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更想了想,一笑,“这个时间,又全员到齐…我想,应该是你的入职资料都审核通过,给你开欢迎会吧。”

时年一早就听说,整个7处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三个人。在签下合同半个月后,她终于把这些人都见全了。

会议室里,她有些紧张地站着,说:“大家好,我是时年,以后就是大家的同事了。我刚进来,有很多东西不懂,希望可以大家可以帮助我,也希望可以和大家做朋友,谢谢。”

这仿若小孩子的自我介绍让会议室里安静三秒,才响起掌声。坐在时年对面的女人笑道:“这就是队长亲自去接的新人啊,很可爱嘛。”

时年看向她,只见女人肌肤白皙、嘴唇嫣红,一头长发波浪似的披在脑后,眉宇间一股英气,偏偏容貌又很妩媚。她眼睛亮得像宝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时年,“你好啊,我是孟夏。”

苏更说:“时年可不光是可爱,办事能力也很强的,夏夏你可别小瞧她。”

孟夏扬眉,“对哦,我听说了,你面试那趟见到汉武帝了对吧?你还当了他的妃子?”

时年:“…是。”

“巧了,同一时间,我在北宋呢,还见到了高宗赵构。”

时年也听说了,他们去汉朝那段时间,孟夏和另一位成员张恪也在搭档出一个任务。她好奇地问:“你们在北宋干什么啊?”

“确保北宋顺利灭亡。”

时年:“…”

孟夏吃吃一笑,“逗你玩的。我们是去帮助宋室顺利南渡,那兵荒马乱的,可比你们在汉朝惨多了,我们足足待了八个月呢。”

在战乱时期的北宋末年待了八个月…时年光是想象一下,就打了个寒噤,看来自己也没有以为的那么倒霉,运气还是很好的!

聂城目光扫过时年,忽然合上资料,“好,既然都认识了,说下一个问题。小路和苏更马上要出新任务,夏夏和阿恪你们俩负责帮忙准备,这次不能再像汉朝那样匆匆忙忙,务必万无一失。”

“新任务?有新任务?”时年不解,忽然回过神,“弦又动了?!”

“对啊,你没感觉到吗?”路知遥问。

时年摇头。这几天她也了解了很多,知道所谓的弦其实是一种虚无存在的东西,正常人感觉不到,但他们身有异能,能够察觉它的波动,乃至判断出波动的弦到底属于哪个时期。

眼看大家都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外了。他们不是一个团队吗,不是同一类人吗?为什么只有她察觉不到…

“你现在刚加入,很多反应并不敏感,不用多想。”聂城看着她,平静道。

时年咬唇,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

路知遥忽然打断,“哎呀,这种事情很正常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给大家再梳理下情况吧,这次出现波动的时期是公元1510年到1520年之间,也就是大明正德朝,具体异变的事件还不知道,要到了之后才能确定。”

他的话插|入得如此生硬,一时间整张桌子的人都望过来。路知遥身子一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孟夏托着下巴,似笑非笑,“不错嘛,小孩子长大了,也知道怜香惜玉了…”

路知遥脸一红,怒斥:“胡说八道!”

这个话头就这么岔过去,大家开始商量行动细节,具体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时年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散会。

当天晚上,时年没有回训练基地。

四合院里也给她准备了房间,就是她从汉朝回来那晚住过的那间,正式拨给她使用。时年躺在柔软的床上,还在想白天的事。一个小时前,苏更和路知遥正式出发,前往大明。出发地点依然在那个有假山的园子里,时年这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花九位数天价盘下这座四合院,就是因为那座假山里藏着穿越时空的关键。

帝都龙脉、传承千年,即使是他们,也只有从那里才能穿梭回过去。

时年不得不承认,其实对这个团队她还有许多困惑。7个超能力男女穿越到各个时代纠正历史,这是已经知道的部分,但不知道的部分更多,比如他们曾提过多次的老爷子,时年问过苏更他到底是谁,苏更却说她也不知道。

“只有队长见过他,我们最多接过他的电话,没见过本人。我只能告诉你,咱们团队能有今天,具体实施上是队长的功劳,但背后出钱的都是他。”

应该是个很有来头的人吧…时年这么想着,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真是说废话。不说别的,能盘下这个四合院,还有在密云搞出那么大的训练基地,那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吗?!

时年叹口气,拿起手机想刷会儿微博换换心情,却发现几个小时前收到条新短信,她居然一直没注意到。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4月9日16时13分9秒收入人民币元,活期余额。[建设银行]”

???

什么情况?她一直用工行,什么时候有建行卡了?等等,28万…这么大笔钱,让她忽然想起来,之前聂城承诺会给她50万,但说要等上面审批,一直没有真的打过来。

现在这情况,是审批终于完成了?可为什么整整少了二十几万?!

难道因为她感觉不到弦,连工资都要扣吗?这可是她的卖命钱!是可忍孰不可忍!

时年杀气腾腾冲出房间,找了一圈,终于看到公共休息室的灯还亮着。她推开门,只见聂城和另外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正低声说话。

听到开门声,三个男人同时回头,聂城扬了扬眉,“有事?”

时年见人多,强行忍住脾气,走过去把他拽到一边,才问:“这是什么?”

聂城瞥了眼伸到面前的手机,“哦,你收到了?你的工资啊。”

“我的工资…”时年咬牙,“我的工资明明是五十万,怎么变成二十八万了!你凭什么扣我钱!”

聂城不语,时年越发愤怒,“我知道,我刚进来可能是有些不足,但你也说了,我是新人,难免的嘛。而且这个钱是说好的,你不可以这样…”

时年说着说着,忍不住委屈。如果一开始说好给二十八万,她也会很高兴地接受,但这种明明约好多少钱,却忽然减少,让她感觉自己非常不被尊重。难道他们也发现她的价值没那么高,才会这么对她…

聂城看女孩的表情,眼神微变,片刻后轻叹口气,“我没扣你工资。”

“那我怎么少了这么多?”

“交税了。”

时年:“…”

聂城认真道:“五十万工资,个人所得税和五险一金一共需要交二十一万两千五百一十五元六毛,减完了确实就剩下这么多。”

时年一口气不上来,好一会儿才匪夷所思道:“你们还交税?!”

聂城:“当然,我们守法。”

时年:“…”

眼看两人大眼瞪小眼,那边终于传来轻笑声,“时小姐,你别跟他计较,聂这个人就是这样,最不会讨女士喜欢。”

男人金发碧眼,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笑容温文尔雅。时年下午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初在博物馆和聂城在一起的外国人,名叫布里斯。原来,他也是队伍的一员。

时年松开聂城,想到自己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有些后悔。其实,比起对钱的在乎,她更多的还是担心。加入一个特殊的团队,却没表现出应有的能力,总让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余光察觉聂城在看自己,时年掩饰地别过头,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却忽然神情一凛。

仿佛一道白光穿过脑海,瞬间将全世界劈得雪亮,她的眼睛也猛地睁大。

怎么回事,刚才的感觉…

她捂住心口,那一处正剧烈狂跳,茫然地看向窗外。刚刚,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了?”聂城问。

时年小脸发白,“我觉得,有些不安。那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什么?”

聂城脸色一变,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龙脉!”

第22章 支援

假山所在的园子名叫芜园, 是专门为了它修建的, 等四人赶到时,远远只见园子中央假山安静矗立,山体发出幽幽绿光,以它为圆心的地面有琴弦似的白光, 一圈又一圈, 纠结缠绕、若隐若现。

怎么会这样?聂城眼神一变。

这座假山位于北京城的龙脉之上, 掌时空交接,如果想从他们这个时空去往别的时代,必须通过这里, 而过去的办法便是开启弦阵。弦阵开启时,狂风大作, 时空之弦尽数浮现,极其危险, 但当人顺利过去后, 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几个小时前,路知遥和苏更已经通过弦阵去往了明朝,这里也在他们离开后恢复如初。可是此刻,假山再次发光,连时空之弦都露出了影子…

他眉头紧皱, 旁边的女孩却往前迈了半步,他一惊, 立刻抓住她。弦阵并未开启, 但明显状态不稳, 如果这时候贸然闯入范围,搞不好又会像上次那样无法离开,只能被迫过去!

时年动作被阻,茫然抬头。聂城这才发现她状态很不对,脸色发白,一只手还按在心口。想到刚刚也是她发现了龙脉有问题,他若有所悟,“你感觉到了什么?”

“脉搏,还是心跳…”时年看向假山,喃喃道,“它在动,我感觉到,龙脉在跳动…”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那样清晰,让她整颗心都跟着悸动了。

聂城眼中锐光一闪,旁边布里斯问:“聂,现在该怎么办?”

时年忽然想到种可能,紧张道:“目前只有苏更和路知遥在任务中,龙脉这个反应,会不会是他们出了问题?”

众人再次对视。之前和孟夏一起去北宋的搭档、一直沉默寡言、从白天到现在时年几乎没听到过他声音的张恪忽然开口,男人神色平淡,却已做了决定,“我去叫孟夏,我们这就出发,过去看看。”

他们穿越过去后,除非那个时代的弦恢复平静,否则无法回来,但在这个过程里,其余人还是可以跟过去的。之前有几次任务,就曾出现成员迟迟未归、队友前往支援的情况。

张恪说完就要走,聂城却叫住了他,“你不用去。”

张恪面无表情,等他的解释。

聂城说:“我过去。”

他要亲自去察看情况?时年心生赞赏,看来他也没白当这个队长,挺有责任感。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看到聂城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补充:“你跟我一起。”

时年:“…”

时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出第二次任务。

换衣服时她还试图垂死挣扎,“我刚训练半个月,基本上等于没训练,这么快就参与行动真的好吗?我担心拖累队长大人啊!”

屋子外面,队长大人平静道:“自谦了时年小姐,您可是优秀员工。我还怕拖了您的后腿。”

时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好含泪认栽。其实心里也明白,聂城多半是因为这次的异动是她最先感觉到的,才一定要叫上她。

两个小时后,她和聂城一起站到了假山前。两人都已换装完毕,时年一身淡粉色绣花短袄,下配湖蓝色刺金马面裙,长发绾成个小巧的髻,以银钗固定,典型的明代女性装扮,看起来素净雅致。聂城则是一身石青色曳撒,头戴发套,长身玉立夜色中,挺拔轩朗。

他看着假山好几秒,还是没忍住,看向时年怀中硕大的、已经被撑得变形的背包,“你确定要带这么多东西?”

时年立刻像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抱紧背包,“对,这些都是必须带的!我已经尽量精简了,剩下的一个都不能少!你不让我带…我就不去了!”

她色厉内荏地威胁,希望能吓住聂城,可男人还是伸出手,抓住了背包带子。他一把将包抢了过去,时年怀里一空,扁扁嘴,开始思考一定要放弃,应该放弃哪一样。

是她的小零食呢,还是她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啊啊啊!可是怎么办,她都好喜欢,都想带过去!

她满心纠结,却发现聂城把她的包也背到了肩上,转头对布里斯说:“行了,我们走了。”

诶?他不扔她的东西吗?

时年偷偷瞅他,满眼窃喜。聂城见状,唇角微不可察一勾,下一秒声音又恢复了冷淡,“愣着做什么,手给我。”

两人手牵着手,时年知道他要做什么,屏住了呼吸。虽然体验过两次了,但那两次一次什么都没准备好,另一次刚跟刘彻告别心情太复杂,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这还是她第一次,全神贯注准备穿越…

怎么办,好紧张!

下一秒,本来只发出微光的假山光芒大盛,芜园里瞬间狂风翻涌,吹得人几欲离地,时空之弦交错震颤,看得她心惊胆战。

“要、要过去了吗?”时年大喊。

“我数三声,我们同时朝前跑,弦会把我们带过去!一——二——”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布里斯、张恪还有半夜被叫起床的孟夏都站在芜园门口,大家隔了段距离,以免被卷入。孟夏穿着睡衣,手里捧着个超大号马克杯,笑着说:“队长,小年年,你们加油哦!希望我明早起床,你们已经回来了!”

时年:“你不要讲得这么轻松啊!”

“——三!”

“啊啊啊啊啊!”

被聂城带着撞上假山那一瞬,时年忽然想,至少这一次她换好了衣服,没有穿着睡衣穿越!

绿光骤然大亮,又顷刻消失,身体在瞬间的失重后,重重摔在地上。

熟悉的感觉,让时年想起曾经的经历,眼睛都没睁开,先伸手四处摸了下。触手是平坦的地面,还好还好,这回总算没有再落到屋顶上。

她摔得浑身发痛,强忍着爬起来,一睁眼却看到苍凉的天空中,洋洋洒洒的大雪正呼啦啦下着。漫天碎琼乱玉,落在她的脸上,也落在在她身处的这个院子里。

院子并不大,两侧栽种着青松,围墙和房屋都是木质结构,看起来有些简陋,而且它似乎是修在山中,举目还能看到外面的葳蕤青山。

这是什么地方?聂城呢?她明明记得,他们是一起过来的,怎么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时年心中茫然,忽然打了个寒战,这才猛地回过神,什么什么,下雪了?!

院子里草木结霜,屋顶也覆盖着一层白白的积雪,现在赫然是隆冬腊月!

…卧槽啊!

时年抱着胳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背到这份儿上。好不容易穿戴妥当了过来,却赶上下大雪,她这一身春衫,不出半小时就得冻死啊!

身体已经有些僵了,时年当机立断,决定进两边的屋子避寒,院门却忽然被踢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时年诧异回头。

北风呼啸,吹得院门哗啦作响,隔着漫天风雪,她一眼看到了走在最前头的男人。

他大概二十来岁,高大挺拔,穿一件滚有黑色狐毛的衣服,一身的江湖气。但与身上气质不同的是,男人的长相竟然十分俊秀,眼睛很黑,皮肤略显苍白。一手握着条马鞭,折成两段,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另一只手。他虽然在笑,却像只休憩的狼,从骨子里透出桀骜不驯。

他也看到了时年,眼神一变,盯着她瞅了一圈,才慢悠悠开口:“不老实啊。刚才还跟爷说,寨子里的宝贝都交出来了,那这是什么?”

这话是对旁边的男人说的,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脸上有条长长的疤痕,看上去颇为可怖。他盯着时年,诧异道:“我不知道啊,她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我没见过…”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手下模样的人一拳击中腹部,他痛得弯下腰,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情况?寨子?这些人的打扮,倒是都很像山贼土匪,难道自己落到匪寨里了?!

她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年轻男人缓步走过来,手中马鞭一伸,托起她的下巴,啧啧称奇,“没想到那张虎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眼光倒是别致,竟抢了个弱质纤纤的压寨夫人。”

时年身上的衣服,和明显出身良好的气质,让他判断她确实不属于这个山寨,却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时年一凛。这人虽然长得不错,但明显也不是善类,难道是土匪火|拼抢地盘?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我不是他的压寨夫人。”来不及思索,她这么说道。

男人眉眼不动,“哦?”

“真的,我是迷路了,误闯进来的…大人,您是来剿匪的吗?”

男人一愣。

时年心里很紧张。之前在书上看过,对于有些并不算穷凶极恶的歹人,在他们的恶念暴露前,给他们扣上几顶道德高尚的帽子,对方反而不好立刻翻脸。尤其这种年轻男人,最经不起无知少女的崇拜,看刘彻就知道了!

她作出副天真的样子,“多亏您了大人,如果不是您,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呢!大人,您继续剿匪,我就不打扰了,我这就回家…”

她起身想溜,却没有成功。马鞭挡在了身前,男人一点点把她拨回来,笑道:“哎哎哎,别走啊。”

他盯着时年,仿佛真在思考她的话,“原来姑娘是迷路了啊,那我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呢,又走丢了怎么办?不如请姑娘稍等,我这里忙完了,派人送你回家。”

这、这个效果是不是好过头了?!

时年强笑道:“不用了,我刚刚已经想起路了,不会走丢…”

“那好吧,我不派人送,等过两天,我亲自送姑娘回家。”

时年心里一急,想也不想道:“等你送,那我还回去得去嘛!”

话一出口就觉不妙。果然,男人眉毛一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原来他早看出她在演戏!

时年心中大悔,男人却哈哈笑了,“有趣,有趣。这卧虎山打起来没意思,没想到里面的压寨夫人倒是个机灵鬼,这趟没白来!”

那打了张虎的手下奉承道:“都是爷英明神武,才能手到擒来!”

年轻男人捏住时年下颔,用马鞭拍拍她的脸,轻笑道:“你是不是张虎的压寨夫人都不打紧。爷现下还缺个压寨夫人,瞧中你了,乖乖跟爷回去吧…”

他说完,观察她的神色。通常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不知道这张漂亮的小脸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心中隐隐有期待,他几乎是兴致勃勃,却发现女孩在短暂的慌乱后,忽然闭上眼,似乎强迫自己镇定。下一瞬,她睁眼看向他,冷静道:“好,那拿来吧。”

他终于愣了,“什么?”

时年深吸口气,像是忍无可忍,“衣服啊!我都快冻死了!你如果不想你的压寨夫人死在路上,赶紧给我找件衣服!”

第23章 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