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犯什么事了?”秀儿吃惊地问。

卢挚一字一句地说:“他贪污受贿,数额庞大,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手里至少有两条人命。”

秀儿已经张大嘴合不拢了,在锦辉院后台第一次见到阿塔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怎么看都是一个有修养有风度的男人,俊朗挺拔,气质高贵,跟凶暴残忍的杀人犯完全沾不上边的。“他这样的人也会杀人?”秀儿呐呐地说,一副不能接受现实的模样。

“当然不是亲自动手了,但他是主谋,是整件事情的操控者。”

“大人有证据吗?”秀儿脱口问。

卢挚笑了起来:“你怀疑我诬赖他?我是奉皇命办案的人,办的这个人也是皇亲,没有证据,我怎么敢信口开河。”

秀儿不言语了,半晌才问:“那你到这里来,是捉拿阿塔海归案的?”

卢挚摇了摇头:“还没到时候,我只要知道他在蒙克的府邸就行了。”

“你…你利用我查案,还说送我回去。”秀儿孩子气地嚷着。她一直当卢挚是可信赖的人,是良师益友,现在觉得被利用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话一说出口秀儿就后悔了,她是什么人?卢挚是什么人?她不过是小戏子一名,卢挚却是朝廷高官,高兴就捧她,不高兴当她是个屁,她还真以为他们是朋友呢。

没想到,卢挚立刻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不该,请你原谅。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又把他吓跑了,不好监管。”

“你在派人监视他?”

“是啊,他原来住在别处的,但今早那边的人过去报信,说他不见了。我好不容易到他往这个方向来了,正准备去蒙克大人的府邸打听,正好遇见你,就猜你可能刚从那里出来的…”卢挚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没关系啦”,秀儿也笑了:“配合大人查案,是我作为大元良民的义务。只是我知道的也很少,好像是看见他在那府里晃了一下,但到现在都不能肯定是不是真见了他,因为他并没有去探帖木儿的病。我们刚才说起来的时候,也觉得不正常,据说他平时很巴结这个小舅子的。”

卢挚道:“他估计是不敢见吧,如果见了,帖木儿公子问他为什么来,他怎么答?不可能是专程来探病的。”

“嗯”,秀儿点头道:“而且帖木儿是很正直的人,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更不会包庇他。他把自己犯的事跟帖木儿说,不仅得不到帮助,搞不好还会被大义灭亲。”

“你这么看好他的人品?”卢挚忽然笑着问。

“这个嘛…是的!”秀儿只停顿了片刻,就很肯定地回答:“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父亲是阎王,不妨碍儿子是菩萨。”

卢挚不笑了,若有所思地看着秀儿,看得秀儿不好意思了,只好迅速扯别的事:“您说的两条人命,包不包括阿力麻里将

“你也知道阿里麻里的事?不简单嘛,身在江南,却对大都的事这么清楚。“你不会怀疑我跟你的案子有关吧?”秀儿瞪大眼睛说:“我会知道,是因为事关我师姐曹娥秀。因为这事,她数次被官府问讯,还差点吃牢饭的。”

卢挚忙安慰:“别急别急,我没怀疑你。再说这桩命案那么轰动,你会知道也正常。”

秀儿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说:“我不只知道这桩命案,另一桩我也知道,那次在通州街头横死的张先生,不会就是阿塔海手里的另一条人命吧?”

卢挚点了点头。

秀儿惊叹:“天那,居然是真的?我收回刚才的牢骚,我承认,我的确跟这件案子有关。我见过两个被害人,到过犯罪现场,数次见到主谋,现在又在跟主审官兼办案人讨论案情。”

卢挚笑嗔;“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贫嘴。”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折(第十四场) 相惜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6:45 本章字数:3153

一路跟卢挚讨论案子,秀儿也没空看街景,待马车停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西湖边的一处精舍。

“这里是哪里?”秀儿边下车边问。

“我一个朋友的别苑,他请我今天来吃午饭,就顺道把你带来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口里说不好意思,脚下却没停。既然人家都说是顺道了,再顺便沾廉访使大人的光蹭个饭,想来也没什么。真要扭捏不去,让日理万机的卢大人错过饭局送她回去,反而是麻烦人家了。

进去后,那人得知她是珠帘秀,竟然一脸惊喜,好像特荣幸能请到她上门吃饭一样。还命仆人拿出那本《西湖诗会》,请秀儿在上面签名,自己又在扉页上题诗。

这样一顿饭吃下来,又两个时辰过去了。

等秀儿回到家,正想着要抓紧时间排戏,却被告知谢吟月来拜访过她了。

秀儿本来是想去拜访赛吟月的,但既然谢吟月来过了,又不能不回拜。而且,如果真的像卢大人他们说的那样,来一场南北戏后对擂飙戏,最后还要和谢吟月互相串场的话,两个人还必须保持联络。

第二天上午,秀儿便去回访了谢吟月。她不是第一个去的,而是带了一个尾巴:关十一少爷是也。他是写戏的人,也是爱戏之人,以前在大都的时候就最爱结识各家女伶。谢吟月既然号称南戏皇后,十一自然想去见识了。上次的西湖诗会他可没去,所以对谢吟月,他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谢吟月单独住在清波门外的一处宅子,宅子不大,但收拾得很精致。出来迎客除谢吟月外,还有她的徒弟小吟月和徒孙小小吟月。看到那两个徒弟,说实话。秀儿有点失望,这两个谢家的徒弟不仅不美,还缺少了谢吟月的气质与风度。

进了内室,关上门,谢吟月在秀儿和十一脸上打量了一番,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她们:“是不是对我这两个徒儿不怎么看好?”

“没有没有,吟月姐会收她们。肯定是她们有过人之处。”话当然这样说了,难道当面打击她?人家爱收谁收谁,不相干的人何必多嘴。

想不到,谢吟月很自信地说:“她们确实有!你看过她们在戏场上地表现就知道了,等下我叫她们唱两段给你听听。”

秀儿点头称谢。但还是如实说了一句:“我主要是觉得,她们没有吟月姐这样的气度,也就是,没有名角风范。”

谢吟月笑着说:“那是因为她们还不是名角啊,自然没有名角风范。等她们成了名角。慢慢地就培养起来了。”

见秀儿和十一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谢吟月道:“你们要是十年前看到我,也会认为我没有名角风范的。一个年纪才十几岁。没怎么登台,也没人追捧的女伶,走到哪里都畏首畏脚,哪有什么风范气度呢?风范这东西不是天生的,是后天养成的,到了那个环境,有了那个身份,自然就有了。”

这时十一点头表示赞同:“谢老板说得对。就是秀儿,现在跟以前也大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秀儿惊讶地问:“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啊。”

十一告诉她:“你自己当然不觉得,这事本来就是旁观者清。我是从你加入戏班,到初次登台,再到现在成名。一路看过来地。记得未入戏班前,你虽然也有点不知羞。第一次到我家就敢跟我顶嘴吵架,但到底还带点畏怯,是那种典型的小家碧玉样子。进戏班后,开始也还是怯怯的,见生人就脸红,很放不开,后来就越来越大方得体,到现在,看起来就很有名伶气度了。”

“你才不知羞呢”,秀儿白了他一眼说:“我算什么名伶啊,你在南戏皇后面前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也不怕吟月姐笑。”

谢吟月真的笑了起来:“你们俩真好玩,我见你们从进门到现在,时不时地就要互相打趣调侃两句,地道地青梅竹马。”

“谁跟他是青梅竹马?”秀儿急忙反驳:“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早不骑竹马了…”改为去花街柳巷骑姑娘们的马了。

十一则笑看着秀儿:“我从来没骑过竹马,还真想跟你骑一骑呢。”

谢吟月纵声大笑,秀儿的小脸胀得通红,十一也低下头尴尬地笑着。他本来丝毫也没有吃豆腐的意思,但被谢吟月这么一笑,自己也意识到了,想辨明一下,又怕越发惹人嫌疑,只好不吭声。

笑了一会儿,谢吟月开始说正经地:“南北戏打擂对唱的事,秀儿妹妹有跟令师说过吗?”

秀儿点头:“当天回去就说了的,师傅当然愿意了,还说这是个难得地机会,可以让南边的人多听听杂剧,师傅让我多多拜谢姐姐。”

“干嘛谢我?要谢也要谢卢大人,他可是真的很器重你呢,说你是他看戏这么多年来最看好的女伶。”说这话的时候,谢吟月的语气中不无醋意。

“是得好好谢谢卢大人。”这一点,秀儿也承认,不管是前几天的西湖诗会,还是不久后就要举办的南北戏后擂台赛,都多亏了卢挚费心费力。

接下来,大家一起商量具体事宜,比如,擂台赛地大致时间,演出的曲目。最后的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定各自串戏的戏文,还有,定下时间彩排。

商量了一番后,谢吟月决定最后一场演出秀儿比较熟悉也最喜欢地《白兔记》。杂剧这边,则是谢吟月熟悉的《墙头马上》。

曲目定了,两个人就互相学起戏来,十一也跟着学,帮她们搭戏。谢吟月地徒弟和徒孙也来了,大家一起串。

秀儿暗暗观察,发现谢吟月讲的果然不假。这两个徒弟虽然长得不美,但嗓子不错,动作像模像样,最难得的是,演出的时候容易投入,很有激情,很有表现力。尤其跟十一配戏的时候,不知道是看十一长得俊还是她们本来就很会演戏,那眼睛不知道多明亮、多水灵,真正是“明眸善睐”,甚至是“暗递秋波”。那时候,秀儿不仅不觉得这两个女孩不美,反而觉得她们简直是的尤物。

她在心里再次肯定:谢吟月能长久保持声名不坠,决不仅仅只是靠着跟府尹大人的私情。谢吟月不简单,是个很有内涵,很有眼光的女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跟谢吟月学戏的时候她更用心了。

谢吟月也在暗暗诧异,因为她发现秀儿记忆力惊人!一个以前从未正式接触南戏的人,仅凭着一点点印象,和一个时辰不到的演练,竟然能跟着她一路唱下来,她自问自己没有这份能耐。她本来对秀儿在杭州迅速成名有些不好的想法,认为秀儿不过仗着一张漂亮脸蛋,巴结上了许多有权有势的男人,如神秘的左相公子,卢廉访使大人,还有程金城之流…现在,她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若抛却嫉妒心,她何尝不明白,真正的名角,就算有些手腕,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真本事的。戏场如战场,没真本事只会耍几下花枪的人,不可能长久。

就这样,两个人由互相误解到惺惺相惜,最后在谢吟月家里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地排了一天戏,互相学习,互相取长补短。十一有时候学几句,有时候则坐在旁边看着,觉得特别感动,也特能触动灵感,恨不得找谢吟月要来纸笔写下来。

回去的路上,秀儿还在车上眉飞色舞地给他比划着从谢吟月那里学来的动作,当然还有唱腔。十一只是笑而不言,他心里也塞得满满的----满满的唱词和动作手势,他准备今天晚上回去写它一个通宵。

看着秀儿神采飞扬的面孔,他在想:要是明天早上起来,秀儿发现他的新戏居然写完了,会不会更兴奋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折(第十四场) 菊香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6:49 本章字数:3982

十一本以为,他只要再熬一个通宵就能完成新戏《望江亭中秋切》的初稿。可惜事与愿违,到天亮时,他发现自己连第三折都没写完。

而且最糟糕的是,写出来的部分他也极端不满意,觉得根本没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把熬夜写出的那几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撕得稀烂摔在地上。

这样还觉得不解气,又抬起脚在一地碎片上狠狠地跺着踩着。

也陪着熬了一夜的菊香吓得连盹都不敢打了,站在旁边小声地劝了几句,十一正在气头上,根本没耐心听他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菊香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他早上吃什么,十一气冲冲地朝他吼了一句:“不想吃!”然后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菊香心里那个急啊。可是少爷已经睡下了,他可不敢再嗦什么去打扰少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去找秀儿。

秀儿因为昨天去谢吟月那里耽搁了一天,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心里想着要抓紧排戏,尤其要抓紧排新戏,好在南北戏后擂台赛时作为秘密武器拿出来。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越急越乱套,故而对菊香说:“他要睡就让他睡,别吵他。等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再给他做吃的就行了。”

菊香说:“可是,他这样通宵写戏也不是办法呀,秀儿,你劝劝他吧,他只听你的,而且他写戏也是为了你。他知道你要跟那个南戏皇后打擂,想快点把新戏写出来好让你有更多的筹码赢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以为我不心疼我不着急吗?你家少爷岂止为我写戏?他连到这里来都是为了我。他把我的事当自己的事,我自然也把他的事当我的事了。”

菊香立即跟进:“既然你这样想,那为什么还跟柯公子,哦,他现在是左相公子,老是纠缠不清,让我们少爷难过呢?他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啊。”

秀儿忙向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没人,遂叹了一口气道:“菊香,你还小,事情不是你想地那样。”

“我不小!我也十五岁了,而且我敢说我比你懂事得多。我从八岁就跟在少爷身边,当下人的,从小察言观色,最会看人的心事了,尤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事。少爷对你真的很痴情。连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他以前是怎样的,你肯定也听说过,他丢下那么多红粉知己跟你跑到这里来。本来就够不容易了。来杭州之后,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从未沾过女人…呃…说出来你也不懂,像他这样一天离不得女人的人,已经是奇迹了,你明不明白?”

秀儿地眼神冷了:“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一个月没去逛窑子。是为我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菊香没料到秀儿会为这句话跟他翻脸,当下悻悻地说:“你还是闺女,不懂得男人的苦处。像少爷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把你看得太真,看得太重。那种折磨,他是决不会受地。”

“哪种折磨?”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啦。等你以后嫁人了你就知道了。”

“你这么替你家少爷打抱不平,就因为他一个月没逛窑子了?”秀儿气得指着菊香的鼻子嚷:“难怪他过去的生活那么放荡不羁的,都是你们这些人惯的!当下人地,不督促少爷学好,只知道怂恿他去花街柳巷讨他的欢心!他要是得了脏病,或跟人发生冲突,遭人打骂讹诈,你们负得起责吗?以前在大都,他的车被人砸坏了几辆,都不是在妓院跟人争风吃醋闹出来地?你作为他的贴身跟班,为什么从不劝谏,只知道迎合乃至怂恿?你以为这样就是忠心,就是心疼主子?你错了,菊香,你这样恰恰是害了他!”

菊香低下头,不过嘴里还在嘀咕:“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要去哪儿,他要干什么,我只有跟着的份,哪里有我多嘴的地方?”

“没有吗?”秀儿紧盯着问:“你平时跟他说话明明挺大胆的,有时候还故意打趣他,甚至挖苦他,他有真的跟你生过气吗?有骂过你打过你吗?”

菊香摇着头说:“没有,我跟了他七年,少爷从没打过我,骂也很少骂,顶多有时候发发脾气罢了。

关于这一点,秀儿也承认先前的判断有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以为他脾气很坏,相处久了才发现,其实他性格挺好地,偶尔耍耍少爷威风,但从不拿身边的人撒气,更不会打骂。你们俩说话的时候,你打趣他还多些。既然这样,为什么从未听你有过劝谏?不仅没有,听你的口气,你还很赞成他去那种地方放荡堕落。”

“这个,少爷喜欢么。”菊香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理亏。

秀儿简直快被他气死了,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要是他喜欢杀人,你就帮他磨刀?要是他喜欢偷,你就给他望风?真正对主子负责,为主子好的仆人,不是事事依顺,不问是非。而是懂得规劝,发现主子做地事不好,要敢出言阻止,不要怕他不高兴,不要怕他骂。他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你为他好难道他体会不到?就算他当时骂了你,事后他也会感念你地好。”说到这里,秀儿感叹道:“要是我父亲当年有个肯真心劝谏的忠仆,我家不会沦落至此。”

菊香看着秀儿说:“你家的事,我也听说过的,你家的仆人都不是好人,主子散漫,不仅不劝,还找来骗子浑水摸鱼,自己跟着捞钱。听说你家以前的几个管家回乡后都买田盖房,成财主了。”

“是啊”。秀儿苦笑:“我家垮了,家里的几个大小管家倒是发了财。我爷爷和我爹花钱如流水,一方面固然是自己大手大脚不会治家,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合伙儿从中捣鬼。”

菊香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变色道:“你这会儿提起你家的仆人。不会怀疑我也是那种人吧?”

“绝对没有!”秀儿马上表明自己地态度:“我从没那样怀疑过你。你现在会出言冲撞我,甚至跟我吵架,也是因为你对十一够忠心。不是真心疼主子的人,哪里会替他打什么抱不平?可是你只知道依顺他,只想让他开心是不够的。真为他好。有时候还要劝谏,忠言逆耳,可是利于行啊。”

菊香听到这里,不再有抵触情绪,但还是为难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他到底是主子,就算我知道什么事不该做。我能怎么劝呢?少爷有多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秀儿道:“这就要看你的策略了。古代那些臣子是怎么劝谏皇帝的?凡奸臣,就是凡事只拣皇帝喜欢听的话说,这样皇帝老儿一高兴起来,就赏他这赏他那。他阿谀奉承本来也就是图的这些,至于这样做会不会紊乱朝纲,甚至颠覆朝廷,他是不管地。他只管自己的眼前利益。这就是奸臣!奸臣不是不迎合皇帝,恰恰相反,奸臣比任何人都会讨皇帝的欢心!”

“这么说,我是奸臣了?”菊香鼓着嘴嘟嚷。

“如果你只会变着法子哄他开心,不管这样是不是害了他。你就是奸臣!忠臣都是直言敢谏的。我那天还想,你们关家现在是关伯父当家。等关伯父百年后,轮到你家少爷当家了,他还不知道会怎么败家呢。光大都的那些红粉知己就能榨干他了,世上美女千千万,你家少爷个个都想疼,平时大方得要死,不相干地人都送钱给人家去上私塾,可是,偏偏又不会理财。”

菊香忙说:“他会理财的,你不知道吗?我偷偷告诉你哦,他在大都有自己的生意。”

“什么生意?”

菊香笑着不说话,秀儿替他说:“跟人合伙在妓院卖他家的啥药对不对?”

“原来你知道啊。”菊香暧昧地笑着。

“我猜的。”“秀儿就是秀儿,我家少爷肚里地蛔虫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你。”

“去,不准用那个词形容我,恶心死了。”秀儿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你是我家少爷的贴心小佳人,真正的红粉知己,行了吧。”菊香做了一个投降地手势。

秀儿柳眉倒竖:“全大都的女人,哦,不,全国的女人都是你家少爷的红粉知己,所以你家少爷不缺我这个了,少拿我充数。”

菊香不高兴了:“秀儿,说话要凭良心,你明知道少爷待你跟别人不同。”

是!可那又如何?“他还是恨不得把天下美女都搜罗进你们关府,像他爹一样,一二三四五太太一路排下去啊。”

这一点菊香也不能否认,但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用大人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口吻说:“秀儿,不只我家少爷这样,凡富贵之家,你去打听打听,看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所以,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

秀儿突然发现,跟一个做奴仆的人争论这个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地。他们身处在社会的最底层,用他们的眼光看来,能当富豪之家的姨太太就已经很幸福了,毕竟,还是主子,还可以呼奴使婢。而以一介贫女能爬上富豪之家的大房地位置,那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丈夫再娶多少房小妾,都该从梦里笑醒了。

夏虫不可语冰,无法互相理解地人,讨论这些根本只是浪费时间。

正想再说两句打发菊香回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人让菊香的眼神瞬间冷却,却让秀儿满眼惊喜,因为,来的是昨天还躺在病床上的帖木儿。

见菊香烂着脸扭身就往里走,秀儿在他背后叮嘱:“回去别乱说话,你也说你家少爷现在正为新戏烦着,你就别再烦他了。”

菊香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从没有惹他烦,谁不守妇道惹他烦的自己心里有数。”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折(第十六场) 宽恕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6:52 本章字数:4347

秀儿都不知道还能怎么跟菊香说,眼看帖木儿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要是还在这里跟菊香冷眼相向,言三语四,不迎上去打招呼,那像什么话?

想了想,人是不可能讨好所有人的,菊香要怎么想,回去要跟他家少爷怎么说,只好随他的便了。于是匆匆交代了一句:“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少爷吧,等他睡醒了我再去看他。现在我要去招呼客人了。”

菊香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走掉了。

秀儿也有点来气了,他主子倒服服帖帖的,就这小跟班倒越来越厉害了,也不知道是纯粹替他主子打抱不平呢,还是有别的原因。不过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帖木儿已经走过来了。

因为想抓紧排戏,秀儿本没打算跟帖木儿出门的,只想着在自己屋里陪他说说话,然后就让他回蒙克府里待着,他身体才刚好一点,还需要多休息。何况他的身份这么敏感,也最好不要在外面乱晃。

想不到帖木儿一进门就兴冲冲地提议:“今日天气好,带你出去玩玩。”

秀儿忙推辞:“今天就算了吧,你师傅还在那府里呢。你其实不该来的,这下你师傅又要怪我了。”

帖木儿笑着告诉他:“师傅一大早就去抱朴院拜访老真人了,那两个人碰到一起就在树荫底下摆上一盘棋,一下就是一天。”

“山中神仙就是这样子的,等他们一盘棋完,看棋的樵夫手里的斧头把手都朽烂了。”秀儿一副神往的样子。

两个人谈笑了没几句,秦玉楼就进来了。这回可不比往常,很恭敬地行礼,还说了一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勿怪”之类的客气话。

帖木儿自然要说明来意,秦玉楼听了。眉开眼笑地说:“公子好雅兴,这样的天气,正该出去游赏才是。”

秀儿简直傻眼了,昨天晚上,秦玉楼见她去了谢吟月那里一整天,还特意提醒她,要抓紧排戏。后来听说是跟谢吟月商量打擂事宜兼学南戏去了。这才没唠叨地。今天居然怂恿她跟帖木儿出去玩,没搞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