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老子建立大秦有多么不容易,你倒好!这里不在乎那里不当心…万一日后不小心步了前瑞后尘,老子看你怎么到地下去见老子!!!”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六十六章 表妹们

东宫纳人的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不过建嘉帝的目的也达到了一部分:定西侯秋静澜自请外放。

以他的爵位和曾任过的官职,外放封顶的大员也算贬谪了。不过秋静澜既然提出来,自有理由:“担任过镇西大将军,那是前瑞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真正主持的人其实是任先生,而不是我。正经论起来我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早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我也不敢离开中枢。现在局势稳定了,我也该到到底下磨砺磨砺去了,现在不去,难为等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了再到处跑么?”

这么说着也有道理,建嘉帝对他的识趣很满意:“他外放磨砺个十年上下再回来,那时候琅儿已经成年,这十年里不跟舅舅接触,又有朕的调教,谅太子妃再怎么给她这娘家兄长说好话,也休想把朕的孙儿哄了去!”

…没能给儿子塞人,建嘉帝以此为条件,目前已经直接把孙儿接到福宁宫亲自抚养了。

他是铁了心要避免孙儿将来被外家坑到!

秋曳澜经过丈夫的解释才明白这个公公的心思,对此她认为:“这就是作孽作多到自己心虚!”

像谷太后那种为了争权夺利,连亲生儿子都能豁出去的亲妈,这天下哪里可能有那么多?!

瑞太后辛馥冰就做不到!

秋曳澜认为自己也是一个正常的亲妈——她怎么可能去坑自己儿子?!何况秋静澜也不是那样的人!

说到底,还是建嘉帝上位过程里坑了太多亲人,尤其是以舅舅身份坑外甥女坑得特别惨特别心狠手辣。当年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自己穿了鞋就忌惮光脚的了。所以他看秋静澜怎么看怎么可疑,是因为他当年在秋静澜那位置上时,就是那么阴险!

不过建嘉帝既是长辈又是皇帝,这样的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江崖霜摸着下巴尴尬的转移话题:“前两日五姑姑来跟你说过话?说了什么?”

“我正要告诉你呢!”提到这个,秋曳澜顿时肃然,“五姑姑想念辛表妹,尤其吕王已经没了,辛表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吕地,实在可怜!想着如今事情也过去了好几年,也没几个人继续对前瑞那些事情上心了,是不是接她回京来,好歹能与家人团聚?”

江崖霜跟辛馥冰来往不多,但因为秋曳澜的缘故,对这个表妹印象不坏。此刻自然没有意见:“回头我去跟父皇说!”

辛馥冰还有瑞太后这个身份,她的回京难免带上政治色彩。不经建嘉帝准许,吕地那边未必肯放人。

提到这位瑞太后,江崖霜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只是当年他答应了这个人,不向任何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妻子提起。

所以到了次日空闲时,才乔装前往“止哀别院”。

富丽堂皇的别院里,最冷清的角落,江崖霜见到了在内室也戴着帷帽的又一位表妹:前瑞永福长公主,现在隐姓瞒名的楚维桐。

“表哥又来做什么?听说表嫂怀孕了,你还要忙于国事,尽耗费时间来看我这个废人有意思?”楚维桐语气冰冷,显然很不欢迎他。

江崖霜对她的态度不觉冒犯,反觉心疼:“你还是不肯见碧城?”

“我这副样子还能见人?”楚维桐冷冷一句反问,让江崖霜半晌无言——当年建嘉帝导演甘泉宫里那一出弑母害妹杀子的逆伦惨剧时,对无辜而且不是必须死的永福长公主倒是手下留情没取她性命。

可是对于楚维桐来说,这种留情还不如不要留呢!

因为她虽然活了下来,容貌却被大火损坏了!

楚维桐完好无损时,容貌足以与秋曳澜相媲美——这话虽然是她的母亲江天鸾所言,难免对自己女儿有所偏颇。但公允来说,楚维桐的美貌即使比不上秋曳澜,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此红颜,一朝失丧,已经是大部分人都要崩溃的悲剧,何况同一日她还失去了宠她如命的母亲?!

再往前想,她的父皇、兄长、侄子…多少人的死,都与建嘉帝这个舅舅有关系?

她现在还肯见江崖霜,还肯开口跟这个表哥说话,已经足见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了。

“碧城早就知道你的情况了。”虽然如此,江崖霜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刺激了这个表妹,又跟才出事那会一样歇斯底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楚维桐那会那么折腾,陶皇后能不能活到后来去世那会还是个问题:楚维桐知道自己毁容、母后被活活烧死、一切都始于亲舅舅的算计之后,所有激烈的反应,都是陶皇后安抚下去的。

如今陶皇后已经不在了,楚维桐又坚决的不肯跟江崖霜以外的任何故人照面,万一她又闹起来,江崖霜的身份肯定不能亲自在这里陪她,到那时候如果强行喊了其他人来,不定楚维桐受的刺激更大…所以江崖霜一边说一边斟酌,“他也很难受,这些年来一直自责,若能早日察觉到不对,那天说什么也不会放你入宫!这座别院赐给他已经好几年,可你看他依旧一个人,说到底,他还是记着你,不愿意有别人!”

楚维桐无动于衷:“他有没有别人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已经死了!”

顿了顿,又冷笑,“你也不要太为他操心——他是岷国公夫妇的独子,怎么可能无后?等过几年自然就会妻妾满堂!”

“恐怕不一定。”江崖霜听了前一句正失望,听了后一句倒是心头一松,不动声色道,“前些日子,欧家有人跟他提到嗣子之事,他已经在跟十七姐夫商议,过继其庶子了。”

见楚维桐没说话,他继续道,“你也知道,十七姐姐善妒,十七姐夫的庶出子女过的一直不怎么样。所以十七姐夫是很赞成这事的,十七姐姐也愿意人离了自己面前,免得碍眼!”

他的十七姐江绮笙,当年远嫁北疆,是欧碧城堂兄欧碧空的发妻。

不过这夫妻两个关系不是很好——欧家出身草莽,家风剽悍又护短,尤其这一代子女不多,哪个都是宝贝;江绮笙呢,娇生惯养又跋扈刁蛮,也不是肯让人肯哄人的。所以他们成亲之后,从新婚期间闹僵起,谁都不肯低头,感情就这么冷淡了下去,再也没回升。

敏柔皇后在北疆时,由于她讨厌姬妾,欧碧空作为欧家子嗣、江家女婿,常被她喊到跟前关心,不敢顶风作案,所以虽然冷落妻子,但也没敢怎么着。

敏柔皇后离开北疆后,他没了近在眉睫的忌惮,就开始纳人了——作为建嘉帝铁秆心腹、连诈立长子实立幼子这个计划都能与闻的岷国公的亲侄子,欧碧空对妻子的娘家没什么惧怕的,因为谁都知道,让建嘉帝选的话,岷国公跟桂王只能存在一个,他肯定选前者!

当然,江绮笙现在怎么都是宗女了,建嘉帝又没有跟桂王算旧账的意思,欧碧空也不敢把妻子怎么样。

所以就造成了欧碧空宠妾但不敢灭妻,江绮笙灭妾但拿庶出子女跟丈夫都无法的局面。

不过欧碧空终究正当壮年,对于前途还是很有点想法的,不可能把精力都用在后院维护庶出子女上面。

这种情况下,欧碧城想过继他的庶子做嗣子,他当然不会有意见。

不说两人堂兄弟的关系,欧碧城可是岷国公世子,欧碧空的爹死得早,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挣上爵位呢!能通过堂弟给儿子谋个富贵出身,哪怕此后这儿子跟自己关系不大了,怎么会不赞成?

这些楚维桐也知道,闻说之后,久久未言。

江崖霜思忖了下,觉得她没有立刻继续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总归还有希望的,担心逼迫过头反而弄巧成拙,就转开话题说了其他话…察觉到楚维桐分明走了神,他心中越发笃定,暗暗就欢喜起来:“还好十七姐姐也知道,碧城过继的嗣子肯定是会继承岷国公一脉的爵位的,不想叫庶子占了便宜,有意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出继——偏十七姐夫不肯,夫妻两个争得僵持不下,这事到现在还没定。不然,意桐回心转意,愿意继续跟碧城过日子了,他们两个生下子嗣来,却已有嗣子在前,到底是个麻烦!”

算算楚维桐出事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年了,欧碧城等了六年,即使他还愿意继续等下去,可是青春韶华,在遗憾里无声无息的抛掷着,实在不能不叫人扼腕——陶皇后就没等到外孙女想通的那天,带着极度的遗憾去了。

回忆着皇祖母临终前的殷切托付,江崖霜深吸口气:虽然说他到现在还没完成这位皇祖母的心愿,促成楚维桐与欧碧城和好,但,这个表妹一直以来坚持的态度,终究开始软化了不是吗?

他想起妻子当年安慰自己的那句话,告别时也告诉表妹:“万事开头难,熬过去就好了!”当然还有他对陶皇后的承诺、以及作为表哥对表妹的的义务,“不要担心外头那些人,一切,有为兄在呢!”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六十七章 花落又开

建嘉三年的年底,经过太子江崖霜的求情,以及平阳郡主江天鹤的哭诉,建嘉帝终于答应让江天鹤派人去吕地,接辛馥冰回京团聚。

这时候已经是年底了,当年辛馥冰肯定回不来。

但到次年开春之后,江天鹤让长子亲自带人前往吕地接女儿,这一接却接了足足两年——与楚维桐一样,在大秦代瑞的过程中遍体鳞伤的辛馥冰,一点也不想回京城这个伤心地,更不想见到会让她想起往事的故人们。

一直到两年后的建嘉七年,建嘉帝当年征战北疆时的旧伤发作,被太医院集体建议长期静养,避免操劳。这时候,东宫在处置日常政务上已经游刃有余,而东宫嫡长子江景琅,也有十四岁了。

建嘉帝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索性退位为太上皇,让出福宁宫。

他这么做说到底还是担心太子夫妇感情太好,秋曳澜的娘家哥哥经历又复杂,万一江崖霜死在秋曳澜之前,江景琅登基后会不会有风险?

所以反正是从此不能经常过问政事了,还不如干脆把皇位让给儿子——这样默认的太孙江景琅,便可晋升为拥有正式法律继承地位的太子了。

“琅儿现在就入主东宫,组建自己的势力,待秋静澜回朝时,想来这孩子也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秋氏想左右就左右得了了!”由于自己做国舅时坑妹妹妹夫一家太狠,建嘉帝潜意识里大概真的忌惮被报应,总之对于儿媳妇的娘家那是怎么都不放心!

因此退位的决心十分坚定,即使江崖霜带头,臣子宗室都进行了劝戒,但他还是来了个乾纲独断,择吉日举行了退位仪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玉玺交与太子江崖霜,令江崖霜登基正位,当日改元“崇亨”。

崇亨元年也是建嘉七年——交替是在三月,不过建嘉帝的退位虽然主要是为了孙儿能够早点做太子、好开始名正言顺的发展起来,但崇亨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却是先册立皇后。

所以就有理由托庄蔓亲自前往吕地,劝说已经跟哥哥僵持了两年之久的辛馥冰:“你已经在这地方住了快十年了,这么长时间,凭什么恩怨,即使忘不掉,也总能忘掉大半了不是吗?如今表哥登基,先头那两位,一位早已驾崩,一位现下退居深宫,连表哥夫妇等闲都见不到,更不会出来让你糟心!这样你还是不肯走,你到底想做什么?若吕王还在,倒还能说是陪他。可吕王早就不在了,你怎能不体谅下你父母的心情?”

“趁着这次表嫂册后大典,你回去贺一贺,也好叫人知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今年才三十岁出头,韶华还在,就以为要结束了吗?你想想你娘家,想想你娘家哥哥这两年没回去,也替你侄子侄女、你嫂子想想!”

又举例,“要说不容易,永福长公主,难道比你好过?她现在出入都戴着面纱,别说我,连表嫂都不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子?只看那面纱直拖到胸口,喝茶都不露出点下颔,想也知道多严重!但她到底还是把‘止哀别院’改回长公主府了!她能重新开始,你这好歹人还好好的,难为就要一辈子在这里捱到老死不成?!”

“知道你忘不了吕王!可你躲这里悲伤着,这辈子难道吕王还能回到你身边?倒是回京之后有了合适的人,不定还能再续与吕王的母子缘分!”

…楚维桐是去年才想明白,愿意跟欧碧城相见的。原本她不打算恢复身份,宁可以姬妾身份进入岷国公府,也不想招人注意。只是江崖霜跟秋曳澜都坚决反对,欧碧城自己也不答应——好好的前朝金枝玉叶,本朝论血缘也属于贵女,纵然要低调,也没有说把自己贬成妾的!

再说她跟欧碧城都还年轻,以后肯定得有子嗣。为了子嗣不被人议论说是贱婢所出,也不能这么胡闹啊!伤了脸又怎么了?伤了脸的妻,也比如花似玉的妾体面!何况有江崖霜夫妇、岷国公府等等人维护,谁敢当着她的面说不该说的话?

最后在一大堆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尤其是江崖霜拉着表妹诉说了好几天的陶皇后临终托付,到底让楚维桐鼓足勇气点了头——于是就弄了个失忆的理由做幌子,道是永福当年被忠心宫人救出火场,只是救她的宫人在把她送出宫后不幸罹难,她自己却失了忆,自然不知道去找驸马找舅舅家,竟是从此流落民间。

不过她跟欧碧城之间到底缘分深厚,所以数年之后,哪怕毁了容貌,仍旧被欧碧城碰见且认了出来,又经过太医的精心治疗,方恢复了记忆,夫妻团聚。

就好像当年江天鸾因为喜爱侄女江绮筝,加恩于她封公主一样,江崖霜在说服楚维桐公然出现在世人面前后,也上表给这表妹请封,算是稍作弥补。

只不过建嘉帝答应之后,让礼部拟了几个封号叫楚维桐选,楚维桐却执意要求跟前朝时候一样的封号——她的理由是纪念生母,毕竟“永福”这个封号,乃是江天鸾昔年亲自给女儿拟的,承载着当时子嗣艰难的大瑞皇后对于女儿无限的祝福与期盼。

至于说这种坚持里的赌气…

建嘉帝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是全没器量,如今前瑞的影子已经被抹除得差不多了,倒也不至于连外甥女这点小性.子也容不得。所以莞尔一笑之后,不但准了继续封她“永福”,索性把江崖霜提议的公主也晋成长公主,让楚维桐直接拥有跟前瑞覆灭时一样的身份——当然“止哀别院”也还给她,且恢复旧名了。

楚维桐的例子,总算让辛馥冰听了进去。

其实辛馥冰以前跟楚维桐的关系不算很亲密,虽然说她们算起来是姑嫂。但只要想想,辛馥冰恋慕欧碧城多年,不惜抛了女儿家的羞涩不顾,当面告白却惨遭拒绝——最后欧碧城尚了永福长公主,辛馥冰却被迫嫁给长公主的异母兄,这姑嫂两个想要毫无隔阂的亲密也真是挺难的。

但前瑞覆灭之后,都遭遇不幸的姑嫂两个,哪怕之后也没联络过,但提起对方来,倒是没了从前的隔阂,反而有一种心更靠近的感觉——说到底,是同病相怜。

这会听庄蔓细说了楚维桐的经历,又说楚维桐也托她带了口信,请辛馥冰莫要继续在吕地空掷年华,尽早回京与父母家人团聚的好:“不要像我一样,醒悟的时候,除了表哥外,已经举目无亲!至今想起来最对不起的,不仅仅是母后,更是外祖母——听表哥说,她去后一直没能合眼!倘若我在那之前就想明白,她何至于此?你难道要像我一样,等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再懊悔莫及么?”

楚维桐的这番话,彻底打动了辛馥冰,她抱着庄蔓嚎啕大哭了大半日,终于点着头允诺回京!

…辛馥冰的归来在京里引起了一阵小小议论,但也只是小小议论——江崖霜夫妇特意选这个时间插手,是考虑过的:前有建嘉帝退位为太上皇、后有秋曳澜即将受册为后,再后一点,十五岁的惠王世子、十四岁的准太子都要娶亲了,这么多重磅消息面前,瑞太后返回京中也就是茶余饭后值得一提。

这时候秋曳澜已经搬到紫深宫里住,好把东宫让给儿子江景琅。

昔年的闺阁好友齐聚在贝阙殿上,都觉得弹指流年刹那芳华——从江天鸾到辛馥冰,继而陶皇后,到死都没能住进来的敏柔皇后,现在是秋曳澜。

二十年的光阴,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新一代的长成,这座紫深宫却已经换了五位主人。

这中间多少红颜泪、胭脂血,被一次次修缮的富丽掩去,只留下满室金碧辉煌叫人扼腕赞叹,书写着母仪天下的荣耀与浮华。

——来来去去的人,就像贝阙殿前满栽的梨树:

一年年花开了又落,那些凋零的无论惊艳过怎样的岁月,忧伤了何等的肺腑,终归于腐朽,终归于永寂;

一年年花落了又开,那些绽放的无论青涩过怎样的年华,经历了何等的严冬,终归于芬芳,终归于绚烂。

…是日,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确定的册后大典的具体日期,终于由崇亨帝钦定,来年梨花盛开时,紫深宫将迎来它又一任正式主人。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六十八章 结局

其实无论按照崇亨帝的打算、还是太上皇的意思,本来都不想把册后大典拖那么久的——后者当然是急着看自己的孙儿受册为太子。

但没有办法,辛馥冰回来前两天,太医给秋曳澜请平安脉的时候,发现她再次怀有身孕。

考虑到册后大典的繁冗,以及秋曳澜已经年过而立,即使已经生下五个孩子,到底还是小心点的好。

太上皇虽然对秋家怀着防备之心,但也不至于故意折腾怀着自己嫡孙或嫡孙女的儿媳妇,所以听了崇亨帝的解释后就没再说什么,依着例子赏下东西来。

只是崇亨帝虽然着意体贴妻子,连册后大典都特意放在了妻子生产后。但秋曳澜这次的整个怀孕期间却依旧忙碌无比!

原因无他,惠王在楚意桐去世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续弦——虽然说他后院这几年基本上又换了一遍新血,但到底没有正经女主人,谷姨娘连抚养嫡子的资格都没有,别说操办嫡子的婚娶了。

所以惠王理直气壮的把江景琨的终身大事托给了弟媳妇!

以惠王在太上皇还有崇亨帝跟前的地位,他这王爵世袭罔替的指望是很大的。之所以到现在没提,十有八.九是太上皇打算留给崇亨帝施恩,而崇亨帝才登基还没找到加恩兄长的理由。

当然,兴许他还会留给自己的儿子江景琅去做这个好人,但惠王世子承爵时会从天家得好处,这个是肯定的!

就算不是,惠王降袭是郡王——郡王妃的位置也很尊贵好不好?

本来算着江景琨年纪的人家就做好了托人给秋曳澜说情、设法把漂亮女孩子朝她跟前推的准备。现在秋曳澜一怀孕,那可真是太好了:除了常规请安之外,探望、贺喜、送吃送喝、送保养方子、给还没出生的不知道小公主还是小皇子送各种备用品…请求觐见的理由顿时又多了一大堆!

由于辛馥冰的归来,以及楚维桐也愿意偶尔入宫,秋曳澜起初还沉浸在旧友重逢的气氛里,数次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说是因为我怀了孕,特意来探望我。可怎么每次来了,话题都往随行的漂亮小姑娘身上歪啊?”

她这时候还没正式宣布要给江景琨挑人,所以一时间没想到这些人打的主意是自己侄子,反而开始反省,“当初父皇想给我塞人都没成,那会我也怀着孕呢?这些人居然认为他们能做到父皇都没做到的事?!还是我最近忽然看起来好欺负了?”

“您这话说的!您如今瞧着还跟那些小姑娘的姐姐似的,谁敢打那些歪主意?”宫人闻言都哭笑不得,委婉的提醒,“要说这事儿,怪只能怪您把惠王世子养太好了,不说世子的身份,单说世子的谈吐才貌,谁家女孩子做梦不想要这样一位夫婿呢?您瞧这些日子以来,被长辈带着来觐见您的小姑娘家,谁走的时候不是一步三回头?若非都是大家子里教出来的,怕是早就哭着喊着扑您跟前请求进惠王府了呢!”

“净瞎说!我瞧那些孩子都不错!哪里像你们编排得那么没气度了?”秋曳澜这才醒悟过来,尴尬得紧,赶紧扯开话题掩饰,“只不过这么多人,世子妇却只能有一位,我也不知道选谁好——还是喊安儿过来,问问他自己吧?”

宫人们一边着人去传话一边忍笑:好吧,知道带漂亮小姑娘进宫给她过目,不是为了想劝她收进后宫,马上这些人就都变成“有气度的好孩子”了!

半晌后江景琨被喊过来,这孩子天生性格开朗外向,因为不是大秦继承人,本性一直没怎么被压抑,现在要议亲了,依然如此。所以过来后,被婶母当面讲了让他自己去挑个可心媳妇的事,毫不害羞,还笑嘻嘻的表示:“肯定得是孝顺的!往后跟侄儿一起孝顺您还有皇叔还有父王!”

“最重要的还得你喜欢!”秋曳澜听的心花怒放,开心的叮嘱道,“给你挑的肯定都是大家之女,要是不孝顺不懂事的,也不敢奢望你!所以只要选你喜欢的就成!”

一面说就一面给他安排上了,东宫一场一场的设宴,款待着整个京里够资格嫁入皇室的贵女们,可怜的武安公主——就是之前的寿光郡主江徽璎——作为崇亨帝跟秋曳澜唯一的女儿,在长嫂出现之前,不得不代表有孕在身不宜操劳的母亲,频繁招待一波又一波准堂嫂的候选人!

而江景琨也不能闲着,在什么屏风后花园里小楼上,颇相看了好些女孩子——最后愁眉苦脸的去找秋曳澜诉苦:“侄儿瞧着都还不错,可真要说选哪个,侄儿又说不上来!”

“那就是还没看到真正中意的!”秋曳澜了然的安慰他,“反正你是男孩子,也不急——再看着就是了,总要挑个你欢欢喜喜娶过门,而不是娶了这个又左看右看觉得换个也无所谓的那种!”

虽然说江景琨的容貌身份足够他左拥右抱,但秋曳澜可不想自己跟前长出个惠王二号来!

索性江景琨不像他亲爹——他亲爹换成这种可以天天看小美女的机会,估计不看完所有人选是不会罢休的,最后结果也肯定是说他全要了——几次下来倒觉得有点吃不消,委婉道:“婶母说的是,不过这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一来婶母如今有孕在身不宜操劳,二十三妹年纪还没侄儿大呢,老要她给侄儿忙碌,侄儿心下也怪不安的;二来侄儿这些日子老来东宫,功课都要落下去了。回头皇叔考核起来不过关,必要教训侄儿的!”

“那也成,回头我跟你皇叔问了你功课进度,给你选几个合适的时候再叫你二十三妹布置!你不用担心耽搁璎儿她什么,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江景琨当年虽然在太上皇的要求下,被打发回惠王府去住了,但在太上皇的准许下,他基本上隔天就要到东宫一次。在功课上的待遇更是同准太子江景琅一样,稍有懈怠,崇亨帝抽起侄子来那是一点不比抽亲生儿子生疏!

所以秋曳澜听他提到功课,便干脆的放了人——索性江景琨也没有耗太久,就择定了世子妇人选。说到他挑的这个人,不仅让京中上下扼腕简直白忙了,连秋曳澜也觉得之前的相看完全是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因为江景琨最后跟她说的人,赫然是他嫡亲表妹:福庆长公主江绮筝的长女秋夜皎。

虽然说在秋曳澜前世的概念里,表兄妹成亲有种种弊端。不过时下的风气就是如此,敦王世子妇小窦氏嫁的是嫡亲表哥、莘国公夫人和水金嫁的依旧是嫡亲表哥,还不是一样生儿育女过日子?

何况表兄妹成亲生下有缺陷子嗣的概率其实也不是真有那么高,且依照缺陷几率增加、天才几率也相应增加的规则…总之,古人既然很早就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的概念,表兄妹结婚的害处如果真的明显到影响巨大的话,肯定也早就不这么干了。

所以这门婚事,惠王府跟福庆长公主都乐见其成,崇亨帝觉得不错、太上皇也没意见之后,秋曳澜也没拿表兄妹结婚不好说事,毕竟说了也是白说,倒是平白起风波——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替江景琨忙完向福庆长公主府下聘的事,秋曳澜终于可以喘口气,专心养胎——才怪!

对于这一年有志于跟皇家结亲的人家来说,惠王世子只是一道开胃菜!

准太子江景琅,那才是重头戏好不好?!

所以之前没被挑上惠王世子妇的人家怀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心情,变本加厉的把女儿朝秋曳澜跟前推!

不但这些人,许多人家要么是出色的女儿少,要么是目的明确,总之,在江景琨选人时,他们根本没反应。

现在江景琨的亲事确定,终于轮到江景琅了,他们才悍然出手——秋曳澜感到自己简直就是掉进了花丛里:每天从早到晚,几乎是排着队的看小美女们!

“琅儿你也去自己看啊!”她虽然很重视嫡长媳,但这阵势也吃不消了,不得不拉上儿子一起操心,“之前你十四哥就是自己选的——这事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更上心吗?别老叫为娘一个人在那里打量来打量去,你喜欢什么样的为娘可吃不准!”

江景琅的本性也是很顽皮的,可谁叫他生为嫡长子,又是他皇祖父看好的储君人选,所以打从几年前就被太上皇带在身边调教,日日被储君的要求约束着,想不稳重起来都难。

好在在母亲跟前,他还能保持几分幼年时的促狭活泼,这会就趴在秋曳澜膝上装死耍赖:“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母妃您看着谁好就定给孩儿呗,难道您还能不给孩儿挑好的?”

秋曳澜还没正式受册,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喊母后。

“为娘喜欢的你可不见得喜欢!”秋曳澜才不想儿子媳妇是怨偶呢,当然是两个人看对了眼再下聘了!这会就一个劲的推儿子,“起来起来!不就是被你父皇罚抄了几遍书?你又不是没挨过这样的罚,至于累成这个样子?少偷懒了,快起来看画像!看中画像后,为娘安排给你偷偷看真人!”

江景琅闻言,委屈的叫了起来:“母妃!怎么能说就抄了几遍书?!孩儿可是…”

话没说完,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重重哼道:“不过是什么?!你对为父的惩罚很有意见?!”

“没有没有!”江景琅顿时一个激灵,赶紧赔笑——本来是趴在秋曳澜膝上歇息的,这会却是一骨碌爬起来,谄媚的给母亲又是捏腿又是揉膝,希望能够掩饰自己方才失仪的样子,待脸色不善的崇亨负手踱到跟前,才住手起身,小心翼翼的请安,“父皇,您来了啊?”

“功课做完了不曾?!”崇亨帝狠狠瞪了他一眼,被秋曳澜使个眼色,到底没说什么,只哼道,“今儿个晌午后拿不出来,后果你知道!”

江景琅拿眼角瞥了下母亲,见秋曳澜没有继续帮忙的意思,暗叹一声,弱弱道:“孩儿这就去做!”

等他走了,秋曳澜才拿起手边的团扇,娇嗔着打了下丈夫:“这孩子打小被寄予厚望,好好的活泼性.子都调教成人前的小大人了,难得在我这里露些真心,你非把他赶走做什么?我正跟他说正经事呢!”

“他再忙难道还能有我忙?”崇亨帝感到很不满意,一边在妻子身边坐下,一边拿过她手里的团扇给两人扇着风,不满道,“难得我抽空过来看看你和孩子,他在这里凑什么热闹!方才是他走的及时,不然你看着吧:晌午后他功课不翻上一倍完成,看我怎么收拾他!”

秋曳澜笑得直打跌,纤纤玉指点到丈夫额上:“有你这么当爹的么?净坑自己儿子!”

“这也是在教导他!眼色都不会看,往后进了东宫,随便一个刁奴都能把他哄得团团转!”崇亨帝大言不惭的说道,“再说叫他多做功课也是对他好,爱之深责之切嘛!”

“我看你啊就是想责之切,然后再用爱之深做理由!”秋曳澜嗔道,“不许再给他加功课了!不然累坏了他的身子我可跟你没完!”

崇亨帝笑着应下,又问她:“刚才跟琅儿说什么正经事呢?”

“安儿跟夜皎定下,不是就轮到他了?”秋曳澜道,“毕竟景理、景瑞的事,八哥没托付我,我想应该是他自己有安排——当然是接着给琅儿考虑了。这不,你来之前,我正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江景理跟江景瑞在江家孙辈里排行十五、十六,正在江景琨之后、江景琅之前。这也是对双生子,可惜命不好,生在了当年那个在逼死小陶氏上有份的安珍裳肚子里。所以远不如秋曳澜生下的那对双生子得宠跟引人注意不说,这些年来简直就是默默无闻。

江景琨一直寄养在叔婶膝下,跟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关系普遍不亲近,长大点后听人说了往事,对这两个弟弟那就更加喜欢不起来了。不知道是考虑到嫡子这样的心情,还是惠王自己玩疯了再次忘记去管子女,反正他没跟秋曳澜提这两个庶子的婚事。

他没提,秋曳澜考虑之后也不打算跟他说。

毕竟这对双生子又没叫她养过,还都是男孩子,有生父在那里做主,她自己事情够多的了,犯不着再揽麻烦上身——最重要的是,她跟小陶氏母子的感情搁那儿,对这对双生子不说迁怒,但也真心升不起什么照顾的念头。

所以忙完江景琨的事,她就直接考虑自己的儿媳妇人选了!

这会崇亨帝听了她的话,也没提江景理跟江景瑞——他侄子太多了,不说其他人,就说秋曳澜在建嘉四年七月生下来的儿子江景瑶,排行已经是二十七,他膝下儿子才占了四个排行而已,也就是说单比江景瑶大的侄子,他就有二十三个!

根本就照顾不过来!

再说以他跟秋曳澜现在的身份,也不是说想照顾谁就能直接照顾谁的,即使他们心里没带政治意义去做,搁其他人眼里可不一样!

江景琨上面的兄姐婚嫁,崇亨帝夫妇都没过问,偏江景理跟江景瑞兄弟两个被过问了,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江景琨得罪了叔叔婶婶,被敲打了呢!往长远说,没准有人能脑补到惠王世子是不是要换人上去!

因此崇亨帝只是微微一笑:“他还没束发呢,急什么?性.子还没全定呢!即使现在挑着喜欢的了,过两年又改了主意怎么办?”声音转柔,“尤其你怀着身子——我特意把册后大典延后那么久,就是让你好好安胎的!你瞧你还是被他们闹得不得安宁!我看我还是着人敲打下那些人家,让他们等册后大典之后你歇下来了再提这事吧,咱们难道还怕没有太子妃不成!?”

秋曳澜一听就皱眉:“过两年转了性.子?你早点怎么不说这话的?安儿才聘下皎儿!”这两家可都是亲戚,正经的姑表亲啊!且都是体面门第,要是定好的婚事过两年变化,这场面真不知道怎么收拾才好?!

“安儿跟皎儿不一样——这两孩子是嫡亲表兄妹,打小就照面。”崇亨帝不以为然,“彼此知根知底的,安儿定人前又被你安排相看了好些人,最后还是想要皎儿,足见他对皎儿是真心喜欢。但琅儿又没说要他哪个打小玩到大的女孩子,显然那些女孩子他都只当姐妹看待,既然是从不认识的人里选,我瞧还是让他再长大点的稳妥!”

说到这里,正当盛年的皇帝眉宇间潋滟起一片春水,轻轻一笑,带着怀念握住了妻子的手,“当年我遇见你时,也有十五快十六岁了,琅儿才十四,再等一年又如何?”

“你倒是记得咱们才见时的年岁,怎不记得那时正是风大雪深?”秋曳澜被他的话勾起回忆,似嗔似笑的说道,“当初你说册后大典一定要定一个特别的时候,我道你会选择年末或者正月里呢!结果你倒好,拣了个全没关系的三月梨花开!”

就算是按成亲的日子算,他们成亲也是四月好不好?这三月既不是两个人的生辰又不是什么相识、成亲、定情的日子,秋曳澜真不知道他定三月做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三月气候不错花开得多吗?

“这日子怎的没关系了?关系可是极大的!”崇亨帝闻言,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待秋曳澜好奇的掠了掠鬓发,摆出认真听的架势,他却哈哈一笑,伸指捏了捏她面颊,得意道,“但我现在就是不告诉你!”

“你找打!!!”秋曳澜娇叱一声,捏起粉拳就捶——谁想才捶了一半,殿外忽然传来两人幼子江景瑶的哭声!

“瑶儿?!”夫妇两个顿时顾不上打闹,都大惊着朝外看去,“你怎么了?!”

就见才四岁的江景瑶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甩开原本牵着他的姐姐江徽璎,跌跌撞撞的朝父母这边跑过来——崇亨帝忙上前迎出儿子抱了他起来,边哄边问女儿:“瑶儿怎的了?方才我过来时看你在带他玩,可是磕着碰着了?”

江徽璎茫然道:“女儿就是带他回殿,才走到这边他就哭了,他…”

做姐姐的还没解释完经过,夫妇两个倒已经知道小儿子为什么哭了——江景瑶挥动着小拳头,毫不客气的朝崇亨帝脸上招呼着,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喊:“父皇坏!父皇坏!打父皇!姐姐来打父皇!”

秋曳澜跟江徽璎愕然半晌,无良母女顿时笑成一团!

四周下人也是个个缩肩转身,竭力忍耐着狂笑的冲动——脸色发黑的崇亨帝气急败坏的把小儿子抱远,免得继续挨揍,不甘心的问:“明明是你们母亲在打为父,为什么你觉得为父是坏人?!”

他太冤枉了好不好!!!

结果江景瑶理直气壮的回答:“母妃说,打父皇!”

“……为父也没少带你玩啊!也没少陪你啊!更没少疼你啊!?”崇亨帝无语的看着还在哭天喊地要帮他亲娘抽自己的小儿子,觉得自己那颗做父亲的心跟摔地上的琉璃件似的,碎得那叫一个彻底,“为父对你们长兄是严格了点,可对你这小家伙哪里不好了?!”

天地良心,他对长子之外的子女都是很宽厚的好不好?

尤其这个还没到启蒙之年的幼子,那根本就是心肝宝贝一样只有惯没有管啊!

倒是妻子,觉得长子各种辛苦,最疼的反而是长子!

凭什么这个小儿子现在居然把他亲娘的话当圣旨似的,他这个正经说话会是圣旨的亲爹,都挨揍了,这臭小子还能视若无睹的给他亲娘拉偏架?!

他的悲剧到这里还没完——江景瑶本来就被姐姐带着在外面玩累了才回来的,他小孩子体力当然也差,这么一番哭闹,顿时就不舒服起来,先是打噎、跟着哭喊声就微弱下去——夫妇两个这年纪带孩子已经有经验,尤其是江景瑶上面那对双生哥哥江景珏跟江景璇,根本就是一路病大的,做父母的早在那两个儿子身上攒足了经验,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秋曳澜赶紧上前把他接过来放到榻上,催促人去传太医!

太医到后,诊断下来这孩子倒也没大事,无非是情绪激动了点,身体有点脱力。都未必要吃药,睡一觉基本就能好。

但太医走后,秋曳澜就爆发了!

她拎着崇亨帝的耳朵,面色狰狞的咆哮:“儿子听我的话,你有意见没有?!”

“…没有!”崇亨帝不住拿眼角瞥一旁的女儿,偏江徽璎嘟着小嘴在那里看弟弟,压根没注意到父亲的眼色!

“他才这么小,打你几下怎么了?!你是豆腐做的吗碰不得?!”

“…我错了!”崇亨帝有气无力的开始认错赔罪哄老婆,抽空狠狠瞪了眼还在嘀咕弟弟的情况的女儿,暗恨:“我就说要教这些不孝子女会看眼色!都看到我这个当爹的挨训了,不帮忙说话也还罢了,居然不赶紧走人!这不是故意叫我这当爹的下不了台吗?!”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内心的咆哮,江徽璎总算注意到父母之间的情况了,但她非但没有马上上来给亲爹解围,反而迷惑不解的询问亲娘:“母妃!女儿看您对父皇,除了寻常时候,不是打就是骂的…”

听到这里,崇亨帝还很欣慰:“果然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啊,这不,开始埋怨她娘对为父太粗暴了!”

又觉得美中不足,“但是女儿啊!你劝你娘劝的也忒没水平了,直接说这种真话,就不怕激怒她吗?到时候你作为亲生骨肉她舍不得动手,不定又要拿为父出气啊!”

当然崇亨帝很大方的决定,即使真这样也不跟女儿计较,毕竟女儿一番好意嘛!

但!!!

江徽璎接下来的话不是“这样多欺负我爹多暴力多不好”,而是,“父皇还是对您死心塌地的,难道好夫婿都是打骂出来的吗?偏女儿性.子好,不爱打骂人,您说往后女儿要怎么对驸马呢?到时候给女儿挑个不用打骂就能听话体贴的人好么?”

综合了父母美貌的小萝莉苦恼的歪着头,乌黑明亮、紫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没觉得自家父皇可怜,真心是在纯粹的考虑自己的未来!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