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恩自嘲地轻笑,电影里的反面配角貌似,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呢。

诡香绽 第三十三章 刀锋 上

“我以为我和你说得够清楚了。”天霜双手环胸,冷睨着面前的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妖异的双瞳底闪着一股隐隐的冷焰。

D默然,似乎思索片刻仍不解:“你在说什么?”

天霜冷嗤一声,索性也优雅落座:“D,我们与别的双生子不同,心念感应尤其更胜一般孪生子,你真的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仍旧是张漂亮到刻薄的少年面容,眉梢眼角却多了一丝刀般的锋利。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又怎么会这样来质问我?”D轻叹。

天霜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收起那种一切为了我好样子,D,有时候你的虚伪真让我恶心。说说看,这一次,你又从教父那里得到什么许诺?”

D深叹,看来天霜依然不能因为当年的事原谅他。

“你也知道那些文件对教父和塔罗的重要性,如果能够拿回那些文件,就能和海德里希他们分庭抗礼,你不用时时看别人的脸色。”D并不认为这是解释的时机,只淡淡道。

他们这一对孪生子,从幼年开始,看尽所有人的脸色,他只希望他们能得到自由的那一天,而自由有时却必须站在权力和与暴力构架的山顶上才能得到。

“D,中国有一个词叫越俎代庖,你已经代替我得到了君,所以这一次,就不需要代替我得到教父的信任,亲爱的弟弟。”天霜忽然倾身压住D,轻笑,笼罩着阴影的眼底是一片酷寒。

“我不想杀了你……。”

D睫毛颤了颤。没有言语,神色却黯淡下去。

天霜梭地起身,忽然嗤笑:“上帝,瞧瞧你的样子,莫非你连自己的野心都不知道。”

看着被甩上的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嘲弄鄙夷的脸还浮现在眼前,D缓缓地靠在沙发上,转动浅金色的眼珠,看向对面的精致的玻璃镜。

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野心?

是,也许……如果天霜能从他的眼底看出来这种东西,君,曾经又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什么?

那个名字,像根刺,扎在心底,不动是刺痛,拔出来,便是鲜血淋漓。

所以,见到了梅若草,忆起那些沉默在脑海的记忆。莫名的,那根心底的刺又开始隐隐的活动。

君,这个字代表太多复杂东西和情绪,其中最不需要的一样,便是心疼。

……………………

是夜。

“天霜少爷,你老母……那个……我、我又怎么惹了你了!”梅若草,睡眼惺忪也不忘咬牙切齿。

大半夜,被任何人鬼压床似的内脏都差点被压出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但身上这位煞星,不是随便能招惹,梅若草哼哼唧唧地拧过话。

“你听了D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觉得逃过一劫。”天霜懒洋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GIVE AND PAY,这是商业交易的原则,我们不过各取所需。大少爷,我不管过去怎样,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这种心情,您大概不会了解。”梅若草深深喘了口气,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松出个出气口,忽略掉此人可能有试图以重力压迫,使她窒息而死的罪恶意图。

“我和D出生南美洲,有十五年时间并不知道克虏伯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七岁那年,从孤儿院被人带走,然后卖到了雏妓院,直到十五岁,有人把我们带回了德国,才恢复了这个姓氏。”

身上的人轻描淡写地道。

梅若草挑眉:“有报道,曾经被虐待 与性侵犯的儿童,在成年后,暴力犯罪的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换句中国话就是,曾经下贱的人有时候上位了,只会更残忍,但愿你的耶和华会宽恕你。”她记得他脖子上挂着精致十字架,不像一般装饰品。

这人想来比凄惨身世么?因为曾经被偷窃,所以去抢劫?

“你很善于惹人生气,这对你没什么好处。”天霜声音瞬间阴沉,随即冷道:“或许是你身体有君的心脏,能提炼出很像她的味道,所以我暂时可以容忍你的存在。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我和D是一类人,你最好不要以为那个人有多善良,如果你帮他恰好做了某些事,我不介意亲自保管君的心脏。”

原来她站在权力桥梁中间,一不小心抱错主人大腿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么?

“大少爷……。”梅若草默然片刻,慢吞吞抬起眼:“我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D对这个家伙的维护,是人都看得出,D会和他反目,那还真是天下红雨,这任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

诡香绽 第三十四章 刀锋 中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黑暗的长廊上有烟头一明一灭的幽光,照出男人俊酷的线条。

“因为知道这些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天霜扣上房门的手停了一下,脸略略朝那个方向偏了偏,轻笑。

……………………

明灭的、黑白的、彩色的光影在那人柔和清妩的面部线条上滑过,像中国古老的水墨颜料滑过白色的纸张,却没有留下色彩。

但他知道她在认真的看。

“滴……。”幻灯影片结束。

“有什么感想?”D递上一杯红茶。

“实话还是谎话?”梅若草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间,看了眼手里的飘散着兰花香气的红茶,看来D同学是祁门香的忠实爱好者。

“老师觉得我们在拍《真实的谎言》么?”D慢慢将沸水注入细骨瓷的蔷薇茶壶。

“这个词真妙,除了这张脸,你不觉得我们是两个人么,要模仿太勉强。”是的,模仿,模仿自己,梅若草挑眉。

D喝了口茶,似在感受那醇香般略略眯了眼:“有什么好建议么,老师?”

“顺其自然,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大病一场,也许又遇到一些伤心事,或者其他什么的可怜人,一成不变。”她也学着对方含了口香茶,有些含糊地道。

“谁说不是呢。”D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淡光,微笑。

看了半个月与泰雅.梅相关的资料,看来教师小姐颇有收获。

“好吧,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那个雇佣十几岁的孩子当童工的中介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毒品?走私?洗钱?”她有些嘲弄地勾起唇角,想必那些所谓重要资料必然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玩意,所以和它有关的人才会死的死、失忆的失意。

D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梅若草避也不避地直接看着拿上浅金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直到他再次轻笑起来:“呵,老师,你的口吻,已经和泰雅.梅很像了。”

随即慢条斯理地开始解释起什么是金字塔顶端的掮客,和他们所成立的组织。

“……你的意思是说,君所在的塔罗其实和美国通用公司的主营业务之一一样,为需要的客户提供合理化的通路解决方案?”梅若草挑眉,她居然还见到了某个顶尖的现代的跨国企业?(通路——路径、方式)

D微微颔首,慢条斯理地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确实如此,不过,我和天霜并没有加入公司,只是作为下一代的继承人在培养,你知道继承人的选择并不容易,我们的教父是个很特别的导师。”

导师,Mentor?

留意到他那种正式的说法,梅若草忍不住暗嗤,原来除了君以外还有值得他们放在眼底的老师,不过也是,能赋予权力的老师,确实比他们这些傀儡玩具值得尊敬。

“然后呢,我需要做些什么?”她拍了拍身边这一大堆泰雅.梅的资料。

“如果泰雅.梅出现,有两个可能性会发生。”D将盒子里的东西切好装入桌上的碟子,动作流畅优雅,赏心悦目。

“第一,和那份价值连城的资料下落确实有关的人会出现;第二,你猜测的没错,为了那些资料确实有不少人上了天堂或者……下了地狱。”

梅若草心底蓦地一寒,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等他说完话。

D抬起俊秀如雕刻的面孔,薄唇弯起一丝弧度:“请放心,照顾为教导学生而尽心尽力的老师,当然是学生必须做到。”

说着推过去一碟切好的黑森林蛋糕。

“试试,德国空运过来的,克虏伯本家最好的点心师傅做得朗姆酒黑森林蓝莓蛋糕,甜而不腻,我想老师会喜欢的。”

梅若草也不客气,不能总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吧,小恩小惠也是要有的。直接捧起那看起来就是极其美味而昂贵的点心,送入口中。

绵软细腻的蛋糕滋味,冻得清甜不腻的上好鲜奶忌廉,夹杂着巧克力朗姆酒淡淡的沁人香气,鲜美的蓝莓果子酱入口,带来酸甜的味道。

梅若草忍不住眯起眼,又送了一勺蛋糕入口。

“味道怎么样?”

“当然好味道,专程空运而来的东西,就算再不好味,有了这种名号,也是极品美味。”

D目光略闪,忍不住弯起唇角:“呵……。”这人倒是够诚实,不忘明褒暗损。

“慢慢吃,喜欢的话,冰箱里还有一些其他口味的点心。”D顺手拿起手上的丝帕为她擦去唇角上的奶油。

梅若草一愣,是她的错觉么?

那人唇角淡淡的弧度,竟带了无边温柔,那种照顾人的动作竟也流畅无阻的自然,让她竟生出几丝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有人,很久以前也曾这般温柔为她擦去唇角的污渍。

还会在这里呆多久?”楞了好一会,直到看见D幽幽淡淡的金眸带了一丝疑惑,才生硬地转开脸,有些疑惑自己又开始发花痴了。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敏锐,也许那份残缺的DNA检测报告并没有问题,她因该是泰雅.梅。

“我预订了后天飞香港的机票,你的护照和港澳通行证都已经办妥,老师家里我们也已请人知会。”

梅若草垂下眼,轻叹,这人心思瞋密让人叹服,连警告的话都说得那么委婉。

也不知道听到她‘出差’,家里那对冠军选手和她宿敌般的小妹是不是会很高兴。

“D,你要请老师去香港做客,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私奔。”门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了个修挑人影,似笑非笑地道。

可惜,那双妖异的双瞳冷得毫无人气。

“香港太近了,不如,我来请老师去克虏伯本家做客,管家。”

话音刚落,天霜身后的阿尔伯便面无表情地带着四个精悍的保镖似的男人进来,就要架起梅若草。

气氛陡然紧张。

“天霜,我正打算告诉你,去香港是……。”D冷冷地睨了眼那四个保镖,那四人在他淡漠的目光下竟迟缓了一下动作,他皱了皱眉,心平气和地才要开口。

“不用打算了,教父已经把这个CASE交给我了,亲爱的弟弟。”天霜半眯了眼轻笑,单手挑起D精致的下巴 :“还是……你反对?”

诡香绽 第三十五章 刀锋 下

“…你要反对?”天霜在笑,眼底却如淬了毒般的刀锋。

D看着这张精致的脸片刻,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别开脸叹息:“我当然不会违背教父和你的意思……。”

“D,你说过会帮助我的,不是么。”天霜忽然双手捧住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直直看入那对唯一不同的浅金色眸子,声音与眼神柔软了许多,甚至带了一丝忧伤。,

“……嗯。”D没有一丝犹豫,环住他的腰颔首。

看着天霜满意的起身,离开前,D忍不住道:“老师,她……。”

天霜在门边转过头:“既然交给我,D,不要再问了,否则,我会吃醋的哦。”说罢,轻笑着关上门。

门关上的刹那,天霜唇边的笑梭地消失无踪。

门内的D,静静看着那扇上好的橡木门,浅金色的眸子闪了闪,黯淡下去。

曾经相依为命的他们,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样子……。

静静坐在放映室里许久,D方才起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站着高大的保镖恭敬地低头:“D少爷,隆美尔少爷请我们护送您回房。”

D目光梭地沉下去,唇边的笑却越发的温淡:“是不是我踏出这里后,你们每一步都要‘护送’。”

“隆美尔少爷交待过,您最近身体不大好,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这段时间还是在别墅这里静养比较好。”保镖面无表情地道。

D略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

“喂,你打算就这样放弃那位可爱的淑女了,绅士?”喷泉眼的大树边,懒洋洋歪在树下的男人,一头乱发叼着根草慢悠悠地啃,一边意淫着花丛里戴着白色特制园丁手套的修挺美人优雅地提着篮子采野蔷薇花瓣。

美人就是美人,穿着粗布园丁服也是美人。

D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的假期应该准备结束了,我另外有位尊敬的堂兄似乎到处在找你,逾假不归的士兵,会被归入逃兵吧。”

雇佣兵宣誓效忠于兵团,如果被判定为逃兵,就要有被追杀的觉悟,更何况,那只雇佣兵是业界顶尖的死神兵团——血的解放军。

“嘿,D,你在关心我么,如果你能更关心我这里的话,说不定我会免费为你再救个人什么的。”男人笑嘻嘻地把大手搭在自己迷彩裤的跨间摸了下,做了个引诱而猥亵的姿势。

D视若无睹地继续收集花瓣。

金恩耸耸肩,他也就只能在嘴皮子上占占D那个家伙的便宜。

“唉~~又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不过那个死皮赖脸做作的女人看起来就是想让人把她剥皮拆骨的样子,不过她也死得不冤枉,起码是第一个天霜肯花功夫用自己八卦过去哄的了。”

“你说什么?”D一顿,蓦地转过脸看着树下的金恩。

“也不知道天霜是打算用她来做标本,还是炼制香精原料。”

D握着篮子的手梭地一紧,淡金色的柔和眸子梭地闪过异芒:“你是说,天霜把我们的过去告诉她了?”

“看来你那任性的大哥要浪费你一番心意了。”金恩幸灾乐祸地哼了声,瞟见D脸色阴晴不定,手里的篮框都被他捏得快烂了,又落井下石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第三天了,估计你要赶过去也八成来不及了。

片刻后,D脸色变幻了一会,却垂下了眼帘,继续往花丛深处走去,慢慢细心地继续采集花瓣。

“如果,这是D的愿望,那么我不会违背他。”

“哦?”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他。”

……………………………………………………

被蒙着眼粗鲁地塞进船底,犹如货物一般。

幽暗的舱底,和原本计划的飞机客舱差了十万八千里,污浊的空气,油腻的铁桶,自从进来后就被封死的舱门,只有每天送进来的一点发霉的干面包和一点清水,连排泄都只是在一个切割了一半的大桶里。

梅若草在进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是一艘专业偷渡船,曾经在电视上才见到过数次的偷渡船。

虽然这一次的‘客人’只有她一个,但由于长期的偷渡,环境的恶劣,偷渡者死亡比例很高,这里甚至弥漫着一股屎尿、汗味甚至……尸臭。

心底的恐惧一点点地蔓延上来。

这世间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的恐惧与等待死亡,尤其是那死神之翼还是不知何时才降临。

梅若草惊惶失措地试图在这里找出出路,怒骂过,歇斯底里地捶打过、哭泣过,没有任何人理会,三天暗无天日的日子后,她却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发泄出心底的情绪后,就会迅速地直面现实,这样的应激反应,在心理学上而言,是极其积极的人格类型,也是未来面对一切事情,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基础。

梅若草贴着唯一一盏幽暗的煤油灯坐着,闻着自己身上的酸腐气,眉间紧拧。

一定,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D是那种用人,就绝对会给与对方相应待遇的老板,他不会这样行事。

为什么忽然间一切都变了。

对这些唯利是图的掮客而言,有什么比利字更当头的,能舍得下她这枚棋子。

是,有什么比利会令掮客心动的。

看着阿尔伯恭敬中带着疑惑的颜色。

一身白色丝绸睡袍的男子,披散这一头及腰的栗色长发,优雅地翘着长腿,看着自己杯子里的猩红的液体,以专业的醒酒手法轻轻晃地晃动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