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屌帮我介绍了这个脸色白皙的巧妹子,原来是他的师妹,也是他现在的媳妇儿,他是在两年前的时候,跟他家师妹走到了一起来的。

这巧妹子叫做张秦兰,十分的乖巧懂事,见我们也很热情,不过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举手投足都是规矩。

罗大屌这龟儿子,能够讨到这样的媳妇,真的算是走狗屎运了。

婚宴依旧还在继续,罗大屌乖乖地去给他爹请了安,撵山狗是个醉鬼儿,有了酒,啥都不管了,罗大屌自觉没趣,也没有跟他老子坐在一起,我爹在堂屋安排了一桌,专门用来安置我儿时的伙伴,努尔和龙根子、王狗子他们都在,罗大屌带着他媳妇挤了过来,我们也是好久没有见面,感觉恍如隔世一般,一杯酒下了肚子,那话儿就像山泉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话说罗大屌被苏冷真人为徒弟的时候,也就十五六岁,那个时候的根骨基本上已经定型了,算不得最好的修行时机,不过好在他天赋异禀,在某一些修行方面,却是异于常人,故而蒙得上面看重,也算是得了真传。

这事儿是好事,罗大屌讲完,拉着我的手,说当初倘若不是我带着他离开麻栗山,很难想象他如今是什么模样。

罗大屌激动,一连喝了好几碗,这才问起我的情况,当得知我后来也上了茅山,并且成为了掌门弟子,茅山大师兄他,他脸上那轻狂之色方才减少了些,拉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兄弟,既然如此,那我求你一件事呗?”

☆、第三十六章 千里之堤

幼时朋友齐聚首,大家坐在一个矮桌子前吃饭,龙根子、王狗子他们是好久没有吃肉,一坐下来就筷子不停,那肥肉咬得咯吱咯吱直流油,等到罗大屌入席之后,又多喝了几杯农家自酿的米酒,气氛颇有些热烈,而酒过正酣之时,罗大屌突然揽着我的腰,说有事相求,这话儿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不过我姐姐的婚礼,他能够从龙虎山赶来,小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于是便问啥事儿?

所谓钱财或者身外之物,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罗大屌却附在我的耳边,略带着一些酒意说道:“兄弟,你是那茅山掌门的首席弟子,可曾晓得茅山之上的最强道术?”

茅山之上,最强道术?

我不晓得他到底要表达什么东西,一边疑惑地看着这个从龙虎山载誉归来的幼时伙伴,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有这样的说法,我倒是没怎么听人提起,你且说来与我听听。”

罗大屌用酒杯沾了一点儿残酒,在那桌子上面勾勒出五个字来,“神剑引雷术”,在确定我看清楚之后,他又抹去,然后低声说道:“茅山引雷,乃上引天庭九阳重雷,诸般宵小莫有能与之抵挡者,最是盛名不过。二……哦,志程,兄弟我在龙虎山之上,左右艰难,你若是会,教我一教,到了那个时候,兄弟我也可以扬眉吐气,牛逼一场了!”

罗大屌这话儿说出来,不但是我,就连坐在我旁边的努尔,以及坐在他旁边的小兰都大吃了一惊。

我在茅山之上学艺,自然晓得什么叫做“神剑引雷术”,这是一种强悍的御雷大法,通过剑意传递上天,而后通过天地人三者之交流,引发雷霆无数,此法或为单体,或为群伤,皆由施术者的心意,当初李道子与我的符箓之中,有一张雷罚,也就是轰杀安南高手黑魔砂的那一张,便是此物拟化。

然而如此神术,在每一个门派之中,都是重之又重的压箱底活儿,就算是在茅山,那也有且只能有三个人能够掌握,第一个是掌教真人,第二个是传功长老,第三个,则是被钦定过的继任掌门。

茅山上上下下数百人,就这么几个独苗苗,基本上是越少越好,算是掌门之术,而之所有还有一个传功长老,主要就是怕倘若掌门有所意外,此术失传。

这玩意儿,论起来还真的有一些传国玉玺的味道在里面。

然而罗大屌这厮见面没说三句话,就直接跟我开口索问此术,当真是没有把我当做外人啊!

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然而罗大屌浑不自知,拢着我的肩膀说道:“兄弟几个,自小相识,千万不要藏着掖着,我们要互通有无嘛……”

听他说到这儿,我便知道他是完全没有心机了,也不知道他在龙虎山上到底是怎么混的,就这点芝麻大的混帐脑子,还能迎娶这么乖巧的小师妹,当真是让人诧异非凡。我晓得这事儿不能再谈,于是装作很寻常的态度,平淡说道:“贤坤,你当真你是看得起我了,正如你说所,那玩意儿并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够玩得起的,哪里有什么可以教你呢。”

旁边的小兰也站了起来,过来搀扶着罗大屌,看见他几杯急酒下了肚,眼神都打飘,赶忙跟我道歉道:“陈大哥,我家贤坤吃不得酒,一吃酒就说胡话,你别介意啊。”

我摆摆手,说弟妹你别担心,我兄弟也就是太高兴了,兄弟伙分别多年,如今重逢,喜不自胜,你别担心,我脱不开身,让努尔帮你送一下。

我刚说完话而,努尔便站了起来,搀扶着罗大屌,说走,我送你回家,等志程忙完这边的事儿,明日我们哥几个再喝几杯。

罗大屌不愿,又喝了几杯酒,还想闹腾,结果那张秦兰当真是好手段,下手一掐,在他的脖子后面连按了三两个穴道,接着一把将一百二三十斤的罗大屌给搀扶起来,轻轻松松,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必劳烦努尔哥哥了,我先送他回去了,明天再让他过来找你玩哈……”

这小娘子别看瘦瘦弱弱,但是罗大屌这般的壮汉一把背着,倒也轻松,我将他们俩儿送到坡口,瞧见那小娘子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弯路上去。

直到两人走远,我这才回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笑道:“看来罗大屌在龙虎山上面没学到什么本事,倒是讨了一房好媳妇儿。”

我和努尔两人现在在修行之路上,也都算是已经小有成就了,自然看得出来,若是论修为,罗大屌自然也是入了门,但是离真正的好手,其实还是有着很多距离的,别的不说,就他这番模样的,无论是我,还是努尔,一个打八个也没有问题,但是他那媳妇儿倒是一个厉害角色,虽然一出场就像大家闺秀一般,含笑不语,但是高手和高手之间都是默契的,我相信这小娘子一旦发起飙来,十个罗大屌都镇不住。

这也就奇怪了,罗大屌哪里会有这般的艳福呢,要晓得,那小娘子就算放到电影上面,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啊?

我和努尔都不是太多闲话的人,稍微聊两句之后,返回了酒桌上面来,刚吃没两口,旁边的龙根子就羡慕地说道:“嘿,罗大屌这狗日的,打小读书就像一泡屎,当初窝在龙家岭上,也没有见到什么大出息,跟陈大哥你出山了去,竟然讨得这么俊俏的媳妇,当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我当初改名之后,从茅山寄信回来,因为事关生死,我爹也没有含糊,挨家挨户地说起了此事,所以他们倒也没有像幼时一般,“二蛋、二蛋”的叫,都叫上了陈大哥。

论起来,我未必是这一伙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但却是混得最好的,这般叫着也算是理所应当,而龙根子一提起这话题来,诸人都附和,议论纷纷,旁边的王狗子是我邻居,拉着我的胳膊就说道:“早知道,当初我也跟罗大屌一样,跟着陈大哥你出去了。”

周围之人一阵应和,我却摆摆手,说你们光看到人前风光了,却没看到别人后面的苦楚,别的不说,就说罗大屌,刚出去的时候在锅炉房铲煤,一弄一整天,我去看他的时候,说三句不到就抹眼泪水。

龙根子浑不在意地说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山里人还怕吃苦?”

如此议论一番,不过大家也都是喝到了兴头,说说而已,过一会儿我爹来喊我,又讲起了婚礼的事宜,我也忙着去张罗,倒也没有跟他们闲扯太多。

这一顿流水席从下午一直吃到了晚上,我也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我对家里面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更多的时间,反而是我这个姐夫更加熟悉,而且他整个人见谁都是一阵憨笑,脸上洋溢着幸福,对我也是十分的礼貌,如此一来,我心中的那股不满多少也减轻了许多。

虽说我觉得整个麻栗山就没有配得上我姐姐的男人,不过他既然能够孝敬我父母、与我姐姐又相敬相爱,我也没有太多的苛求了。

平淡的生活,想来便是如此吧?

如此忙得很晚,待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们家人又都聚在了一起来,一家人又开始用账本记起来礼金账簿来。那个时候的人家穷,礼金也不多,有的送点钱儿,有的则扯一块花布,我爹都认认真真地记下来,当翻到一个大红包的时候,竟然掉出了三百块来,可把我爹给吓到了,仔细一看,却是罗大屌给包的。

那个时候的三百块,若是论到现在,可就是上万了,一般的人家,哪里会包这么的大额。

如此一盘算,倒是我朋友努尔和罗大屌送得最多。

我爹唠唠叨叨,让我们记住这情分,又讲了好多夫妻和睦的话语,我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儿之后,家人各自去睡觉,而我则回到房中来,努尔并没走,于是我们两个秉烛夜谈,聊了好多的事儿。

两人一直聊到了凌晨四五点都没有睡着,越聊越兴奋,接着努尔提出来,说看看我上了茅山,到底有没有些长进,于是两人提了剑和棍,来到了后山深潭边上儿,彼此相斗了一番。

我用的是茅山入门三十六式,努尔便用猿猴棍法,两者旗鼓相当,一开始还彼此谦让,而后又都斗出了胆气来,彼此明了,于是我便将真武八卦剑和清池宫十三剑招都融练而出,那努尔也是不甘示弱,使得巫门秘法,这剑是好剑,棍也是传说之物,两人斗得不相上下,招式虽然汹汹,却没有火气,反而是英雄惜英雄,恣意得很。

如此一直练到了天亮,汗出如浆,我们直接脱光光,在水潭里洗了澡,这才返回家中补觉。

努尔陪我在家里待了两天,这才回了苗寨,而罗大屌也有过来玩儿,却浑然忘记了那天酒席发生的事情。我久不家中,一切都新鲜,还帮着家里将屋顶和房前翻修了一番,开心得很,到底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娘却突然找到了我,很慎重地谈起了一个问题来。

☆、第三十七章 道士回山

“二子,你都快二十,年纪不小了,你看你的这些同辈——龙根子、王狗子他们哪个不是抱起娃娃了,就连跟你一起出去的罗家大小子,都带了一个城里媳妇回来,反倒是你,到现在都没有个着落。往常的时候,你在城里头也有工作,你爹你娘在这个龙家岭,也算是有面子,不过你后来又去了那个什么茅山上面,你爹整宿整宿地抽烟,就怕你们老陈家绝了后,你倒是给我交代一下,你到底有没有中意的对象?”

这是我娘的开头语,一上来就问我的终身大事,不过这也难怪他,山里人结婚向来就早,而且我姐一结婚,他们操心的对象,一下子就转到了我这儿来。

这事儿一直搁在我娘心头久矣,所以一唠叨起来,还真的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我娘一边说,我的心思也不由得飞了出去。

再过两个月,小颜应该就有十五岁了……

呸呸呸,我到底在想什么呢?小颜终究还是太小了,她现在也一直将我当做哥哥来对待,纯洁如天上的月亮,我怎么能够有这么禽兽的心思呢?

还是等等两年再说吧,到了那个时候,嘿嘿……

我脑子里一阵乱想,而我娘哪里晓得,只以为我避而不谈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这样子吧,其实呢,你姐姐出嫁的那天,田家坝、螺蛳林还有我娘家好些亲戚都有人来,这几天我也接到你村前王婶传了好几回的信,明天她带几个姑娘过来,让你看看,你若是过眼了,就先将八字排一排,到时候过礼啊、下聘什么的,我和你爹都帮你先做,你不用管……”

我娘一使出这杀手锏,我当时就给镇住了,赶忙喊停,告诉她道:“您可别啊,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婚姻自由,怎么你还想给我做主不成?”

我娘也来了脾气,叉着腰骂道:“什么婚姻自由?赶紧结婚生小娃娃,比什么都强,你一个人在外面飘着,你姐虽说结了婚,但是生出来的娃娃姓罗不信陈,你以为你爹有多高兴?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么我?”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抹起了眼泪来,我有些受不住了,慌忙应付两声,然后逃一般地跑出了家门。

走到村前的嗮谷场,我想起了当年李道子给我的评价,当真觉得不应该在家里面多待,不然容易生事,这话儿不知道在我改命之后还准不准,但是我却晓得,我倘若再不走,只怕就很难收场了。

我在场边踱步,想着何时离开,这时听到有人喊我,抬起头来,看到却是我儿时的玩伴龙根子。

我跟他打招呼,他走上前来,递了一根烟给我,然后给我点上。我低头看,是甲秀,这烟对于麻栗山的村民来说,算是不错了,更多的人,都是自己种烟叶来抽。

两人吸了几口,烟雾缭绕中,龙根子问我:“陈哥,你在外面混得不错,要不然也带兄弟我一起去发发财呗?”

龙根子一脸期冀,然而我却有些无语,这世间并非人人都有如罗大屌那般的际遇,便算是我,当初也羡慕那家伙的运气,而龙根子既然拿罗大屌来当作比较对象,叫我那什么来帮他?

帮人这件事儿,做得少也被人怨恨,做多了又是理所当然,我实在是难以贸然答应。

我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跟龙根子讲明,问他有什么技能或者特长,龙根子摇头,说农村人能有啥特长,当初读书不上进,现在也就会伺候点土里面的庄稼。

这事儿我也不能给他答复,他一脸失望,将一根烟抽完,一双疲惫的眼睛看着远方,摩挲着粗糙的大手,叹气道:“哎,其实这事儿都怨我,屁大的本事也没得,连胆子都没,当初我要是跟罗大屌一样,跟着你出去闯世界,说不定现在也跟那龟儿子一个样儿了。到现在,娶了一胖媳妇,生了一大儿子,什么都动弹不得……”

龙根子叹气,里面充满了满满的疲惫感,显然是农事辛苦,岁月蹉跎。

我心中默然,倘若没有李道子,我即便能活,说不定也跟龙根子一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穷忙活,估计也就够找到这一家子人的嚼裹,别的事情,一事无成。

这么说来,我无疑是幸运的。

两个儿时一起玩耍的伙伴,此刻的机遇大不相同,无论是龙根子,还是我,两人就在场院这儿默默地吸着烟,黑夜里那两个烟头一亮一灭,彼此的心事长长。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剑,接着就被我娘撵着去梳洗打扮,弄得颇为精神,然后拉着我去说好的人家走一走。

我无比反对这件事情,不过却怕我娘的眼泪,她一哭我就心软,再说她告诉我,说也不是封建包办,我不满意,她也不会强迫着我跟人家姑娘好,再说了,人家还不一定会看上我呢。

不过我母亲说出这话儿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底气,果然,当我来到村子里说好的人家,结果人家那个热情,差不多就要将我给生吞活剥了,而且苗女多情,虽说也有人害羞不敢上前来见面,但是走了四五家,基本上都出来招呼,倒茶摆瓜子,陪着我聊天,不过让我有些郁闷的是,这些人家的家长基本上都在问我工作的事情,在哪儿,什么工作,一个月领多少钱,结婚包分房么……

如此的问题多了,我当真是有些厌烦,然而我娘的心情却十分好,一路上都在跟我唠叨,说这家姑娘屁股大好生养,就是太丑了,以后的孩子随她就惨了,田家坝那姐妹俩都可以,模样清秀不说,家里面也宽裕,不用太拉扯,螺蛳林那家虽然长得最秀气,但是她们家负担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到时候你可要很累的。

整整忙活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我娘问我,说到底看中了哪一家,跟她说,到时候他让村口王婶去张罗,保证我满意为止。

我自然是哪个都不满意,就是不松口,一直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还在说起这事儿,结果我姐看到我这样子,便开玩笑,说别急了,我老弟估计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张叔叔家的女儿小妮呢。

我娘回过味儿来,一拍大腿,说对啊,上次你来信的时候还讲起她们娘俩儿呢,现在在哪儿去了?

我姐将这话题给扯开去了,聊了好一会儿,我这才提了出来,说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也算是结束了,家里挺好,我姐姐也出嫁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师父复命呢,所以明天就准备离开了。

这话儿一说出来,我娘的眼泪水就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先前的那股高兴劲儿立刻就消散无踪了。

我满怀愧疚地好是一同劝,只可惜我娘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我爹长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娘说道:“这就是命,孩儿他娘,他就不是一个落家的人,你想留他,那是在害他,你到底是想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还是一处每年清明去挂祭的坟头呢?”

这话儿说得有点儿重,不过我娘却反应过来了,这才停下哭泣,跟我问询好了行程,然后给我张罗起了路上的行李来。

看着我娘忙碌的声音,我心中很酸,想过去帮忙,却被我爹给拦住了,他带我来到了他问诊的房间,爷俩人对坐,聊了一些话语之后,他很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你现在也大了,也改了名字,我晓得你是做大事的人,有甚多的事情要做,所以家里面,你也别太担心。你娘刀子嘴豆腐心,心软,受不得这分离,不过当爹的有一句话想跟你说,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晓得吧?”

父亲的交代并不花俏,不过却朴实,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知道,我一定会记住的。

当天晚上我娘做了丰盛的晚餐,酸汤鱼、血灌肠血豆腐、辣椒骨、老腊肉,弄了整整一桌子,我娘破例还喝了两杯酒,我瞧见她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心中实在是有些难过。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就出发了,与家人告别之后,努尔在村口等着我一同离开,至于罗大屌,这小子早在前天晚上就跟我告别,先一步去了赣西。

那天龙根子也过来送我了,不过并没有再说让我带他一起的话语,看到他那局促的表情,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上学的时候,读过那鲁迅先生的文章,里面说起的闰土,想着此后的我和他,或许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吧。

努尔接到了通知,让他去西南局报道,与我并不同路,两人分别之后,我直接赶往了苏北徐州,那一个位于云龙山深处的小村子。

徐淡定居然不在,一打听,我才晓得这家伙竟然跑到金陵、余扬等地玩儿去了,第二天才回返而来。

还好他没有玩疯。

白合转世,举家乔迁往了滇南丽江,而我和徐淡定则带着一个还没有满月的毛娃娃,一同折返回了茅山。

☆、第三十八章 山体震动

盼望着,盼望着,春去了,冬来了,一年一年地过去,茅山之上的风景变化不大,但是人却陡然地多了起来。

茅山封山这些年,后辈一时断了层,除了徐淡定这些茅山后裔之外,都没有再有新血引入,导致一开始我们在茅山的时候,总感觉那些殿宇空荡荡的,然而随着山门重启,消息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来到茅山拜师,而茅山的一众二代长老们也有恢复了下山游历的传统,每年总会下几回山,如果遇到了根骨奇佳的子弟,也会收归门下。

诸如此番种种,使得茅山在短时间内实现了人口爆炸,越来越多的生面孔进入了茅山之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我大师兄了。

我师父陶晋鸿,在前往首都白云观参加了全国道教协会之后,也开始大规模的收起了徒弟来,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关系户将门下插进来,不过到了后来,他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而作为一名修道之人,师父他老人家还是有许多自己的修行需要,所以我这个大师兄,也更多地担当起了一个督导和教育的责任来。

我返回茅山之后,每天都在学习和监督的时间里度过,匆匆忙忙,然而却感觉到了特别的充实,这里面有宗门的归属感,也有对于道的理解和领悟,以及对师父、长辈以及诸位师弟师妹的情感在这里面酝酿。

这所有的一切,就仿佛如酒一般,越酿越醇,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沉醉在这样的气氛中,难以自拔。

修行的生活其实是很繁复的,但是有的时候,每当修行之上有所突破,或者对道的理解上面有了一定程度的跨越,那种快乐也是寻常人所不能够理解和领悟的。

而且在修行之外,我还有一个与常人所不同的乐趣,那就是看着小颜成长。

我当初刚刚开始见到小颜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萌萌的小少女,而这几年下来,却是女大十八变,已经变成了茅山之上的一朵娇艳内敛的美丽鲜花,她的美丽与众不同,与程莉、李诗楠等人不一样,充满了秀丽和文静之美,就是站在那儿静静地待着,但哪怕只是微微一笑,却让人感觉此刻便是春天一般,充满了希望和感动。

因为是三代弟子大师兄的缘故,我在茅山之上的地位还算是比较高,不过虽然面子大,但是真正亲近的人不多,我那石头一般坚硬而倔强的符钧师弟算一个,梅浪长老的弟子徐淡定算是一个,另外的,可能就是英华真人门下的这几个女弟子了。

事实上,茅山上面的女弟子并不算多,显得有些狼多肉少,所以秀女峰上是最受欢迎的场所,然而英华真人杨影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

男女终究有别,这是逆转不了的道理,所以很多心怀不轨的男弟子总会被秀女峰上的一堆女道姑给撵下来,更有甚者还会被重重的教训一顿,几天都起不来床。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然有人趋之若鹜,毕竟少年人青春慕艾,这是天性,挡也挡不住的,更何况茅山之上又不禁婚嫁,只要彼此看对了眼,那么娶妻嫁人,也都是正常之事。

茅山之上,能够自由进出秀女峰的人不多,但我算是其中一个。

这一点,除了我大师兄的身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当初我和徐淡定带上山来的那个毛孩子。那孩子出身之时,浑身都是毛,结果遭到父母遗弃,然而徐淡定看到之后,不忍其丧命,于是将他给领回来自己收养。

不过徐淡定也就是一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而且平日里还要跟梅浪师叔学习茅山养鬼术,哪里还有时间,他原本打算交给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徐长老的夫人,结果那位却嫌照顾小孩儿太过辛苦,不愿意收养,如此推脱几回,那英华真人看不过去了,便将这孩儿带上了秀女峰,由她收养。

这毛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皱巴巴的,长得特别丑,然而喂过一段时间的羊奶过后,就泛着白,肥嘟嘟的,粉嫩粉嫩,感觉像个洋娃娃。

而他长得越大,遍布周身的那黑色毛发就变得越浅,英华真人门下的好多女弟子都特别喜欢这小孩儿,轮流照顾,倒也不觉得疲累。

这孩子的名字暂时还没有确定,英华真人说想请掌门赐名,暂时就先取了一个小名,叫做小毛豆。

这倒不是秀女峰上面的一众女弟子不会取名字,而是觉得一要朗朗上口,二来这名字跟他倒也十分妥帖,谁知道后来我师父见了,抚掌大笑,说如此最好,毛豆便毛豆,以后便这么叫着吧。

跟随这位掌教真人久矣,我自然晓得他不过就是为了省功夫,懒得动脑经,然而别人却不曾晓得,兴奋莫名,只觉得自己的思路,居然跟掌门的思路是一样一样的。

当时我师父又随口赞了一句话,说这小孩儿是天生的好筋骨,以后可有大出息,秀女峰上面的一众女弟子更是母爱大发,将这小孩儿照顾得肥肥胖胖。

自此,因为这孩子是我和徐淡定从山下带上来的,毛豆也便成了我与小颜沟通的一座桥梁,通过对这孩子的关心,使得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够跟小颜见上一回面,说上几句话,这事儿简直就是太美了,让我恨不得能够永久这般下去。

毛豆一天一天地长大,而小颜也一天一天出落得亭亭玉立,瞧她那乌云堆鬓,肌赛霜雪,眼横秋波,眉扫春黛,容貌犹如桃萼,绛唇犹如樱珠,身姿如柳如烟,娉娉婷婷,让人心中那叫一个疼哟。

除了我之外,我感觉茅山上十五岁以上的少年子,似乎有好多都对这个英华真人门下的女弟子垂涎三尺,有事没事就去找萧师妹,各种借口。

当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因为我也是那个经常找借口的其中之一。

小颜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她就好像是天边的云彩,让你觉得是那么的清新脱俗,然而有时那么的遥不可及。

时间匆匆而逝,山上的生活除了修行,以及这么一点点乐趣,别的其实都有些乏善可陈,略过不提,时间推到了我入门的四年半,也就是八七年末,那一年正好有一些事儿,茅山的诸多长老都下山游历去了,而我师父又去首都开会,我不能离开茅山,便在清池宫中带着一众师弟们做功课,晨钟暮鼓,倒也规律,师父不在,我算是负责一众师弟功课的人,这些年来倒也算是尽职尽责,不敢耽误。

除了我之外,诸位弟子中还有符钧和杨坤鹏能够帮得上忙,杨坤鹏自小就根骨奇佳,这自不必言,要不然师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里面挑中了他,而符钧的表现,则是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个根本就只是一颗顽石的少年是如何修行出来的,反正一年筑基,两年感炁,到了第三第四年,他便已经熟悉了茅山之上的无数剑法与道术,倒背如流,每一种手段的方位、分别以及差异,他都能够熟识于心,就像是一移动的人形秘籍,别人倘若有忘记的,只要问他,便能够立刻答上来,而且分毫无错。

在别人感到无比惊诧的时候,只有一些比较熟识符钧的人才晓得,这个少年当真是将当年答应师父的话记在了心头,几年如一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满脑门心思都在修行之上。

这种坚持的精神,茅山上下,古往今来,我感觉还真的没有谁能够比得过他。

在我看来,几乎是自虐,然而他最终却是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一日清晨,我在清池宫带着一众师弟做早课,突然间感觉到整个茅山山体摇晃,仿佛地震,如此震了三番,这才停歇下来。

这情况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诧异,要晓得,这洞天福地可跟寻常地方不能比,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必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无从知晓,但是感受着震源,似乎隐隐指向茅山后院。

我入茅山已有四年多,但是茅山后院却从来没有去过一次,我知道,平日里那儿是有李道子,以及和他一般辈分的几个隐世长老在守着,那儿是禁地,不得命令,是不能擅自闯入的,不过发生这种情况,倘若置之不理,却也不是一回事。

我让符钧和杨坤鹏带着师弟们继续做早课,刚刚走出清池宫,远远便瞧见了杨知修杨师叔乘着纸甲马赶了过来。

因为杨小懒的关系,我跟这位杨师叔联系并不密切,不远不近,此刻他匆匆赶来,问我掌门可在,我把师父外出的情况告诉于他,扬师叔有些着急了,说这事儿不能拖,一定要去后院查个究竟才行。

他现在在担心一件事情,如果真的属实,只怕我茅山的洞天福地,可能就要有覆灭的危险了呢。

☆、第三十九章 后院石阵

洞天福地构架于小千世界之上,跟我们身处的世界并不是一种概念,所以到底什么个情况,我并不是很了解,而听到扬师叔这般说,我也是有些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事发的当时,我师父出山了,而且几位主事的长老也都不在,刑堂长老刘学道倒是在深谷,不过他老人家在闭关,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数来数去,也就只有秀女峰上的英华真人在这儿。

杨师叔虽然并不列入十大长老之中,但是在二代中的地位却也是极高的,而我则是此间的临时负责,两人在一起好是商量了一番。

扬师叔的意见,那就是我们必须要去查看一下,茅山后院是茅山祖师当初封印诸多魔怪和魑魅魍魉的场所,此番山体震动,必然是下面某些东西苏醒过来,如果不去查看封印是否松动,任其发展,只怕我茅山根基震荡,到时候就大祸临头了。

这话说得危言耸听,不过当时的我却还是有一些被吓到了,忙问那该怎么办?杨师叔告诉我,不如找还留在茅山的长老前来商量,看要不要组织人手前去查看?

我有些犹豫了,回过神来问道:“茅山后院,历来都有传功长老在那儿镇守,李师叔祖他此刻坐镇那儿,问题应该不大吧?”

杨师叔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符王师叔他受过伤,这些年都不见好转,如今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只怕他也是有危险呢,我们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但是我却脸上一热,晓得当初倘若不是李道子帮我强行改命,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正说着话,英华真人杨影带着两个最得意的徒弟,也就是小颜和程莉赶到了清池宫,询问起此事,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在杨师叔与她进行了短暂的讨论和劝服之后,她也同意了先前的提议,并且建议人不需多,她和杨知修,再加上几个三代弟子即可。

三代弟子之中,以我为首,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是需要前往那儿的,更何况有的时候,我虽然并不是掌门继任者,但还是能够代表着我师父陶晋鸿的,所以名额之中自然有我。

事实上即便没有我,我也会争取前往的,第一便是因为责任,第二则是英华真人已经决定带着她的两位女弟子一同前往。

此行貌似还是有些危险的,我可不能让小颜受到什么伤害。

在经过一阵紧张的沟通之后,决定有我、符钧、扬师叔、英华真人和她的两位弟子前往后山查探消息,而其余的人,则各守山峰,一旦有什么消息传出,立刻相机行事。

如此商定此事,我们便都在脚上绑了纸甲马,匆匆前往后山,到了地方的时候,只见那石塔后面的方阵中还有袅袅余烟在飘散,而李道子原先住着的那个茅庐,则已经垮塌了半边来。

茅山后院可是比山门更加重要的地方,这里有许多隐世的闭关之处,也有先祖封印诸般魔怪的场所,据说还有时光乱流,是支撑茅山宗的关键,原本是传功长老李道子在此镇守,而他当初伤重闭关了,接手的则是尘清真人邓震东。此老跟李道子、虚清真人是同一辈的,修为也是茅山巅峰,然而此时却没有瞧见人影,也让我们这些赶来的人心中焦急。

我走到废墟之前,看了符钧一眼,这师弟立刻明了我的想法,跃身来到那茅屋废墟之下查看一番,接着回身过来与我禀报,说没有瞧见邓真人。

杨师叔将目光投向了茅屋之后的迷雾小径之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扬声说道:“邓师叔,弟子杨知修,得闻后院震动,举山震惊,特携掌教真人座下陈志程和符钧,以及英华师姐前来查探,不知道您在不在?倘若在,还请回应。”

他如此说了三声,皆无回应,口中轻道一声:“得罪了!”

这话儿说完,便长身而起,朝着被迷雾笼罩的小径那儿走去。有人带头,我们也依次而入,但见此处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口,周遭皆有那些神奇的云纹波动,它跟白色的迷雾并不一样,贴在身上丝滑发凉,仔细看,边角还有一些彩光的颜色在。如此直行而走,到达了某一个节点的时候,他突然拱声儿行,一声大喝道:“启开!”

此言方罢,前面仿佛石子投入湖面一般不停地动荡,杨师叔率先而入,走到里间,而我们也陆续进入,感觉一里一外,仿佛换了一个世界,空气的清新已经达到了一个浓郁之极的程度,感觉周遭的灵气都变得无比的活跃。

难怪茅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长老会选择在这儿闭关修行,原来此处的炁场如此活跃,让人感觉好像沐浴在灵气的海洋之中。

走进茅山后院,地下杂草纵横,一开始只感觉这道路颇有些难行,不过直行百米,转折几处之后,突然感觉四周的树木变得好高,几十上百米,巨木森天,让人觉得几多巍峨,而此间十分宁静,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反而是动静相宜。

其实深入此间者,几乎没有几个人来到过这禁地,便算是杨师叔,恐怕也正是从某些道藏典籍之中得来,一路行走,遇到了好几个转折,最后来到了一片平地上,但见此处有一方殿宇一般大的广场,边缘立着十二石柱,石柱之上有锁链连接而下,一直蔓延到了最中间的那两处深井中去。

这儿的布置跟清池宫偏殿的八卦池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八卦排列,在最中间,则有一个阴阳鱼的造型在,一边黑、一边白,两者相互缠绕在了一起,而那两点,则是两处深井。

这样的布置突然出现在一片参天的密林之中,实在是有些突兀,也显得并不雄伟,我瞧见那十二根生锈的锁链,各有一半,分镇其中一处深井,而深井直径约有四米,即便是从远处往里面看,也感觉有些森寒。

十二根石柱和锁链之上都有繁复的符文,而那柱子之上更是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箓,有的新、有的旧,不一而足,将此处紧张的气氛给烘托得足够。

我们缓步走上前来,英华真人一脸凝重地说道:“还在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听说茅山的后院封印着很多恐怖的东西,来自深渊的魔王,横行中古的恶龙以及曾经为祸一方的鬼王之物,皆在其列;还在当初那个灾祸横行的年代,茅山道士下山修行,总是能够将这样那样的魔头镇压,因为某些缘由不能斩杀,皆放在后院镇压,而这里,恐怕就是着名的深渊魔王阿普陀之墓了吧?”

阿普陀是佛教传说中的一位着名魔王,它曾经领旗造反,攻打佛教传说中镇压地狱的地藏菩萨,最后虽说没有能够成功,但是却一时名声大噪,也被记载入了佛经之中,此物后来落难于此,被茅山祖师降下,算是此间最出名、也是最恐怖的魔怪。

杨师叔径直走到那石柱之前来,左右一查看,回过头来,严肃地说道:“诸位小心,这里有打斗的痕迹,你们看看这里!”

他寒声说着,我们凑过来看,只见在那外围的草地上面,果然有许多火烧火燎过的痕迹,而且还很新,显然在我们来这儿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比较激烈的拼斗。

瞧见这场景,杨师叔的脸色十分严肃,吩咐我们道:“我顺着痕迹去那边看看,大家分散开来,查看一下这些石柱上面的符箓有没有明显脱落的,看仔细,也小心一点!”

这般吩咐了,他将袖子一抖,从里面拿出了一方袖珍罗盘来,一边走,一边查看,口中念念有词。

杨师叔将气氛弄得有些紧张,我们在场几人也不敢懈怠,各自分散查看,我瞧见小颜师妹朝着左边走,我也下意识地跟在了后面,在她旁边陪伴着。这石柱足有两三丈,四人合抱,上面布置花纹颇为繁复,我也是努力地根据自己这些年的所学,来判断这些符箓和纹路是否有所松动。当我仔细地检查完了一根,旁边的小颜师妹突然喊道:“哎呀……”

这一声惊呼,让小半心思放在她身上的我立刻感受到了,扭过头,瞧见她正仰头望着旁边的石柱,一脸讶然,我赶忙走到她的身边,询问道:“萧师妹,怎么了?”

小颜皱眉,指着石柱之上说道:“大师兄,你且看,那石柱与锁链的连接处,是不是摇摇欲坠,立刻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我抬头望去,正要看个究竟,突然听到杨师叔离开的方向传来一阵乱响,似乎还有拼斗之声传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收过去,而英华真人更是直接脚尖一点,人便倏然而去。

我下意识地去拔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石柱之上的锁链突然一下子砸落下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腰间一紧,紧接着这玩意将我和小颜给一起捆住,朝着那深井之下拖去。

☆、第四十章 天地真魔

这骤然而起的攻击将我顿时吓了一跳,特别是瞧见那粗铁锁链的末端还缠着小颜的时候,更是焦急,当下也是将剑给抽出了来,朝着前端斩去。

我手中的长剑并非凡品,此剑汇聚了金陵双器之一的杨大胯子一生心血,甚至将瓦浪山下浓重的怨气凝练而成,非金非铁非石非木,虽然不及辟邪小剑那般锋利,但是却有着更加厉害的重量加成,倘若是寻常这般粗细的锁链,只怕一斩便断了,然而我连着斩了三两回,却发现这玩意仿佛活物一般,不断的活动扭曲,而传回来的劲儿,却让我的右手巨震。

锁链之上尽是符文,这使得它有着寻常锁链所不能比拟的性质,即便是饮血寒光剑,也是拿它丝毫没有办法的。

空中乱舞,我还待在仔细想些什么办法,便感觉那锁链之上传来了一道巨大的扯力,突然脑袋一阵抽搐,便被朝着那深井之中扯了下去。

深井之下是什么?

我的脑子里面大概迟钝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然而此时却已经没有办法再阻止什么了,感觉整个身子处于极度的眩晕坠落状态,当下也不敢挣扎,只有下意识地抱紧双膝,将自己紧紧地团成一团。

无尽的下落仿佛是一个世纪,然而却有好像只在弹指之间,很快我感觉自己滚落到了一处地方,似乎有低矮的树木将我给平托而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回之后,我猛然睁开眼睛来,瞧见小颜也要落下,当下也是脑子一热,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扑倒在了她落下的地方去,将她的身子给垫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那铁链拉扯的缘故,这落下来的力量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小颜的身子摔在我的背上,我首先感应到的,是一阵让人惊心动魄的柔软。

小颜娇躯跌落,我反转过身来,将她给护住,两人在地上好是一阵翻滚,终于止住了去势,最后的那一刻,我将小颜给搂在胸口,让她没有再被磕碰到,这样的结果固然使得我浑身疼痛,但是却将小颜给护住了周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腰间的锁链便已经悄然离去,消失在黑暗中,这温香软玉满怀间,自然是无比美好的事情,但是骤然处于这样的境地,我也也不敢享受这温柔,而是躺在地上,左右一打量,瞧见这是一处古怪的地方,四周皆是一片混沌,而我们的身下,则是一片悬空的土地,并不算大,边际处还有火光冲天而起,空间中有一种隐隐的搏动,扑通扑通,响彻了整个天地。

上空一片混沌,下方一片混沌,前后左右亦是一片混沌,让人觉得自己好像给扔进了一锅浆糊里面,给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