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昨天因为恐惧,他一直没有敢进入黑色迷雾的范围,查看真相,导致这么多的人离奇失踪,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一直如鲠在喉,非常难受,他不愿意面对如此懦弱的自己,也不想看到我一个人独力去面对那诡异的黑雾,所以他决定今天夜里,陪着我一起,便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所畏惧。

因为这就是男人说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的这一番话语,说得我竟然无言以对,不过我依旧反对,一来是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二来则是万一我出了意外,也必须有人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通知到上面去。

做事情不能一头热血,不顾后果,总得分清楚一个先后主次。

对于我的问题,小药匣子告诉我,说他受的不过是些外伤,他自己就是罗满屯数一数二的巫医,经过一天时间,早就已经不影响行动了,至于留下讯息的事情,可以让我写一封信,然后由小黑送出去——这样子,比他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对于小药匣子的解释,我思考了一下,觉得也是可行的,毕竟我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多一个人照应的话,也许会好一些。

如此商量妥当之后,我没有在犹豫,毕竟此刻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时间有限,于是找来了纸笔,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了个清楚,接着塞入信封之中,而小药匣子则一声唿哨,那头与人差不多庞大的巨雕从云层急速坠落,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陡然振翅,停落在了场院中,我让小药匣子跟那黑雕说明,将这信件,交到最近的派出所或者乡政府中,让那儿的人员代为转交。

兴凯湖军营这边偏僻无比,然而对于这黑雕来说,却也不是太远,它通人性,问题倒也不大,而这个时候,天色一黑,我一声疲惫,赶忙抓紧时间调息了一阵,稍微回过神来之后,便从八宝囊中掏出了那黑匣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内丹气息给散逸出来。

我放的时间并不长,隔一段打开一下,做得很隐秘,免得那畜生察觉到什么,不敢前来。

如此这般反复,一直到了凌晨子时的时候,我心中一动,感觉周遭的炁场都有了一些变化,于是猛然睁开眼睛,朝外望去,却见果然黑雾翻腾而起。

来了,来了!

☆、第三十一章 真龙的传闻

黑雾从营地前面的平地上翻腾而起,而周遭的炁场也变得异常诡异,旁边的小药匣子已经紧张得站了起来,而我却相对显得淡然许多。毕竟艺高人胆大,而且我也比他多出不少历练,晓得这世间的规则,所以并无担心。

我往外面瞧了一眼,感受到混乱无序的炁场滚动之后,便没有再多瞧,而是静守内心,对着小药匣子淡定地说道:“别怕,没多糟糕。”

黑雾之中,是死亡么?

小药匣子虽然鼓足了勇气,然而再一次面对着这般混乱无序的浓黑雾气,整个人显得十分忐忑,下意识地朝着我这儿靠来。而我则平静地等待着,然后将遁世环给开启,使得自己的气息不断地收敛,尽量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大概过了一刻钟,我陡然睁开了眼睛,接着走出了营地来。

这时我瞧见整个空间都是一片混沌,这不是真正的黑暗,因为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还有无数的光点在旋绕,它们一点儿都不成规矩,似乎很遥远,突然一下就在身边浮现出来。总体上,这混沌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凶险,但是在某一处角落,却有一股巨大的撕扯力,不停地扭曲着,仿佛任何人只要靠近其中,就会被吸入其中,不再出来。

小药匣子站在我的身边,一脸惊奇地望着外面的景象,惊讶地说道:“陈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般的模样?”

我伸出手,凭空一抓,接着放开,有一朵幻灭不定的云团在我的手掌上诞生出来,我望着这种充斥着空间力量的东西。平静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就是所谓的蜃雾。也是导致海市蜃楼出现的东西……”

小药匣子震惊地说道:“什么,你是说,真的有魔蜃在这附近?”

所谓魔蜃,其实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洪荒异种,它能够吞吐蜃雾,将两个距离千里的地方给联接到一起来,也就是人们所看到的海市蜃楼——当然,在现代科学的解释里面,海市蜃楼不过是一种因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现象,作为光与影的魔术而已,但是在修行者之中,却一直都有着这种生物存在的证据。

我摇了摇头:“不一定是魔蜃,或许就是一条真龙,和传说中的那一条一般……”

小药匣子的眼睛都变得滚圆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吧,真龙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露过面了,难道现在还真的会有这种东西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始抬腿朝前走去,向着前面的混沌之地进发。

小药匣子一把拉住了我,忐忑地说道:“陈前辈,这可万万使不得,前途未知,要是万一走错了,只怕我们就回不来了啊?”

我回头,冲他诡异地笑道:“陆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小药匣子一愣,错愕地看着我说道:“陈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说道:“年轻人,比起同龄人来说,你的心机实在是有些多了,事实上,胆敢摸赤塔叛军这头老虎屁股的人并不多,而且你居然还将他们最为珍重的神秘内丹给夺过来了,这样的人,绝对不像是你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找到那条真龙,并且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一点好处么?我并不介意你的隐瞒和谎言,不过还是有些好奇,是什么,驱使你这么做的?”

小药匣子被我毫不留情地指出来,顿时就呆了,过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世故的笑容,沉声说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黑手双城,果然名不虚传!”

我淡定自若地说道:“既然知道我,就应该晓得我这个人的名声并不是很好,杀戮也重,你的生死,不过只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若是想要活下去,请先说服我,不然我恐怕忍不住对你下手。”

听到我这淡然而又具有杀气的威胁,小药匣子浑身一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说话,但是小药匣子却能够猜测得到许多东西,比如清河伊川是我杀的,比如那一大帮的赤塔叛军,对于我来说都只不过是小麻烦而已,比如我若是想要杀他,他绝对不能逃脱出去,如此思忖了一会儿,他舔了舔嘴唇,然后对我说道:“好吧,我说实话了,我的小黑告诉我,那条真龙,也许已经死了!”

“什么?”

我的眉头一皱,瞪了小药匣子一眼,而他则迎着我的目光,咬牙说道:“我是说,那条被名为成这条江水的伟大存在,恐怕已经寿元将尽,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它虽然死了,却留下了遗体,这迷雾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它身上的尸气所化,也正是导致那些人失踪的真凶;而我从赤塔叛军手上抢来的内丹,尽管不是它的,但是与它却有血脉牵连……”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这内丹,或许就是开启迷雾,最后找到那条真龙尸体的钥匙咯?”

小药匣子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我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这黑匣子,打开,将里面的肉珠子给取出来,握在手里,感受着里面的脉动,稳定而庞大,好一会儿,我才将其放回了去,对他说道:“年轻人,好深的心机,先前居然对于这东西毫不关心,却一直留在这里不肯离去,告诉我,你想获得什么?”

小药匣子舔了舔嘴唇,然后对我说道:“真龙髓血,就是它头颅里面最核心的几滴,我需要它来给我师父治病,其余的,我一分不要。”

我认真地盯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确定?”

小药匣子点了点头,有些焦急地说道:“我师父得了一种肌肉萎缩症,需要这个舒筋活络,看在我给你提供情报、并且鞍前马后的份上,还请前辈在找到那条真龙遗体之后,一定要给我一点——我不要多,两三滴便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不会阻拦你——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前去,未必能够找到那东西,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你还愿意?”

小药匣子认真地说道:“愿意,我师父把我从狼窝里面救了出来,并且把我养了这么大,又教我一身本事,现在轮到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了,血劲一涌,临仙遣策开启,前面的一片混沌顿时消散,接着展现出了一条道路来。

此刻尽管我们依旧还在兴凯湖的边防军营之中,但是如果朝着那条道路往前,就会前往另外一个区域。

在那里,有可能找到三批失踪的人员,也有可能找到小药匣子口中的真龙遗体。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这世间的神奇之处,它充满了未知,让你永远也无法掌控到所有的一切。

我跨步向前,朝着前面未知的路途走去,然而就在我即将走入蜃雾联通的另外一个区域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声声狼嚎,隐隐间还有无数奋力奔跑的踏雪之声。

听到这个,小药匣子脸色一变,紧张地抓着我的胳膊说道:“陈前辈,那帮老毛子也来了!”

小药匣子惊慌无比,而我则也有一些诧异。

要晓得,赤塔叛军的首领伊万诺夫已经被我给斩杀了,这事儿可够他们乱上一阵了,再有就是屠格涅夫那两个俄国同行到达了边防军营地,他们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将是老毛子政府的愤怒,如何守好老巢,或者赶紧逃离,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怎么他们还有闲心,跑到我这儿来捣乱呢?

啊!

我明白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赤塔叛军或者王秋水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直接放弃了那个隐秘而稳当的老巢,全员来袭。

因为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真龙遗体这般宝贵的东西,便拥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舍命一搏,这就是那帮赤塔叛军所做出来的选择。

想通此节,我没有再多犹豫,而是一步跨入了通道的尽头,而当我走入其中的时候,突然间耳边传来无数尖锐的哭嚎声,周围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上一般,到处都是刀兵之声,无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又将我给朝着某处使劲儿推去,我感觉到小药匣子大声喊叫着,伸手过来拉我,然而就在他抓住我的一霎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给直接拉扯,朝着黑暗处拖拽而去。

啊——

我听到了他尖锐的叫声,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瞧见前面的黑暗中多出了十二张不同模样的人脸来,男女不一,有的笑,有的哭,将场面渲染得无比诡异,我毫不客气地抽出饮血寒光剑,一剑斩去,这所有的景象都化作了碎片,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前方突然又浮现出一副宛如电影一般的景象来。

我诧异地瞧见了一副让我震惊不已的图像。

我瞧见了一个长得很像我小师弟、但却显得成熟许多的男子,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娃娃脸青年,朝着我这边走来。

☆、第三十二章 历史的会面

尽管对面如同电影的图像一般,并不真实,但是影像上面的两人似乎认出了我来,不过他们对我仿佛有着莫大的戒备。刷的一下,疤脸小子手中一把黑气萦绕、鬼气森森的长剑,而另外一边,那个挽着道髻、长得像是我小师弟的男子则拔出一把周遭洋溢着蓝紫色雷电的桃木剑来,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接着那道髻男子低声喊道:“大师兄?”

对方一开口,尽管凭空增添了许多沧桑和成熟,不过我却一下就听出了对方果真就是我那小师弟来,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小明,你怎么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这道髻男子是我的小师弟萧克明无疑,听到我的话语,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疑惑来。手中的剑往下低了几分,皱着眉头说道:“咦,你怎么……”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疤脸男子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激动地说道:“老萧,你别被他骗了,他不再是你的大师兄了,而是蚩尤恶魔的分身!你难道忘记了陶陶怎么死的么,你也忘记小妖是怎么失去灵体、人影无踪的么,那可都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你别疑惑了,跟我一起,我们两个。一定能够将此魔头给除去的!”

他这话儿说完,却是将左手扬了起来,上面有两颗诡异的金色符文不停旋转,接着陡然之间,朝着我遥遥印来。

轰!

对方一扬手,我便感觉诸天黑暗,一下压来,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轰然而出。

我吓了一大跳,别的不说。对方光这随意的一招,便已经达到了天下十大的层次,只是让我疑惑的是,天下间有这般厉害的青年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而且对方似乎认识我,却又有诸多诡异之处。让我十分不明白。

不过我虽然心中疑惑,瞧见对方的力量恐怖非凡。却也不敢大意,手往怀中一伸,抓住了饮血寒光剑,刷的一下,朝前斩去。

管你有多厉害,先吃我一剑再说!

一剑一掌,两股力量在半空中轰然撞在了一起,接着无论是我,还是那个疤脸男子,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后面跌落而去,而就在这一刹那,我前面的景象却又如刚才那十二个诡异的人脸一般,化作了破碎的画面,消失不见。

漫天的碎片洒落,我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得混乱而无序起来,无数的光影从我的身边划过,而我却无力去一一看清,混乱的空间能量在我身边不停地产生和幻灭,我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不被乱流给绞碎,当下也只有再次开启临仙遣策,朝着周遭扫描而去,这时发现刚才的那两个家伙又出现在了前方。

他们好像又换了一身衣服,而所在的位置则是一条道路,不过十分狭小,充满了危险,两人似乎朝着我高声呼喊着什么,我仔细听,却没有听清楚。

那儿虽然也是一条途径,但是想起刚才那个疤脸男子的一掌,我心有余悸,不敢上前,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却突然呈现出了一个宽敞的通道来,我仅仅只是瞄了一眼,便义无返顾地朝着那儿纵身飞扑而去。

就在我投入其中的时候,耳边终于听清楚了对方的呼喊:“……大师兄,别走,随我一同,前去迎战三十四层剑主!”

我心中冷哼:“些许心魔,居然想要扰乱我的神志,想得太美了!”

我冲入那宽敞的通道中,还未有落地,便听到周围到处都是枪声,还有无数的哀嚎声响起,下意识地朝着旁边一滚,结果感觉四周都是人,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撞到了一处死人堆里,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朝着我的脸上探来,上面的指甲尖锐无比,我下意识地一把拽住,结果一张暗青色的丑脸出现在我面前,一嘴错落而尖锐的利齿,流着口涎,冲着我的脸上咬来。

什么鬼东西?

我哪里能够被这样的鬼东西给吓坏,一把拽着对方,朝着地上猛然摔去,接着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了那家伙的脑壳上。

脚底传来的感觉坚硬无比,不过再硬的脑壳,经过我的劲气一吐,立刻脆成了鸡蛋壳,啪嚓一声,便直接碎了开去,而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观察四周,发现我身边有好多穿着绿色军装的战士,他们惊恐地拿着手中的枪、匕首和工兵铲与敌人搏斗,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一种一米不到的类人猴子,就是刚才被我踩碎脑壳的东西。

这些青脸猴子有着人类一般的四肢和头颅,不过浑身毛茸茸的,脸上两颗硕大而突出的眼球,鼻孔就是两个黑窟窿,一口连到了尖角耳边的大嘴,丑恶无比,而且还悍勇得很,不畏死亡的冲锋,将这些战士吓得哇哇大叫,手中的枪都只能乱扫。

我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穿着绿色军装的尸体,显然这些战士并不能与这些鬼东西为敌,已经处于极度的劣势了。

瞧清楚了这一切,我没有一点儿犹豫,当下也是直接单手作印,朝着前方遥遥一拍。

【深渊三法,魔威】!

轰!

原本并没有太多实质性威力的魔威,在此刻陡然使出来,却仿佛一颗高爆弹一般,有一股凝为实质的气浪,以我为中心,朝着四周陡然扩散而去。

我听到耳边传来无数尖锐到极点的尖叫声,几乎都要刺破了我的耳膜,接着当我将饮血寒光剑给拔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原本凶猛得如饿虎一般的青皮猴子,居然潮水一般地朝着远处散去,而那些没有能够及时逃开的,则已经瘫软在地,屎尿齐出,一副案板上肥肉的模样,任人宰割了。

瞧见这般的情形,我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帮青皮猴子怎么这副德性?

不过就在我诧异的时候,旁边突然传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来,我环顾左右一看,从死人堆中冲出了三四十个浑身脏兮兮的战士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枪,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仿佛在庆贺着突如其来的胜利。

我再次打量周围,才发现我正处于一个峡谷之中,两边的岩壁陡峭得直入云霄,而仅存的一线天,居然是一片血一样的红色。

这情形让我有些诧异,而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六七来岁的男人跑到了我的跟前来。

我朝着他的肩膀上看了一眼,两颗星,是中尉。

中尉朝着我敬了一个礼,然后高兴地问道:“同志,请问你是过来救我们的么?”

我基本上已经肯定了对方应该就是先前失踪的那些人员了,不过不知道他们是那一批,于是点头肯定,然后盘问起了对方的身份,结果被告知他们居然是第一批失踪的同志,就是在兴凯湖畔驻扎的边防连队。

这情况让我有些诧异,要晓得他们是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失踪了的,没想到我居然能够最先碰到他们,当下也是跟他了解一下情况,这才晓得在他们的经历中,却是刚刚到达这里不到一天,接着就被那些鬼东西给跟上了,双方且战且逃,一直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连长带着大家在这里设立了伏击点,准备将这些鬼猴子给消灭掉,没想到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差一点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这个连队的最高领导在刚才的战斗中身先士卒,已经牺牲了,而我面前的这一位中尉则是部队的副连长。

除此之外,一百二十多人的连队,现在就剩下三十五个残兵散勇了。

如此残酷的战斗让这些和平时期的战士们显得有些恐惧,不过更多的则是仇恨,那些瘫倒在地的绿皮猴子成了战士们的发泄对象,军刀、工兵铲,这会儿可着劲地往对方脑袋上面招呼,挨个地敲死,一直到没有一个活物,方才罢休。

中尉叫做任仲健,辽省人,是个还算不错的基层士官,即便面对着这般匪夷所思的情况,也还能够组织起队伍来,而我等他清点完人数之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听说我是黑省宗教局的省局副局长,也是专门处理此类事物的专家,战士们那痛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活泛的表情来,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实力才是最根本的,瞧见我刚才一出来,便将那一堆穷凶极恶的青皮猴子吓跑的情形,大家都显得十分激动,纷纷挤上前来问我,说怎么才能够回去。

面对着这些战士的问题,我显得有些无奈,先前的那些蜃雾全部都消散了,显然它并不是双向通道,若是想要回家,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找到小药匣子口中的真龙遗体,要晓得,所有的蜃雾,可都是从它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只不过,那真龙遗体,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我为这事儿发愁的时候,突然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接着我瞧见小药匣子的那头黑色大雕小黑从悬崖下滑翔而来,而在它的身上,则坐着一个人。

小药匣子!

☆、第三十三章 艰难的行程

先前在通过那蜃雾的时候,小药匣子被甩飞了出去,我以为一时半会见不到他,没想到他居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且还带着那头翼展极为巨大的黑雕前来。

有了那头扁毛畜生在,别的不说,至少能够更多的掌握这附近的情况,免得两眼一黑,完全抓瞎了去。

头顶上的黑雕并没有盘旋多久,很快就落了下来,小药匣子从雕背之上一跃而下,冲着我抱拳说道:“前辈,刚才跟你分散,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与小药匣子简单聊了两句,这才晓得他跟这头黑雕一起,跌到了峡谷那边的沼泽里去。差点被一群双头泥鳄给分食。不过好在他有些手段,这才从泥潭之中挣脱而出,又与黑雕相会,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发现这边有情况,便赶到了这儿来。

对于此刻身处的环境,小药匣子也是显得有一些忐忑,感觉这儿跟我们的世界有着很大不同,于是猜测,说这里莫非是灵界?

所谓灵界,在萨满教义里面其实最常出现,因为萨满教信奉的是万物有灵。而无论是跳大神、走阴、入定还是占星卜卦,都跟这儿有着缜密的联系,而厉害的萨满巫师,他们最让人称道的能力,也就是能够自由行走于地狱和灵界的边缘,所以他这般说来,也是正常,而我虽然对这里并不熟悉,但是其中的景象,其实在茅山宗后院见过数次。倒也不算一无所知。

至少我晓得我师父陶晋鸿便能够出入此处,这也正是我当时请求他帮忙找寻努尔的根本原因。

不管这儿是哪里,最重要的,就是得将失踪的吴副局长,以及何武、安少校等人带领的两批队伍给找到,聚集在一起来。因为我不知道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到底潜藏着多少危险。瞧见我面前这些躺倒在地的尸体,就晓得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守护,只怕这些普通人在这儿,活下来的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而在找齐了所有人之后,我们就必须找到真龙遗体,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对于我的计划,小药匣子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意见,而当我请他帮忙,骑着黑雕在这周围一带游弋,帮忙找寻同伴的要求,他也是一口答应,没有太多的讨价还价。

他这样的行为无疑让我产生了许多好感,甚至生出了招揽贤才的想法来。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我还是得稳定住面前的这一帮惊慌失措的游兵散勇来。

通过我刚才的介绍,以及我与小药匣子的诸般对话,种种离奇的事情将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战士冲击得有些严重,特别是瞧见平日里一同生活、训练和巡逻的战友们葬身于此,幸存下来的战士基本上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当小药匣子骑着黑雕飞上天空的时候,我回过头来,给这些战士们作了一些思想工作。

这事儿我其实还算是比较拿手,毕竟经历过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南疆战争,那些战士与此刻我面前的战士,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都是一样的血性男儿,也都面临着一场人生巨变,不同的,是他们其实更加训练有素一些。

经过我和任中尉的思想工作,剩余的三十五名战士终于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开始打扫起战场来。

他们将战友的遗体一具一具地整理出来,将那些丑陋而肮脏的青皮猴子给全部堆到一块儿去,接着将有用的武器和弹药收集到一块儿来,因为是边防连队的缘故,他们的训练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中规中矩,而在这些战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任中尉找到我,说连队的补给没有了,当日卷入其中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待补给,甚至连枪都没有,一头雾水。

我表示明白,从八宝囊中掏出两瓶辟谷丹,让他分给战士们,不多,每人两颗,够今天的消耗了。

至于水,这个得去前面找一下才行。

两人正说着,对于如何处理战友们的遗体,战士们出现了分歧——有人主张入土为安,把人给埋了;有人则指出旁边的青皮猴子,说这些畜生可都是吃人的,保不齐我们走了之后,它们回来,把土里面的尸体放出来吃掉,那个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不如烧了,一了百了……

其他的意见也有,不过却没有人提出将这些遗体给带回家去。

因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去,即便是可以,一个人也不可能带上比自己多三倍的尸体行路。

经历过一场格外血腥的战斗之后,这些年轻的战士终于懂得了如何面对生死。

他们或许还不会很坦然,但是已经有了看得到的成长。

任中尉问起我的意见,我毕竟是道家出身,还是表达了最传统的土葬想法,至于他们担心的那些东西,我表示我可以给这些死去的亡者做一场道事,超度亡魂。

只要神魂得以解脱,肉体其实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这事儿说干就干,任中尉立刻叫了两个幸存的排长,组织大家用工兵铲挖了一个大坑来,勉强将自己亲如兄弟的战友给埋下,而我则在旁边开坛做法,做了一场简单的道场法事,超度这些眷念不走的亡魂。

如此花了一些时间,好在那些青皮猴子似乎给我的魔威吓得丢了胆子,到现在也没有一只出现,省了许多麻烦。

在做法事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发现,那就是在这个地方,我感觉自己的修为和实力突然暴涨了一大截,这并不是说我突然之间境界提升了许多,而是因为这个地方,似乎更适合于我说修行的功法。

这当然不是茅山道术,而是我的道心种魔真修,以及深渊三法等诸般黑暗手段。

就连饮血寒光剑这把魔兵,在这里似乎也变得更加厉害和活跃。

仿佛这儿就是我应该待着的地方一般。

我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却并没有多想,而在这些战士休整一段时间之后,便带着大家,朝着峡谷的前方行进。

因为有着小药匣子在头上不断地休正,所以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走出了峡谷,到了一处林原之中,这儿的山林跟我们那儿的差不多,不过也有一些比较明显的区别,最大的一点,就是这儿的植株,大部分都呈现出蓝色或者淡蓝色的色调,这让习惯了绿色植株的我们,多少也有一些奇怪。

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找到了一条溪流,三米宽,半米深,算得上是林间小涧,在观察了溪流里面的活物之后,我们在这里补充了水。

天阴阴的,一片血红的颜色,将大地照得十分奇怪。

然而除了这些之外,事实上这儿跟任何一处山林,几乎都没有太多的区别,我甚至感觉重新回到了麻栗山一般。

在山林中行走了两个多时辰,许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一直没有遇到先前的那种青皮猴子,也没有遇到其他的危险,总是能够瞧见一些林间的动物,比如野兔、松鼠以及小虫儿,也没有太多的古怪。

如此高强度的行走,许多战士都有些吃不消了,我让大家在这儿歇息,而就在这时,小药匣子从天空中陡然落下,骑在雕背上的他冲着我大声喊道:“前辈,有情况!”

我陡然站直,手扬了起来,吩咐大家高度警戒,接着抬头问道:“怎么了?”

小药匣子冲着我高声喊道:“左前方,两公里的距离,有一大股的兽群正朝着这边冲来,看着来势汹汹,并不好惹啊!”

我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兽群,长什么模样?”

小药匣子吞着口水说道:“看不清楚,不过有点儿像是动物世界里面的大蜥蜴,但是它们能够用一对后腿直立行走……”

直立行走——那不就是恐龙了?

我一脸错愕,不过瞧见他说的并没有假,左右一看,赶紧吩咐任中尉他们,让他们找附近比较粗壮的大树,爬上去,看看能不能避开这一帮子古怪的兽群。

都不用我招呼,这些战士个个都施展出了爬树的拿手绝活来。

在生命危险的逼迫下,他们发挥出了巨大的潜能来,不一会儿,争先恐后,都跑到树上去了。

我也攀到了树上,而没有多久,便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颤动,紧接着一阵奔马般地响声,呼啦一下,真的有一群身高两米、直立而行的爬行动物出现,居然和电视上的恐龙没有什么区别,而这些东西却也正是冲着我们来的,来到树下之后,便没有再走了,而是绕着树不停地转圈,接着试图跳起,用发达的下颚来咬人。

它们的弹跳力惊人,好几次都差一点咬到人,我瞧见那几个处于比较低位置的战士不停尖叫,下意识地施展魔威。

然而这一次,效果似乎没有那么明显,这帮家伙虽然也是一震,不过却并没有散开。

我本以为不过是一帮路过讨食的畜生,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瞧见角落处居然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赤塔叛军基地里的那双头怪人,居然骑着一头站鳄,怨毒地朝着我们这边望来。

☆、第三十四章 吟诗与杀生

当我与这双头怪人怨毒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脏陡然跳了一下。

事实上,在赤塔叛军老巢瞧见这鬼东西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一些不对劲。这些年来我也算是南征北战,见过的怪物无数,这世间能够让我心中产生忌讳的东西并不多,而这东西别看是被困在了培养皿中,但是天性之中散发出来的邪恶,却怎么都挡不住,它原先在赤塔叛军老巢之中,便有一种让人心中不安的诡异,而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是让人觉得惊奇。

双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汇聚,仿佛擦出了火花一般来,而几乎同时之间,那双头怪人一声嘶吼。这站鳄群中的大部分,超过一百头,几乎全部都朝着我藏身的树下冲来。

我此刻攀附着的大树与松柏差不多,枝干繁复,但是算不得粗壮,也就只有成年人的腰身那般粗,而这些站鳄个个都有两米多高,身子如同牛犊一般,轰然撞来,那树枝便摇晃不已。

这一头撞来,倒也无妨,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前赴后继的撞击。将这大树撞得摇摇欲坠,树枝之上有松塔一般的果实簌簌下落,如同下雨一般。

而就在此时,我听到几声刺耳的声音,低头一看,却发现那该死的站鳄居然双手趴在了树干之上,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朝着树干一阵猛啃,这帮畜生在这种环境之下生长,咬合力惊人。那树干哪里受得住这帮的啃噬,居然三两下,就尽是木屑碎渣,眼看着就要倒下了来。

哒哒哒、哒哒哒……

周围的枪声从这些东西攻击我们开始,就一直都在持续,没有停过。所幸的是这些站鳄似乎受到指令一般,都朝着我汹涌而来。对于旁边的那些战士危害倒是暂时不大,不过我却也晓得,倘若我被这帮畜生给淹没了,那些没有一点儿修为的普通战士,不过都只是这帮畜生的下饭菜而已,想到这一点,我没有再在那摇摇欲坠地树上停留,而是飞身跃下,手中的长剑陡然扬起。

管你什么鬼,先吃我一剑。

这就是我此刻的所有想法,不管你有多少古怪丑陋的凶兽,不管你究竟有多强,再强,想要逞威的话,也得先问问我手中的这把饮血寒光剑答不答应!

因为我不能怂,此刻的我已经不再是单独的我,不再只是陈志程,而是所有陷入此地的苦难同胞唯一的希望了。

我不能输,不能死。

那就是你们这些丑陋的家伙,给我去死吧。

长剑翻飞,无数热辣的鲜血洒落其间,那些坚硬无比的头颅和锐利的利爪,在这把由金陵双器、黑白两位炼器大拿精心锻造而出的饮血寒光剑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刷刷刷,我迎着最凶猛的畜生斩落,谁他妈最凶,我就杀谁,一步一条命,一句话,就是干!

在那一刻,我身上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情绪在左右着我,仿佛我本身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一般。

杀戮,方才是我生命的真谛,对么?

落入过百的站鳄群中,无数身高两米的巨大兽类有着恐怖的力量,特别是汹涌而来的时候,简直能够吞没一切,然而我却在这风暴的最中心,杀得越发的畅快起来,看着鲜血溅射,无数生命在我的剑下消失,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大地之下升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首诗来。

一首来自千年之前,壮烈激怀的古诗,从无数纷飞的血肉中心激越而出:“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李白,《侠客行》!

这真的不是拽文,而是一种源自于心灵的禅唱,没有什么言语能够激发我内心之中的狂野,唯有这诗歌,能够让我在这无限的杀戮之中,找到一点儿身为“人”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