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能够请来方老,也算是柳某的幸事,方老还是小女几番登门亲自请来的,这个光柳某是不敢沾的。”柳博益说到这个的时候脸上也挂上了笑意,这喜上主要看嫁妆外最是让人乐道的就是酒席上的菜色了,他道,“小女还说特地请方老多做了几桌席面,到时候便是送到城内城外的那些个困户之中请他们一同沾沾喜气。”

谢淮隐一听面上笑意更甚:“柳大人这女儿可是个有心人,说的是云姝云小姐?”

“自是的,柳某十分喜爱这得来的女儿,往后也便是要冠上柳姓,上了我柳家家谱的。”柳薄益提到云姝的时候这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今日不便来,倒是很多事都是她一手张罗的,我倒是对她极其放心。”

“本王见过几面,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的确是个聪慧的!”谢淮隐夸了一句,眼角若有似无地朝着云弘那看了一眼,云弘被谢淮隐这扫了一眼,更是有了一团气,这更是不知道如何说了,如今可是连这王爷都是在看了他的笑话,这往后他还有什么脸面。

云弘暗自生着气,而其余人便是寒暄着却也是眼巴巴地在看着如今这热闹,只恨不能再热闹一些往后这日子里头也多了一些个可以嚼头的事儿。

不一会,这外头锣鼓声震天,直朝着柳家这边而来,管事柳贤进门来朝着柳博益道一句,“老爷,嫁妆抬子来了!”

柳博益点了点头,柳贤便是走了出去,吆喝着府上的小厮放了鞭炮和爆竹迎着这嫁妆抬子。

这还在前厅的那些个官夫人和小姐们如今也还没有到后院去,便是都站在一处看着那远远而来的嫁妆抬子,这今日第一个重头戏便是来了——亮嫁妆。

云弘看着那远远而来的嫁妆抬子,他便是要看看这万淑慧今日是准备了多寒酸的东西进了门来!

那锣鼓声渐渐地近了,之间那穿着红衣抬着嫁妆的人长长一排,这为首的便是那锣鼓花班子,一路敲打来,最后便是停在了门口,手上敲打声不断,而后头的排在最前头的便是那一张大床,但那大床却不像是常见的那些个雕花木的拔步床,看着有几分像是罗汉床,却又不像是罗汉床,有几分怪模怪样的,却还是好看的紧。

柳家大门敞开着,迎着那嫁妆进了门来,这大床后头便是一些个房中摆着的大家什,衣柜,梳妆台,甚至是桌椅一类的,只见这怪模怪样大床进了门来之后,这后头的便是大衣柜子,这一柜子看着是同寻常的店里头的衣柜子没有什么两样,却是要比店里头做的要大,且是四开门的,但在柜门上却是按着两面镜子,那镜子也不是什么寻常的铜镜,竟是白花花的,这人一照之后那可算是清晰可见的很,就连那梳妆台,也完全不像是寻常的那些个梳妆台,那是奶白色的,抽屉上还画着漂亮的花样,而那原本应该是拜访着铜镜的地方却是按着一面椭圆的镜子,就同刚刚按在大衣柜子上头的那把人照的清清楚楚的镜子,有靠的近了一些人看到东西在自己面前抬了过去的时候那真真是把自己照得清清楚楚的。

这些个东西对于男子来说顶多便是有几分新奇,但看在那些个妇人和年轻女子的眼中,那可就不一般了,家中虽是有铜镜的,但那铜镜看着的时候带着黄色的光且怎么看都是不怎么清晰的,这镜子就是不一般了,朝得人脸上有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女人们的眼神之中几乎是在滴血一般的激动,打算等这酒席结束了之后就去好好打探下这到底是哪家出的东西,雍都之中什么时候就出了这样的好东西她们却是不知道的!

谢淮隐在看到那光可鉴人的镜子的时候那眼神就已经变了,几乎是被那些个东西给勾了过去,怎么的也移不开眼睛了,李檀越看着好友那一副失神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刚刚拽着他,只怕他是要直接扑了过去亲手摸摸闹下一场笑话了。

家什一样一样地抬进来,古怪的大床,漂亮的四开门衣柜子,漂亮的梳妆台和光可鉴人的镜子,紧跟着便是怪模怪样带着扶手却看着十分柔软且还带着后靠的椅子,还有长条的可供两三个人同时坐着的也不知道应该是称之为床还是椅子的东西,还有那两件不知道是叫箱笼还是叫小柜子的。

家具一样一样地朝着里头抬了进来,这后头紧跟着的便是一些个旁的嫁妆,等到大物走了一个过场之后之后的也便是一些个细软的东西了,但这大物之后走进来的便是一抬东西,上头也没摆着其他的,就两块厚实的土砖。

但这土砖一进门之后,所有的人的面色都变了,这土砖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而是代表着田地,一块土砖代表着的是五百亩,整整五百亩的田地啊!

云弘这脸色一白,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他当日娶朱碧琴的时候朱家都拿不出这五百亩的的土砖的嫁妆,她万淑慧如何能够?

但随之而来的,更是让云弘吃惊的还在后头,紧接着进来的一抬嫁妆更是让不少见过场面的妇人大吃一惊甚至惊叫出声,那上面摆放着的是十八块木头。

这木头代表着的是什么,代表着的是铺子,一块木头代表着一间铺子,这十八块也就是整整十八间的铺子!

我的老天!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往后看去,这后头还有着长长的嫁妆队伍,几乎一眼看不到底的样子,这嫁妆,没有过百至少也有七八十抬了啊!

心中嘀咕着的时候也有人朝着云弘看了过去,这般丰厚的嫁妆,不知道此刻云侯爷是怎么样的心情?!

------题外话------

大姨妈来了,昨晚出门买大姨妈必需品的时候似乎是着凉了,导致写了五千字之后就没写下去,今天一会去把明天的稿子写出来,得多写一点稿子,15号早上的航班回家,呜呜呜,事情好多好忙…

其实万淑慧的那些个家具都是欧式风格的,震撼古代的那些个土鳖足够了…

正文、第六十四章 十里红妆(下)

云弘看着那些个嫁妆,万家有什么家底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万家女婿再清楚不过了,万家别说是整治出这样有头有脸的嫁妆来了,不来云家打点秋风就已经不错了,但这些个嫁妆如果说是全部都是柳家置办的过来撑场面,但这也有些说不过去了,柳博益是个什么样的人朝堂上的人都清楚,他做不来那些个贪墨的事情,再说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就算是要贪墨,这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摊在眼皮子底下让人晓得。

那这些个嫁妆?!

不管是柳博益私下添置的也好还是如何,云弘只觉得自己的脸面上无光的很,尤其是在旁人那般打探带着看笑话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云弘觉得自己这尤其是比被人当着面嘲讽还要叫他觉得难堪。

想之前朱碧琴的嫁妆是四十八抬,也是有田地和铺子的,但比起现在眼前所见的那可是要少得多了,朱碧琴所陪嫁来的也就是两百亩的田地和城中四五家铺子而已,对比现在的,那真真可算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这其中有不少人当日也是受了云弘的邀请去观礼的,自然也是瞧见过当初朱碧琴进门的那些个嫁妆,如今也看着这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的嫁妆明显是要比朱碧琴殷实上无数的,顿时便是觉得这云弘有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迹象。

柳博益这面色上也有些吃惊。

雍都里头嫁女多半都是跟着聘礼来的,这给多少聘礼,那就会回多少嫁妆。若是家境好一些也十分看中这件婚事的自然是会添置出不少的嫁妆来给自家的女儿撑场面,在以往的时候还是曾经喜欢在嫁妆最后置办长生【棺材】的,意味着对这一场婚事的看重,只是后来觉得这大喜的日子迎着长生进门到底也不是一件什么好看的事情这才渐渐不用了。若是家境差一点的,这聘礼和彩礼多半都是娘家给扣下了稍稍置办下一两台的嫁妆出了门的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事情。

可这嫁妆…

柳博益记得当初自己所送过去的聘礼之中的确是有五百亩田地的,他自然不是那身无恒物的人,再加上家中已过的长辈所留下来的,手上有个千百亩的田地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他当日这聘礼送过去,这彩礼是六百两,田地是五百亩,还有雍都城中的两间铺子,这剩下的除了那些个绫罗绸缎之外这剩下的也就是金银首饰一类的,但是现在看到这彩礼,柳博益也不免地多少有几分激动难掩,他知道这嫁妆多半是云姝那个小丫头所置办下来的,这是在告诉整个雍都城她是十分看重她母亲这件婚事的,即便是离了云家,她有的是能力让她更加风光。

那个小丫头呀!柳博益心中感慨万千,这面上的神色也跟着柔软了一些。

嫁妆还在一抬一抬地抬进来,外头也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这敲锣打鼓之下,整个雍都的人都是听到风声的,闲着没事的人早就已经顺着那嫁妆会经过的路线沿途看了一圈,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一堆人都惊叹不已,直到这嫁妆丰厚。

那千亩田地和十八间铺子震慑了所有的人,本以为后头多半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让人看花眼的东西了,但随后抬进门来的依旧是让人眼红的滴血,那是几台的金银饰物。这些个原本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这往来的人多少是有些个家底的人,谁人手上没有几样的金银饰品,但这抬进来的嫁妆的金银饰品摆放在盘面上,那一样一样的花样却是雍都里头从来都没有人瞧见过的花样,端得是叫人好看的耀眼了去,还有那造型特别的胸针,手镯,手链一类的,这些个东西让那些个官太太同小姐们也都完全看红了,只觉得自己身上所带着的东西被眼前这些个花样子一对比之后显得俗气万分,死气沉沉的。

谢淮隐看着那些个金银首饰还有那些个夫人小姐的反应,虽是没有说破,却也是明白此时她们心中所想的,那些个东西倒是个花样时兴得很的,也不知道是谁家铺子里头所出的东西,倒是做的真真是吸引人的很,经过今日之后只怕是有一堆的人打算着要去买新花样来了。

这金银首饰对于谢淮隐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能够吸引了他在意的,但随后所抬进来的东西,那当下就让谢淮隐呆愣在了当场,那双眼圆睁,只差是没有整个人扑了过去好好地看个清楚。

这随后抬进来的嫁妆里头放在的一个琉璃盘和一个琉璃摆件,那琉璃摆件做的是年年有余的造型,那鱼漂亮且细致,那上面的鱼鳞都是清晰可见的,那颜色更是绚丽的让人说不出话来。那琉璃盘放在一个小架子上,也不是一个光秃秃的一个盘子,在盘子上头有着浮起的团花。

而另外一抬嫁妆里头放在的是文房用品,那东西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都是用琉璃制作出来的,那里头摆放着的是一杆浅紫色的琉璃笔,碧色雕着翠竹的琉璃笔筒,琥珀色的笔架,樱色的荷花叶般的笔洗,再有便是一方集了集中颜色的纸镇。这一抬嫁妆让那些个大臣们看的啧啧称奇,谢淮隐更合是眼睛热切无比。

大庆之中并没有擅长制作琉璃工序的人,唯一有的还是早年从西域还是旁的地方所流传进来的一样琉璃制品,如今正作为贡品收纳在皇宫之中,谢淮隐也是看到过那个东西过的,只觉得那的东西远没有如今他所看到的来的精致,尤其是还有那些个琉璃珠子串成的手链,琉璃做的金银簪子,漂亮至极,更是叫身为女子的为之疯狂,这东西实在是太稀罕了,越是稀罕的东西,谁不愿意自己能有上一样让人羡慕妒忌来着。

谢淮隐那一张面色之中完全透着光亮,雍都之中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么擅长制作琉璃的工匠,这手艺…谢淮隐的脑子里面已经到了若是找到这个工匠,到时候开一个专卖琉璃的铺子,这大把的银钱全都涌到自己眼前来的场景,光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谢淮隐觉得自己做梦都是会笑醒的。

云弘的脸色已经是处于青黄不接的地步了,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那指甲也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手掌心之中,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但也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琉璃制作的嫁妆抬过,这接下来所抬进来的一点也不比琉璃差。

那是一套瓷器。

这瓷器多数人家中都有,也不是个什么稀罕的事情,但如今进了门来的瓷器那那是叫人开了眼了。

如今最是珍贵的就是青瓷或是白瓷两样,但眼前这嫁妆台子里头就拜访了一对花瓶,花瓶上头的是几朵牡丹花,栩栩如生,一个是白底的,而另外一个却是红底,那红的颜色极正,几乎是耀眼无比的模样,光是那一眼就有一种完全被吸引过去的感觉,比之用作请帖的那红色还要来得耀眼。

那花瓶上的牡丹漂亮至极,像是真的一般盛开一般,这让见惯了白瓷青瓷的人眼睛都已经看直了,几乎都忘记了呼吸,看着那两个花瓶在自己面前缓缓而过,漂亮的想让人上前去摸一把这两样是不是真的。

这呼吸还有没有顺畅,这紧接着的东西又让人忍不住耀花了眼,那是一个盖罐,这盖罐的颜色更加的富丽,那是蓝色的,中间又有着无数条金线,组成的画面那叫一个好看,而且还有着一种奢华的味道,这种东西,完全是没有人看到过,如今在这喜宴上倒是开了眼。

谢淮隐如今一个心思就想着扑上了前将这些个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抱在怀里面好好地把玩,这些个东西即便是皇宫之中都还没有,如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这怎么能让谢淮隐不为止激动和振奋。

李檀越也已经是被那几样物什给吸引了过去,这般从未瞧见过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吸引人,这几样事物一过之后也随后的也就是一个越发细软的东西,新衣服,绫罗绸缎一类的。这最后收拢了一发之后细细一数之后竟然是有八十八抬嫁妆,这嫁妆虽不能算是抬数过了天去,但实在是架不住人那些个稀罕的东西。

李檀越扯着谢淮隐,如果不是自己拉着他,只怕现在他就真心是不管不顾直接扑了过去了,那就真的掉光皇家的颜面了。

谢淮隐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什么好时机,怎么说也是在旁人的喜宴上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激动好歹也是要顾着皇家的颜面,但是那些个东西委实是太吸引人了,别说他是那般的激动,其实旁人对于这些个新奇的东西也是在意到了极致,那些个东西漂亮且重点是稀罕,这样的东西要是拜访在自己家中,那也是十分漂亮的。如今见嫁妆已经抬进了堂屋摆放着,全福人也已经去安床了,这摆在堂屋里头的嫁妆那些个夫人和小姐也紧跟着去看了,这院子里头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下那些个老爷们还在院子里头,寒暄着。

那些个人朝着云弘处不停地张望着,看到云弘那面色泛青也忍不住心中觉得有几分爽快,只怕现在这云侯爷心中也是有几番翻腾的吧,那些个东西,他们这些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还是头一次看到能够做的那么漂亮的瓷器,还有那琉璃和那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罐盖,有些个心中已经动了几分心思的人也忍不住朝着柳博益开口问道:“柳大人,这嫁妆里头的是那些个可是琉璃同瓷器?这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漂亮的?”

柳博益面色上有几分喜悦,他道:“我家闺女之前买了一个窑厂,说是要弄出雍都之中最漂亮的瓷器,想要做出旁人做不出来的东西,这些多半都是她近来捣鼓出来的吧,也亏得能够入了你们的眼儿。”

听到柳博益这么说的时候,那些个人的面色之中透了几分的诡异,那眼神更加的闪动,道:“那可真是个有本事的,这般的稀罕的东西都能够做了出来,到时候咱们可等着购置几个放在家中,那得多好看!”

“丫头心气大着呢,指不定往后还有更加漂亮的东西出来。”柳博益笑着寒暄道,“听她说了的确是要开几个铺子的,这些个东西早晚也是要到铺子里头去的,你们要是看得上眼,往后这生意指不定还要你们多关照了呢!”

旁人急忙说着一定一定,这些个话自然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他们是真心想要买了这些个东西的,因为这些个东西实在是少见且还漂亮,搁在家里面这样一摆之后也便真算是好看得紧了,一下子也变得奢华起来了不是。

云弘看着众人那夸耀的,他的心中更加的难受,那些个人在说那些个话的时候都是把眼神朝着他这里瞟了又瞟,那是什么伊斯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又说道这些个刚刚耀花了眼睛的东西都是那个被他赶出了家门的云姝所倒弄出来的东西,他更加脸色难看起来。

“看来柳御史倒是寻了一个好女儿啊,这般会倒弄,只怕往后这柳家是要更加富贵起来了吧?”云弘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云弘这一句话一说出来谁的面色都是变了一变,柳博益口中的女儿是指云姝,而这云姝同云弘的关系那是谁都清楚,原本在晓得那些个叫他们惊叹不已的东西都是那云姝倒腾出来的时候,那些个官员心中就已经有了几分嗤笑。

任凭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那琉璃,那瓷器,还有那说不出名堂来的东西都是一个缺稀的,这些个东西要是开了铺子去卖,那真真可是招财宝了,还怕银子不一把一把地来,甚至都是能够作为贡品上贡了。

把如此赚钱的一个女儿给推出了门去且还是断绝了关系,任谁都是要悔青了肠子的。所以大家也便是纷纷在等着看了云弘的笑话,这原本是个宝贝的女儿不要,现在可好,看上的女人成了妾,而且朱家现在对于这个女儿也是处于不管不问状态,多半也是心中结下了怨仇了,而自己弃如敝屣的女儿却是个真有本事的,光是这手艺,别说是整个雍都了,就算是大庆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但云弘那话分明是在暗讽着柳家是打算靠着云姝制富,这分明就是看上了人的手艺别有心机。

云弘这话说出口还多少有几分不解恨,他又道:“自古以来讲究的是就是士农工商,耕读世家,柳家什么时候也还是打算走从商这条道了?”

商人原本在地位上就显得有些低,在这些个人眼中,即便自己家中也是有不少的铺子开着,但骨子里头还是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觉得从商之人骨子里头便是透着一股子铜臭气息。而云弘的话无疑也是在打压着柳家从今往后也是要变得铜臭无比了。

柳博益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看着云弘的眼神也没得那么和善,他道:“云侯爷这喜酒还没吃呢,就已经开始说那些个浑话了?”

柳博益这话一出口很显然地也就已经完全是没有给云弘颜面了,他原本对于云弘这人就是十分的不待见,如今他来,在这大喜的日子他这个作为主人的也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也不能够同人争吵开来,但你给人三分颜面,人家倒好却是蹬鼻子上脸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柳博益也不是白白站着给人扇了巴掌还要对着人笑上一笑的人。

“我这女儿想要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她这做成了自然是好,这做不成的,我堂堂一个御史,每个月的俸银也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了也不会做出什么苛待自家女儿的事情来的,更是不会逼得自家女儿走投无路。”柳博益严肃地说道,“她喜欢捣鼓,那就随着她捣鼓去,她爱从商也好如何也好,我这当父亲的能帮衬上一把的时候就帮衬上一把。但我这女儿从来都是一个省心的,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在办着,买田买地买商铺也都是她一个人张罗着,我人至中年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能够承欢膝下也是满足的很了,指不定那一日她的成就比我还要大上几分。云侯爷若是身子不适,那已经道了喜了要回去的话,我也不拦着,何必在这里说一些个酸话浑话!我一个当父亲的,自是不会做出算计着自己女儿的事情来着。”

柳博益这一番话说的十分不留情面,一来是点名了云弘当初对云姝所做的那些个事情实在是枉为一个人父所应该做的是事情,再来也说明了,他不在意自家女儿从商这一点,也没有像是云弘那般想要算计着自己女儿这件事情。

云弘被是柳博益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说,他这一张老脸十分的挂不住,整张脸难看得很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旁人看着云弘多少也是有了几分鄙夷,虽说今日大家伙都是凑着这个热闹来也想着来看这个热闹,但怎么也没有想过是要在这个大喜日子说出那些个膈应的话来,云弘刚刚那么一说也实在是有些太不成事了,众人只觉得也难怪这柳博益能够一步一步地坐到了御史这个位子而云弘也就只能够当一个没什么实权干领着俸禄的侯爷了,这样的性子,也可算是柳博益脾气好没有将他当下给赶了出去了。

云弘重重地哼了一声,刚刚开口说那柳博益不过就是穿了一双他不要的破鞋却是见一旁的谢淮隐冷冷的一眼看了过来。

云弘对于晋王其人,多少是有些不大待见的,这原因无他,这晋王掌管着户部,每逢需要用了银子的时候,谢淮隐便是要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扣上一些个俸银去的,这若只是这般,倒也没个什么事。平日里头晋王倒也可算是十分的和气,半点也不会为难人,偶尔也还是会说说笑笑,但冷起眼看人的时候那一张丰神如玉的脸还有那一双微微上挑看似带了无限风情的眼神里头就充斥着一股子冷意,光是那一眼看过来的时候还真的有些让人心中发冷的感觉。

谢淮隐十分不齿于云弘的举动,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头他还要说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话,委实是叫他也有几分不爽利,当下这眉眼就一下子冷了下来,道:“本王看云侯爷这面色也的确是有几分不好看,想来应该是身子不适,这才不知道有什么话是可以说有什么话是不应当说的了。”

谢淮隐这话虽说没有说的有多凶狠,但明理的人也已经明白了,云弘这是顺带把晋王也给一并惹恼了。

云弘嘴巴张了一张,方要开口说话,又听得谢淮隐再度开口:“柳小姐蕙质兰心,那些个东西可堪称绝妙,本王也是十分的欢喜改日也是要同柳小姐探讨探讨方好,本王看柳小姐所制的琉璃就是极好,就连宫中也没有见到过这般技艺的,改日定要同柳小姐讨上一份,父皇也是极喜欢琉璃的,瞧见了必定是会欢喜的。”

谢淮隐微微顿了一顿,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一些道:“今日是柳御史的大喜之日,应当是喜庆喜庆的,何必为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事情坏了这氛围不是?本王还打算等着开宴,好好地吃喝上一顿。”

谢淮隐这话一说,这当下所有的人这眼神都变了。谢淮隐这晋王所说的一来是点名了云姝现在已经是成了柳家小姐,也已经和云家没有什么关系了,再者,也算是警告了云弘,不要在这样的日子里面再说出那些个叫人生气的话,否则他还在到时候就不一定会像是柳博益这样再给了几分颜面,再次,谢淮隐也算是肯定了云姝那技艺,宫里面都没有的东西那是真真的稀罕物了,这谁不稀罕呢!

谢淮隐说着便是领着李檀越朝着那亮着嫁妆的堂屋而去,只觉得刚刚那些个东西他还没有看了仔细想要再认真看看,或许还能够从中想到赚钱的好法子也未必呢!等谢淮隐一走开,旁人也是跟着该干嘛干嘛去了,这想要吃茶的外院的里头有不少的小厮丫鬟只要是吩咐一声那就可以了,这想要聊天的也已经是寻了彼此熟悉的在一旁聊天去了,而像是谢淮隐一般被那些个嫁妆勾住了心思的人也跟着谢淮隐身后朝着堂屋而去,想要在仔细看看去了。

如今迎亲的吉时还没有到,柳博益自是不忙,他同几个往日里头交好的那些个同僚一同吃茶聊天去了,也不招呼着云弘,似乎是在表示他这是走也好留也罢,都是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他自也不会关心他到底是打算如何了的。

云弘站在院子里头,看着那些个三五成群的人,暗自磨牙,外头有着一群被嫁妆所吸引的人围着,他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也只能是恨恨地自己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吆喝了丫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吃。

外头那敲锣打鼓一通响被那八十八抬的嫁妆所迷花了眼睛的人不单单是在朝堂上那些个自诩应是见惯了市面的大臣们,还有就雍都城之中的那些个百姓,这原本成亲就是一件喜事,看嫁妆也是一件十分有看头的事情,所以等到那嫁妆敲锣打鼓地朝着还是柳家抬的时候,整个雍都城的百姓差不多都沿着柳博益家大门出去凑着热闹看了,这越看越是惊叹不已,这嫁妆丰厚的别说是娶个已经成过一次婚的女子了,就算是娶一个大黄花闺女可能都看不到那么多的嫁妆。

这嫁妆是烧了云弘的心,红了路人的眼,更是碎了胡氏和万守义的心。

万守义同胡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妹子要许的人竟然是柳博益柳御史,他们父亲两所得知的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早就已经是在整个雍都之中都传了个遍的时候,还是旁人进了门来这才晓得的。

等到两人一出门的时候,周围的那些个邻居也十分好奇地问着他们两人,这自家妹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自家是半点都没有透出风声来,甚至连门面上连一个喜字都是不张贴的。

万守义和胡氏当下是被问了个没脸,他们哪里晓得自家妹子是今日出嫁的!想当初云姝和万淑慧来的时候也可算是闹了一个不欢而散,这最后也就是请了苗氏去了,说是等到成了亲之后就会送回来的。胡氏本就看不上万淑慧,就怕万一万淑慧同云姝又上了门来讨要说要银子做嫁妆,所以巴不得苗氏走了之后要多晚就有多晚回来,更是不会去打听这婚期的事情。而且胡氏更觉得不过就是嫁给一个同样是娶过亲的鳏夫这也不是什么光辉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特别的。直到从旁人口中晓得那所谓的鳏夫竟然是御史的时候,胡氏又拍着大腿哭天抢地了。

这御史柳博益可不就是个鳏夫还带着一个儿子么!

胡氏咬牙恨得厉害,晓得这定又是那诡计多端的云姝的计谋,她根本就是不打算让他们出现的,也不打算让他们添了这个热闹这才这么对他们说的。

“你那外甥女可真真是个白眼狼啊,竟然这种事情都是做的出来的,好歹你也是她的亲舅舅,她就是这样欺骗你这个亲舅舅我这个亲舅妈的啊!”胡氏恨恨地朝着万守义道,“你那妹子也是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怎么能够做出着这种事情来呢,要是她早就说说清楚,咱们能够到现在才知道么,这婚事定是会办的妥妥帖帖的!”

“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个浑话做什么,还不赶紧地拿了东西去给添妆,母亲身上有没有什么银子,到时候也不知道有什么嫁妆,凭白地惹了人笑话!”万守义这手上捧着一堆的布料子,小心翼翼地不敢分心让布匹给掉到地上去,又还得分出心神来斥了胡氏几句,“你现在说这种话,当初要不是你在那边叫喳喳,说不定咱们那里是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晓得的。”

万守义也恨,这觉得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留神几分多问两句,又或者当初在那屋子里头看到柳博益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多留了一个心思,否则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手忙脚乱了起来,说到底还不是这浑家闹出来的事情,当初自作主张地将淑慧的嫁妆给发卖了,否则当日淑慧又怎么可能不同他这个当哥哥的知道。

万守义将这件事情全部都推到了胡氏的身上,却全然忘记了当初胡氏要卖了那些个嫁妆的时候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哼上一哼,也算是默许了胡氏的那般作为了的。

两人匆匆忙忙地置办了一些个东西就朝着当初那租赁的宅子那头而去,想着如今是要从万家出嫁是已经来不及了,也就只能够趁着现在嫁妆还没来得急抬的时候先去了宅子好歹也算是给添了点嫁妆充了充场面,等过一段时日进了柳家门也安定了下来之后他们便是要去找这个新妹夫给好好聊上一聊也好有几分帮衬。

两人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喘着老气到了那宅子的时候却是见那宅子房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是门口连一个喜字也没有。

“不可能啊…”万守义对着那小宅门拍了又拍,这屋子里头依旧是静悄悄的半点声响也不透,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在一般,万守义觉得纳闷想着自己当初来这里寻人的时候,离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月来月的日子,怎得难道还是搬了家不成?

万守义这拍门拍得四周围住家的人也忍不住探出了脑袋看来,在看到万守义同胡氏手上提了不少的东西还在勉力地拍着门的时候便开了口:“莫要再拍啦,这宅子里头的人已经搬走了,如今正空置着呢,哪里有人给你们开门!”

“那这人搬去了哪里?”

“哪里晓得,早一个多月前就搬了宅子退了房子了,你们还是自己去寻吧!”

万守义同胡氏听得这般的话的时候,面色之中也有了几分难看,他们原以为如今万淑慧和云姝还住在这个宅子的话,自己这拿了东西上门来是也可算是讨了一个巧了,但现在连搬了家都没有同他们说上一句,那便是已经从骨子里头就同他们生分了。

万守义越想越气恼,看向胡氏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愤恨,他道:“都是你个败家娘们,若不是你做出的那些个事情,如今至于是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吗?”

胡氏被万守义骂了个莫名,又觉得这些个事情又不是她的过错,便又道:“这哪里是我的错,是你那好妹子和好外甥女的主意呢,我这个当舅妈如今掏干净了身上的钱想着给她添嫁妆,她若是早搬家就应当告诉我们才是,这分明就是要同咱们断了干系想一个人去沾了富贵嫌弃着我们拖拉呢!”

胡氏越说越觉得愤恨,想着那万淑慧又没有生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偏偏这第一次嫁得是个侯爷,被侯爷给弃了之后第二次嫁的竟还是个御史,这让胡氏心中十分不甘心,只觉得自己处处都是要比万淑慧好的,这泼天的富贵没有轮到自己身上也就算了,甚至还被人算计着想要撇了干净去,这让胡氏心中怎么能够甘愿,她得拉着万淑慧,说什么也得拉着她,让自己过上更加体面的日子才行。

胡氏同万守义骂骂咧咧地出了那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要从哪里去寻了万淑慧和云姝两母女的踪影的时候,这刚一出了巷子口却是听到那锣鼓声不断,而不少的人朝前涌着,嘴巴里头喊着“嫁妆来了”“嫁妆来了”“柳家的新夫人的嫁妆来了”。

万守义同胡氏听到众人嘴巴里面这样嚷嚷着,心里觉得多少有些不是个滋味,又是怕一会这打从前头过的嫁妆若是太过寒酸叫人晓得他们这两个当大哥大嫂的半点嫁妆都没有添制的时候,他们这一张脸还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搁,二来又实在是有几分好奇这嫁妆到底有什么,也顺着人往前挤着不声不响地看着。

万守义和胡氏站在街道两旁,看着那些个嫁妆打从自己的面前过,这每过一抬的时候,胡氏的心就跟着颤了一颤,那眼睛更像是荒野上的狼一般幽幽地发着绿光,那眼睛里头全都是贪婪的神色。胡氏甚至还仔仔细细地数了一数,数到那嫁妆是整整八十八抬的时候,她那一双眼睛更加的绿了。

“老爷,亏得咱们还想着要给这妹子添置嫁妆,你看看人家,这闷声不响地就抬了八十八抬嫁妆出门,你看看那嫁妆里头的都是个什么东西呀,这阵仗都快赶上郡主公主出嫁了!”胡氏攥着万守义的袖子不停地说着,那口中的唾沫更是不停翻飞着,若不是万守义比胡氏高了一个头,只怕这唾沫星子都要喷上脸了,但也喷湿了万守义手上捧着的那些个布料,“想你那妹子回来的时候还日日哭穷,如今这是闷声不吭发大财呢,想来是在云家捞了不少好处回来了,哎哟喂我的好老爷,咱们得赶紧寻了你妹子去,有些个好东西可还得顾着咱们这一家子老小呢!”

万守义看着那嫁妆也实在是有些震惊,这嫁妆忒阔气忒好了一些,就连周遭的人都不停地在议论着就没瞧见过一个同前夫和离了之后还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且还是嫁得这么好,又是要当这穿金戴银官太太的人,就连这嫁妆都是阔气的整个雍都城之中都能够带排上名了的,甚至有些东西如今的监国七公主出嫁的时候都是没有见过的,一个一个的都是在那边道着稀罕,开始打听着那些个东西是在哪家铺子里头置办的,打算去探探地儿若是不贵也跟着置办上几件。

万守义再听到胡氏那所说的,当初这万淑慧出了云家门的时候,还是他接的人,就连东西也是他一并带回门来的,当初搬出宅子的时候那是真的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就出了门,而且后来胡氏又是去翻了又翻,根本就没有翻出点什么东西来,这如今那些个嫁妆都是谁置办的?想来想去,万守义也便是觉得这置办的人应该就是柳博益本人才对,这孤儿寡母没什么银子也就只有柳博益才有银子了,这般的嫁妆,那真真是长脸了,可想而知也就是那柳博益对自家妹子的看重了。

“老爷,咱们得赶紧寻了去呀!”胡氏见万守义不答腔,她急了,就怕他是不打算答应下来了,这袖子扯了又扯喊了又喊之后这才把完守义受了震惊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去!怎么不去寻!我这妹子出嫁,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是要亲自送出了门去的,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子,往后还得相互帮衬着呢!”万守义紧了紧手上抱着的东西,他一脸坚定地道,只觉得万淑慧这样被柳博益看中,等到两人真成了夫妻之后,这柳家和万家也就成了一家人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这关系妥妥的,也好方便了他这往后的运程,好歹也要帮衬上一把才是,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是他们兄妹两人修复关系的好时候。

万守义抱着这样的念头,同那被是漂亮的东西耀花了眼睛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占个便宜的胡氏顺着那嫁妆来的路东问西找的,终于是找到了华清街那一个门上贴着大喜子,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大宅子,看到这一个大大的宅子的时候,胡氏几乎是要尖叫出声。

这母女两人果真是在闷声发大财呀!

------题外话------

TAT我是大姨妈第二天好么亲,我想让她走也没有这么快走,吹了点冷风头昏脑涨了一整天,眼泪鼻涕全都来了,明天得好了才行,不然我后天怎么去赶八点五十的航班呀呀呀呀呀

正文、第六十五章 出嫁了

看到那大宅院的时候,胡氏的眼神再一次变得绿幽幽且是带着绿幽幽的光亮。华清街,她想了半辈子的地方,如今万淑慧母女两人是在这么好的地方而他们那一家子却拥挤在清平巷那样的地方。

胡氏吞咽着口水,几乎恨不得现在就一家子就直接搬了过来住下。

锦瑟在门口守着呢,刚刚看着那些个嫁妆一抬一抬地抬了出去的时候,就连她这个跟着一起置办下来的人看着都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家小姐那真真是漂亮又有本事,今日夫人是要在雍都之中挣了个脸面,到时候还指不定是有多少人在那边羡慕妒忌着呢。

但锦瑟心里面的激动还没有维持多久,尤其是在看到万守义好和胡氏拿着东西上了门来的时候,她这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落了下去,转身就想走到里头去通知云姝。

胡氏是个眼尖的,一看到那锦瑟转身大概就知道这个对云姝忠心耿耿的丫头大概是要打算去通知云姝了,她哪里是能够让锦瑟如意的,她吆喝一声就拔高了嗓子开了口道:“是跟在云姝身边的锦瑟丫头吧,怎么的,是有什么急事不成,要不怎么就见到咱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想着走了呢?真是被惯得办点规矩都没有,还当自己是个主子不成?”

锦瑟被胡氏那么一说,也晓得也不好再在胡氏的面前转身就走,她又缓缓地转过了身来朝着万守义和胡氏行了一个礼唤道:“舅老爷,舅太太。”

胡氏被锦瑟这么一称呼心中也便是觉得爽利了几分,又看着这大宅院是怎么看怎么好,她挺直了腰杆,就像是走进了自己家一般道:“你这个没有眼力界的小妮子,还不赶紧给我带路,我们是特地来寻了小姑子的呢!”

锦瑟心中不愿意却也还是拗不过胡氏,领着胡氏进了后院,到了万淑慧的院子里头,这一路上也将胡氏那一路打量两眼放光的模样看在眼内,她心知肚明这舅太太这一次上门来定是要来取点好处的,又怨恨着这两人怎么就寻到了门路到了家门口来,自己身份低微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但却想着小姐此时此刻就在夫人的房中同老太太一起同夫人说话,只要有小姐在,这两人定是讨不了好的。

这般想着,锦瑟在门口扣了几声之后这才进了门道:“老太太,夫人,小姐,舅老爷舅太太来了!”

云姝原本是在同万淑慧说话,听到锦瑟这么提醒了一声之后就知道这两个不省心的上了门来了。云姝知道,这瞒着两个人最多也就瞒到今日为止,这嫁妆要出门,人也要出门,到时候早晚也是要被人知道今日喜宴的主角是谁的。最迟也就瞒到了嫁妆出门的时候,她也清楚这万守义和胡氏两个人知道消息之后肯定是要来打秋风的,所以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这两个人的出现。

胡氏在锦瑟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直接冲进了门来了,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这脸上扑得和白无常一样的白粉因为刚刚她着急着去置办东西又连着跑了旧宅早就已经在汗水之中浸染透了,一看就是十分的狼狈,就和一个夜叉似的狰狞,

胡氏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地咋呼开了:“小姑子啊,嫂子来迟了,你可莫要见怪才是啊。”

云姝淡淡地扫了胡氏和万守义一眼,道:“舅舅舅妈今日上门来是做上门?这要是添妆呢实在是太迟了,娘的那些个嫁妆已经发了出去,若是来走亲戚,这又来早了,我娘一会还等着上花轿,只怕是没有什么时间招呼你们了,这些个东西只怕是用不上了。”

云姝那不冷不淡的话让胡氏和万守义当下闹了个没脸,也便是觉得有几分的尴尬,但胡氏素来是一个脸皮厚的,她立马笑了笑道:“哎哟,我这外甥女还同舅妈客气呢,舅妈哪里晓得今日是婚期的,这又没有个人通知我和你舅舅,自是不晓得的。这晓得了之后不就立马来了么,这嫁妆怎么就不等我们就已经发了出去呢,这都没让我们正正经经地看上一眼,也就是在外头的时候扫了一眼都看不真切呢!这什么规矩,哪有不让当兄长的人看上一眼就发了嫁妆的!”

云姝哪里不晓得胡氏那句话其实是在指责着她没有通知他们来呢,她也不恼,只是朝着身边的依兰伸了伸手,依兰会意,亲手将刚刚泡制出来的茶端到了云姝的手中,还仔细地叮嘱了一句:“小姐,仔细烫手。”

云姝接过了茶杯,这茶盏也不是寻常的那种茶盏,上头绘制了一些个花样,颜色青碧,看着便是漂亮的很,而且这茶盏有着一个怪异的手环,握在手中的时候却是刚刚好的,云姝慢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漫不经心地道:“舅妈贵人多忘事了吧,不是你和舅舅签下了协议,说是不会管我娘出嫁的事情,既不会管着嫁妆,也不会管着出嫁的事情,更不会上门来讨了这喜酒喝,今天又巴巴地跑来了,这是何故呢?!”

苗氏听着云姝这话,面色微微一沉,觉得云姝这话虽说是没错,却有几分的刻薄,她觉得到底还是一家人,以后还是要往来的,如今老大家的也已经过来了,那就代表着他们是有心要来交好的,现在说出着这种话没来由地叫人心凉。苗氏脸沉归沉,看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人的女儿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万淑慧全然当做自己没有看到自己这兄长和嫂子,之前那种种的事情足够让她看清楚这两个人的为人是怎么样的了,再看看自己女儿所做的,她当然不会看在他们拿来了一些个东西就一笔勾销冰释前嫌,她心里面也清醒的很,自己这哥哥嫂子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跑上门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胡氏和万守义原本还在等着苗氏或是万淑慧会帮衬上一把说上一句话,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两人坐在哪里一个黑沉着脸一个闷声不吭,这倒是叫两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姝丫头啊,舅妈以前是犯了浑,可到底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这样子对舅妈,你可是舅妈嫡亲嫡亲的外甥女啊!”胡氏放软了声调又道了一句,采取了哀病政策,“现在舅妈已经完全清醒了,往后再也不会做出什么对不住你们母女的事情来了,你就原谅舅妈这次吧!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这种两家话,你母亲出嫁若是你舅舅这个当哥哥都不出场,这是要被旁人笑了去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是要为你母亲想想嘛,舅妈发誓,这往后绝对不犯浑,这过往的事情就揭过不提了吧!”

胡氏十分大度地道了一句,她说完这些话之后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又朝着万淑慧身上看去,看到那一身漂亮的嫁衣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看到那一头金面首的时候眼睛更是闪了一闪,在看到万淑慧手上那一翡翠镯子的时候更是瞪了一瞪,心中忍不住嘀咕着,只觉得万淑慧身上这些个东西加起来那自至少得是一二百两银子不可。

“我的亲外甥女,我的娘哟,我这小姑子这般打扮起来可真真叫漂亮的。”胡氏原本是打算胡乱地扫了万淑慧一眼就算了的,但这一眼扫了过去的时候,胡氏竟是移不开眼睛来了,只觉得万淑慧这妆容实在是漂亮,这看着是上了装的,但这皮肤又像是没有上妆似的。她素日里头也是喜欢擦一些个胭脂水粉的,却还不知道谁家的铅粉竟然这么好,擦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好看,但这好看归好看,胡氏也就多看了两眼,但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头面和镯子上,“这金头面和这玉镯子,得不少钱吧,小姑子,柳家送了多少彩礼和聘礼来?”

万淑慧这脸色也一拧,十分不喜欢胡氏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询问着关于彩礼和聘礼的事情。

“这彩礼当然是有的,聘礼也有不少,这嫁妆抬出去不久,舅舅舅妈既然是能够找上门来应该也已经是看到了那抬出去的东西才对,怎么还在这里问呢!”云姝轻笑了一声,“柳家送的那些个彩礼和聘礼,我已经置换成了嫁妆又抬回去了。”

“什么!”胡氏杀猪一样地尖叫了起来,“你这败家的丫头,那些个彩礼和聘礼你怎么能够全部送了出去,好歹也是要留下一部分的呀!这多少姑娘家会是把男方送来的彩礼和聘礼都作为嫁妆的!你怎么不为我们想想!你母亲又不是一个黄花闺女了,都已经是二嫁的人了,有些东西走个过场就行了,你母亲什么情况整个雍都之中的人都清楚,要什么风光,就算是只有一顶红轿子抬进去也就行了。”

云姝看过去,似笑非笑地道:“谁让我有个好舅舅好舅妈呢,把我娘之前的嫁妆给发卖了。我这置办嫁妆当然是要花银子的,彩礼么自然已经是用了一个干干净净了,聘礼么,娘进了柳家门,我也是要进柳家门的,这左右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东西自然还是一家的。我这些留着做什么呢。”

“当然是留着给我们!”胡氏快嘴地道了一句,等到话说出了口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把自己心底里头的那一点小心思全部说出了口。她原本还想多少说点好听的话的,却没有想到云姝把所有的一切都花了个干净,这光是让她想到就觉得心在抽,她看向苗氏道,“老夫人,我的娘啊,你怎么也不劝上一劝,就由着这丫头胡乱作为了呢!”

苗氏见胡氏到现在这个时候半点也不记得好,反而是在惦记这聘礼和彩礼礼金的事情也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是真的娶歪了,黑沉着脸更加不愿意说话了。

胡氏见苗氏不吭声,心中越加的烦躁起来,她道:“娘,我不是我这当儿媳妇的说你,你既然是到了这里来知道情况就应该通知我们一声,如果不是今天听到消息,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小姑子是嫁给了柳御史当继室了,这可是一门好亲事啊,你怎么还是和姝丫头一样在那边藏着掖着还怕旁人抢了去不成?再说了你都已经在这里了,这聘礼啊彩礼和嫁妆一类的就应该过了你的手才对,怎么就由着姝丫头在那边胡闹呢,这风光又不能当了饭吃,你这一个女儿吃饱了,我们全家还饿着呢,你可不能当自己女儿是个宝,我们都是草了啊,你好歹得想想远哥儿,这可是你嫡亲的大孙子!”

胡氏越说越觉得不满足,只恨现在是不能将刚刚那些个抬往柳家的嫁妆给追了回来,心中越发觉得云姝不晓事,这和离过的人再结亲要什么体面自己走了去的人多了事了。

胡氏絮絮叨叨个不停,万守义站在后头闷不吭声,也不反驳,由着胡氏在那头说道,他心中也是有几分不甘愿的,他刚刚可看得真,那嫁妆里头可是有一千亩的田地和十八间的铺子!这些也是叫他有几分的动心,只觉得柳博益这些年过来是有着不少的好东西。

苗氏越发的脸黑,而原本是想将两人当做不存在把那些个话想着左耳进右耳出的万淑慧也有些受不了,她的面色也黑沉的厉害,一双手也握成了拳头,攥得极紧,像是在忍耐着。

“唰!”那白瓷杯里头还有些温热的水朝着那喋喋不休的胡氏脸上泼去,刚刚好泼了一个正着,茶水带着那铅粉顺着往下低落,而这面上一道一道的水痕,看着十分的可笑,云姝用力地将白瓷杯掼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她冷着一张脸,眼角睨着胡氏,“你还有完没完?”

胡氏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但等到她一回过神来的时候,云姝已经将那白瓷杯摔在了胡氏的脚边,又是一声脆响,那白瓷被子碎裂成无数,有些碎片溅到胡氏的腿上,刺得她有些疼,甚至有些还刺破了裙子和里头的外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