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齐洛恒看了看周围,除了王翠菊万年不变的便秘脸,其他的人都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便问相琴,“规则呢?”

“说起来可能有点烦琐,是这样的,游戏之前先抽签,有平民,杀手和捕快三类,这儿有七个人,那么就杀手两位,捕快两位,平民三位,大家各自抽到签后不要声张,心里知道就可。另外还要一位官爷充当主持。游戏以一天一夜为一轮,举例吧:官爷说,天黑请闭眼,众人照做,然后官爷说,杀手请睁眼,抽到杀手签的人就睁眼互相认识,然后官爷说杀手请杀人。”

“杀人?”齐大少皱眉,却不是不满,而是饶有兴趣。

相琴点头:“没错,此时两位杀手要用手势来相互讨论,决定要杀的人,只能杀一人,指定后示意官爷,官爷会说,杀手请确定,两位杀手点头后,官爷说,杀手请闭眼,杀手照做。”

“接着,官爷又说,捕快请睁眼,捕快相互认识后,官爷说,捕快请验人,验人的意思,就是捕快无声讨论后指定他们以外的一个人,询问官爷那人的身份,官爷会用手势告诉他们,比如,拇指朝上,此人为杀手,拇指朝下,此人为平民,一次只能问一个,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后,官爷会说,捕快请内推。内推的意思是,捕快无声讨论后指定一个人为重点怀疑对象,但是不会知道他的身份,仅仅是重点观察而已。”

“捕快能知道别人的身份,而杀手不能,那不是很不公平?”王翠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竖着耳朵听。

悯心柔柔的说:“可是杀手能杀人,而捕快只能在白天通过投票来解决杀手。”

“投票?”

“那是接下来白天的关键了,捕快内推结束后闭眼,官爷说:天亮请睁眼。此刻所有人都睁开眼睛,官爷接着说:某某某请留遗言,某某某就是黑夜时被杀手杀的人,这个人的遗言可以说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谁是杀他的人,一般来说平民都是帮捕快的,有些被杀的平民会说自己是捕快以混淆杀手的耳目,有些则可以不发表意见,遗言说完后就是众人各自发表观点的时候,从被杀的人右边起第一个人开始发表观点,可以说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份但是请三思而后行,你说你是杀手你会在投票阶段被众人选出离开游戏,你说你是捕快那么你会在第二轮的黑夜被杀手杀死。”

“那观点说完后就是投票阶段了?仍旧按照这个次序依次投票,每人只有一票,然后票数最多的人出局,紧接着开始第二轮。”齐洛恒淡淡的口气说出推测。

相琴还来不及点头赞许,齐大嫂接着说:“游戏胜负的判断就是看最后是捕快死还是杀手死,对吗?”

相琴叹气:“看来都听懂啦,不愧是南京齐家啊。”

在王翠菊和小卉懵懂的表情中,游戏开始。

可是相琴却发现这个游戏在聪明人中并不见得有玩头。

第一次第一轮,王翠菊被暗杀,然后小卉很可爱的说了句:“姐姐不好意思啦。”

理所当然被投票出局。

第二轮齐洛恒死,齐老爷被投票出局,游戏结束,捕快胜。

齐老爷很委屈:“小卉就算了,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众人没好气的瞪他,心里是同一句话:剩下的人里也只有你希望齐洛恒陪王翠菊去。

第二次,王翠菊又是第一个死,悯心很快被投票出局,在死了个齐老爷后,齐洛恒也被齐大少以捕快身份坚决的指证,也被投票了出来。

悯心出局的原因,是因为齐大嫂说她脸红,肯定是“黑夜”的时候看到情人。

而齐洛恒出局,则是因为齐老爷无辜被害。

在场的也只有齐洛恒敢拿齐老爷开刀。

这个游戏到后来无关乎胜负,完全就是让人泄愤的工具,让人心里郁闷。

“不玩了不玩了,我们上岸!”王大小姐一肚子气全撒在船夫身上,乘齐家人在帮着收拾东西,一脚踢在一个船夫正在系绳子的桩上,船夫的手险些被踢到,不满的朝王翠菊看了眼,王翠菊大眼一瞪骂道:“看什么看?!本小姐是你这下贱人能看的吗?”

看王翠菊盛气凌人的样子,船夫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他一直都掌着湖畔居包的画舫,里面无论是以前比王翠菊还要年轻的明大老板还是后来的岳婶或是岳仁岳大人,从来都是笑容可掬宽厚待人,其他客人卖他们的面子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主受过这种鸟气,一时愤懑,甩身走开,忽然便看到了身后微笑的相琴。

“相……相琴小姐。”对这女子船夫倒是不熟,只是知道她和另外一个悯心小姐都特别漂亮,也特别温和,要不是两人穿着朴素而且都叫齐老板公子还干那么多活,一定会被当作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

只是今天这相琴小姐笑容有点冷,奇怪,同样那么好看,怎么就让人高兴不起来?

身后的王翠菊还在发怒:“你那什么态度,啊?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过一个掌船的也敢这么无理?!你看你们主子欺负我就连你也硬起来了是不?狗奴才,迟早让我爹知道,好好教训你一顿!哼!看什么看?啊?你看……你干吗?”

相琴把船夫拉到身后,嘴角挂着冷笑看着王翠菊,一直看一直看,B超似的要把王翠菊看个底儿透。

王翠菊也不是被人看一眼就会软的主,昂起脖子冷冷的回瞪相琴,竟还颇有点气势。

只是可惜,王翠菊出生大户,顶多是见过些大场面和少许同样高贵出身的贵族子弟略有交往。哪及的上相琴从十岁被卖经过六年特别训练到十六岁挂牌,再经过六年与众多老奸巨滑的高官贵族周旋的丰富。

比气势?哼,悯心要是爆发,都能吓死你!相琴冷笑。

那边厢,两个女人的眼神对决愈演愈烈,这儿确实风景独好。

齐老爷有些担心:“悯心是吧?”

悯心屈膝,“是,齐老爷。”

“那边……”齐老爷看着船头两个女人有些担心,“没关系吧。”

悯心保持柔和的微笑,麻利的泡茶:“放心,且不说王小姐是否宽容,我姐姐拿捏分寸的能力,当妹妹的还是清楚的。”

“你的意思是说事后如何都看王翠菊?”齐洛恒剥了橘子皮面无表情的吃。

“是的。”

“你们年轻人啊,唉……做事都不记后果。”齐老爷捶胸顿足。

小卉跑过来,甜甜的笑:“爷爷!要不怎么叫年轻人呢?王姐姐太过分了!那个船夫大叔刚才还给小卉折了芦苇做小蟋蟀呢!”

“你爹娘呢?”看这丫头又乱跑,悯心抱起她笑盈盈的问。

“那边。”小卉朝船侧一指,“爹爹抱着娘娘不让我靠近……”

……哦。

“我们的船叔可有什么让王小姐不满意的地方?值得王小姐如此责骂?”女人战争还在继续,为了先下手为强,相琴尽量让笑容和煦一点。

王翠菊不领情,“何止他让我不满意?你们全船人都让我不满意!”

“哦?还包括齐家各位?”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和我过不去!”王翠菊说着说着眼眶就要发红。

本来还不知道为什么齐洛恒看不上你,现在倒是清楚了。相琴心里暗道,脸色不变,“王小姐何来此误会?”

“还用说吗?你们,一个个都要我死。”

“这只是游戏……”

“足够了!难道还要玩真的?”

“那王小姐还要知难而进?”

“我的事你管不着!”

相琴停顿了下调节情绪,再抬头继续商业化笑容:“那我就说说我管的着的。”

王翠菊了然的看看相琴深厚的船夫,不屑道:“怎么,这小事你想管?”

“小事?”相琴微微摇头,“王小姐,大家都是人。你何苦把自己看高一等?”

“本来就是,区区一个船夫也敢给我脸色看,当我们王家豆腐做的?”

明绮说过你们王家从上到你都是豆腐渣工程,相琴暗笑,表面严肃:“王小姐,亏你还叫我们明老板一声妹妹,她最坚持的事情你倒是一样都不知道?”

不提明绮还好,一提王翠菊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她?这个小贱人,在花中城的时候明着老跟我说要帮我和齐洛恒,结果暗地里竟然是她打头帮齐洛恒躲着我,她不把我当姐姐,我给她面子做什么?”

一通骂完,却见不仅相琴,就连远处船里几个人都黑了脸,杀气冲天。

“王,翠,菊!”相琴并不是铁人耐力惊人,怒火烧起来便握着拳头,骨节发白脸色却青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以为我相琴吃素的!”

素手扬起,正要落下。

“相琴!”远远一声低喝,却是齐洛恒正走过来。

强忍怒气放下手,相琴退到一边,却仍恶狠狠的盯着一脸煞白的王翠菊。

“王小姐,”齐洛恒到王翠菊面前,谦和有礼,笑容无温,“莫要逼在下动手,你现在立刻回京吧。船夫,靠岸,悯心,帮王小姐的丫鬟收拾行李并叫上马车。”

王翠菊从来没被这么直接的赶过,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双眼全身颤抖,不知是气是耻是背是怨。

“你要问为什么吗?”齐洛恒随意的把相琴额前散落的发挑到脑后,淡淡的说,“我舍得齐楚去贫瘠危险的兰国开店,却舍不得明绮为了花中城天天泡在厨房研究新菜,她对我们所有人的重要性,你明白了吗?”

翻外四

王翠菊满脸漠然超有尊严似的上了马车绝尘而去,临走前眼中的不甘却让人心底一沉。

齐洛恒站在湖畔居门口冷冷的看了马车半晌,转身吩咐:“相琴,收拾行李。”

相琴了然的转身上楼,只有悯心一脸不解:“公子,为何……”

齐洛恒不答,转身对满脸无奈的齐老爷缓缓的弯下腰,沉声道:“爹,儿子不孝,让您受累了,现在儿子就跟您回去,一道拜会王大人,如果有什么责任或是要求,儿子一律承担。”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唉!”齐老爷满是心痛。

1b

齐洛恒依旧弯腰,眼神坚决:“儿子不会做后悔的事情,要不是明绮,现在儿子还是一个床上养病一无是处的人,是她把整个花中城交到儿子手里让儿子尽情施展才能,爹,这种感受,想必你能体会。”

“你既然喜欢她,早早的就和她成亲不就得了。”齐大少皱眉。

“或许曾经有动心。”齐洛恒微笑,“但更多的,是兄妹之情,儿子想的,是保护她,照顾她,帮助她,并非拥有,大哥,你对于三弟和我,不就是这样的吗?”

齐大少爷默然,怔怔的看着齐洛恒。

“既然如此……”齐老爷无奈,“只要这次王家的事情解决,你提什么要求,爹都答应,成不?”

齐洛恒不语。

显然王翠菊小朋友在爸爸面前是相当诚实的好孩子,齐家大军回到南京当天,就收到了王家的请帖。

齐老爷唉声叹气,齐洛恒面色不动接过请帖对送帖子的人说:“我们一定按时拜访。”

送贴的是王家的管家,只见他牛鼻子一瞥道:“你们可当心着点,得罪我们王家,那可等于得罪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妃娘娘,得罪了朝廷一大帮贵人!”

就这破烂朝廷?齐洛恒心里冷笑,表情不卑不亢:“多谢王管家提醒。”

“哼!”某人坐着轿子离开。

齐家的气氛虽不能说愁云惨淡,也可以说黯然销魂。

齐老爷对着齐洛恒摇头半天,遣众人回房休息去了。

齐洛恒站在大厅中良久,忽然转身出门,朝花中城走去,嘴角竟挂着一丝释然的笑。

晚上,王家府邸,灯火通明,一如往昔。

王员外并没有如想象中般对齐家老小横眉冷对,反而设宴款待,把齐家几个有名的商铺一个一个夸过来,接着再夸齐老爷,再夸齐大少,再夸齐洛恒,最后是远在他乡的齐楚。

几个商人世家的狐狸小心的谦虚几句,鼻子嗅着嗅着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齐二少爷。”王员外喝了口酒,缓缓的叫道。

“在。”齐洛恒出席行礼。

“不知你对小女是如何看法?”

“王小姐……性格直率。”夸又夸不出来,骂也骂不出来,齐洛恒一个大才子搜肠刮肚想出了个半真半假的词,讲完后又细细回想,貌似那的确是个褒义词。

“哈哈哈哈,不错,菊儿从小就直率可爱,虽略有娇气,但却是老夫的骄傲啊。”

在座众人不禁打心眼同情起这个老爹,居然拿那样的女儿当骄傲,这辈子也够失败了。

“的确,值得骄傲。”齐洛恒进入战斗状态,面不改色。

“但老夫看齐公子似乎是不喜欢小女的样子。”口气一转,王员外面露不满。

齐洛恒真诚的说:“并非如此,实在是在下已心有所属。”

这么俗套的剧目要放明绮这多半要狂笑一会然后在地上打两三个滚才行,但是可惜明某人现在不在场,任由这俗到流油的剧目被齐洛恒演出来。

“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天经地义,岂可为一个女子而放弃其他,齐二少爷,你也不怕被其他人耻笑?”

“王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在下心中并非一人,而是两人。”

齐家人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是哪两人,也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只好一起苦笑。

“两人?莫非是一直跟着齐二少爷你的那两个婢女?”没想到王员外也是个厉害角色,竟对齐洛恒身边的几个人都非常清楚。

齐洛恒也没表示惊讶,淡淡应道:“正是。”

“哈哈哈哈哈哈。”王员外忽然大笑,“那就好了,如果不是那两人,老夫说不定还要头痛一下。”

“什么?”这下轮到其他人一头雾水

“老夫还以为是那个古里古怪的大老板明绮明姑娘呢,如果齐二少爷你是非她不娶,那老夫可要掂量一下,总不能让我姑娘做小吧,若是那两个婢女,那好办,只要我姑娘先进门,你娶谁都行!”

先进门?想的倒挺美,齐洛恒暗暗奇怪为什么这老头会怕明绮那小丫头,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明绮手掌遍及三国的多家高等酒楼,而且背后显然有强大的靠山,在外界看来她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铁腕女强人。

也只有自己这些熟悉她的人知道这丫头的本来面目是多懒多呆多嫩。

作为依靠着即将失去半壁江山的朝廷的王员外来说,得罪明绮反而比得罪朝廷还要麻烦。

可是,明绮永远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怎么可能拿明绮当挡箭牌?

再说了,本来,自己就想,永远保护她们的。

主意以定,齐洛恒咬了咬牙,道:“王大人所言甚是。”

态度不冷不热,王员外面色一沉。

“怎么,老夫都让到这地步了,齐二少爷还不乐意?莫非一定要老夫翻杭州的旧帐?”

齐老爷起身道:“王大人……”

王员外抬手制止,继续对齐洛恒说:“还是,齐二少爷认为朝廷已经不行了,老夫奈何不了你?”

话到这份上威胁之意早已赤裸裸,齐洛恒依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王大人,您不用再说,在下愿意。”

什么?!

世道!

“猴孩儿们!大王我回来啦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中城楼下,某人双手叉腰挺着身子向天狂笑。

“谁回来了?哎哟!明小姐啊!”掌柜甲出来一个照面,立刻屁颠屁颠的冲回楼大叫,“喂!明大老板回来啦!快来迎接!”

转头,“咦?人呢?”

我还等人一堆堆冲出来抢氧气啊?先跑进后花园再说!

花中城没大变化,就是门上窗上还没褪下的“喜”字让我大冒一把火,“齐洛恒!你给我出来!”

“回来就大呼小叫,你就没安静的时候?”齐洛恒早就站在小阁楼大门旁靠着了,一边冷嘲热讽,眼神却上上下下看着我,皱了皱眉,“瘦了。”

我心想废话么就算不生那场病这么几个国家来回跑也足够掉斤肉的,正想回嘴,却见齐洛恒眼光淡淡的看向我身后一直跟着的左,冷道:“你吃白饭的?”

汗……他什么时候和我一个口气了?

我偷偷向后看,左的脸也黑了,却不辩驳,淡淡道:“没有下次。”

奇怪,花中城的人都怕齐洛恒也算了,怎么左你也对他客客气气?难不成是他老婆多的缘故?

一想到老婆问题,我的火又上来的:“齐,洛,恒……”

“嗯?”

“明明该我找你算帐,怎么你反而训起我们来了?”

“找我算什么帐?”齐洛恒站直身子,左右看看,发现很多后花园饮酒休息的客人都在围观,笑了下说,“这儿不方便,有话上去坐着说。”

我才不在乎咧,等会一激动我多半又站起来,但是……算了,齐洛恒的气势不是盖的,我怀疑他和云启殿是兄弟。

三个人坐下,我冷笑着左右看:“悯心姐和相琴姐呢……”口气阴森森,甚至想打开电脑的绿色背光让脸也泛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