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陪着他去乾清宫。

王密蘅忙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忙着朝政,臣妾不好打扰,臣妾恭送皇上。”王密蘅说着,便福了福身子。

康熙笑着将她拉起身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低声道:“方才没尽兴,晚上朕再去你宫里。”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就笑着大步走上前去,坐上御撵离开了。

王密蘅满头黑线,康熙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感觉。

这句诗刚冒出来,王密蘅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心里早将康熙来回鞭打了几百次。

等王密蘅回到祈祥宫,才知道陈常在即将临盆的事情已经在后宫里传开了。

“主子,这陈常在真是好深的心思,能将有孕的事情藏了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了她。”秋梅感慨着。

王密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几口就灌了下去,却将秋梅给吓到了。

“主子您做什么去了,怎么会这么渴?”见着王密蘅的这番动作,秋梅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主子不是去御花园陪皇上去了吗?总不会连口茶都没喝上,有皇上在,亭子里自然什么茶水都准备了。

正因为知道,秋梅才觉着诧异。

王密蘅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边揉肩,一边道:“皇上叫了西洋画师来画像,就没顾得上喝水。”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简直是欣喜若狂:“主子,皇上待主子真好。这宫里头,还从未有妃嫔有过这样的恩宠呢。”

王密蘅听了,忍不住笑道:“好了,哪里就能乐成这样?”

秋梅脸上的笑意依旧怎么藏也藏不住:“奴婢可是在替主子高兴,也就主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秋梅说着,又走到桌前续了一杯茶,递到王密蘅的手中。

王密蘅自然也明白秋梅为何这么欢喜,只能说这当奴婢的也都不容易,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是为了自个儿。

等到傍晚,才传来消息,说陈常在替皇上诞下一个阿哥。

王密蘅听了,只点了点头,想着这就是康熙的十七阿哥了。

而翊坤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和嫔立时就摔了一个茶盏,心里头既是嫉妒又是羡慕。

陈常在算个什么东西,凭她也配给皇上生个阿哥。

想着陈常在和她同一时间进宫,只得了皇上一回宠幸,就能诞下一个皇子。而她呢,一进宫就封了嫔位,皇上还宠了她好些时日,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常在风光。

一想到这些,和嫔心里头就堵住一块儿,难受极了。

宫女绣珠见她这样,只安慰道:“娘娘好歹是嫔位,小公主能在娘娘身边长大,而陈常在,便是生了阿哥,依着宫中的规矩,还不是要交给嫔位来养着,奴婢觉着,娘娘比她好多了呢。”

和嫔听着,面色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绣珠见她听进去了,又道:“娘娘只需养好自个儿的身子,才能替皇上生下阿哥。”

绣珠低声宽慰,却并不敢把皇上命洋画师给密妃娘娘作画的事情告诉自家娘娘,不然,还不知道娘娘要怎么生气呢。

这些日子,为着皇上只宠着密妃,娘娘已经动过好几次火了。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又偷偷哭着。以至于翊坤宫上上下下,谁都不敢提“密妃”这两个字。

随着十七阿哥的出生,后宫里自然有人动了心思,陈常在虽然卑贱,倒是一点儿都不妨碍众妃嫔对十七阿哥的心思。

谁曾想,康熙一道旨意,就将十七阿哥养在了瑾嫔名下。

瑾嫔便是当日的瑾贵人,这些年,后宫里谁都瞧了出来,瑾嫔是太后身边的人。

瑾嫔入宫多年,却不得恩宠,因着侍奉太后有功,才被康熙晋了嫔位。

众妃嫔虽然心里头有些不平,可瞧着这些年皇上从未召见过瑾嫔,倒也没那么在意了。

徒有嫔位,却不得恩宠,瞧着也是个可怜人。

谁曾想,这个时候,皇上却将十七阿哥养在她的名下。

一时间,众人除了眼红瑾嫔的好运,也暗暗猜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想起了瑾嫔,莫不是太后的意思。

无论众人如何想,十七阿哥还是被养在了瑾嫔名下。

而陈常在,还依旧是常在,直到十七阿哥入了玉牒,康熙都没将她升为贵人,依旧是常在的待遇。

对于康熙如此行事,王密蘅只暗暗感慨了句,原来,康熙也是十分小心眼儿的。

陈常在不过是瞒了有孕之事,就落得这样的境地,白白的为他人作嫁衣裳,连个贵人的位份都没捞上。

不过只一想,王密蘅便明白了,身为帝王,康熙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瞒,尤其还是被一个女人欺瞒了。

陈常在这样,倒也不算冤枉。

倒是瑾嫔,得了十七阿哥,王密蘅也替她高兴了一番。

虽然相处不多,可同为汉女,瑾嫔性子又很好,也合该有个好的出路。

进宫这么久,王密蘅更是知道,后宫的妃嫔若是没有子嗣,就没了出路。

而历史上的十七阿哥胤礼,结局还是很好的,雍正元年被封为多罗果郡王,先后掌管理藩院、户部三库,深受宠信,病逝之后又能以雍正幼子爱新觉罗·弘瞻为嗣,想来也是极得雍正看重的。

这天晚上王密蘅陪着康熙用膳,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康熙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满。

王密蘅只好拿起筷子,伸手夹向几盘清淡的小菜,只吃了几口,突然就泛起一阵恶心,康熙忙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王密蘅还没开口,站在那里的秋梅脸上一喜,出声道:“主子莫不是有喜了。”

康熙一听,脸上立时就露出一抹喜色,忙吩咐人传了太医过来。

王密蘅回过神来,只感觉到不可思议,她虽然知道十七阿哥下来就该是她的十八阿哥了,却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快就有孕了。

没过一会儿,太医就匆匆忙忙赶到了,诊脉之后,毫不犹豫的甩了甩马蹄袖,退后一步跪在了康熙面前:“奴才恭贺皇上,密妃娘娘的确是有喜了。”

康熙听了,自是高兴,挥了挥手就叫太医退下,祈祥宫上上下下全都得了赏赐。

“奴婢(奴才)谢皇上赏赐。”得了赏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殿门口磕头谢恩。

康熙才挥手叫伺候的人退下。

殿内,只留下康熙和王密蘅两个人。

确定有孕后,王密蘅自己都觉着这孩子来的太快了,不过想着这几个月康熙这般卖力,也就能解释为何这么快就有孕了。

这般想着,王密蘅忍不住瞪了坐在那里的康熙一眼,都怪他,又要让她遭罪了。

十月怀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前几个还好,到后来身子重又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别提有多累了。

被王密蘅瞪了一眼,康熙也不恼:“好了,有了身孕还不高兴,朕可是高兴的很。”

“皇上又不用生孩子,自然是高兴了。”

王密蘅的意思,康熙自然听懂了,只失笑一声,道:“这是自然,密儿是朕的妃嫔,自然该......”

没等康熙说完,王密蘅就带着一丝抱怨道:“伺候臣妾的人都得了赏赐,皇上却将臣妾忘在了脑后。”

王密蘅这话让康熙哭笑不得,只说道:“怎么没有赏赐,等孩子生下来,朕带你去苏州。”

康熙的话音刚落,王密蘅便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满眼喜色地道:“皇上这话当真?”

康熙挑了挑眉:“朕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心里头突然觉着很是感动,康熙对她,好像越来越不错了。

190、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王密蘅有孕的消息就在后宫传了开来。

和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只轰然一声,竟是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能合眼,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脸色格外的难看。

由宫女绣珠伺候着梳洗妥当后,和嫔转头吩咐绣珠道:“去挑些好东西,陪本宫给密妃娘娘道喜去。”

听着她的话,站在身后的宫女绣珠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娘娘这回莫不是气昏了头,平日里旁人提及“密妃”二字都要生一回气的。怎么密妃娘娘有孕了,还要过去道喜。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面上却不敢露出几分,福了福身子,急忙出去准备贺礼去了。

才出去一会儿,就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

听到脚步声,和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只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绣珠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娘娘,皇上刚才下旨说密妃娘娘身子不适,六宫妃嫔无事不得踏入祈祥宫。”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微微发颤。

此话一出,和嫔立时就变了脸色。

好半天,才苦笑了笑:“皇上还真是看重她,一大早的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见她这样,绣珠也不好劝,只道:“方才奴婢瞧着公主醒了,不如奴婢陪娘娘过去瞧瞧公主。”

听到这话,和嫔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有些,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她虽然遗憾没能生个阿哥,可这女儿,她也一样疼。

于是,便点了点头,去了偏殿。

而永和宫那边,德妃和宜妃正说着话,听到旨意后,脸上依旧带着笑,竟是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

等到传旨的公公离开,宜妃忍不住道:“皇上这样,姐姐难道一点儿都不生气。”

听着宜妃的话,德妃看了她一眼道:“你也说了是皇上,皇上的气,咱们如何能生得?”

没等宜妃开口,她又补充道:“而祈祥宫的那一位,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咱们就只能瞧着。”

虽然知道这话说的没错,可宜妃的眼中依旧流露出几分不甘,在她看来,自打密妃进宫后,皇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前些日子,竟然让洋画师在御花园里给密妃画像,这种殊荣,旁人可从未有过。可又能怎样,总不能拉着皇上到自己宫里,只能在心里不甘心罢了。

好歹,密妃如今有了身孕,皇上总得有人伺候。

“如今倒成了咱们和她争宠,等着她有孕了,皇上的眼睛才看得到旁人。”

德妃坐在软榻上,听着宜妃的话,毫不在意道:“皇上宠着谁,可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听着这话,宜妃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她这些日子时不时过来,陪着德妃说这些话,还不是想借着她的手除去密妃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这宫里头,有这个本事除掉密妃的,也就德妃一人了。

可偏偏,德妃自己不上心,好像密妃如何如何得宠,都和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太沉得住气了。

宜妃在心里头暗骂一声:不过是个包衣宫女,倒摆出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要做给谁看。

德妃见她愣神,自然看出了她神情有些不对,却也装作没有看见。

直到宜妃离开后,德妃才冷声道:“进宫这么久,也知会拈酸吃醋。”

这些年她可看出来了,密妃可不是轻易能动的,皇上心里头,怕是已经待她与旁人不同了。

不然,皇上就不会这么离不开她,兴许连皇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宠着宠着就习惯了。

习惯这种东西,养成了就很难改,看明白了这点,她便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妄动了,免得一着不慎,永远也翻不了身。

有了康熙的旨意,王密蘅只静心养胎,什么都不用理会。

日子虽然闷,却也清静的很,每日看看书,吃些点心,散散步,悠闲自在。

因着有孕,敬事房已经将她的绿头牌给撤了下来,免了她的侍寝。

听说,康熙这些日子宠着刚进宫的徐常在,竟是日日都翻她的牌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密蘅不由得一阵恶寒,徐常在虚岁才刚十四,康熙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就是老牛吃嫩草,这嫩草也太嫩了些吧。

于是,等到康熙又一次来她宫里的时候,王密蘅就装作随口一提,问了出来。

王密蘅坐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康熙的神色。

见她这样,康熙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看着她道:“朕就那么急不可耐吗?”

“徐常在才刚十四,朕又不是没有分寸。”说这话的时候,康熙瞪了王密蘅一眼,没好气地道:“朕只叫你静心养胎,不曾想闲下来的功夫你都琢磨这些了。”

对于康熙的训斥,王密蘅也不害怕,只小声道:“臣妾不过随口一提,哪里就成日里琢磨这些了。”

王密蘅说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八卦的味道问道:“倒是皇上,怎么偏偏让年龄最小的徐常在陪着?”想碰又不能碰,那得多难受,王密蘅的后半句话,没敢说出来。

此话一出,康熙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反问:“她既是你的人,朕自然高看几分。朕都不知道,你怎么偏就和她亲近了。”

王密蘅看了一眼康熙,一头雾水,徐常在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了?

王密蘅想了想,才想到前些日子她吩咐秋梅让她多照看些徐常在,除了这个,她还真想不出徐常在和她还有什么交集了。

见她这样,康熙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得多不上心,才能做到她这样啊!

察觉到康熙的视线,王密蘅忙解释道:“臣妾不过是见徐常在年幼,哪里就想这么多了。”

王密蘅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她当真没想这么多,只随口一句,没想到就被康熙扭曲成了这样。

指不定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阴谋诡计,不然怎么会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被他放大到这么多倍,而且还扭曲了事实。

听着王密蘅的话,康熙看了她一眼,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那神情王密蘅却是看明白了,分明存着几分无语。

王密蘅掩饰的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底也没觉着自己做的有多让人无语啊,明明是他自己想歪了。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康熙和徐常在独处一室,想吃又不能吃是怎么度过的。

这话,王密蘅自然没敢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