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遇见简宓后吕亟和下属略带奇怪的表现、郑柏飞的问话…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串联在一起,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可能失去一段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记忆,而简宓,很可能就是那段记忆的关键所在。

他取出手机,拨通了贺卫澜的号码。

“到了北都还记挂着我,是不是暗恋我啊?”贺卫澜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顺便把他上次的调侃扔了回来。

“贺卫澜,”霍南邶咬了咬牙,把手按在了后脑急促地喘息着,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点疼痛的症状,“你老实说,我住院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贺卫澜那头一下子没了声息。

“我…向来把你当做最信任的死党…”他的声音依然因为疼痛而颤抖,“你要是敢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在哪里?”贺卫澜忽然问道,“是不是头痛?别硬撑着,别想了,我让则然马上过来接你。”

“不用…”霍南邶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来,“你要是还瞒着我…我们就绝交…”

贺卫澜沉默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南邶,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对你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直说…我实在没力气猜…”霍南邶的后背起了一层虚汗,靠在墙上重重地喘息了两声。

“简宓她…是你前妻,”贺卫澜终于开口,“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余的,就算我告诉你也没用,得等你自己想起来。”

霍南邶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脑中仿佛有纷杂的景象闪过,却又只是飞鸿踏雪,转瞬又消失了踪影。

贺卫澜没听见声音,有些急了:“南邶,你现在不要想了,深呼吸摒除杂念,等在那里,则然马上就到。”

“你们…真好!”霍南邶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来,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

简宓是过来参加美术展闭幕式的,顺道旅游。北都是全国的中心,历史悠久、风景优美,在读小学的时候简宓曾经和父母一起来过一趟,长大了这是第一次过来。

下午郑柏飞陪着她在市区中的古建筑群落转了一圈,北都曾是数个朝代的都城,皇宫修建的气势恢宏,古迹众多,简宓一进去就入了迷,天快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出来。

晚饭两个人在一个饭庄里吃的,郑柏飞已经过来快一个月了,他是美术展的评委团之一,前期有大量的审核工作,这阵子才稍稍轻松了一点,正好可以陪简宓游览。

郑柏飞和她聊着美术展上的趣事,还点开手机中的相册和她介绍着评委团的几个老师,让她先眼熟一下,免得到时候脸盲认不出来。

成桐和周彤雨的事情余洋也已经告诉郑柏飞了,提起他们俩来,郑柏飞很淡然:“他们想走就走吧,过几天我回际安了发个公告,他们以后的事情就和非画廊无关了,就是周彤雨有点可惜,她原本有再上一层楼的空间,现在却汲汲于名利,这辈子的艺术成就,可能也就这样了。”

简宓心里很是敬佩,也非常庆幸,遇到这样的老师,不知道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住的酒店是展会组委会安排的,离美术馆不远,两个人吃完饭也没有开车,而是一路散步走了过去,秋季的北都市天高云淡,就连夜幕透着一股藏蓝色,几近透明的薄云漂浮着,有种旖旎的味道。

郑柏飞把她送到了客房门前,却没有告辞离开,而是定定地看着简宓,眼神温柔。

刚才喝了一杯红酒庆祝,简宓脸颊上的酡红还没消散,反应有些迟钝,懵懂地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神情迷离得分外可爱。

郑柏飞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低声道:“晚安。”

简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被亲到的地方好像被火灼烫了似的,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门上,小声说:“郑老师,我爸才亲我额头的。”

“那我可以亲别的地方吗?”郑柏飞忍住笑道。

简宓张口结舌,呐呐地说:“这个…我还没准备好…”

郑柏飞笑了:“你慢慢准备,我有的是耐心。”

简宓脸上的酡红越来越重,声如蚊蝇:“那…我先进去了…晚安。”

拉开门,她还有点头重脚轻,靠在了门板上怅然出神了好一会儿。她没法骗自己,刚才郑柏飞的吻落在额头上时,她没有心如擂鼓的悸动,有的只是带着感激的暖意。或者,这样的感情也很好,没有烟花般的璀璨,当然也没有璀璨消失后的失落和痛苦。

忽然,敲门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简宓一下子挺直了身子,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略带紧张地问:“怎么了郑老师——”

话音未落,门被用力分开了,有人从门外一下子挤了进来,“砰”的一声带上了门。他的眼中一片血红,眼神凶狠而狰狞,目光死死地钉在她的额头上,正是霍南邶。

第78章 芒果慕斯(二)

简宓吓了一跳,原来的两分酒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霍南邶…你来干什么?”她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头痛得很…”霍南邶喃喃地说着,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臂,手掌用力地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就是这里,疼得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砸我的脑袋…”

那双手掌宽大,指节突出,在她额头上来回摩挲着,用力得仿佛要磨掉一层皮似的。

简宓吃痛,不得不握住了他的手,恼火地说:“你有病啊,这是我房间,你闯进来这是违法的,快点出去,要不然我叫人了。”

霍南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晃晃悠悠地朝里走去,一头栽倒在床上:“我真的头疼,这里,针扎一样。”

他的神情痛苦,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简宓的心突突乱跳,一个箭步到了他身旁,急急地问:“怎么忽然疼了?你家里人电话多少?我帮你通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霍南邶的后脑上。

黑发下,那里有一道二十多公分长的伤疤,弯弯曲曲的,好像一条蜈蚣一样泛着浅浅的白色。

心脏骤然抽紧了,她说不出话来,半跪了下来,喉咙发哽。

“这里吗?”她的指尖放在了伤疤附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按摩着,“好点了吗?”

“没有,好不了了。”霍南邶把脸闷进了被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忍下来的,看到郑柏飞亲下去的时候,他的脑袋痛得快要裂开了,几乎想冲出去把那个男人狠狠地揍上一顿,可是,他连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简宓?

“你胡说什么!”简宓叱责着,手下却继续耐心地按摩着,使劲回想着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按摩技巧,揉、捏、抓、切,能用的都用上去了,到了最后手指都泛起酸来。

可能是没了其他人和简宓的亲热,刺激源消失了;又可能是简宓的手指和他肌肤的碰触感太舒服,让惶惑的心得到了抚慰。

霍南邶头痛的症状稍稍缓解了一些,喉咙中不自觉地发出了舒适的轻哼。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简宓的手一顿,接起了电话。

听了几句,她的脸色一变,含糊着应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霍南邶冷哼了一声坐了起来,直视着简宓:“怎么,宁则然还是贺卫澜打来的?套词怎么继续骗我吗?”

简宓小声说:“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既然忘了,那就别执意再想起了,人总要向前看,以后的日子还不得过吗?”

霍南邶冷笑了起来:“好啊简宓,你居然也这么说,你明白一段记忆被硬生生地挖走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我浑浑噩噩了这么久,居然对着我的前妻一见钟情,还挖空心思地想要追求她,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居然就这么狠心,看着我被所有的人蒙蔽,看着我在你面前出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得傻?”

简宓看着他,一双墨瞳中渐渐蕴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霍南邶,你怎么胡乱冤枉人?是你自己失忆的,是你要忘了我的,如果我们彼此带给对方的只是痛苦,忘了又有什么不好?”

霍南邶急了:“谁说是我要忘记的?你说得那么轻巧,那你怎么不忘呢?”

“我…我早就忘了!”简宓咬着牙道,“我已经开始我的新生…”

霍南邶捂住了脑袋,□□了一声倒在了床上,简宓惶然把话吞进了口中,一下子扑了上去:“你怎么样?卫澜让我不要刺激你,稳定你的情绪,你表哥马上就来了,他们都在外面找了你一天了,你也太任性了。”

霍南邶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使巧劲,她顿时支撑不住倒在了霍南邶的身上,霍南邶翻身一压,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都覆在了身下。

“让他们找去,”霍南邶喃喃地说着,俯下身把唇印在了简宓的额头,一阵战栗袭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在上面狠狠地嘬了一口又一口,直到额头上都是他留下的浅红印痕。

“你…你怎么跟那狗似的!”额头上湿漉漉的,简宓被亲得有些懵了。

“那人亲你…”霍南邶恨恨地道,“宓宓,你怎么可以让他这样亲你…”

这一声“宓宓”太过熟悉,两个人瞬间愣住了。

“宓宓…”霍南邶回味着又叫了一声,俯下身来,将唇温柔地印在了简宓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

简宓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便轻唔了一声挣扎了起来,然而这个男人哪里还肯停手,手臂被牢牢地禁锢了,温柔的摩挲瞬间成了几近狂热的啃噬,齿关被撬开了,舌尖被用力吸吮缠绕着,所有的气息在这一刻被掠夺殆尽,整个人仿佛化成了狂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在热吻中上下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南邶这才稍稍松了松纠缠在一起的唇舌,清新的空气注入鼻腔,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迷离似水,唇瓣嫣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霍南邶定定地凝视着这张脸庞,这一刻他的心里柔软得仿佛晴空中的云絮、池塘中的一汪春水。

“宓宓…”他反复地叫着,双手捧住了简宓的脸庞,将吻一个个地落在那眼睫、鼻尖、耳垂上,仅仅只是这样的肌肤相触,便让他浑身上下几欲沸腾的热血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和她就这样拥抱着,直到天长地久,“宓宓…你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

一阵痛意袭来,肩膀上被咬了一口,身上又被用力一推,霍南邶猝不及防,倒在了床上,愕然看着仿佛兔子一般惊起的简宓。

“你…你又动手动脚了!”简宓终于清醒,气急败坏地退到了床角。

“我情不自禁嘛。”霍南邶狡狯地辩解。

“你这样我就不管你了,你痛死了我也不管了!”简宓恶狠狠地说着,抓着枕头挡在了面前。

霍南邶的脸色一变,凝视着简宓,眼神中带着几分伤心:“宓宓,你明明心里有我,我感受到了,为什么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谁说的…谁被人这样亲了都会有点不知所措的…你太蛮横不讲理了!”简宓连连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义正辞严,“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我和郑老师在一起了,真的…”

霍南邶坐在那里不出声了,目光几近凶狠地盯着简宓,眼里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简宓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看了看手机,祈祷着宁则然快点到。

“以前我对你好吗?”霍南邶忽然开口。

“很好,”简宓没好气地说,“对我如珠如宝。”

“那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因为我移情别恋了。”简宓胡言乱语着:“你快休息一会儿吧,想太多脑袋又疼。”

“你没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不会头痛。”霍南邶总结了一下经验。

简宓愕然,这…就算是失忆了,也不忘吃醋吗?

“我头上的伤是不是因为你才打架开瓢了?”霍南邶又问。

简宓沉默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恨我?”霍南邶有些难过,“我把你忘了。”

简宓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恨吗?也许可能有过,现在…不恨了吧。

“你别一直说话了…”她低声恳求说,“睡一会吧,说不定,你睡一觉就想起来了。”

“要是我想起来了,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来?”霍南邶茫然问。

简宓的鼻子一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现在就努力想,宓宓,”霍南邶用力地拍了拍脑袋,努力想要搜索着空白的记忆,眉头因为痛苦而拧了起来,“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简宓咬紧牙关,要努力克制着自己,才能不让心底泛起的那丝心疼在全身泛滥。

这样无助的霍南邶,比那个嚣张的男人更让人无法抵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霍南邶的努力显而易见没有结果。除了“宓宓”这个刚才脱口而出的称呼,他看着简宓,任凭他如何将简宓的轮廓在脑中描摹,除了初见时那仿如北海道戚风蛋糕一样的初恋感觉,没有任何从前的记忆。

他仿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神情狰狞,口中也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简宓不敢惹他,却也不敢放松,缩在角落里盯着他的动静,深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最后,霍南邶终于累了,颓然在床上坐了下来,抱着脑袋闭上眼睛,仿如蜡像一般一动不动。那个剪影看上去是如此得绝望,简宓终于没忍住,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指尖在他的后脑摩挲着,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你别急,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身体要紧,以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了。”她低声道。

气氛有些温情了起来,霍南邶贪恋地往她怀里靠了靠,一时有些不忍心说话,深怕打破了这样的温情。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起来,两个人的身体骤然一僵。

霍南邶迅速地抬起头来,生硬地问:“你叫人来了?”

简宓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绕过他,飞快地跳下床去开了门。

第79章 芒果慕斯(三)

宁则然大步走了进来,白着一张脸,宁冬茜跟在他身后,一看到霍南邶,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南邶,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快吓死我们了!”

霍南邶漠然瞟了他们一眼,非但没起身,还往床头靠了靠,双手交叉在脑后,冷冷地说:“我也快死了,被你们给气死了。”

“霍南邶!”宁则然大喝了一声,“你别不知好歹!我们这不都是为了你!你的脑袋再疼下去,哪天变了植物人了你还怎么爱得死去活来!”

“则然!”

“喂!”

宁冬茜和简宓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霍南邶冷冷地看了过来,迎视着宁则然的目光:“我就算死了,也不希望自己是个记忆残缺的人。”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宁则然终于败下阵来,他还能有什么话说?刚才一路上他和吕亟、贺卫澜都通了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捋了捋,总算大致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家人提防了这么久,霍南邶还是这样掉进了简宓这个坑里。

“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头疼地说,“你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努力配合治疗把记忆恢复把伤养好,现在这样蛮横霸道占了简小姐的房间,完全是于事无补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霍南邶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可笑,可现在未知的记忆让他满心惶恐,如果简宓趁着这个时候和那个郑柏飞修成正果了,他该怎么办?

“南邶,你就别缠着小宓了,人家又不喜欢你…”宁冬茜简直无颜面对简宓,伤心地看着弟弟。

“姐!”霍南邶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的话,“谁说她不喜欢我?她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成天就爱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

简宓的脸涨红了:“你胡说八道,天底下就你自我感觉最良好!自恋自大狂!”

宁冬茜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她也是有点弄不懂这些年轻人了:“可你上次不是刚说你有初恋的感觉了吗?难道初恋就这么随心所欲…”

霍南邶轻哼了一声:“那个女孩就是宓宓!我就算忘了从前的一切,喜欢上的女人也是宓宓!”

宁冬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样胶着下去也不是办法,霍南邶在心里迅速做了决定,单手一撑,干净利落地跳下床来:“行了,你们不用这样如临大敌的,我走就是了。”

大家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霍南邶几步站在了简宓跟前,简宓的心又提了起来,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宓宓,我会把我的事情去处理好,再去找卫澜想办法,”他耸了耸肩,“实在不行,我就把脑子劈开来把和你有关的事情再装进去。”

简宓的脸白了白:“你…又胡说八道了。”

“可你不许在我没想起来以前和那个小白脸老师在一起,当然,想起来以后你也不可能再移情别恋,”霍南邶威胁说,“你要是不管我,可别怪我发疯。”

“你…简直不可理喻!”简宓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这样,你最好别试我的底线。”霍南邶一脸的无赖,“我走了,记得想我。”

撂下这么一句话,霍南邶便走了,刚才那个颓废萎靡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嚣张任性、斗志满满的霍南邶。

当晚他又梦见了那一片绣球花,还有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当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迷雾时,他看到了简宓的脸,含嗔带喜地朝着着他笑着。

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这样笃信着。

和贺卫澜在手机里交流了一通,仔细询问了有关注意的事项,他靠在床上冥想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今天照例有好些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过来拜访,楼下客厅里很是热闹,霍南邶瞧了几眼,宁浩中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见人影。

他思忖了片刻,快步上了书房,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宁则然和宁浩中都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霍南邶大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外公”:“你在这里啊,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宁浩中沉着脸说,“听说你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也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一定和那个叫什么简宓的女孩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她是我老婆啊,我不和她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霍南邶耸了耸肩。

宁浩中被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给气到了:“娶妻求淑女,她差点把你的命都给折腾没了,显然和你八字不合,你前两天不还答应我要好好考虑安意的事情吗?安意有哪点不好?对你一心一意,又温柔又体贴还能干,和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哪一点都比简宓强!”

霍南邶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沉默着看向宁浩中,好一会儿才道:“外公,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说了宓宓那么多坏话。那天在医院里,你是不是骂她了?”

“啪”的一声响,宁浩中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天:“怎么,我还不能教训一个晚辈吗?”

“当然能,”霍南邶毕恭毕敬地低着头,“不过以后您要是想教训她,就直接教训我双份好了,我皮糙肉厚,您随便打随便骂,照着这儿、还有这儿打,怎么都行。”

他比划着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宁则然在一旁忍俊不禁,笑着咳嗽了起来。

“你——”宁浩中气得不打一处来,“你好,既然这样,你就跟着你的心肝宝贝过,也别叫我——”

最后两个字在最后关头被宁浩中硬生生地吞进了嘴里,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脸色渐渐灰败了起来。

“外公!”霍南邶看着他,嬉皮笑脸的表情尽数褪去,眼神诚恳,“我爸妈去得早,平时也没什么教养,说了不好听的话,您别在意。我妈那会儿就和我们偷偷地说,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她和爸爸的婚姻没能得到您的祝福。我一直惦记着这句话,更不想重蹈我爸妈的覆辙。”

宁浩中按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不自禁地看向放在了桌上的全家福。

那已经是快要三十年的老照片了,照片里的小女儿巧笑嫣然,却从此和他天人永隔。

“南邶…”他的眼中有些湿润,“所以我没有强迫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就算安意出身贫寒,我为了你也接受了,你难道不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吗?”

“可我喜欢的是宓宓,就算我没了记忆,可我记得那种感觉,”霍南邶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很温暖,很甜蜜,我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外公,你如果不能理解,就当是为了弥补我妈的遗憾,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请求吧。”

宁浩中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你…真是死心眼,和你妈一个样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振作了一下,“可人家不喜欢你呢,你难道还霸王硬上弓?”

“就你外孙这模样,哪个女孩的心拿不下?你们一个个的都杞人忧天。”霍南邶自信满满地道。

“滚…”宁浩中随手扔过来一个纸团,“走吧走吧,别在我面前烦人了,过寿都要受气,这年头都没有尊老这个美德了。”

宁则然把老人家搀扶了起来,朝着霍南邶使了个眼色,霍南邶立刻扶住了另一边,笑嘻嘻地道:“好好,我不惹您老人家生气了,咱们下去吧,客厅里已经好多人了。”

宁浩中甩了甩,胳膊却被牢牢地拽住了,他瞪了外孙一眼,顺水推舟地软化了下来。

“谈个恋爱谈得魂都没了,”他教训着,“赶紧解决了就成家,我还等着重外孙呢。”

“是。”霍南邶应得响亮,顺手拉开了书房的门,顿时呆了一呆,只见安意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眼中含泪,定定地看着他。

人都走光了,书房里只剩下了安意和霍南邶,临走前,宁浩中给了霍南邶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好好安慰一下安意,别让人太伤心了。

霍南邶有些犯难,安慰女孩子这种事,他并不在行。

安意坐在沙发上,漆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把她那张精致的脸挡住了,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我见犹怜。

霍南邶快刀斩乱麻,轻咳了一声道:“你应该都听到了吧?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没法和你在一起。”

安意抬起了头,除了还盈盈带泪的双眸,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是简宓吗?”

“是,抱歉,”霍南邶歉然道,“我原本打算昨晚和你说,出了一点意外。”

“我知道,你昨晚和她在一起,宁大哥早上碰到我和我说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安意古怪地笑了笑,喃喃地道,“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