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明柏寻来,紫萱瞪他一眼发作道:“明柏哥,你叫俺送那位崔小姐家去,崔夫人就差把俺打几下!”

明柏苦笑道:“偏生叫我遇见了,她问我讨衣衫挡羞,叫俺说男女授受不亲,通没理她。只是看她到底是个姑娘,既然遇见了,还是要助一助她地。”

紫萱哼哼道:“她是谁?谁是她?庙会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怎么不问别人借衣裳,只问你借?”

明柏捎信叫紫萱取衣裳。原就是怕助了崔小姐,别人传闲话传到紫萱耳里惹她恼,所以索性叫紫萱来做这事,意思是他行事光明正大,并没有瞒着她的。谁知紫萱偏想歪了,这样胡缠,他也怒了,轻声道:“你无理取闹!先回家去!”

紫萱叫这句话梗着了,掉头就走。明柏想到素姐说他太惯着紫萱,也不肯追她。径回西厢房去。

陈绯趁着紫萱不在,又哄又吓,问张小姐那个德川家跟张夫人家有何干系。满子听得那是高丽地船,晓得岛上无事心中安定,拿定了主意一问三不知,到最后她两个都是一言不发,隔着方桌对视。

紫萱进厅时就看见两只小鹅伸着脖颈你瞪我我瞪你,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斗嘴了?”

满子微笑道:“我们耍呢。”

陈绯性子要直些,因厅里无下人,索性撕开了说:“紫萱。今日这事有些蹊跷,你不觉得张小姐有些古怪?紫萱笑道:“绯姐姐休恼,上一回港口来强盗,满子姐姐母女险些遇害呢。幸得一户人家助她们,不然也像她家地管家似的,就叫强人砍死了。”

说到杀人放火这些事上,毕竟是陈绯见惯了的,听紫萱的意思是指张夫人上回是想将满子母女除去。她想明白了。晓得为难满子错了,就站起来赔罪,万福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张小姐,方才是我的错,以后不为难你就是。”

满子愣住了,慢慢回礼,流泪道:“倭国地事,就是说与你们听你们也不懂。所以满子不说,不是有意瞒着。”

紫萱想到家里一直想不通张夫人为何要引贼人来为难大家,正好趁机问她,因道:“上一回你哥哥托俺哥哥把你带来,想是晓得你有难了?”

满子听了这句心都碎了,一边拭泪一边点头。道:“这事我跟我哥哥都猜到些。只是大母她这一二年越发古怪了。谁也猜不透她。”

紫萱也是气不过,道:“令堂的行径。岂只古怪。满子姐姐,你也替她做了许多事,她却不念一点旧情,你为何还要替她瞒着?不如说与我们听听,也好下回对付那些倭人!”

满子低头不肯说话。

她两个等了许久,满子就是不开腔,陈绯急了,怒道:“他们若是再来,咱们固然是跑不脱,你又待如何?”

满子抬头看了看陈绯,微微摇头,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一副打死也不肯说的样子。

紫萱可怜她为难,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绯姐姐,若是叫你跟外人说你家地情形,你也是不肯的。满子姐姐,此事全岛上人都猜得到是你家做的,你以后出门小心些罢。”

满子站起来,鞠躬道:“我家在那霸的铺子重建好,我还要那里去,两位小姐得闲去那里耍。”她一步一步退到门口,紫萱无法,叫守二门的媳妇子把张家地使女叫来,送她们到大门外。

陈绯抱着胳膊靠着大门,看满子一步三回头,那神情是想遇见什么人,不禁摇头。紫萱也看出来了,不忍看她,对陈绯笑道:“我们骑马去码头瞧瞧?我心里有些放心不下,高丽的船极少到咱们这里来呢。若是倭国人妆扮的,怎么处?”

陈绯想了想,道:“去也使得,若是无事还罢了,若是有事,只咱们两个大不便,还当叫几个人陪着才好。”

紫萱笑道:“人手现成,我请教头去。”

陈绯晓得她家几个教头都有些真本事,依旧回小厅里等候。少时紫萱带着四五个壮汉牵着马来,里边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生得高大挺拔,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两边太阳高高鼓起,走路下盘极稳。

陈绯猜他就是教头了,上前行礼道:“师傅好。”

那人点点头,回礼笑道:“陈小姐,咱们护着你们去码头耍,你们休要乱跑。”

陈绯因他和气,笑嘻嘻应了。上了马紧跟在紫萱身边,果然不似平常横冲直撞。紫萱看了身后的人几眼,小声笑道:“平常远远瞧见你跑马,俺极是羡慕。”

陈绯也小声道:“平常瞧见你们哥哥妹妹地,我也极是羡慕。”

紫萱瞪大了眼,故做惊讶道:“绯姐姐,俺哥哥哪里好?”

陈绯本是指明柏,岂料紫萱偏推到小全哥身上去。依着紫萱话里之意,又像是她羡慕人家有哥哥,又像是她对小全哥有意思。她地心里微微一动。那脸就似火烧一般,啐了一口扬鞭打马,马儿撒腿狂奔。

紫萱大乐,平常她出门骑马,从来都是慢行,了不起小跑一阵罢了。陈小姐在前边跑,她正好去追,也扬鞭打马,一边笑一边喊:“绯姐姐,慢些儿。”她地马跑的可一点都不比陈绯慢。

这日人多在南山村赶庙会回来。路上行人不少。陈绯怕碰到孩子,驱马下了海滩。紫萱紧随她去。

狄家教头见两个小姐这样疯法,摇头苦笑道:“都下去罢,哪一位叫马颠坏了。咱们几个都不好意思见东家。”

风呼呼从耳边刮过,海天一色,海面上许多小船来来回回,椰林里还有歇脚地行人。紫萱跟陈绯都觉得极是畅快,跑了三四里地经过一个土人村子才慢慢停下。

这个村子也有上百幢房屋。木石混杂,不论是石屋还是木屋,都是草屋顶。鸡猪羊在道上走着,地下全是粪便。待风过去了,扬起的黄色沙尘“簌簌”落到衣襟上。

紫萱只觉得恶臭扑鼻而来,掩着面道:“怎么脏成这样?”

陈绯指着一堆扑满苍蝇的鱼肠鱼鳞笑道:“你瞧,也不抛远些,怎么能不臭?”

再走几步,一棵歪脖子树上使绳子挂着几只死猫。紫萱叹气,说:“难怪人家说仓禀实而知礼节。这些好东西都能沤肥。就这样白白弃掉怎么不穷?”

陈绯从不下地,也不晓得什么叫沤肥,笑道:“不弃掉待如何?你没到我们家后山去看呢,堆的跟小山似的,天一热臭死了。”

紫萱笑道:“你们常说我家地庄稼长的好,为何?港口那个铺子收些干湿海货能挣多少?不过借着这些人都不要地东西沤肥罢了。”她看着一路上的猪羊粪便都无人捡,连连摇头叹息。

其实琉球靠海吃海。土人们只要肯吃些苦都饿不死的。就是懒些的捞些海菜也可过日,所以在种地上都不如中国人。

狄家推行的后世的精耕细作的做法。讲究物尽其用。就是人多地少地江南,田种的比他家好的也没几家。在紫萱看来,土人们地种田差不多就是望天收,难怪爹娘常说种地也要先读三年书呢。

五只高丽船泊在近海,紫萱跟陈绯赶到港口时,看好看到一群高丽人捧着礼物向那霸官的院子走去。

陈绯先开口,笑道:“又是虚惊一场,还好我们没有声张。”

紫萱眯着眼睛看那几只船的吃水,觉得哪里不太对,只是就像陈绯说地,拿不准不好声张。她默不作声下马,把马儿交给一处管家,道:“去铺子里走一走,”

狄家铺子已歇工几日,白天只有狄得利看守,紫萱到时他正在扫院子。看见大小姐跟陈小姐来了,忙弃了大扫把要去泡茶。紫萱笑道:“港口地中国人都搬到南山村去了?”

狄得利笑道:“可不是,还有些索性搬到首里去住,只说靠着王宫才安心。大小姐,明年新码头建好,咱们的铺子不如搬那边去。”

紫萱笑道:“这个你问俺哥去。俺们在这里歇歇,你去那霸官那里打听打听,来地人都是什么来头。”

陈家在港口常年泊着船,取的也是打听消息之意。陈绯专心致志的嗑瓜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本是个聪明姑娘,明白狄陈两家结盟是一定地了,就不晓得谁家为正,谁家是辅。这些都是男人的事,自有爹爹跟堂哥打算,她是说不上话的。然这种结盟不是结为兄弟,就是成为亲家才放心。狄家必不肯把狄小姐许给她堂哥的,何况她爹爹狠爱小全哥,她嫁小全哥,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陈绯越想心越乱,她晓得自家的婚事自家做不了主,若是配给狄公子,也算是上等的好姻缘,此时还没有成亲就整日跟婆家的小姑子混在一起,却是羞人。陈绯的脸慢慢变红,倒了一杯茶借吃茶挡羞。

紫萱有些心神不宁,好容易等狄得利回来,赶着问他:“怎么样?”

狄得利笑道:“那群高丽人说是要去倭国做生意,叫大风刮地迷了路才到我们这里来的。现在正到处买粮食淡水呢。张家已是跟他们搭上,说是要一同去倭国。”

他们跟张家同行!紫萱跟陈绯都笑起来,就把此事放下。晚上吃晚饭时狄家只得素姐母女三人,素姐因女儿大半日都不在家,问她:“这大半日你去了哪里?”

紫萱就把满子怎么说,高丽船跟张家搭伙一事说了,一边喝排骨海带汤一边笑道:“我瞧着那几只船吃水不大对劲,倒不像是装货物的。”

素姐笑道:“就是耍花样,只要不伤中国人就不必管他。倒是今日王宫来把咱家的郎中请了去,说尚王情形不大好,我已是吩咐郎中说他只会治跌打损伤。现在正是找替死鬼的时候,你看着些儿,休叫家人惹乱子。少跟陈绯一起乱跑。”紫萱吐舌,趁着母亲不注意,跟妹子互做鬼脸。

待到狄希陈来家,素姐已是候的久了,一边打发狄希陈洗澡,一边合他说家里大小事体。提到紫萱所见,素姐就道:“女儿倒是有些心眼,她就说高丽船不大对劲。依却是多虑了。”

狄希陈沉吟许久,方道:“若是有事只怕就是这一两日,你先睡罢,我去找孩子们,宁可多费些手脚早做准备,休到祸事临头时慌乱。”

明柏跟小全哥也都是才洗了澡,正一人捧了一本书在灯下细读,正房里还有几十个管家小厮,读书地读书,写字地写字。一眼看去,很像大学的自习教室。狄希陈又觉得安慰,又觉得好笑,站在台阶下轻轻咳嗽一声,喊道:“读死书不如不读书呢,总要学以致用,整日地读,哪来的时间用?累了一日了,都歇歇罢。”

小全哥把人都打发走了,抱怨道:“爹,混了一日了,才喘口气呢。”

狄希陈笑道:“有正事。今日除去陈家,各家都是不肯出人手,正好那霸来了几只说是迷路的高丽船,紫萱去瞧过了说有些不对劲。你们去召集人手,就是渔村里,也要安排人守夜。有事点火堆报信。”

明柏跟小全哥应了一声,一个去喊大管家,一个去察看前后门。狄家是夜极是忙碌,因他家灯火本来就多,人却不疑。一夜安排,第二日清早狄希陈就推身上不大好在家补眠,小全哥要侍奉汤药,只叫明柏跟紫萱早中晚过去烧香照应。

求收藏,求推贱。吼。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八章 情深深雨蒙胧(上)

这一日几大户都不曾来,虽还有男女来庙里烧香,却是不必明柏跟紫萱接待的。他二人赌气,一个只在第二进佛堂听姑子念经,一个只在西厢房坐着吃茶看书。眼见将到中午,东边飘来几大朵乌云,原来温暖的风里也带上了些凉意,不多时撒下几点雨水,庙门口的小摊俱都散去,留下一地垃圾。明柏喊家学里的十几个男孩子来扫地,自家撑着伞站在土地边,盯着紫萱的墨宝出神。

因下雨转凉,紫萱房里的彩云打点了两件夹衣送去,她远远看见明柏少爷看着小姐的画儿出神,就绕了几步路先到后堂,寻到在姑子新房厅里敲木鱼耍的小姐,笑道:“天冷了呢,小姐加衣裳。”

紫萱没精打采解开小包袱,上边一件豆沙绿地绣绿萼梅花的夹衣是她的,彩云服侍她换了。下边一件明柏的绸衫却是绿色,紫萱想到昨日崔小姐的绿衫,心烦意乱把绸衫一推,道:“怎么拿了这件?”

彩云笑嘻嘻道:“小姐,今日家里磨粉做饼,人手不够,婢子赶着回去呢。”冲随侍的小丫头挤眼,把紫萱换下来的衣裳搭在手里,笑道:“你替我撑伞。”就把小丫头支走,却是想紫萱亲自去送衣,好叫她看见明柏在想她。

紫萱生了一会闷气,觉得雨下的越发大了,果然有些冷,就喊小丫头:“把夹衣送与表少爷。”

喊了许久也无人应,才想起彩云已把人叫走了。她弃了木槌把衣包抱在怀里打算出去,偏生琉球人多不备雨伞。只得一顶大斗笠挂在墙上,她取了斗笠挡在头顶,冲到第二进的廊下。

长廊里站着不少听经的妇人,因下雨俱都笑容满面,聚成几堆小声议论雨停了种这个种那个。看见紫萱都笑嘻嘻地让道。紫萱觉得人人都盯着她的衣包,微微有些害臊。转过娘娘的金身,紫萱一眼就看见撑着伞的明柏在雨中发呆,她怕明柏受凉,忍不住喊道:“明柏哥。”喊完了才想起自己还合人家赌气呢,气得跺脚。转过背不肯将脸对着明柏。

明柏回头看是紫萱,又是喜又是恼,进了门收伞,道:“做什么?”

紫萱把衣包递过来,看他鞋都湿了,忍不住说他:“这样大雨,你站在门里就是,偏在雨地里站着,那里有宝贝么?”她随手一指,正好指到自己画的土地奶奶。才醒悟过来明柏方才是在看她的画儿,羞得满面通红,慌乱中一头撞在一根柱子上,“哎呀”一声逃走。

明柏一手执伞。一手搂着包袱,赶不及拉她,满口子说:“慢些,慢些。”

紫萱觉得丢人,一边逃一边四下里看。不留神又撞到第二根柱子上,忍不住抱怨:“怎么有这样多的柱子!”跟有人踩到她尾巴一样,一边捂着额头一边飞跑。

明柏哈哈大笑,弃了伞把衣包搂在怀里进厢房去换。他是个仔细的人,将换下来的长衫折好包起。他打算把衣包送到后边去,看外边的雨势渐大,只得先到前边吩咐孩子们回家去,对扶着斗笠小跑过来地黄山吩咐:“叫厨房烧热水给孩子洗脚。我跟表小姐等会回去,叫他们不必送中饭来。”

黄山奔到雨中喊了几声。把孩子们都叫走了。明柏站在高高的庙门上看一顶顶斗笠聚成一条线,转过几排房屋消失。他吐了一口气,正待转身,惊见的三家村方向有人撑着伞在雨幕中奔跑,看身形像是个女人,紧接着从崔家又追出来几个人。凡是跟崔家沾边的。都没有好事。明柏忙掉头。因廊上挤着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索性撑着伞从中庭走。寻到后边姑子的屋里。正好看见紫萱盘腿坐在席子上敲木鱼耍,他就道:“妹子,下雨呢,想是不会有人来了,咱们回家去吃中饭好不好?”

紫萱微微点头,明柏伸出手想拉她,拉了一半缩回去,自嘲道:“咱们都长大呢。”

紫萱原是想说“不要你拉,男女授受不亲。”话还没出口明柏偏又把手缩回去了,倒叫她无话可说,她从席上爬起来穿鞋。明柏就走到门前撑伞。豆子大的雨珠打在伞上噼叭做响。紫萱伸了伸头看檐上滴的水又快又疾,连成一条条透明的粗线,笑道:“昨日还听见有几个大娘求雨呢,今儿就下,龙王真有那么灵?”

明柏因她笑嘻嘻的说话,只道她不恼了,也笑道:“不见得是龙王的功德,这里这许多神仙,若是个个都求了,功德就不晓得怎么分了。”

紫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从后门出去。明柏也怕前边那些三姑六婆看见,出了门贴着紫萱的耳边笑道:“休恼了。”

“俺几时恼了?”不提还罢了,一提紫萱的气就上来了,恼道:“你不晓得那位崔夫人那个脸色,看俺就合仇人似的,好像她闺女地衣裳是俺拉破的!”

原来紫萱是为这个迁怒他,明柏好笑道:“他们性子本就有些古怪,你合他们一般见识做什么?就是张公子,虽然一半是中国人,我也觉得他合咱们有些不同。”

明柏不动声色的套紫萱的话,紫萱哪里晓得,接着他的话头道:“极是,张公子跟张小姐都有些儿。张小姐好像对俺哥…”

明柏笑道:“你哥晓得地,只是妆做不知道,你休做好人替他添麻烦。”紫萱似笑非笑瞪了明柏一眼,拷问他:“那崔小姐对你,你是妆不知道?”

这句话好像在上等香醋里泡了十来年,明柏听着又酸又香,轻轻把手搁在紫萱肩上,小声道:“我心如一。”

紫萱扭了一扭,没有把明柏的手扭开,依旧嘴硬道:“你是说你中意崔小姐?”

明柏侧头看紫萱面上满是笑意,就晓得她是故意说着做耍,也说戏言:“崔小姐哪里不好?又温柔,又美貌又安静。”

紫萱明知是戏语,还是气得瞪他,怒道:“俺就不…”她心中算计,果然自己算不得温柔,也生的不如人崔小姐好看,更加的不是安静人,越比越不如人家呢。她转而泄气,耷拉着脑袋乱走。

明柏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按着她的肩,道:“你看看前面!”

紫萱抬头,差点撞到一堵粗石砌的墙壁。明柏轻声道:“休要胡思乱想,满岛上的小姐,就找不到哪一个比你能干呢。”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紫萱的耳朵上,紫萱觉得麻麻地,推他道:“明柏哥,你又哄人。”

紫萱只说大雨天无人,又捶又打做小儿女态,明柏笑嘻嘻受之,尽力将伞挡在紫萱头上,自家已是叫大雨淋湿了半边衣衫。

“她哪里比我强了?”崔小姐哽咽着问。求推贱,求收藏。

明五一的最后一本,已经可以网购到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九章 情深深雨蒙胧(上)

情深深雨蒙胧(下),我打错字了,可素V的章节名是不能改滴,其实是新章啦…

崔小姐衣衫零乱,一把紫竹柄系大红如意结的油纸伞滚落在几步远的地方,伞里面朝上,密密的雨点打在绷紧的纸面上,汇成几道细流。紫萱盯着那柄在苏州也要卖八钱银的一等好伞,一个劲的替崔家心痛钱,伞骨淋了雨,过不得几日就要烂绳呢,这把伞就算是完了。这八钱银子在苏州买米能买一石多,买肉够一家子吃二十天了。在琉球买粗粮能管一个人吃半年,紫萱就在心里抡开一把小算盘,算她在琉球一年要花多少银钱…

明柏对梨花带雨的崔小姐实是无话可说,他伸手把紫萱朝怀里带了一带,对崔小姐道:“崔小姐请自重。”就推紫萱道:“咱们家去罢。”

紫萱想的出神,扭来扭去,道:“男女授受不亲。”明柏的手搭在她肩上并没有甩脱。

崔小姐看着她两个这般情形,就好像是来嘲笑她似的,越发的心痛。她扑上前按着明柏的膀子,哭道:“明柏哥,我哪里不好了?”

紫萱极是想打脱她的手,质问她凭什么叫明柏哥,看到崔小姐一张粉脸叫雨水淋的鬼画符一般,眼泪鼻涕齐出的样子很是可怜,转而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明柏微微摇头,道:“崔小姐样样都好,只是不够自重。”

崔小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退后两步指着紫萱冷笑道:“我不自重。那她算什么?她跟你好,又跟张公子不明不白,她算什么?”

明柏对那一回看到的事原是有些小疙瘩,叫崔小姐重挑起来,咳了一声不肯说话。

紫萱因崔小姐朝她身上倒污水,怒的发抖,冷笑了几声方道:“崔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张公子如何了?若是我做了什么与礼不合地事叫你撞见,你为什么不说破了,索性坏了我的名声也罢了。偏又不说。偏又现在才说,你的心思谁不明白?无非是你爱慕明柏哥,所以见不得别人跟明柏哥亲近罢了。”

紫萱打小说话就伶俐,因为替她开蒙的先生是个温厚的老好人,所以她读了几年书把火气磨平了些。又因为大家小姐的身份,从来没有人说她的,也从来没有人会让她吃亏,但有些事她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就是明柏也没想到她扎起人来一点都不比崔小姐差。

崔小姐愣住了,无话可说。她身后的小道上走来几个崔家管家,看到小姐都是满面欢喜。一边喊小姐在这里,一边分散开来将他们三个围在当中。

一个管家很是没有眼色,犹道:“姓严的,你好大的狗胆。敢拐我们二小姐!”

明柏怒了,将伞递到紫萱手里,冲出去抽了那个管家一耳光,喝道:“是你们小姐要拐我家紫萱!”

紫萱晓得崔家是出了名不讲理地,要叫崔家缠上来极是麻烦。明柏哥这是借机发挥。她自是要配合,就哭道:“明柏哥,是南姝姐姐说带俺去码头耍的,俺说不去,她就吓俺…”

那处管家张着嘴还在想词。明柏已是指着崔小姐道:“还不快些把你们小姐带回去,休叫她再出来…”“祸害人”三个字好像不大厚道,明柏硬生生的吞进肚里,推着紫萱半真半假的说:“你一向老实,常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他两个这样做戏。崔家管家只当真是崔南姝想拐紫萱,都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他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争吵着走远。

崔老爷等他两个走远,才从一堵墙后转过来,劈面甩了女儿两耳光,小声骂道:“你缠着这个穷小子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庆幸大雨无人瞧见。挥手叫个管家把女儿扛起。几个人围住回三家村了。

明柏跟紫萱一直进了狄家大门,才松了一口气。明柏就道:“都湿透了,快回去换衣裳。”

紫萱咬着嘴唇小声道:“俺从来没有跟那个什么张公子不明不白过!”扭头小跑着冲进雨里。紫萱对他的心意都要花几年才明白,想来是真的没有看穿那位张公子的用心。明柏想到紫萱方才话里的情意,微笑着撑伞追过去,眼看着紫萱似一只飞鸟一样飞进正院,他才放心回房洗澡换衣裳。

小全哥原是跟爹娘在一处说话,看见妹子湿答答经过游廊回房,他就冲门边站着的小露珠使了个眼色,随指了一件事回房。候明柏洗完了澡出来,问他:“你们这是扑到池塘里学鸳鸯戏水耍子了?”

明柏啐他道:“你笑话我也罢了,连你妹子也打趣!”叹了口气又取了一条干手巾擦拭头发,道:“我们回家路上遇到那位崔小姐,也不晓得高丽国都是怎么教闺女的,真是…”

他看到小全哥一副看好戏地样子,闭嘴不肯再说。

小全哥爬到窗边看看,道:“你窗外这棵香蕉倒比厨房后面那棵好些。”

明柏却是忍不住了,道:“崔家一向宠着那位小姐,今日看着仿佛是逃出来的样子,却是不晓得为何?”

小全哥这一回居然开窍,笑道:“想是把她许了人家,她不肯,逃出来见情郎。”

明柏恼道:“狄贤齐,你休胡说!”站到门边看天,乌云低的都要压到屋檐,到处都是湿答答的。他背着手想崔家会员把崔南姝许给哪家。诸位看官晓得,这世上男女不论丑俊,若是有人喜欢上他了,虽然他不喜欢那人,心里多少有些小得意。若是晓得那人别适,却是酸地,必要打听打听别适的那人是不是比他好。

明柏不过是平常少年,自然也跳不出这个俗套,一个劲地寻思崔家在岛上能看得上谁?李家的大公子久有求偶之意,张家么,那位张夫人的为人却是难说。

小全哥因他沉默下来,只道他是恼了,因道:“明柏哥,说人品你自是好地。论身份你合俺也差不多。就是运气差些。紫萱得配你,是她求也求不来的好福气,所以俺们全家都乐见你两个好。”

明柏回头看着小全哥,笑道:“俺晓得。俺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只要紫萱是打从心底里肯了,俺就托人来说媒,使得不?”

小全哥乐的直拍他肩膀,喜道:“极好极好,多少人眼巴巴看着呢,你们订了亲大家都安心尤其是崔小姐跟张世兄。”

明柏笑骂:“你净拣叫人心里堵的说。”突然想起来道:“咱家郎中回来了没有?”

小全哥摇头道:“难,只怕要等到尚王咽气。还好这个郎中的家小都是俺九叔照应。想来不会乱说话。”

明柏道:“紫萱淋了雨,不晓得会不会着凉,你去瞧瞧?俺去叫厨房的肥嫂煮姜汤去。”他也不等小全哥回话,就先撑着伞出门去了。小全哥略迟得一会出门。就觉得雨越发的大了,轰隆隆地雷声好像在石碾子在屋顶碾过,又低沉又搅得人心里发慌。

正房厅里,紫萱却是才洗了澡过来,头发还是披着的。脸上红扑扑地气色极好。小全哥把伏在姐姐背上玩头发的小妞妞抱开,笑道:“小妞妞休闹,今日有你爱吃的炒鸡丁。”

素姐笑道:“还没有开春就打这样大雷,是为不吉。”

紫萱一边吃热茶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不妨,俺们今年敬的神仙多,不论哪一个都必保俺们无事。”

一群戴大斗笠的媳妇子提着食盒走到廊上,小露珠去接了第一个食盒,问:“表小爷请了没有?”

带头地媳妇子笑道:“表少爷守着肥嫂叫烧姜汤呢,就来。”她们依次把食盒交给小丫头。就退了出去。

小露珠布菜,将炒鸡丁摆在小妞妞地位子前,又将一深碗葱烧海参摆到小全哥跟前。紫萱就拈着筷子指着海参笑道:“从前俺们只有客来了才得吃一回,如今倒成了家常菜了。”

小全哥笑指她面前地白灼虾道:“你跟依霜抢对虾你忘了,她抢不过你还哭呢。”紫萱吐舌,笑着摸妹子地头。对她说:“依霜是俺们二舅跟小姑的闺女。是你表姐,你不记得了。今年也有十六?”

素姐笑道:“差不多。必是许了人家了,嫁过去生子也说不准。”她怕女儿饿,先盛了一碗花蛤蒸蛋给小妞妞道:“你不是嚷饿么,你先吃。”

狄希陈不爱吃海鲜,是以他跟素姐前就摆着蒸板鸭、干马兰蒸咸肉几样。琉球海鲜常有,鸭子却少,素姐盯着板鸭,在心里盘算送尚王跟神宫的年礼哪几样用中国带来地,还有林通事家也要打点,南山村里来往也不能马虎。渔民们已是赏了新衣,还当再赏些什么,总要比李保长那几十家过的好才使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小妞妞足足吃了一碗饭的功夫,明柏才捧着一个小食盒进来。小露珠接过去揭开看是姜汤,就笑着送到紫萱手边。

早有人接过明柏的斗笠。明柏坐下陪罪,道:“原是我忘了时辰。”

小全哥接过滚烫的酒壶先倒了两大杯黄酒给爹娘,再倒了一大杯与他,笑道:“你没得姜茶吃,吃些酒驱寒气罢。”

一碗冒着热气地姜汤就在紫萱手边,这分明是打趣她呢。紫萱就把脸板起来。她这样使小性子常有,连小妞妞都学会装看不见。过不得一会无人理她,她自家也忘了。明柏说到崔家小姐半道上拦着他们,紫萱就笑道:“崔小姐真是怪,拦着明柏哥问----”她妆出高丽人说中国话的腔调道:“我哪里不如她,我哪里不如她?”

素姐正夹了一根小青菜要喂小妞妞,听得这样缠绵的话,吓得青菜掉到小妞妞的脸上,滚落在她新做的竹布衫上。

小妞妞忙捡了青菜纳到口里,推发愣的娘亲,问她:“娘,你怎么了?”

素姐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这姑娘必是看多了----西厢、离魂这样的戏文,以为但是个清俊的男子,就是她的天生佳偶。”

紫萱恶狠狠地捣了一条海参进口,附和道:“没错,戏文都是假的呐,偏她们还当了真。”扒了一口饭,又笑问母亲:“李家那班小戏,什么时候能唱几出来?俺听倩姑娘说过几回了,又是扮像怎么怎么好,又是口齿怎么怎么…”

素姐笑道:“你不是嫌唱戏的像蚊子哼哼么?怎么又爱上了?下午与我打点年礼,今年尚王情形不大好,俺们两个送年礼去。”

紫萱扬眉道:“为何是俺们去?”

小全哥笑道:“我们妆病么。你们是女眷,去说几句我家爹爹也病的不轻,说不定尚王心里一喜欢,病就好了。”紫萱会意,就不再提。

首里王宫,尚氏王族都在大殿,一团人围着大世子,一群人围着二王子,都在静候尚王清醒说话。原来琉球的土王新王上位,一向都是前王上表再由中国赐封的。每到新王登位,大明朝必要使使臣来传旨。

尚王原是突然中风,那临终前地一道表上填哪个地名字就有些讲究。大世子是前王后之子。二王子却是今后的长子,又娶了位在神宫地长公主之女为妻,尚氏族中有大半都望他登位。两边正是相持不下,都把想头寄托在老尚王身上。

几个郎中在尚王寝殿外相对发呆。外面大雨连绵,他们身上的汗也连绵不绝。尚王的医官悉眉苦脸道:“大家都想想法子,叫大王说一句话都使得。”却是无人答话,几个内侍进来看了几回,郎中们都似泥雕木塑,内侍们又悄悄退出去。

突然一连串响雷炸开,遥闻呼喊之声,大世子腾地站起来道:“不好,想是哪里被雷劈了。我瞧瞧去。”

王后藏在袖内的手悄悄推了一把儿子。二王子就道:“我与哥哥同去瞧瞧。”

大世子微笑着牵住兄弟的手出门,两边各有几个人跟过去。

王后看他两个出门,松了一口气,问道:“长公主还没到么窗外的雨哗啦哗啦,那水不似盆泼,倒像天河底被人捅破大洞,天地间水茫茫一片昏暗。

也许是神宫到王宫的路被淹没了吧。王后看着飞进来的雨滴,皱着眉想。

这部分是修改后加的,不算钱。实打实的三千九呐

真是非常抱歉,都一点了,还有好多朋友在等。。。。。解释一下,我家六斤提前进入狗都嫌的阶段,苕的不行,眼泪…

一般来说,早上,他冲到我床边说:妈妈睡懒觉(泪啊,人家明明早上三点多睡的,现在才八点)

然后他指着窗台上的爽歪歪----比示下他舅舅,送了一箱这玩意儿给他,藏在哪他都找得到----说:爸爸爽歪歪。

恶龙游戏中,不理他。不附责任的说:“等会吃早饭,不能吃”

他扑倒在我身上:妈妈爽歪歪。

我困哪,同样不附责任的孩子妈教:你说爸爸我爱你。我要喝爽歪歪

六斤学舌。。。。

爽歪歪的恶龙美的冒泡泡去热爽歪歪。

十分钟以后,六斤又扑:妈妈,我要笔画画…3。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章 前浪死在沙滩上(上)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六日,到第六日晚上还是细雨连绵不绝。紫萱看着窗外有些打蔫的棕榈树,把接雨水的青花瓷水盂取回来,一边使干布擦过外边的水珠,一边笑对彩云说:“这一场透雨下过,想来大家的盆盆罐罐都装满了。”

彩云挽着袖研墨,冲案上的门神画儿努嘴,轻声笑道:“小姐,李家还欠三张灶王爷。人家明日就要的。”

明柏跟黄山在另一张案边裱画儿。黄山搅着一盆浆子,总是走神,时不时的听见扁铜勺打在玻璃盆上的当当声。明柏看了他几次他都不曾察觉,索性放下手里的长条锦缎,问他:“你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