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长史瞥了他眼:“你们今天究竟打算干什么?”见白群朝他看过来,又指了指自己放在榻上的包袱:“我这是已经打算走了的,恭王这人,并非明主。我已经决定不替他效力,你究竟是不是背叛了他,我不甚在意。”

他的确不在意,自从恭王答应了韩正清的提议之后,他对恭王这个人就彻底死心了。他之所以还是想问问白群韩阳的事,并不是为了韩阳。

韩阳是韩正清的儿子,怎么算他也不该违背韩正清的命令,所以,往京城递消息不会是韩正清的意思吧?难不成韩正清是想还没过河就先拆桥,现在就已经想吞掉恭王自己举兵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人向来就这么丧心病狂,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坏主意都是他给恭王出的。

屋外的护卫都被惊动了,群群的往恭王那边涌,白群这才有些慌了,只手探在袖子里,似乎很是犹豫。

令长史人老成精,看他这模样,想了想就道:“是要引着人来我这里的吧?你要是再不走,被人现在我这里,可就走不脱了,也栽赃不到我身上了。”

白群早就已经惊恐过回了,这回倒是并不惊恐了,看着令长史,咬了咬牙抬脚就走。

这是不打算栽赃陷害了?令长史挑了挑眉,喊了他声:“东西留下吧。”

白群站住了脚回身看着他,探在袖子里的右手动了动,这回不惊恐了,脸的震惊。

“你来这趟,不就是为了栽赃我吗?贼赃不在我这儿,怎么能陷害成?”令长史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你们能往京城递消息,我很欢喜。若是我有能力,我早就递了。所以,你要留什么东西,赶紧留下吧。”

白群还在犹豫,令长史已经上前了几步,眼疾手快的从他右手里抽了把,把沓纸袖进了自己袖子里,把他往外推了把:“快走罢,你肯定是早就把我这里监视的人都引开了才来的,等他们回来,或者王爷查到我这里,看见了你,你可就脱身不得了。”

白群被这么推,立即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门槛里,断了只手,似乎老了十几岁的令长史,犹豫半响,立即转过头奔走了。

令长史看了眼放在床上的包袱,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裳,坐在圈椅里,缓缓的展开了信瞧过去,还剩下了卷纸,他放在袖子里。

嗯,这笔迹,是他的,模仿的很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信居然是写给定远侯的,信里以他的口吻交代定远侯,定要联系上吴峰,吴峰现在是恭王身边的大红人,以后必定是要接管白鹳那万三千余名护卫军的,到时候要是能拉拢的了吴峰,不愁大事不成。

原来是定远侯......令长史有些怔,外头响起阵甲胄兵器的摩擦声,他连忙回过神,拿着这封信往已经燃烧了整晚到现在还剩下手指大小的蜡烛上头去烧。

可是他只来得及烧了个角,就被人脚踹翻在地,登时被踹出去老远,喉咙痒,呕出口血来。

恭王面色铁青的像是头暴怒的狮子样从吴峰身后走出来,看了他眼,亲自捡起了没来得及没烧掉的信,只看了遍,就伸腿狠狠地在令长史胸口又踩了脚。

令长史整个人如同被放进了滚水里煮熟了的虾,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弓起来,痛的瞳孔放大。

第七十三章 意思

恭王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令长史在地上缩成团,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是奇异的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失望愤怒和失落也通通没有了。

恭王脚踩在他胸口,顾不上他现在的心情,愤怒得像是只暴走的狮子:“很好!很好!竟然真的是你!”

他连用了两个很好,面色看上去却半点也不好,他是怀疑过令长史,可是这怀疑跟对韩阳的怀疑相比起来简直小的不知多少,结果却偏偏是令长史,他觉得脑子轰的声如同烟花炸响,整个人都是懵的,半响后才恶狠狠地回头盯了吴峰眼。

好在他还是有理智的,信上只说要拉拢吴峰,没说吴峰已经被拉拢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很快把这丝不舒服给掩盖了,盯着缩成团的令长史,问他:“为什么?!”

他想不通,从前令长史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这只手就是为了他没的,可是他渐渐的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冷淡,到现在居然出卖他。

令长史呵了声喘出口粗气,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看着恭王,忽然笑了:“有什么为什么?我劝了王爷很多次了,韩正清是佞臣,他说要引鞑子入关,这是遗祸万年的事......”

恭王血红着眼睛,恼怒的又踹了他脚:“说正事!你怎么把消息传给定远侯的?他人呢?!他人呢?!”

他说着,又跑出去看了回,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环顾了圈屋子,吩咐吴峰:“搜!仔仔细细的搜!”

令长史窝在地上喘着粗气,疲倦万分的闭上眼睛,仿佛恭王和这屋里的干乱翻乱找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也好,也好。总算是......总算是赎了些罪孽,他以后死了,也有面目去地底下见祖宗了。

吴峰翻翻找找,连令长史的包袱都给抖搂了个干干净净,还是什么也没找着,又往令长史身上去翻,这翻又翻出卷纸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恭王已经劈手夺过,拿在手里迫不及待的看了遍。

是兵力分布图和太原的舆图!恭王这回真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令长史是背叛了他,可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又忽然清醒了,暴怒的情绪瞬间敛去,吩咐吴峰:“把他押下去,好好审,务必给我审出定远侯的下落来!”

吴峰低头应了声,拖着令长史出去了。

邹言征听见消息的时候,令长史都已经下狱了,他怔怔的看着恭王,啊了声,第反应竟是张嘴道:“不会吧?”

令长史已经跟了恭王这么久了,根本就不可能下船了,这是失心疯了么这不是?

他见恭王对自己怒目而视,又连忙摆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说......平时也没见令长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何况令长史他哪里有这个本事往京城递信?京城也未必有人理会他,怎么可能还让他把信诵经宫里送给太孙和太孙妃?”

恭王冷笑了声:“有定远侯在,怎么不能?”

邹言征就愣住了:“定远侯?!令长史怎么能勾搭的上定远侯?”

“我怎么知道?!”恭王又恼怒起来:“斥候带回吴千离的信,说是咱们在武安对阵黄清大败,黄清好似对我们的兵力布置和战术十分清楚,轻而易举的就打败了我们,之前这两个多月,他可是对着武安束手无策的!这不是有内奸透露消息是什么?”

恭王吐出口浊气,似乎要把内心的郁闷烦躁宣泄出去:“能进我书房的人有几个?能接触到这些机密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今天令长史来我屋里辞行,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我又见完了斥候,想着恐怕是有人偷了我的东西,就现抽屉里原先放着的舆图位置不对......守门的说,昨天晚上我见完令长史后,令长史又回去了趟......”

证据这么充足,邹言征也不得不信了,他时没能反应过来,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令长史这个跟了恭王这么久的老人,这是图什么啊?唉......

他这么想的时候,白群也正看着脸惊愕的韩阳,情绪有些低落的重复了遍:“不是我栽赃成功了,是他自己帮我栽赃了他自己的。”

这话说的有些绕,可是之前已经听过了遍事情经过的韩阳还是明白的,他挠了挠头:“这......你答应帮我偷舆图,帮我混进书房是因为你爷爷死在恭王手里。这令长史图什么啊?不会有诈吧?”

他连问了三个问题,白群根本不知道怎么搭,事实上他自己脑子里也乱的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着不像。”他还是说了声:“他最近时常跑到王爷那里辞行,惹得王爷不高兴也不是天两天了,今天我过去,他正收拾行李,看样子是真想走。”

韩阳自己也懵,再跟白群确认了遍他没有暴露,才让他回去了,自己七拐拐的,在城里兜了整圈,这里吃吃那里喝喝,最后在花街里看迷了眼,摸进了家妓院。

跟着他的人哂然:“不是我瞧不起这位公子,可是他这样子......像是干得出大事的人?”

韩阳才管不着监视的人怎么想,只要白群没暴露,他跟白群来往就是极正常的-----现在恭王可还没说不叫他管白鹳那档子事儿呢,他跟白群早就堂堂正正来往不知多少回了,私底下吃酒看戏也是常有,不怕他们多想。

他上了楼,在间敞开了窗户的房里坐了下来,跟对面的红牌吃酒,听曲儿听了半日,才关了窗户。

窗户关,屏风后头的定远侯和路然才都出来。

最近查的严,哪里都不好躲,他们干脆躲在妓院里了。

韩阳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把令长史的事说了,问他们:“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四章 报信

定远侯没说话,贯滑头的路然敛了声气,琢磨回,双手负在身后,忽而叹了声:“文人的风骨吧......文死谏,武死战,他死谏不成......”说了回又顿住:“也算求仁得仁了,原先不是说他直力劝恭王不能听你父亲的唆使吗?他估计早就寒了心了。 只是......他居然还愿意帮帮我们,这人......不错。”

当然,他们原本也是想了很久也思量了很久怎么不动声色天衣无缝的栽赃到令长史身上,可是由令长史亲自配合,那才更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他亲口承认,恭王和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令长史最近的举动又的确异常。

诸人默契的安静下来,都觉得有些压抑,还是定远侯先缓了过来:“韩正清引鞑子入关,这点就注定了文臣清流们要视他为洪水猛兽千古罪人。他自己以为可以把罪名推到崔绍庭和圣上身上,可是他却忘了,不管什么原因,他就是弃城了......”

以后谁敢再相信他?谁不怕他时气性上头再次抛弃百姓们逃跑?从他领着自己手底下的兵退出大同那刻起,他已经失了民心了,这点,不管他将来如何粉饰太平,也抹平不了。

所以令长史这样的文人,恨他简直是不言而喻的。

他说完了这句,就道:“那封信里提了吴峰,虽然只是说劝我拉拢他,可是在恭王心里肯定是有个钉子。令长史在他心里恐怕跟吴峰差不多重要,令长史都能背叛他,吴峰为什么不能?有了第个,他就会担心有第二个,这威海卫的事儿,若是没料错,应该是稳当了。”

定远侯话音刚落,底下的龟奴就在楼下嚎了嗓子:“韩爷!有人找!”

定远侯和路然眼疾手快的隐入屏风后头,直接从屏风后头的小门去了隔壁,之前在隔壁的歌姬舞女又重新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千娇百媚的倚在韩阳身上。

韩阳懒洋洋的刚说了声进,个兵丁就冲进来:“韩公子,王爷正四处找您呢,可让我好找!”

恭王找韩阳是为了让他去荆州找韩正清的事儿:“你收拾收拾就动身吧,给你父亲带个信,说是京城那边我失手了,问问他怎么办。”

韩阳被恭王惊得呆了,立在原地半响才往后跳了几步:“王爷,我不去,我还得给您干活呢!”

恭王瞪他眼,没好气的摆手:“你能帮什么忙?!你能帮的都是倒忙,你去找到你爹,给我带个口信,就真的是帮了我了!”

韩阳还以为恭王叫他来是为了把收服白鹳护卫的事儿交给他,没想到恭王是要他回荆州,要他回荆州,这不是要他的命了吗?他死皮赖脸的猴着恭王不肯走:“这兵荒马乱的,我哪儿找得着我爹啊......军中有的是好斥候,您让他们去不就完了吗?我接着给您做事......”

恭王没理他,他正烦着呢:“要你有什么用?!”

想了回,正好有人进来禀事,他听到半就心头火起,忽而指着韩阳:“你不去找你爹,那你去给我撬开令长史的嘴,给我问出定远侯的下落来,问的出来,你要什么给你什么!”

早就听说韩正清这人在酷刑上极有造诣,比来俊臣之流也不遑多让,他的儿子,又从小带在军中泡大的,学不到精髓,点皮毛总学的到吧?

韩阳张了张嘴,啊了声:“敢情这泄漏战术的是令长史啊?......”

恭王瞪了他眼,他立即转过身溜烟跑了。

他去的时候吴峰正叫人拿了个麻袋要往令长史身上套,令长史只手被吊在架子上,头无力的垂向边,衣裳被扒的只剩件单衣,显得单薄又瘦弱,花白的头上沾着点点血痕,半点动静也没出来。

他站住了脚,竟然时没敢动,指着令长史问吴峰:“死了?”

这帮畜生!他牙齿咬的死紧,生怕自己骂出不好听的来。幸好他这人面上功夫早已经修炼的如火纯清,如何说套想套,他是无比清楚的,因此面上瞧着半点异常也没有。

吴峰挑了挑眉:“没有。”说着又吩咐人把令长史的手放下来。

韩阳几步蹿过去站在他旁边,看着令长史问他:“那你这是干什么?我以为你要收尸了。”

“上刑。”吴峰瞥了他眼,拿手指着旁边笼子老鼠:“把他跟这些老鼠套在起,他就知道厉害了。”

韩阳面皮抖了抖,猛地摇头:“不行!”

他环顾了圈大牢,再看看面前奄奄息的令长史,见吴峰满怀兴味的盯着自己,就怒气冲冲的推了他把:“你他娘的不是想打死人吧?这人死了,我还怎么问话?!”

吴峰被他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踢倒了炭盆,站定了之后理也不理他的挑衅,吩咐人动手。

韩阳这回是真的急了,伸手就是巴掌摔在提着麻袋的兵丁的后脑勺上:“我说不行!王爷说了,这人让我来审。”

面又指着吴峰冷笑:“原来你就是这么审的,怪不得你半个字都问不出来,废物!”

韩阳最近好像越来越嚣张了,吴峰若有所思的不着痕迹看了他眼,重又把目光落在令长史身上,冲着兵丁摇摇头,对韩阳道:“既然如此,那你来审。”

韩阳玩世不恭的背着手围着令长史转圈:“好啊!我来审就我来审!本来也是我审,你快滚吧,我头件事就是要叫他自己在这牢里呆上两天。”

吴峰坐在旁边椅子上:“你在这陪着他呆上两天?”

韩阳还没答,外头已经有人来报信了:“吴统领,韩公子,大同那边来了报信的人了,王爷叫你们都过去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对视了眼,都疾步朝外走。

韩阳绕过令长史,飞快的伸手拍了他拍,走了。

第四更啦,第五更不知道能不能更出来,所以大家不必等我,更不出来会补上的~~~么么哒,大家晚安。

第七十五章 喜讯

吴峰走的快,韩阳在他后头半步不落的跟着,面上仍旧闲庭信步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却忐忑得几乎承受不住-----他父亲怎么好端端的送信来了?从前他来的时候韩正清就说过,两边恐怕音信不通的,所以把该交代的事都一次跟他交代清楚了让他告诉恭王。

按理来说,他现在忙着对付崔绍庭,应该没空顾得上恭王这边的事才是,还是说,有旁的事-----譬如说发现他和韩语的母亲都不在荆州城了,因此琢磨出了些什么来?

想到这一点,这大冬天的,他身上的衣裳却都被汗黏住了,整个人焦躁的厉害。可再焦躁也不能露出来,进了恭王书房的时候还特意神采飞扬的看着恭王:“王爷您放心,我比吴统领审人的能耐强多了,保准给你审出个子丑寅卯来!”

原先还暴跳如雷的恭王如今却好似被撸顺了毛,一脸的笑简直遮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哈哈大笑:“好事,好事!”

韩阳被他的目光一瞧,先是一愣,紧跟着才笑起来,踮起脚朝他靠了靠,厚着脸皮想要往他手上瞧:“我父亲说了什么惹得王爷这么开心?王爷也跟我说说,让我沾沾喜气......”

恭王瞥他一眼,幸好苏日安怀疑了眼前这人,却并没真的对他怎么样,否则要是韩正清知道了,岂不难看?韩正清如今毕竟还多的是用处呢。

他不动声色的把信一阖扔在桌上,拿上本书往上头一盖,笑了一声:“用不着你看,我告诉你们也是一样的。”

他心情这么好,自然肯定是好事,韩阳心里担忧,面上还附和:“好好好,王爷快说!”

“鞑靼太师已经同你父亲见上面了。”恭王搓动着双手,喜动颜色:“太师手上可带着十万铁骑,同你父亲在荆州会和了,还愁什么?”

这么快!韩阳心里的石头好似又重了许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呵呵了两声做出个笑的模样:“这么快啊......那我父亲是不是就不怕崔绍庭了?”

他实在担忧,如果崔绍庭那里都支撑不住了,那还说个什么狗屁,他现在跟定远侯合作也无疑是螳臂当车,这么一想,心里简直像是着了火,片刻都不得安心。

恭王显而易见欢喜的了不得,哈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怕他做什么?!他手上充其量也就一些守备兵,宣府离得又远,现在定远侯下落不明,镇南王龟缩在晋中不出,一个黄一清还被咱们阻隔在了武安......”他目光发亮,笑出了声音:“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他既然心情大好,内奸又已经揪出来了,刚才武安失利的阴霾也就瞬间过去了,现在黄一清一时占了便宜没什么,反正内奸已经捉到了,再有人给黄一清通风报信也不能了,看他以后怎么嚣张的起来。

现在韩正清跟鞑靼太师几乎所向披靡,晋中.......等韩正清和鞑靼太师彻底把崔绍庭给弄死,下一个地方就是晋中,然后他们再打进紫荆关去,直接往通州去,围了京城......让那些人通通都付出代价!

韩阳心里已经如同被千万块碎冰砸了一般,冷的直想发抖,可脸上的笑却还是灿烂的像天上太阳,看着恭王的面色,想了想就笑:“我爹本事不用说,又有鞑靼人帮忙,崔绍庭肯定不是对手!恭喜王爷!”

他这一声马匹这回真是拍到了点上,恭王看着他的神情都变得和蔼了许多,仿佛怎么看他怎么顺眼,他见恭王这副形容,就壮着胆子跟恭王旧事重提:“那我这回不去找我爹了,白家那事儿还归我管吗?”

不管怎么样,现在要到白鹳手底下那批兵才是当务之急,要真是跟韩正清寄来的信上说的那样,情势就更危急了,既然危急,手里有人,好歹机会还更大一些不是?

他觉得现在自己就跟踩在刀尖上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被一箭穿心。

恭王心情大好,对于他的这个要求并没多大犹豫就准了:“好,那你去。”他顿了顿,想了想又道:“令长史那边......你去审个清楚,你父亲寄来的信上还说恐怕定远侯是流窜到了这一片想找崔家寻求帮助了,晋中被围的铁桶似地,他哪里进得去?令长史又跟他有勾结,他肯定现在就在城里,你给我好好审,审出来了,有赏。”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韩阳求之不得,反正也不耽误他去做白家的事儿,闻言嘴角弧度咧的更大许多,不断朝着恭王应是。

恭王笑着摇头,打发他出去:“去吧,白家那事儿先不必着急,他们就在那里,朝廷的辎重粮饷下不来,他们能撑过今年冬天?不投靠我,就等着饿死吧!不急,你先去把令长史这事儿给我探问清楚。”

他要知道,定远侯究竟在哪儿,这是个厉害人物,落魄了居然也还能勾搭上他的长史,拿到兵力分布图和舆图,谁知道他会不会夜深人静的时候绕过层层守卫进他的王府来行刺------当初定远侯就曾经深夜潜入过苗疆当地土司的府里把叛乱的土司给一刀割了头,这事儿他做的轻车熟路了,没什么不能的,他的命却金贵的很,可不能有一丝闪失。

韩阳这才想到这一点,白鹳底下的人骨头再硬,能硬的过肚皮?到时候辎重粮饷都没有,就算上头肯,底下的士兵们恐怕也要闹乱子出来。

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他心里有了谱,知道这事儿难办,可再难也得办,应一声,说了一大通叫恭王放心的好听话,飞快的往外扑出去了。

恭王就再打量了吴峰一眼,目光又从他身上移开:“林冲手底下的,都归拢好了?”

林冲底下近两万人都是由吴峰管了的,恭王还封他当个统领,从前再信任吴峰不过,可是经过令长史这封还没来得及递出去的信,这种信任就又有些动摇了。

本来折腾完大前天那一次还以为总算差不多了,医生都说可以办出院手续了,可今天又烧起来,我真的快崩溃了,压力大到简直想从医院楼上跳下去......

第七十六章 离间

吴峰倒是没怎么察觉出来恭王不把令长史和白鹳的差事再交给他有什么不对,他本来就忙的很,林冲手底下帮人虽然都被收归了,可是还是有闹腾的厉害的,林冲的兵都驻扎在广宁卫,前儿刚传来消息说是广宁卫起了暴乱,有林冲原先手底下的个参将说恭王是乱臣贼子,撺掇了几百名士兵想夺权。

只是他直要顾着恭王这边的事儿脱不开身,既然现在恭王这边的事儿都有了头绪了,韩正清那边的消息又是极好的,他也就放了心,实话实说了广宁卫的情况:“恐怕不大好,棒子刺头挑事,昨天斥候来报,倒是说镇得住,可是我看还是治标不治本-----广宁卫跟白鹳的威海卫样,有些难对付.......属下想亲自去趟。”

其实本来也是要他亲自去的,恭王之前就已经做好打算了,不过是想他能帮忙收拢收拢白鹳那边的威海卫才直拖着没叫他去。可是现在恭王听说他主动求去,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定远侯和黄清不会已经在吴峰身上下过功夫了吧?

令长史的背叛叫恭王充满了不安全感,他实在是怕再有近臣又在背后捅他刀。

左思右想,他呵呵笑了两声:“算了,先不急。你也替我看着看着令长史,把这事儿给我审审,韩阳性子跳脱,就是个兵油子,再多的本事他却是没有的,别叫他给搞砸了。”

吴峰对恭王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恭王既然这样说,他也就没别的意见了,嗯了声,就告辞出去,倒是恭王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他却浑然不觉,往府里去换了衣裳吃了饭,交代了人往广宁去趟,又把自己亲信调过去先镇着场子,这才往王府里来。

韩阳并不在令长史这里,左右说他之前来过趟,交代了叫人不许动刑,日三餐按时给,人却不见了。

他听了,抬脚往令长史走过去,令长史已经被安置好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眯着眼睛,睡的昏昏沉沉,他还没问,已经有机灵的内侍凑过来答话:“也是韩公子的意思,说是得让人养养精神,才能好好问话。”

吴峰不怎么把韩阳放在眼里,倒不是因为他看不起韩阳是韩正清的儿子,而是韩阳这人,喜怒太形于色,看上去就跟太原满大街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分别。

这样个人,又在军营了混了几年,越的不着调了,学的跟那些兵痞似地,坏习惯满身,却什么本事也没有。

他根本不在乎韩阳怎么交代的,叮嘱左右:“抬起来,浇盆水让他醒醒。”

这大冬天的,冷水就跟冰没什么两样,最是刺激人醒神了,还用养什么精神?

交代完了就先去找定远侯的韩阳并不知道他走后吴峰又去了的事儿,他这回不去之前那座花楼了,去了对面那座,从对面那座楼的后院转出来,又绕进原先那座,总算见着了路然跟定远侯,来不及寒暄,先把恭王之前打算让他去找韩正清,后来韩正清派人送信来的事说了,少见的有些低落:“听恭王这么说,那边崔大人的情形可能就不妙了。”

鞑靼太师是新上任的,他在大同镇守的时候对关外的情形知道的比较清楚,就跟定远侯道:“这个太师可是狠角色,之前就是杀了他兄长上位的,鞑靼的大王只是名义上的王,真正主事的还是这个太师也查,生性残忍嗜杀,自从他登上这个位子之后,大同边线就吃紧了,他为人又没什么道义,每次商队出关他就连人带货物全吞,久而久之咱们朝廷干脆就关了互市,他们不能买和抢了,现在又是冬天,有我父亲行方便,他们可不得跟饿疯了的狼似地么.....”

定远侯和路然对视眼,两人面上都有些忧色。他们是替崔绍庭担心,固原未必扛得住鞑靼跟韩正清联手。

要是崔绍庭那里都失手了,那......,连他们这些老江湖也不由得白了脸。

屋里时安静的有些过分,韩语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的,此刻忽然开了腔:“侯爷能联系上崔总制吗?”

定远侯朝他看过去,见他目光不躲不避坦坦荡荡,沉思了片刻便道:“你有办法?”

韩语点了点头,见韩阳也看过来,从桌上拿了张纸写了也查的名字,轻声道:“鞑靼铁骑虽然健壮凶猛,可是却也不是铁板块。”见定远侯目光亮起来,就接着道:“鞑靼的王毕竟是王,也查不过是个太师,他如此厉害,手上还握着比王庭多不知多少倍的兵马,鞑靼王能容的下他?其实早些年开始,鞑靼王庭里就有关于鞑靼王拓木和太师也查不和的消息传出来了,当初也查攻打宣府,本来说好了要拓木再派王庭的兵马做接应的,可是最后拓木那里个人都没派去......”

路然脑子转的快,听韩语这么说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离间他们?”

韩阳拍手:“是啊!他们两帮人不和很久了,之前我爹......韩正清他不是操纵着范家的商队吗?范家的商队分明是由也查保护的,出关收皮子顺利的很,可是次遇上王庭的人,人家半分面子也没给,抬出也查的名号来,反而还被打了顿,抢了所有货物......”

看样子,王庭跟也查之间的确是矛盾颇深,定远侯想了想,当机立断:“路然往崔总制那里去,亲自传信过去。”

他见路然张口要反驳,就朝他摇了摇头:“我这边已经差不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现在情势也朝我们倾斜。如果还是不能拿到白鹳那万三千名护卫,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你还是先去崔总制那里吧。”

被担心着的崔绍庭却半点不担心,他正细细的看着舆图,听了探子回报,忽而笑了:“也查真的要去荆州?”

第七十七章 诱敌

大冬天的,他却因为骑马射箭训练士兵出了身的汗,站在风口里吹了会儿冷风,等那股热意散去,方才大步进了营帐。

之前被他吩咐过提溜过来的范二爷已经整装肃立,五官有些滑稽的皱在了起,想笑又不敢笑,见了崔绍庭进来,亦步亦趋的跟了几步站在他面前,低声邀功:“崔总制,我可是尽力了......您到底要也查去荆州干嘛呀?他要是跟韩正清真的会和了,您这里岂不是就危险了?”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崔绍庭要他去也查那里活动,撺掇着也查的弟弟收受了银钱之后劝也查答应韩正清的提议去荆州会和。

可是他很明白要是他不按照崔绍庭说的去做,他和他这些妻妾儿女们没个能活的下来,他愁眉苦脸的看着崔绍庭:“崔总制,我也不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您是投敌还是另有打算我也管不着,可是眼看着这都年三十了,您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您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的份上,放了我们?”

崔绍庭挑了挑眉,大步上前坐在上的木椅里,闻言就笑:“这兵荒马乱的,又是年三十了,你还能去哪儿?就在这儿呆着吧。”

范二爷顿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是好,简直都快朝着崔绍庭哭出来:“这怎么行?也查的军队马上就要到荆州了,下了荆州就会朝着固原来,您还想留着我们在这里起死啊?”

大过年的,是喜庆的事儿,却非得让这城的人陪葬?范二爷头晕脑胀,只想骂人。

崔绍庭看他眼,见他目光躲闪不再说话,忽而又放缓了神色,笑的豪情万丈:“起死?怎么会起死?我是让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指的是谁?范二爷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却已经来不及问了,因为他紧跟着就被崔绍庭指使人押了下去。

固原的巡城御史刘永通进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先问崔绍庭:“听说也查决定去荆州跟韩正清会和了?斥候报回消息来说,他们已经决定拔营了。”

崔绍庭点了点头,刘永通的脸色就瞬间雪白:“这可怎么办?旦他们两方顺利会和......我们......”

崔绍庭伸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和颜悦色的朝他摇摇头:“不必着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怎么会是意料之中的事?刘永通有些错愕,正要问什么,固原知府和总兵都行色匆匆的进来了。

崔绍庭把舆图拿出来,指着荆州给他们看:“原先也查是没想去荆州的。”他说,嘴角隐约噙着抹笑意:“可我使了些手段,让他往那里去了。”

众人抬起头来,神情都有些错愕,仿佛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为什么?”刘永通皱起眉头:“这岂不是在给他们行方便吗?”还是给他们行杀了自己的方便。

崔绍庭摇摇头,见众人都开始义愤填膺,神情都有些怀疑,便道:“可他原先,是打算直接攻破紫荆关的。”

刘永通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紫荆关,紫荆关旦被攻破,紧跟着就是通州,这些鞑靼铁骑就会路北上,到达京城的门户......

“崔总制的意思是,先引开他们?”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也不必往荆州引,韩正清那个奸贼就在荆州呢。”

崔绍庭笑了:“不往荆州引,他们怎么会经过肃州?”他指着离固原只有城之隔的肃州,伸手在其中画了条线:“何况,鞑靼也不是也查人能做主的,原先他跟王庭说的,可是路直接北上,现在他忽然临阵改了主意,王庭那边,怎么想?”

原先不明白的地方全都明白了,刘永通和固原知府对视眼,两人都松了口气,紧跟着刘永通又有些不解:“可是经过肃州又怎么样?”他声音有些低落:“肃州城可不是我们的地盘......”

肃州早就被韩正清拿下了,也正因为这样,也查他们才能放心从肃州经过路去荆州。

崔绍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快就会是了。”

众人都抬起头来,崔绍庭环顾了圈他们脸色,把手指放在地图上的肃州:“斥候来报,说是也查的二万兵马已经拔营,算算他们的脚程,大约也就是后天就能到肃州。我们今天就动手,把肃州拿下。”

刘永通听的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可是那又怎么样?也查手底下可有两万兵马,还有万余名正在大同,样很快就能攻破紫荆关。”

固原知府眼睛亮起来,不等崔绍庭说话就先笑了:“原来如此!总制大人的意思,是抢占肃州,断了也查和韩正清会和的路,然后......”

他把手指放在肃州城隔壁的庆州城:“然后把也查困在这里,也断了也查和他剩下的那些部下们联络的机会。这样来,也查剩下的那把玩兵马可就群龙无......”

如果这样的话,那压力确实陡然会小许多,刘永通松了口气又隐隐还是觉得不对:“就算如此,我们时也拿也查那两万人没什么办法,而那万人要是硬攻的话,我们的人手不够。”

虽然崔绍庭的主意极好,把也查困在庆州城,可是肃州周围几乎都是韩正清的地盘,韩正清如果将计就计的来打他们,他们也样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崔绍庭目光沉沉,身上气势陡然散出,隐约可见当年打的倭寇四窜奔逃的杀伐之气:“不急,这不过是第步。”

他说完,立即吩咐固原总兵调兵,自己亲自披挂上阵,大年三十的夜里,出其不意的突袭肃州。

大年三十,冰天雪地,在美娇娘被窝里的肃州总兵连夜被急报惊醒,还不等他回过神来,无准备的肃州城门已经被巨大的炸药炸开。

第七十八章 城破

崔绍庭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把肃州城紧紧握在了手里。

他只用了六天时间就把肃州城给攻下了-----肃州总兵半点准备都没有,谁也没想到之前颓废得仿佛随时就要被韩正清一锅端了的三边总制忽然暴起,又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还在过年呢-----虽然打仗,可肃州城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且身后又有韩正清兜着,没人想到被压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崔绍庭会选在这个时候攻进来。

崔绍庭攻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肃州总兵和肃州知府杀了,他不仅仅把他们两个杀了,还一气杀了他们满门,都悬挂在城门上示众。

刘永通曾劝过他:“若是他们投诚”

还是固原总兵明白崔绍庭的意思,他这话才一开口,就道:“咱们被压着打了将近小半年,这是头一个出手的胜仗,声势只能越大越好何况,战不止杀,总制大人这么做,是要震慑那些归附韩正清的叛逆,极为必要。”

再说,崔绍庭并不曾对肃州百姓做任何暴戾之行,反倒是严厉约束属下,绝不准他们骚扰百姓,如今肃州城慌乱了几天之后,就已经重新又安静下来。

毕竟,谁当官他们都一样的活,而有崔绍庭镇着,是朝廷的人,总比成为那些鞑靼人眼里的两脚羊要好,百姓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肃州城燃了几天战火之后,反倒是洋溢起了浓浓的喜庆,比之前年三十还要热闹些。

刘永通兴奋得脸上带笑,韩正清这人极其阴险狠毒,他造反,事先已经算好了,如何引外敌入侵,又预先在不少地方都放上了自己的人,没放的,也百计其出,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就从他们或者他们子女亲戚身上下手,加上他还勾结了恭王,有恭王的人手,西北几乎大部分州镇都已经落入他囊中,崔绍庭这个三边总制撑的实在有些艰难,现如今第一战就大胜,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

“该传喜报!”他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我去写奏折!”

固原总兵叹气:“可未必传的出去现在我们还是只攻破了一个肃州,还是在人家口袋里呢。”

崔绍庭并不气馁,笑着拍了一下桌子:“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就算在人家口袋里,也能撕开这个口袋!好了,大过年的,百姓们高兴,咱们也热闹热闹,包饺子去!今天加餐!”

固原的粮草支撑了这小半年都已经快到极限了,所幸肃州是个小粮仓,这回打了肃州下来,至少又能支撑一阵了,崔总制说得对,车到山前必有路,众人都纷纷应声。

被拦在庆州城的也查却傻了眼,望着换了旗帜、改弦更张的肃州城,面色铁青。他从打进大同开始,一路势如破竹,到现在根本没怎么遇上抵挡,满心以为这会是他带领草原儿郎们攻进大周的绝好开端,甚至已经开始畅想重振当年祖辈雄风,将大周踩在脚下,叫大周皇帝年年岁岁进贡-----事实上这不是他异想天开,这是他帮助恭王夺取帝位的条件,眼看着一路顺利无比,可是没想到早先被压着打好似没有还手之力的崔绍庭却忽然作了。他把来报信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反应倒是极快:“快回去,快回去!”

崔绍庭这人,虽然最近一直萎靡不振,可是一直是也查的心腹大患-----在崔绍庭来西北之前,他在西北捡了不少便宜,互市的时候用劣马换那些绫罗绸缎,铁器等等,中途不知使过多少小手段,卖给了朝廷的好马,他也有法子叫人原封不动的给养肥了送回来可就是崔绍庭来了之后,互市关了,给他把战马运回去的杨玄等人也死了,西北这些地方的城墙越打越高,越来越结实

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人,因此他很是老实了几年,要不是守着大同的韩正清主动打开门户,他们自己出了内乱,也查还真不敢打进来。

他一琢磨为什么崔绍庭打的这么巧就是打肃州,脸就白了-----这是要断了他的后路,把他们都困在这里呢。

他一旦要是困在这里了,那他剩下的人手群龙无,就是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真是狡诈!他连忙命令集结了人马,想要往回跑。

可是跑到一半,他又后悔了,他跑什么跑?肃州城就那么大,崔绍庭能有多少人?他这可是两万铁骑,未必就打不过他们!

后悔了,自然就要动真章了,他猜出自己或许是落了崔绍庭的陷阱,可是那又怎么样?硬实力摆在这里,他才不怕崔绍庭使计,他照样能攻破肃州,大摇大摆的去跟韩正清会和,然后一同北上。

他气势汹汹的在大年初九这一夜动了突袭,决定给崔绍庭来个以牙还牙。

可是这一回他头一次在大周将士面前折戟而归-----崔绍庭这厮早在城门外十里的地方埋上了炸药,他们在离肃州城门十里的地方就已经折损了一批人。

收拾旗鼓再来。打算留一批人迷惑守城的士兵,绕过肃州城从北面进攻,却又被早已埋伏好了的固原总兵带人打了个灰头土脸。

崔绍庭!也查灰头土脸的吃了一嘴的沙子,呸一口吐出来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无耻!”

骂完了这一声就现牙齿被吹进嘴里的风沙铬的又酸又疼,连忙捂了嘴,对着肃州城遥遥看了一眼。

不能强攻,这是他如今的想法,崔绍庭先攻肃州,可见早有准备,而且一步步料准了自己的反应

得了信的崔绍庭也在城墙上远远看了也先部队驻扎的地方一眼,脸上带笑,那笑却半点没到眼里。

这才是刚刚开始。

荆州的韩正清也接到了消息,他挥手斥退了像极了大小范氏的两个美婢,目光沉沉的垂下了头,神情里倒是看不出喜怒。

第七十九章 意料

他玩味的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片刻后咔嚓声,把扳指从手指上转下来搁在桌上,不痛不痒的吩咐了声:“找范二爷来。 ”

立即有人应了是,手脚极快的往外去,过不多久又进来,这回神情里带着些慌张:“那边传来消息,说范二爷不见了......”

韩正清退走大同的时候,把范二爷留在了大同,为的就是范二爷到时候好和鞑靼人联系-----范二爷出关做生意这么多年,跟鞑靼太师也查系的关系处的极好,有什么事,让他在中间帮忙传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这次也查想改道来荆州的事,也是范二爷传回来的消息。

听说范二爷人不见了,再联想也查来荆州必经之路的肃州城被攻破,韩正清脸上的笑意就越的浓厚,范二爷长本事了啊......

他笑了声:“找!”他说,脸上的似笑非笑终于消失,带着十足十的冷厉:“找到了,就地诛杀!”

他这里烦躁的厉害,接到了恭王派来的信使之后就烦得更加厉害了,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再也没出现过,目光阴沉的盯着信看了半响,直看的整间屋子都似乎成了坟场落针可闻,不久之后才从喉咙里溢出了声冷笑:“废物!”

他说着,站起身来,忽而抬脚把面前的小几踹翻,小几骨碌碌的滚了圈才停下,他这才叫了恭王派来的信使,紧盯着他的眼睛:“怎么回事?你们那边,就连个消息都守不住?!”

他辛辛苦苦的让韩阳过去送消息,几乎是手把手的教恭王怎么做了,这个蠢货居然还能有空子给别人钻,出了这样打的纰漏,把切计划都打乱了!

恭王在皇后身边埋下的那个谢司仪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本来她要出手毒卢皇后的话轻而易举,可是偏偏出了意外。

恭王这个蠢货,连自己的人都看不住,还能出了内奸!

他面色奇差,脸上阵青阵白,半天之后才咬牙:“人怎么抓到的?!”

这位锦乡侯生起气来的时候,比自家王爷吓人多了,信使从惶恐中回过神来,见韩正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腿软差点跪下,半响才哆哆嗦嗦的回了话:“是令长史......王爷待他向来是极好的,没想到会是他泄漏了消息.......”他啰嗦了大通,说的并没什么重点,被韩正清又呵斥了声,打了个激灵急忙又道:“他.....他勾结的是定远侯,他给定远侯递信,定远侯帮的他。要不是黄清攻破了武安,武安守将递回消息来说恐怕是有内奸事先泄漏了战略布防,王爷也抓不到令长史......”

韩正清重新又坐回座位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恭王再蠢,那也是他自己挑的,都到了这步了,说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