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时候让人夺了我的恩宠,这口气我怎么能忍得下?”饶是李嬷嬷说了许多,玉贵人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夏芝的事情是惠妃背地里操纵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这钟粹宫是惠妃的地盘,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爬上了皇上的床!

这样想着,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小主,您不为别的,也要为着自己以后想想。在这宫里头,除了惠妃娘娘还有谁能帮衬着小主。即便这一回是娘娘委屈了小主,小主也不能就此和娘娘生了嫌隙。不然的话,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小主您啊!”

听着李嬷嬷的话,玉贵人似乎有些动容,伸手示意她起来,李嬷嬷看着她的脸色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

进了宫才知道,这后宫之事和后宅之事也差不了多少。无非一边儿是当家主母和妾室,一边儿是六宫的妃嫔。更何况这女人之间,从来都逃不出一个“斗”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能得了宠爱,谁便有一席立足之地。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放到后宅里,也就是丫鬟爬上了老爷的床,这结果无非给点儿体面抬成通房丫头。纵是心里怎么恼怒,明着要显示出当家主母的大度,老爷不过问内宅之事,日后想怎么拿捏还不是全凭心情。

这有句话说得好,琐碎的折磨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女人折腾起女人来,有着数不尽的手段,日日叫到房里立规矩,出了一点儿错处便罚跪在外头或是关到佛堂里闭门思过,有的是泄恨的法子。

李嬷嬷深谙后宅之事,所以,对于夏芝的事情,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皇上不也只是封了她个末流的答应?

自家小主虽然也只是个贵人,可身份摆在那里,只要熬上几年,定能成为一宫主位。等日后给皇上生个阿哥,那封妃之日还不是指日可待?

所以,她最担心的就是小主自己任性,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事情和惠妃娘娘生了嫌隙,惹得娘娘不快,那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如今自家小主能过的这样顺心,皇上的恩宠是一部分,娘娘的面子是另外一部分,不然的话那些奴才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贵人如此毕恭毕敬呢?

所以说,小主还年轻,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呢?

什么惠妃娘娘因为她才得了皇上的宠爱,这话,是想都不能想的。若一不小心传到惠妃娘娘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儿呢。

“嬷嬷,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我可做不到?”玉贵人咬了咬嘴唇,想到那事情,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委屈。

“当然不是,小主若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惠妃娘娘反而会起疑心,这样吧,小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但也别惹得娘娘生气便是。”

玉贵人心里委屈的要死,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贵人抬起头来,便见惠妃身边的宫女初蕊走了进来。

“奴婢给贵人请安。”初蕊缓步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子给玉贵人请了个安。

“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姑姑有什么吩咐?”玉贵人略顿了顿,才扯出一抹笑意。

初蕊点了点头,回道:“奴婢过来是请贵人到娘娘那里一趟,娘娘说要和贵人说些体己话。”

玉贵人听着初蕊口中的“体己话”这三个字只觉得膈应的很,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一丝的异样,只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你回去和姑姑说一声,玉容收拾妥当之后便去给姑姑请安。”

“是,贵人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婢便告退了。”

玉贵人朝初蕊点了点头,初蕊这才转身走出了殿内。

“嬷嬷你瞧瞧,连姑姑身边的宫女都这么理直气壮,怪不得夏芝能爬上皇上的床呢?”

看着初蕊离开的背影,玉贵人的眼神冷了冷,心里更是憋屈的很。

“小主快些准备着吧,别让娘娘等急了。”站在身边的李嬷嬷提醒了一声,又挑了一件旗装递到了她面前。

玉贵人摆了摆手:“不用了,又不是见皇上,哪里需要这般小心?”

这话,明显透着几分不快。

李嬷嬷皱了皱眉,心想这惠妃娘娘也是,小主正不痛快呢还派人来请小主过去,说是请可谁不知道是传,若真有心,自个儿过来怎么就不行了。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赶紧说道:“小主若是不愿意那就不换了,不过小主可一定要记着,除了皇上以外,这后宫里只有惠妃娘娘才是小主的依靠。”

玉贵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即便玉贵人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这会儿还是到了惠妃的宫里,短短一日的时间,整个钟粹宫都显得清净了许多,宫女太监们更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这些,玉贵人眼睛里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心道,她这姑姑可真会装,明明是自己的主意,这会儿却摆出一副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委屈呢?

殊不知,最委屈的那个人,是自己这个被她暗地里下了绊子的亲侄女。

见着玉贵人进来,惠妃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没等玉贵人请安,就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姑姑。”玉贵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玉贵人说些体己话。”等宫女们奉上了茶之后,惠妃便开口吩咐。

“是。”众人应了一声,便都退了出去。这会儿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在殿内伺候。

娘娘若是不高兴了,指不定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呢?

转眼间,殿内就只剩下惠妃和玉贵人两个人。

“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既然封了夏芝为答应,你便只当是后宫里多了个人,别的,就不要多想了。”惠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着这番似是警告似是提醒的话,玉贵人压在心里的那股子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姑姑这是什么话?明明最委屈的是她,这会儿却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势。她虽然住在钟粹宫,却也不是她的奴才!

不得不说,惠妃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当了,虽说装着无事才能不被人看了笑话。可在自己侄女面前,这么端着就有些失策了。

“姑姑放心,玉容虽然平日里任性些,却也不是个愚笨的。夏芝姑娘得了皇上的宠爱,也是她的福气,玉容也只盼着皇上哪一日腻了,再想起玉容来。”

惠妃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玉贵人,笑了笑:“你这么说姑姑便放心了,这宫里头日子长着呢,你得宠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玉贵人也不愚笨,自然听出了惠妃这话是在像自己承诺。可她心里头却很是不以为然,别的她也不敢指望,只想着让自己这姑姑好好管教管教自己身边的奴才,别让宫里头的人以为钟粹宫随便一个奴婢都能爬上皇上的床。

可是当下,她还是抬起小脸冲惠妃开心地笑了笑。

“玉容就知道,姑姑待玉容最好了。”

这话,说的便有些言不由衷了。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惠妃看着玉贵人突然高兴起来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玉贵人才起身告辞了。

惠妃坐在软榻上,眼神冷了冷,玉容这丫头,真是让人心寒。

她今天若是大哭大闹她倒真相信她没多想些什么,可她这么恭顺听话,看在她眼中倒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想起夏芝的事情,再想想玉容刚才的样子,惠妃心里边更不顺畅了。

看来,她得好好的理一理,想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祈祥宫里,王密蘅正想着夏芝的事情,外头就有太监来报:“娘娘,李公公来了。”

王密蘅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李德全不是应该在乾清宫伺候康熙吗?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李德全不仅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大推的赏赐,其中有一样东西格外的扎眼。

王密蘅看着摆在托盘里的那尊手掌大小的羊脂玉送子观音,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

呆愣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德全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告诉皇上,本宫会亲自去乾清宫谢恩的。”

她这话一出,李德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得了,皇上搞这一出不就是让密主子先服软吗?

这事情,可办成了。

可他不明白的是,那芝答应又出来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皇上是想给惠妃娘娘提个醒儿,皇上能宠着她,也能宠着别人。

所以,不要妄想些有的没的。

可这一出,动静也太大了些,连慈宁宫都给惊动了。

也不知道,芝答应这颗棋子会不会很快成为弃子。

第78章 潜在的危险

李德全离开后,王密蘅将托盘中的那块儿送子观音拿到手中反复地把玩了许久,屋子里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秋梅一边收拾着康熙送过来的赏赐,一边扫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自家主子,嘴角的笑容怎么掩都掩饰不住。

别的倒也罢了,这送子观音可是大有深意,皇上若不是惦记着主子,也不会巴巴的送这东西过来。

主子身边虽然已经有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可在这后宫里,谁不想替皇上多生几个阿哥。就像永和宫的德妃娘娘,名下有就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位阿哥,六宫的妃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呢?

主子若也能如此,又有皇上的宠爱,那才是一点儿顾虑都没有了。

秋梅心里想着,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好像她想象中的事情已经成真了一般。

王密蘅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桌前乐呵呵傻笑着的秋梅,她从软榻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秋梅身边,然后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秋梅受到惊吓,猛地退后一步,哀怨地道:“主子,奴婢都快被您吓死了。”

王密蘅凑到她跟前,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半真半假的调侃道:“你这丫头,怎么满面春/色,不会......不会是......”王密蘅一面猜测着,一面狐疑地将秋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露着赤/裸/裸/八卦的味道。

“主子,您瞎说什么呢?您再这样,奴婢可不理您了!”

听了这话,秋梅顿时恼羞成怒,两眼一瞪就开始抱怨起来。

“好啦,跟主子我说说,刚才在想什么呢?”王密蘅越来越觉着,她一点儿也不像宫里头的那些妃嫔那么有威严。这不,连秋梅这样老实本分的丫头都敢对她瞪眼了。

王密蘅果断不会承认秋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刻意纵容的,不然的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这样做。

听到王密蘅的问话,秋梅这会儿倒是恢复了正常,回道:“奴婢还能想什么,不过是想着主子快些给皇上多生几个阿哥罢了。”

此言一出,换做王密蘅自己不淡定了。

两个小包子才刚几个月,连话都不会说呢,现在谈这个会不会太快?

她虽然知道历史上的密妃替康熙生了三个儿子,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打算一口气执行完自己的使命。

老实说,她现在还没有从生孩子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呢,那个时候她疼的快要死过去,她觉得自己至少近一两年时间是没有勇气再尝试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

再说了,两个小包子还需要她好好照顾呢,她可不想到时候手忙脚乱哪个都顾不过来。

因为后世根深蒂固的思想,王密蘅一直认为小孩子任何一个生长阶段都不能缺失了父母的关注,尤其是在一岁到三岁之间。

她虽然没办法把这种思想灌输给康熙,可最起码不能让两个小包子连该有的母爱都被分出去。

怀着这样的执念,王密蘅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摆在小木桌上的那块儿散发着莹润光泽的送子观音,恨不能立马给康熙退回去?

这都是什么人呀,一个一个当她是生孩子的工具了,难不成除了生孩子以外她真的一点儿其他的价值都没有吗?

王密蘅发现,自己对康熙的怨念头一次这么深。

虽然半个时辰以前才收了他一大堆的赏赐,可这并不代表收东西的人一定得感恩戴德啊?

“生生生,宫里头那么多阿哥公主他都不一定能叫上名儿来呢......”王密蘅在心底一阵嘀咕,觉得康熙不愧是一个嗨皮的大种马。

毕竟,人家是只管播种不管教养,宫里头阿哥公主那么多,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的讨好他,就这,人家还不定记得谁是谁呢?

“主子您嘀咕什么呢?”秋梅在一旁不解地问道,不能怪秋梅多嘴,实在是以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而偏偏主子每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以后,就会或多或少惹得皇上不快。

王密蘅瞅了她一眼,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主子我想什么,凭什么告诉你这个丫头呢?”

很显然,王密蘅也明白自己的那点儿小怨念不适合说给秋梅听。

秋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想着,这几日定要好好的看紧主子,不能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秋梅不知道的是,王密蘅对那送子观音所含的深意虽然很是怨念,可本质上,能够得到这样的赏赐她的心情还是极为不错的。

毕竟,这些日子她一直发愁怎么在康熙面前刷刷存在感,可又迫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儿进行。没想到她刚发愁呢,李德全就来了。

换句话说,她才想好好睡一觉呢,康熙就派人送来了枕头。那感觉,真的就好像天上掉下馅儿饼一样让人意外。

所以,她才不会傻到亲手去破坏康熙营造出来的这种“暧昧”呢。

秋梅看着自家主子一转眼就露出了高兴的情绪,心下还觉得奇怪,主子不会被皇上送来的那么多的赏赐砸晕乎了吧,怎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可能。

皇上又不是头一次赏赐主子东西,以往比这贵重的都有,不过是因着那座送子观音才显得格外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秋梅才后知后觉地猜到些自家主子的心思,顿时连骂人的心都有了。

别的妃嫔是削尖了脑袋挤破了脸也想替皇上多生几个阿哥,可自家主子呢,皇上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了,还在哪儿纠结要不要生。

秋梅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心里头感慨着:这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旁人都羡慕她有个好伺候的主子,可他们谁又知道,这位主子不好伺候起来那才真是要人命呢?

自家主子一般不使性子,可使起性子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就不明白了,女人生下来不就是生孩子的吗?到了主子这里,怎么偏偏就行不通了?

有那么一瞬间,秋梅觉着自家主子似乎和这宫里头的女人都不太一样,可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不得不说,这一次秋梅终于真相了,碰到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主子,是幸运也是不幸。

好在,幸运的地方比不幸的地方要多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王密蘅终于在承乾宫的殿外见到了康熙新封的芝答应。

不得不说,这女人打扮和不打扮根本就是两个人。放到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惠妃身后那个规规矩矩的夏芝姑娘会有这样的姿色。

王密蘅瞧着她的打扮,若不是身份太过低微,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她相信她的容貌一定能压过在场至少一半儿的妃嫔。

王密蘅瞧着她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这位从钟粹宫出来的芝答应身上,目光里有讽刺,有嘲笑,更多的还是一股子毫不掩饰的不屑。

也是,这院子里站着的妃嫔大多是身份不错的,自然瞧不上夏芝这种背着主子爬到康熙床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