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刻方道:“虽是有了一首,却不甚好,皇上可不要笑话臣女不学无术。”

皇帝笑意吟吟道:“你先吟来,朕来评着。若是好了,朕自然有好东西赏你。若是作得不好,那可就…得认罚”

探春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又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诗,倒有了几分信心。就是得不了赏,也不至于领罚。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才说了头一联,皇帝就朝她看了两眼,让探春暗地里嘀咕,难不成自己头两句就入不了皇帝的眼?那要求也太高了罢?虽说不见得是千古名句,可也四平八稳,韵脚也甚是齐整。

“你原是个极爽利明快的人,怎么这两句却十分萧瑟呢?”皇帝沉吟地问。

探春松了口气:“秋天总是萧索的,这也是应季之语。”

皇帝点头:“唔,这两句点明了背景与季节,还不错。且不明写海棠,却又呼之欲出,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接下去再作,不许比这两句差的。”

“是,只勉强能入皇上之耳,就不能罚臣女了。”探春替自己打了一支预防针。

“你就没个志气人人都想拿朕的赏赐呢,你倒好…”皇帝佯恼,瞪了她一眼,“接下去的呢?”

探春想了想,道:“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消魂。”

皇帝又染上了两分笑意:“嗯,这一联倒是新巧,用玉来比白,又有一种不屈的精神在里头,极象你的为人。诗如其人,果然说得不错。”

好吧,这句算是表扬。探春的心更定,继续吟道:“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正要一鼓作气,把尾联给吟出来,却见皇帝目光微凝,细细地盯着自己看。探春有点莫名其妙,把这一联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了一遍,应该没犯着什么忌讳罢?。.。

第一百四十九章 皇帝强赏

唉,伴君如伴虎,难怪古人的寿命都短得很呢经常被这一惊一乍的,首先心脏就受不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围着皇帝献殷勤。这人可不大好伺候,谁知道前刻受赏下刻却会被罚?

直把探春看得心中忐忑,皇帝才叹道:“这一句虽然对仗极是工整,却并不像你的性情。你外表虽然柔弱,但内心却从不是这样的。你…是因为远嫁在即么?”

探春哭笑不得,这可是人家曹雪芹写的诗,跟她的远嫁风马牛不相干难怪说诗人最易多愁善感,就这么一两句话,就能牵强附会就是不善感,也要被人挤兑得善感起来。

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皇帝:“皇上这么着点评,硬是从字里行间找些毛病。臣女也作不下去,更不敢讨赏了。”

皇帝却并不生气,笑道:“好,还有两句,你继续作了出来。若果是好的,朕必不食言,自有好东西赏你。”

我才不稀罕呢

探春没好气地扁了扁嘴,看在旁人眼里,却像是正在苦思佳句的样子。好吧,早说早了,免得跟皇帝杵在这儿。探春吐出一口长气,才笑着吟出了结句:“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不管再点评些什么,她不要赏赐就完了。

这回,皇帝却并不评论,仿佛在回味诗意,又仿佛带着些伤感。探春暗自思量,难道她这诗,勾起了他的什么伤心事不成?

一想到皇家的事,探春就打了一个哆嗦,决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款款施了一礼:“臣女原不是诗人,也就幼年时读了两本诗集,假装能附庸风雅而已。这可让皇上见笑,只怕污了皇上的耳,却是臣女之过。臣女这就…嗯,回去用功,若作不出好诗,就不出来见人了。”

皇帝急忙拦住:“靖宁,不许走。”

探春无奈,只得把悄悄退后的脚步停了下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你的诗极好,朕很喜欢,这就打赏。跟朕到南书房,把你这首诗好好地誉写清楚,朕倒要好好琢磨琢磨。”

探春心里一惊,昨天是养心殿,今天又换去南书房,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就是后妃,也没有什么机会去这两处地方。

要是被人——尤其是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便赔笑道:“臣女这诗难登大雅之堂,哪里还敢要皇上的赏赐?不过搏皇上一笑,也就算没白花功夫。”

皇帝却没笑:“朕的旨意,你也违抗么?”

就会这样

探春愤愤不平,她敢“抗旨不遵”么?

“是,谢皇上恩典。”探春憋着气,微微矮身,行了个常礼。按理说,皇帝有赏赐,她该大礼磕头,可这会儿没好气,就当作是不懂规矩好了。

皇帝倒没较真,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探春正打偷溜的主意,刘公公却干笑着躬了躬身:“郡主请。”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探春也知道,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那条鱼,想逃是既没门也没窗户的,只得委屈地跟在他的身后。

皇帝会给什么丰厚的赏赐呢?不能让刘公公送到凤藻宫吗?非得巴巴地让她到南书房去拿

明黄色的袍角,在阳光下十分耀眼。虽然探春一向不大喜欢这种御用的颜色,但不得不承认,这种颜色穿在皇帝的身上,倒很是搭调。大概是人家把这种颜色穿习惯了吧?

刘公公把小太监都打发了下去,亲自铺纸磨墨。

南书房与上书房不同,可能更像是皇帝的私人书房,只接待最宠信的大臣。探春不觉头大如斗,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不会给宫里那些女人们误会个啥吧…本来好好儿的,跟那些手段高杆的妃嫔们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么一来…

她有点忧愁,因为知道自己即使多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本事应付后宫里那些看不见硝烟的战斗。有时候,这种战斗比硝烟弥漫更残酷。

“郡主请。”刘公公双手递上了毛笔。

箭在弦上啊…

探春苦笑着,悄悄瞥了一眼皇帝,却见他静默如故,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急忙偏过头,凝神把诗写在宣纸上,力求一笔一画,别出什么错。

如果她记忆没错的话,雍正一朝可是出过文字狱的。虽然红楼并不是照搬历史,但至少跟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曹雪芹所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谁知道呢

南书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探春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和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写完最后一笔,卡在半空中的心才悄悄地放了下去。搁下笔正想后退,却有一个身子贴了上来。

探春寒毛直竖,知道除了皇帝,南书房里不会再有别人。本朝自太祖开国的历代皇帝,都熟谙弓马,文武兼习。若比力气,自己连提鞋儿都比不上。

镇定了一下,才抬起了下巴:“皇上,请自重。”

也许愤怒到了极点,就会变得平静如水。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唉…”皇帝的手臂僵硬了一下,果然慢慢地松开。

探春这才转过身去,因为愤怒而抿紧双唇,也不跪安便往外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就是胜利。至于离开以后又会怎么样,不在她此刻的考虑范围之内。

手刚刚摸到门把,另一只修长的手却压了上来。

某广告片里是怎么说来着?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探春长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正要发表“长篇大论”,却见皇帝虽然长身玉立,可神态十分苦恼,倒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不由得愣了一愣,冲到唇齿间的话便缩了回去。

皇帝把她的手轻轻握住,这一次的动作很温柔,仿佛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弄痛。

“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最后的尾音,在唇齿间湮没,探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一个收缩,竟是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别去茜香国,好不好?”他再度开口,不见了皇帝的尊贵,倒有些哀恳的意味。

探春眨巴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是幻听幻视,才忍不住失笑:“这不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么?臣女虽是一女子,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既然金枝玉叶们不舍得和出去,臣女去也一样。”

“你”皇帝气结。

“话说臣女还要谢皇上恩典,若不然,臣女如今就是罪臣之女,哪有做郡主风光?这可真是俗话说的鲤鱼跳龙门了。”

皇帝的脸上顿时乌云罩顶,探春懊恼地反省自己是不是真在恃宠生娇,对皇帝说话,似乎少了那么一点儿尊敬,而多了一点儿随意。

不像是面对着九五之尊,倒像是对着纵容自己的大哥哥。

脑门上立刻沁出了一滴冷汗,果然安逸使人丧失警觉,要不得啊要不得。

谁知皇帝的雷却没有及时打下来,反倒收了怒气,浮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要怪朕就怪罢,朕以前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你这样儿的女子…若早让你进宫,又怎舍得让你远嫁。不,但凡见过你一面,就舍不得。”

探春没好气道:“舍得舍得,要舍才有得。”

皇帝瞪视着她,探春这会儿也不怕了,看来皇帝对自己果然是够纵容的。况且,原本就是他对不起自己,害得自己要远嫁。

“你啊…”瞪了半天,脸部的线条却渐渐地软化了下来,“你的诗作得好,朕说了要打赏你的,早就备下了。”

探春奇道:“若今儿不作诗呢?皇上备下了,却作何用。”

皇帝笑了起来:“那就另寻个名目。朕要赏人东西,还怕找不到由头?”

也对,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本来就是封建帝皇的权力。要不然,为什么皇子们怎么会为了它打到头破血流,手足相残呢?

这会儿,探春倒真是好奇,皇帝非要赐她的东西是什么了。

皇帝郑重地打开了抽屉,取出一方玉匣。

探春管了这么久的家,对于玉器古董,也略有所知。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单从外面的匣子来看,就价值不菲。

“皇上,臣女不敢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尽管垂涎里面的“宝贝”,探春还是两相比较取其轻,决定这笔天外横财,不要也罢。

“联既然说是赏你的,便是你的。打开来看看,你一定喜欢。”皇帝的手指抚过玉匣的纹路,忽然扬眉一笑。

探春不以为然,虽然皇宫里珠环翠绕,值钱的宝贝自然不少,可是她自小就不大稀罕这个。再者,如今手里有了自己的产业和庄子,底气更足。

一只手托着玉匣递到她的面前,探春只得用手接住。没成想份量很足,竟有些沉重,忙放在书案上。

“打开看看。”皇帝含笑。

探春“嗯”了一声,心里不以为然,左不过又是什么东珠或者和田玉之类的饰品。她自己倒还真没几件,就是贾母等人赏下的,也都换了银子买书画回去赏玩了。

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个黄绢的小包。抬头看向皇帝,见他用目光微微示意,才把绢包打开…。.。

第一百五十章 买椟还珠

这是什么?

探春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终于确认,被珍而重之收起来的,确实是一包铁观音。当然,品质是上好的。可还是铁观音。

一时之间,有些啼笑皆非。目光落在玉匣上,只这只匣子,就是一整块和田羊脂玉,价值就算不能连城,也差不了多少。可里面竟是装了一包茶叶,这、这…她倒真想买椟还珠了。

因为出乎意料之外,探春有刹那的呆怔。

皇帝叹息:“你去南安郡王府那天,水淞巴巴儿地来求我赏了他一小盒铁观间。朕知道他对茶素来不大讲究,平时多喝六安茶和西湖龙井,便知道这是为你准备的。今年新贡的铁观音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儿,就全赏了你罢。”

他说得极淡,可探春却觉得仿佛有些什么在胸腔里生了根。普通的男人能想得这样的体贴并不稀奇,难得的是眼前的男人,打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就只有旁人这样待他体贴的,便显得尤其难得。

“皇上…”探春看了他一眼,与他的目光相触,急忙低下头,“其实…我也只是穷讲究罢了,并不是十分好此道的。有得喝,便喝上两杯。若是不得,不拘什么都成。”

“女孩儿家,原本就该娇养的。你既是喜欢,朕便赐了你。瞧着你平常衣饰打扮,便知你并不好金银玉器,只能赏了你这个。”皇帝替她把玉匣合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探春也不是扭怩的人,便屈膝行礼:“是,谢皇上赏赐。”心里却有些乱。

“往后你若是喜欢什么,只管来信索要。”皇帝微眯着眼睛,开了句玩笑。

探春“扑哧”一笑:“就是要,也只能向南安要,谁让他是我哥哥呢”

“哥哥?”皇帝怔了怔。

“难道不是吗?我可是南安太妃的义女,南安郡王的义妹。哥哥说,还要把我的名字记在宗碟上呢”探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珍而重之地把玉匣收起。

不管她喜欢的是茶叶还是玉匣,都是皇帝的心意。这时候,他也只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的男人。

“你说得有理…”皇帝似乎若有所思了一下,很快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是太祖爷传下来的,朕打小就戴在身上,你收着罢。”

探春懵懂地接过玉佩,入手便觉玉质细腻,心里暗自踌躇。既是他的贴身之物,又是太祖皇帝的旧物,似乎不大好收。

“这个…太贵重了,臣女承受不起。”探春双手奉还。

“让你收着便收着,朕赐的东西还有还回来的道理?”皇帝的目光微微一沉。

好吧,有些人的礼物,那是不收也得收的。

探春认命,珍而重之地收妥。喉咙里觉得干干涩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靖宁。”皇帝叫了一声,看她没有反应,勾了勾唇角,“探春。”

“嗯?”探春疑惑地抬起头,“皇上有什么吩咐?”

“真的不愿意…留下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探春百感交集,却仍然摇了摇头。

“对不起,即使没有和亲,我也不愿意进宫。”想了想,探春还是决定坦诚以待,看在皇帝待她以诚的份上。

这一次,皇帝倒是真的觉得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与那么多的女人,去分享同一个丈夫。”探春微笑,“况且,我也学不来那些手段,更觉得要用手段维持自己表面或实质上的风光,是作为女人的一种悲哀。”

“你可真是与众不同。”皇帝瞪着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探春得意地想,那是,在这个时代,恐怕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穿越者。至少,穿越比起中六合彩,概率还要低吧?

不过,脸上却谦虚得很:“我与其他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吗?”

“你明知道朕指的不是这个。”皇帝轻轻叹了口气“不愿意留下…也许你是对的。朕一生行事,杀伐决断,从未有悔意。可是见了你,却把肠子都悔得青了。”

探春嚅嚅了一下嘴唇,最终觉得奉行“沉默是金”守则。这话,她怎么说都不妥当。

“早知如此,朕一定不会遣你远嫁。就是不入宫,至少也在京城,朕能知道你的消息。”

“其实远嫁也没有什么不好。”探春淡淡地笑道,“臣女如今不是郡主了吗?这还是皇上隆恩浩荡,不知有多少人会羡慕我呢。”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盯着她看,直看得探春头皮发麻,却还要故作淡然,仍旧与皇帝隔着书案而站。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得窗外偶尔传来的啾啁声,悠扬动听。

半晌后,皇帝才叹了口气:“还说不怪?你这话分明就是在抱怨么你呀,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探春一滞,这语气,分明带着宠溺。她只从一个人的嘴里听过,那就是——水溶。心脏蓦地疼痛难忍,几乎让她站立不住。

初爱,总是妖娆动人,一如早春初绽的桃花。正因为在初开时对这样美妙的感觉充满了感激,因而在失去时,便觉得痛到锥心。

哪怕时过境迁,仍觉得疼痛难挡。她以为那个身影终将被自己淡忘,可是哪怕被不经意间提起,都会觉得是一种生命里难以忍受的痛。

她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看着眼前认真的男人,有些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喉咙里仿佛堵着一个硬块,怎么也不能软化下去。

即使他对她并不是爱,这样的感情也足以让她心动。可心动不等于爱情,就像南安郡王那样。所以,她才会觉得更加负疚,因为无法给以等量的回报。

“不,我不怪你。”探春喃喃低语,“至少皇上还给了我们选择的余地,不是吗?我也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探春觉得,此时此刻,她对他一点恨意都没有。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才苦笑道:“朕早该知道,以水溶眼界之高,既得看得上你,甚至不顾你庶出的身世,执意要娶你为正妃,又岂是普通人?还有水淞…他跟旁人不一样,素来不近女色。他的王妃故去后,甚至拒绝了朕的指婚。为了你,竟然在上书房跟朕拍桌子,置君臣情分于不顾。”

再度听到南安郡王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探春还是觉得眼睛迅速地模糊了。哪怕她可以无愧于任何人,对南安,还是亏欠的。

“我…”探春讷讷无语,“南安郡王待我很好。”

“朕待你不好么?”皇帝凝神看她。

“不一样的。”探春苦笑摇头,“皇上待我自然也好,可是皇上要什么没有呢?所以也不用我有亏欠感。”

皇帝冷哼一声:“不错,朕不需要你的亏欠感朕只是后悔不曾先见你一面,再决定许嫁茜香。若知你是这样的…替你指一门好亲事,甚至就答应了南安,那…也好。”

探春看他脸色阴郁,气息不稳,心下怜悯,微笑道:“那海岛也未必就是什么苦寒所在,皇上不必替臣女忧心。何况,皇上若真是体恤,下国书着臣女回国省亲,也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皇帝瞪视了她一眼:“你倒看得开。”

探春故作忧愁:“可不是?兴许我该学学人家怎么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知道现学还来不来得及。”

皇帝要笑不笑地睨了她一眼:“你呀…怎么说你才好。”

“既然无法改变决定,这样也没有什么。”探春浅笑。

说得如此潇洒,可哪里是真能这么容易放心得下?赵姨娘在贾府既没有背景,又缺少生存的智慧。贾环虽然争气,可毕竟年纪还小。还有十年相处的姐妹和兄弟…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种种件件,在心头如放快镜头般飞掠而过。心脏一阵阵地收缩着,只是拼命地忍着泪。

她已经在他面前哭了一场,她可不想再有第二场。丢人…

“好,到时候朕每年都发国书,让使臣请你回来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