柯公子的态度再亲切也只是客气,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她,就是把一颗怀春少女心放在柯公子身上了。

她是客栈老板的女儿,从小到大,见多了那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这些人中,满身风尘,累得弯弓驼背也没挣到几个钱的穷男人,连房钱都拖拖拉拉给得不爽快的,她固然瞧不起,也不会把他们作为候选对象。但真有两个钱的----就像周公子这样----又风流得不行,有的在几省开店,就在几省成家,处处都是老婆,何止两头大?明明就是几头大,多头大。

正因为这样的男人见多了,她反而特别喜欢那种干净的男人,几乎从见到柯公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欢上了他。这个人,哪怕她不用眼睛看,单用鼻子闻,也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清新爽洁的气息,那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当然她不会承认,清新爽洁的背后,是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是他的仆人、保镖和厨子,是他仆人随手赏的银锞子。如果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土布的穷秀才,再干净,也不会引起她注意。

所以她推翻自己先前的猜测:肯定不是柯公子勾搭那女人,而是那女人使出了什么狐媚手段勾搭他。柯公子老实纯良,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正苦苦思索怎么解救情郎,眼前突然金光一闪,原来是周公子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根簪子,而且不像镀金,而是纯金的。

虽然她很想要,可这也太贵重了吧?

“这个,周公子,无功不受禄…”

“什么无功,我一看见你就心情大好,什么烦恼都没了,这就是大功啊。”

一面嬉皮笑脸地讨好她,一面不容分说把簪子直接插到她头上。趁她呆愣之际,还在她发际偷了一口香,然后半闭眼做沉醉状,嘴里喃喃地说:“好美,好香!娇娇,怎么办,我不想回家了,我只想在你家住一辈子。”说话间,竟伸手想揽住她。娇娇灵巧地后退,金簪子上缀的流苏摇曳不已:“公子,别这样,店里好多人。”

周文俊邪肆一笑,低低地说:“那跟我进屋去吧,我屋里可没别人,就我俩。”

“就我俩”这几个字让娇娇目光一黯,因为,此刻,就在不远处的某间房里,也没别人,“就他俩”。她迅速后退着说:“不跟你闹了,我要给柯公子叫菜去,你中午想吃点什么呢?”她手里有菜才能理直气壮地叫开他们的门。

“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上吗?”

“只要店里有的。”

“当然是有的,我一向通情达理,从不刁难别人。”

“那您说。”

“你!我只想吃你。”

“坏人!不理你了。”张娇娇脸红红地下楼去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折(第二十四场) 今生

更新时间:2008-10-19 13:55:13 本章字数:3587

此刻,地字号房里的帖木儿正劝着秀儿:“还是不要唱戏了吧,这么辛苦,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如果你担心家里的生活,这不是问题,我会替你解决的。”

秀儿依然摇着头说:“谢谢你关心,不用的,你别听我师兄瞎说,我家里生活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主动要求下乡巡演呢?”明明是个再清秀不过的小丫头,偏偏脾气倔得很,就会死鸭子嘴硬。

“因为我喜欢演戏啊,可是在大都,我没多少机会。”这是实话,曹娥秀的名声正如日中天,上回十一的那个戏本明明是写给秀儿的,可曹娥秀提了提,秦玉楼就给她了,根本都没征求秀儿的意见。说到底,还不是看曹娥秀名气大些,觉得由她出演新戏比较容易成功?

帖木儿认真看着秀儿的眼睛,想从中判断出她说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只因为这个原因吗?”

秀儿点头:“虽然不是唯一的原因,却是最重要的原因。我不瞒你,如果只是为了解决家里的生活问题,我不只这一条路可以走”。比如,还可以嫁给十一,那样也许关伯父会更积极地帮爹引荐一个新职位,让他能挣钱养家。同时,十一家里肯定也会多少帮助一些。

当然这话她不会跟帖木儿讲,她只是打了一个比方:“就比如你,为什么要放弃家里那么好的条件跑到山里去修行?豪门公子不当,武威侯爷不做,跑去当道士,你又是为什么呢?肯定有更多的人问你这个问题吧。而你,也是因为喜欢。对不对?”

“算是吧。”这一点帖木儿也不得不承认。

秀儿笑了:“所以,就不要劝我离开戏班回大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也是真心为我着想。可是人各有志,你的志向是修行。是得道成仙;我的志向是演好戏,是成为杂剧界地顶级名伶。”

帖木儿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你有一句话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人各有志,这也是我以前常对别人说的话。我以前每次回京。多少人劝我留下,好好继承家业,不要再修什么道了,世上哪有神仙?都是骗人的。就算真有吧,那些仙人们还耐不住天上地寂寞要下凡呢,我作为相府世子,一族之长,已经荣贵之极,神仙都不换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我也是一句话回了他们,人各有志!。”

“谢谢你地理解”。秀儿给他的茶碗里添上水,轻言细语地告诉他:“我师傅有时候是严厉了点。但他为人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大好人。现在的人多明哲保身,像他这样有良心有担当的人已经不多了。总之。你不要担心,我在戏班很好,偶尔做做饭也没什么,贫寒人家的女人,哪个不做饭呢?有米下锅就谢天谢地了。”

帖木儿再次叹息:“秀儿,我越跟你交往,越觉得你是个很特别地女孩。”

“哦,怎么个特别法?”秀儿捧着茶碗,歪着头问,嘴角还好玩咬着一朵茶水里的小菊花。

“特别好,特别可爱,特别美…”说完这句,帖木儿脸红了,嘴巴先做了个圆形,然后又赶紧闭上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吧。

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回音,抬起头一看,敢情秀儿比他还不好意思,小脸比他还红呢。

对方更害羞这个事实给了他不少勇气,他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值得敬重!”

这回秀儿总算抬起头来:“值得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