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一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声可以这么凄厉。
“你没事吗?她有没有对付你?”项御天问道,他担心江茜迷失了心志,连亲情都不顾。
“没有,姐对我很好。”
江唯一说道,下巴蹭到他的肩上,明显感觉到下巴上有着一股湿黏,那是他的血。
夏初站在屋子里,看着他们在她的床上相拥在一起,一双蒙着泪水的眼睛露出嫉恨。
项御天松开对江唯一的钳制,黑眸打量着她,只见她的衣服上全是沾到他的血迹,不禁皱收,声音低哑无力,“脏了。”
这个时候还管她衣服脏不脏。
“不脏。”江唯一硬是忍下泪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项御天,你还要不要输血?”
旁边放着输液架,上面有血袋,有输液袋。
她问的是他要不要。
而不是强迫他。
她知道,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撑不到现在,姐姐下手太狠了,根本没有拿项御天当人看。
项御天只盯着她衣服上的血迹有些不满,闻言,他看向江唯一的脸,在她的眼中看到绝望。
他勾了勾唇,唇角的伤口渗出血,这抹血让他的脸多了一抹颜色,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为妖冶,“为什么连这都要询问?”
“…”
因为她刚听过姐姐、姐夫的故事,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你替我输血,我就要。”项御天说道,声音低哑,“我还要活着看你。”
他不能真死在她面前。
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好,我给你输血。”
江唯一点头,人慢慢冷静下来。
对,他们现在还没走到绝路,她面对的到底还是自己的姐姐,爱她的姐姐,没到最后,她不能放弃,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扶着他轻轻躺下去,然后拿起输血管子刺入进他的手臂,让血液缓缓淌进他的身体里。
第762章这纹身不能坏
她学过护理,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
江唯一又把输液的针管刺入他的静脉,双管齐下,他伤得太厉害了,全凭是一点意志强撑。
项御天看着手臂上两处管子,自嘲地道,“我真成病人了,够窝囊的。”
哪是病人。
是根本快成为一个死人了。
江唯一坐在他床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医药箱又开始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她拿起一支麻醉针。
项御天刚才在夏初手里挣扎了几回,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黑眸盯着江唯一道,“别麻醉我,我怕我睡着了。”
“睡着就不疼了。”
江唯一艰难地露出一抹微笑,安抚着项御天。
“睡着就看不到你,别麻醉我。”项御天看着她,见江唯一的眼神坚定便道,“你信不信我还有力气阻拦你一回?”
他的语气再弱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凌厉。
“…”
闻言,江唯一哪还敢再给他麻醉,连忙将麻醉针放回去,只处理他身上的伤口,敷上药。
项御天咬紧牙关,吃痛地拧眉,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配合得厉害。
江唯一看着那些皮肉外翻的伤口,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一样,难受得厉害,她强忍住眼泪,忽然就听到项御天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很丑?”
他这个时候在乎丑和美?
他还成外貌协会的了么?
“嗯,很丑。”江唯一实话实说。
“你嫌弃了?”项御天的语气一下子低落下来。
“嗯,嫌弃了。”
“你敢不敢说点感动我的话?”项御天躺在那里睨向她,无力的语气很是不悦。
他好歹还是个伤者。
差点就跟她死别了,还敢嫌弃?
江唯一艰难以扯出一抹笑容,看向他,“那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嫌弃你了。”
项御天目光有些微的涣散,他看向她,应声,“嗯。”
江唯一冲他淡淡地微笑。
“对了。”项御天忽然又道,“我的纹身还好么?”
又是担心丑又是担心纹身。
唯独不担心他是不是能活下去。
哪有这样的人…
江唯一的心口压抑得难受,往他锁骨下方的纹身看去,一个小篆的“渺”字被细密的伤口覆盖,基本已经看不出是个字,只有一点墨迹在上面。
“还好。”江唯一告诉他,“等伤口复原就好了。”
不会好了。
这个纹身不会再变成原来的样子。
“那就好。”项御天躺在那里说道,对这个答应很满意。
“你就担心个纹身?”
江唯一忍不住问道,居然都不问问她,他的伤势还有没有得治。
“嗯,这纹身不能坏,我死都要带着它!”项御天说道,声音没什么力气,却是坚定非常。
死都要带着纹身。
极端到极点的男人。
“…”夏初站在一旁瞪着他们两个,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走,将门重重地关上,关门声很大,震耳欲聋。
江唯一看着夏初离开,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变坏,继续替项御天疗伤,问道,“项御天,我问你个事,定位芯片是不是你自己摘除的?”
第763章想我这么迫不及待
“是。”
项御天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江唯一不解地看向他,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疑惑地问道,“你摘了芯片,项荣锦怎么找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个地下迷城,靠自己是出不去的。”
若是项荣锦攻进来还好说。
“没什么为什么。”项御天躺在那里,嗓音虚弱,“因为她是你姐姐。”
“你在被抓的时候就知道了?”
江唯一错愕地看向他。
“我一直在猜,夏初的别号就是瞎初,由此可见,这个无名组织的头目很重视瞎或夏这个字。”项御天说得缓慢。
“你慢慢说,累就不要说了。”江唯一听他说话听得有些吃罗。
项御天睨一眼输液袋和血袋,唇角微勾,“你不是帮我把命捡回来了么?”
“嗯。”
江唯一用力地点头。
“血债血偿,我在想我和谁有这么深的血债,而这些人中对夏这个字重视的又是谁。”项御天说道,目光灰暗涣散,“后来我想到了,妈妈就是姓夏。”
他仍管夏玉琼叫妈妈,不曾改变。
对她的一切,他都不曾变过。
“原来你那么早就想到了。”江唯一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要你毫无顾忌地和我在一起。咳咳…”
项御天说着咳嗽起来,人份外虚弱。
“我给你倒水。”
江唯一立刻站起来走到一旁的书桌上,拿起玻璃水壶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项御天身旁,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让他喝水。
项御天没有血色的嘴唇含住水咽下,每咽一下,喉咙都在发疼。
“还好么?”江唯一担忧地问道。
“嗯。”
项御天应声。
江唯一低下脸在他的额头吻了下,项御天看向她,目光变得没那么涣散,“怎么,想我想得这么迫不及待?”
他现在可没有这个力气陪她做些什么爱做的事。
“…”
江唯一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想到这个,江唯一瞪他一眼,将他放平,说道,“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就怕有炎症。”
他的身体也着实可怕,都伤成这样,也没有发烧。
他太能撑了。
能撑未必是什么好事,痛苦也比旁人受得多。
“是么?”项御天的语气有些失望,“还以为你这个饥渴的女人想对我做什么什么。”
“…”
江唯一黑线,不知道说什么,转身把杯子放回书桌上,心情忽然没有刚刚那么糟糕了,她转过身,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怎么确认那是我姐的。”
“能有多难?”项御天问道,“突然地叫一声她的名字,她有反应,就是了。”
他说得简洁。
“好吧,所以你就自己把芯片除了?”江唯一问道。
“嗯,那是你的姐姐,我要和她修好,而不是打打杀杀。”
否则,她心里的结怎么放下。
项御天说道,然后又咳一声,休息很久才继续说道,“不过没想到她会那么恨我。”
“没想到?”
“她恨我,因为她老公死了,我说我来还债,当初她老公在哪个地方中的枪,也给我来一次,我活下来就让她放下仇恨。”项御天道,一双眼努力集中焦距注视着她。
第764章真相解开
“…”
“不过她不接受,她让我撑36天就放过我。”项御天道,“我同意了。”
他说得干脆简单,好像根本不在乎那36天会有什么的折磨。
“…”
听着听着,江唯一明白过来,项御天显然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她蹙了蹙眉,想了想,她还是问出口,“项御天,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
项御天反问,伸手触向她。
江唯一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没有温度的手上,“当年,你屠杀an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只要看到女人,让手下们可以过过瘾,任他们玩弄?”
项御天躺在那里,眸子里的目光沉淀了下,然后低沉无力地道,“是我说的。”
他没有否认。
江唯一一下子握紧他的手,心疼得如被刀剜一样,眼睛涩得不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候你才16岁。”
他怎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不该么,这些人杀我裴家的时候有留情过?他们连3岁的孩子都没放过,我又凭什么对他们留情?”项御天的语气有些激烈,黑眸中露出恨意。
an组织灭他裴家满门的时候,他坐在树上全都看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每一个人的死去。
他凭什么不能复仇?
他凭什么要让那些人过得好。
“那我姐姐又没害过裴家,也没参过裴家灭门,你把她害惨了你知道吗?”江唯一说道,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然后又放开。
居然真的是他说的。
在来的时候,她还奢望那不是项御天说的话,一切都是那个手下自作主张。
“关你姐姐什么事?我又没让人强她。”
项御天说道,脸色苍白,看着她一脸矛盾的脸有些心疼。
“怎么没有,你说了那样的话,你那些手下当然是看到女人就…”江唯一坐在他的床边说不下去。
她要怎么重复自己姐姐受过的伤害。
“你是说姐姐被…”项御天明白过来,涣散的目光变得凛冽,“不可能。”
“…”
江唯一愕然地看向他。
“我让他们动的是…咳咳,是参与裴家灭门的女人,那些人的脸和身形我全都记住了,加上义父给我查到的资料,一一应上。这里边又没有你姐姐。”项御天道,“我屠an其余人,的确是迁怒了仇恨,但都是干脆得给一枪。”
项御天有些吃力地说完一整段话。
江唯一震惊地看着项御天的脸庞,“你真的没有让人对付除灭门案以外的女人?”
“当然没有。”
项御天道。
“这么说,都是当年那个手下自作主张。”江唯一明白过来,忽然感觉到一丝希望,“那要是当时姐姐和你说话,你会听吗?”
姐姐就是怕被辱,一句话都不曾敢和项御天说话,更没有提过报信之恩。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他们不算我最直接的仇人。”项御天道,他最恨的还是那些参与灭门的人。
至于其他an的成员,从来在他眼里就是一丘之貉,他恨,他会杀,但还不至于折磨那些人。
第765章那我替项御天受
不过,如果当初江茜和他说了报信之恩,他就是不信,那个当下也不会杀她。
“…”
江唯一咬唇。
她想,仇恨或许也可以化解的。
她正要站起来,就听一个踹门声响起。
“不可能!”江茜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黑色的装束,戴着皮手套的手握紧拳头,沙哑的嗓音充满痛恨,“项御天!你不要再骗我妹妹!为了活命你真是什么都编造出来!”
“姐…”
江唯一愕然地看向江茜,然后连忙道,“姐,项御天不会和我撒谎的,他没有让人动过你,也没让人把你卖掉,没让你和姐夫受尽折磨。”
这不是项御天做的。
他做的他不会否认。
“不可能!他在撒谎!不是你,你的手下怎么可能自作主张,你去看看你的手下,谁不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江茜有些激动地说道,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她想错。
她没有出声开口成她的错了?
博超被折磨至死,她受这么多年侮辱居然只是因为她没开口向项御天说一句话?
这不可能!
始作俑者是项御天!不是她!不是她!
项御天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江唯一见状扶起他,项御天有些吃力地坐起来,一双黑眸看向江茜,薄唇微张,“那年我16岁,复仇的时候我还没正式认义父,你觉得那些手下有多少会听我的?”
他当时的地位还没有站稳。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