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身穿白西装的胡和鲁顿时就吓坏了,魂飞魄散的他慌张喊道:“老熊,老熊,你别冲动……”

他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事情的根本,在于自己的“保镖”那儿。

他仓皇失措的命令,让那个实力卓著的保镖停下了脚步,而随后,小木匠回过头来,冲着那保镖,以及几个从山洞里摸出来的家伙咧嘴一笑,说道:“各位,想要胡少爷活命的话,都配合我一点,不然我一紧张的话,可就不知道是啥情况了……”

怀里被挟持的那白西装听到小木匠叫自己“胡少爷”,忍不住嘀咕道:“我叫胡和鲁,但不姓胡,我是蒙人。”

小木匠挟持着他往山洞洞口走去,旁边的人纷纷推开,而小木匠则笑着说道:“我不光知道你是蒙人,而且还知道你是鹰王旗旗头的小儿子,贵族之后呢……”

胡和鲁给他这么一夸,那股得意劲儿一下子又上来了,立刻说道:“既然知道了,那还不赶紧放开我?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你挟持了我,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绝对会找到你——到了那个时候,死的不光是你,还要杀你全家……”

砰!

小木匠听到他这混账话儿,没有太多呵斥,而是一记窝心拳,恶狠狠地打在了那家伙的胸口处。

噗……

小木匠这一拳打得很有分寸,既痛,又不会伤及根本,而胡和鲁给这一拳打得先前吃的晚饭都给吐了出来。

他的惨状瞧得旁边的黑袄刀客,以及那个麻龟寨的三当家着急不已,但小木匠的刀稳稳架在胡和鲁的脖子上,让他们即便是焦急万分,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小木匠看了旁边那具枣红色大马的尸体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推着胡和鲁进了洞子。

不一会儿,他挟持着胡和鲁,又拉着被烟熏得够呛的小狮子走出了洞子来。

瞧见外面这帮人如临大敌,小木匠却笑了,对那黑袄刀客说道:“你叫老熊对吧?跟你们当家的说一下,我不会伤害你们家少爷的,但得让他送我一程,这个没问题吧?”

老熊冷然说道:“你敢伤害他,我鹰王旗绝对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恐惧之中。”

小木匠笑了,却是往人群后面走去,来到了马群之中,目光巡视了一番,挑中了两匹格外健硕神骏的马匹。

他牵了出来,随后对怀里的胡和鲁说道:“让他们往后退开。”

胡和鲁所有的胆气,已经被小木匠刚才那几记响亮的耳光给打没了。

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他还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跟前的这个男人,跟之前惯着他的那帮人是不一样的,跟西北许多畏惧他鹰王旗势力的人也截然不同。

对方要是逼急了,很有可能就会要了他性命。

简单地说,胡和鲁在刚才那一会儿,深深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所以显得格外配合。

在胡和鲁的帮助下,小木匠摒退了众人之后,将刀从胡和鲁的脖子上拿下来,随后长刀所往,在马群中飞掠而过,却是将除了他选中的那两匹之外,其余的马全部都给宰杀了。

他的行为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诧,因为在西北这儿,人们对马的热爱,是深入骨子里的,有人甚至视之如命。

突然一下,杀了这么多马,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但小木匠为了确保这些人没办法追上自己,却是将马全部都给杀了,随后将刀重新驾回了胡和鲁的脖子上,震慑住了众人,然后翻身上了马。

他和胡和鲁骑着一匹,而小狮子则骑着另外一匹——先前来这儿的路上,他问过小狮子,得知生长在西北的少年自小就会骑马,而且马术十分不错。

小狮子刚才给烟熏得差点儿窒息过去,这会儿却回过了神来,知晓情况紧急,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在爷爷死去之后,他也迅速成长起来,如同山野之中的杂草一般。

只有如此,方才能够得活。

小木匠用那满是鲜血的旧雪刀侧面拍打这马屁股,扬长而去,留下一堆愤恨不平的人,望着烟尘,追了几步,满脸无奈。

三人两马,一路行至天明,途中小木匠掏出绳索,将胡和鲁给绑了个结实。

等天色大亮的时候,小木匠来到了一片胡杨林中,停下歇脚,让马儿去吃点草,饮水休息,而他则将胡和鲁给吊在了树上,只有脚尖勉强挨着地,然后弄了一根柔韧的枝条。

他将手中枝条转着圈,然后问道:“说吧,我的白马,是你遣人偷的?”

胡和鲁这一路吃尽苦头,此刻喉咙冒烟,嘴唇干得开裂,并不回答,而是求小木匠给点儿水喝。

小木匠扬起那柔韧的树枝,直接在那家伙的身上抽打起来。

他一连抽了十几下,抽得那家伙杀猪一样的叫喊,痛苦不已地哭出声来,这才停下,又问:“是你偷了我的白马?”

胡和鲁被凶得不像话的小木匠治得没了脾气,哭着说道:“对,是我,我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回头我把马还给你……赔钱,我赔钱,只要你放过我,你说多少,我都赔给你……”

小木匠听了,不由得冷笑,说:“我若是放了你,别说赔钱,一转身就没了性命。”

胡和鲁听到他这话儿,顿时就浑身冰寒,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放心,这一次是我不懂事,我混账,你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绝对不会找你麻烦的,绝对……”

他努力表达着,试图让小木匠感受到他的真诚,而小木匠却换了一个话题:“你呀你,怎么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西北的汉子啊?”

胡和鲁赔着笑脸说道:“我这不是自小就去国外留学了么?”

小木匠问:“东洋,还是西洋?”

胡和鲁赶忙说道:“东洋,东洋,我在仙台待过八年,又在东京待过,要不是我父亲一定叫我回来,我都懒得回这个见鬼的地方了,唉……”

小木匠听了,便问起了胡和鲁留洋的经历来,还说起自己之前见过某某、某某,说的都是当今国内顶有名的人物。

他瞧见小木匠仿佛颇感兴趣的样子,又谈及了东洋诸多文明的地方,以及蓬勃发展、欣欣向荣的局面,还谈到了全盘西化等事儿来,又抨击起了国内的沉沉暮气,以及蒙地诸多愚昧的思想和人物来……

小木匠听到这家伙对东洋极力追捧,对国内又十分嫌弃,忍不住说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别忘记了,你能够在东洋留学,吃香喝辣,花天酒地,可都是喝了这地方的血。”

胡和鲁瞧见小木匠脸色严肃,态度立刻变了,不断地点头,说对,对,您说的是。

一番交谈,小木匠对跟前这家伙大概了解了。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也有点儿没头绪——倘若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怎么办都行,但带着这么两个人,着实有一些棘手。

喂完了吗,小木匠翻出先前买的一张地图来,对照了一下周遭的标志物,随后再一次出发。

到了晚上,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荒山上,再往前走,便是漫天黄沙。

带着这两个人入沙漠,有点棘手。

小木匠没有贸然进入其中,而是徘徊在边儿上,然后找了个地方驻扎,并且顺手将路上猎到的野羊给拿了出来。

这羊他路过一处水源地的时候,已经处理妥当了,当下也是找来了柴火,又背着胡和鲁与小狮子将一应物品给弄出来,将那羊架在火上烤着,小狮子十分主动自觉,在旁边忙前忙后,而胡和鲁则被捆成一个粽子,动弹不得。

小木匠烤着羊,然后看着旁边的胡和鲁,陷入了沉思之中。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鲁班秘藏印中,的确是带了些许给养,不过那是按照他一人份准备的,如果是多带一个小狮子的话,问题还不大,但如果加上一个胡和鲁……

这个还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莫名其妙,就得罪了麻龟寨这地头蛇,以及鹰王旗的人。

麻龟寨还好,高手应该不多,他只要是跑得及时,问题不大。

但鹰王旗……

小木匠满腹郁闷,而那烤全羊却渐渐熟了,香气四溢,旁边的小狮子和胡和鲁都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来,又不敢打断小木匠的思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阵悠悠的琴声,从山脚下传来。

那琴声圆润,低回宛转,又带着沉闷的劲道。

小木匠站起身来,朝着山脚下望去,却瞧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酒糟鼻老头儿,拉着一根二弦马头琴,骑着一匹垂垂老矣的黑色老马,朝着这边缓慢地行来。

一直来到了跟前不远处,那老头仿佛才瞧见这边,他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冲着小木匠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烂牙来。

他说道:“娃,我有酒,能给点肉吃么?”

第十三章 有三绝,琴和酒

小木匠眯眼打量着这个骑着老马的弹琴老头,点头,说可以,下来坐。

老头听到,又咧开了嘴来,说你娃真是个好人呢。

说完,他没有再拨琴,而是慢吞吞地从那老马上面爬了下来。

别看他看着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但小木匠却是如临大敌,浑身绷得紧紧——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却偏偏有一个弹着琴的老头骑马出现,虽然看着像是个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但小木匠如果真的以为对方就只是个简单老人,估计早就死一万回了。

说实在的,小木匠有点儿看不透对方,无法确定酒糟鼻老头儿到底是不是练家子、修行者,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意。

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一种风轻云淡、深不可测的气度,让他甚至都不敢轻举妄动,有任何的过激行为。

他只是感觉到了恐惧。

而那老头显然没有感受到小木匠的紧张,他下了马,将琴留在了马上,却将上面挂着的一个硕大葫芦摘了下来。

等他缓步走到了篝火前,这才瞧见了旁边被捆得严严实实、蔫了吧唧的胡和鲁,不由得愣了一下,问小木匠:“你是马贼?”

小木匠摇头,说道:“不是。”

老头居然没有再问了,而是看向了旁边一直在转圈烤羊的小狮子,问道:“小孩儿,怎么称呼?”

小狮子看了旁边的小木匠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姓田,叫田狮子。”

老头儿一听,咧嘴笑了,说嘿,狮子好,一听就是衙门里面的人。

小狮子低下头去,说我不是衙门的人,也不想成衙门的人。

老头儿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那滋滋冒油的烤羊肉上了,不过听了这话儿,却还是应道:“嗯,不当差也好,这几把乱世,争名夺利的厮杀,小富即安的苟活,还剩下一帮平头百姓,跟草芥一般,死活都看别人的想法,还不如像老汉我一样,弹弹琴,喝喝酒,自在快活——你说对吧,娃?”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是看向了小木匠。

小木匠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听到之后,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大爷您这般逍遥自在,的确让人羡慕。”

老头将葫芦盖儿拧开,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三个竹筒杯来,一边倒,一边问道:“娃,咋称呼?”

小木匠不敢招惹那人,只有小心翼翼地应付:“姓甘,甘十三。”

酒糟鼻老头斟了酒,正要将那竹筒杯递给小木匠呢,听到这话儿,手却停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眯眼打量着小木匠,然后问道:“姓甘?甘家堡的人么?”

小木匠感受到了那老头儿神态里的古怪,甚至还隐隐有些敌意,于是回答道:“不,我西南来的。”

酒糟鼻老头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将竹筒杯递给了他,然后说道:“哦,听口音像。”

气氛缓和下来,小木匠问:“大爷怎么称呼?”

酒糟鼻老头揉了揉鼻子,说道:“我一跑江湖弹琴的,名字早就忘记了,别人都叫我老琴头,你也叫我老琴头吧,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记住不记住都没啥——回头给你弹弹我的琴,记住我这琴声,才是真的……”

说完,他将另外一个竹筒杯递给了小狮子,小木匠拦着,说他小孩子,不能喝酒。

酒糟鼻老头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什么小孩子?都这么大了,而且还是带把儿的西北爷们,哪能不喝酒?”

小木匠被他一呵斥,心头一阵狂跳,没有说话。

那自称老琴头的老头儿则看向了旁边的小狮子,和颜悦色地问道:“嘿,田、田狮子对吧?想喝酒么?”

小狮子其实在瞧见老琴头打开了酒葫芦,闻到那酒香的时候,便在咽口水了,显然肚子里是有馋虫的,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瞧了小木匠一眼。

毕竟他此刻跟着小木匠,如果做了让小木匠不高兴的事儿,说不定那大哥就会将他扔这儿了。

所以他不敢讲,而老琴头则不高兴了,看着小木匠说道:“他想喝,让他喝不?”

小木匠一脸无奈,说想喝就喝呗,我又没说啥。

老琴头乐了,对小狮子说道:“他都这么说了,你想喝就直说。”

小狮子这才没有了顾虑,使劲儿点了点头,说:“嗯。”

老琴头乐呵呵地笑着,然后将酒葫芦往中间一放,大声说道:“好、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这娃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个懂酒的。你们两个娃儿算是走运了,碰到我老琴头——我可告诉你们,我老琴头有三绝,弹琴一绝,酿酒一绝,好多人想喝我的酒,我就是不给他们喝……”

他端起竹筒杯来,高高举起,喊道:“喝。”

说完,他将酒杯放在嘴边,一口饮下。

小狮子一看就是个馋酒的,也没有任何的顾虑,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甘之如饴。

小木匠瞧见了,也不好端着,饮了一口,发现那酒意醇厚绵长,入喉之后,先是热辣,随后却是回甘,一股暖流从胃部往上面窜起,忍不住喊道:“好酒。”

老琴头被这么一赞,脸上乐开了花儿,拍着手说道:“嘿,你小子识货。”

他将杯中酒喝完,又倒了一杯,然后站起来,吸了吸鼻子,问小狮子:“没放孜然?”

小狮子摇头,说没。

老琴头说道:“羊是好羊,处理得也不错,但调料太少了,特别是蜂蜜和孜然,没有这些,这烤羊肉就没有了灵魂——好在我带了,哈哈……”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自作主张地从怀里摸出了两个瓶子来。

打开之后,他开始忙活起来,而小木匠在一旁看着,瞳孔都忍不住收缩了。

虽然老琴头有了一个往怀里摸的动作,但事实上,这么两个瓶子揣兜里,他绝对早就能看出来了。

那两个瓶子,好像是凭空摸出来的一样。

这说明,那老头儿应该是有着与他那鲁班秘藏印一般的东西。

对方这般近乎于“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多少也是一种示威,小木匠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在旁边耐心地看着。

不过老琴头说得没错,加完调料之后,又烤了一会儿,那头烤全羊颜色金黄,散发着扑鼻的浓香,而老琴头也不客气,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银质小刀来,往羊腿上面割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嚼,乐滋滋地说道:“哎呀,就是这个味儿,香!”

说完,他又招呼小木匠和小狮子:“吃,赶紧吃,现在烤得刚刚好,是最香的时候……”

得,明明是小木匠他们张罗的烤全羊,结果现在,他反而成了主人家。

好在小木匠并不计较这些,他从旁边拿了分羊的小刀,先给小狮子弄了一大块,然后给自己割了一些,放嘴里一嚼,果然又焦又香,外酥里嫩,嚼着满口香,鲜美得很。

等吃得有些腻了,端起杯子来,喝一口酒,嘿,那叫一个美。

酒糟鼻老头儿吃着肉,喝着酒,然后很是自来熟地跟小木匠、小狮子劝酒,就跟自家的老人那般。

他喝了酒,话就很多,跟小木匠掰扯起来,天南海北地聊着,而且还很照顾小狮子,完全不冷场。

至于旁边那个垂头丧气的胡和鲁,他完全不问一句,仿佛空气一般。

一开始的时候,小木匠的确是小心翼翼的,就连酒水和被老琴头加了调料的烤羊,都有些顾忌,但是到了后来,听那老琴头聊起西北这地界的诸多事情,各种秘辛,势力的更迭等等,不由得着了迷。

他一边喝酒,一边听老头儿侃大山、吹牛皮,着实舒坦。

那老头仿佛什么都知道,即便是聊到了敦煌莫高窟,他居然也懂,不过对于那位王道士的结论,他的看法却跟那位沈老大并不相同。

他说王道士发现之后,数次找到当时的清政府,要求文物保护,结果上面完全不理会,玩忽职守,他负责整理分类,十分辛苦,但毕竟人总是要恰饭的,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许多事情,得填饱了肚子,才能够讲别的,太过于理想主义了,完全就是扯淡。

小木匠并不太知晓内情,所以听一听,也没有下结论。

如此一番吃喝,小狮子馋酒,居然喝得最多,而且他越喝越精神,让老头儿十分喜欢,问他:“你的酒量怎么样,有没有试过喝醉是多少斤?”

小狮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不知道,以前家里穷,都没有敞开喝过,今天是喝得最多的一次。

小木匠在旁边看着,有些心酸。

他知道小狮子之所以喝这么多,并不仅仅只是馋酒,而是因为爷爷去世了,又是悲伤,又是惊惶,才想着能够一醉解千愁。

老琴头哈哈笑,说来,放开了喝,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是不是真的千杯不醉……

小狮子听了,却是站起来,又去倒酒,然后喝。

他越喝越精神,而老琴头越看越喜欢,等那酒葫芦都快要空了,小狮子居然还在喝,他终于心动了,问道:“娃儿,要不然,你跟我走吧?”

第十四章 拜火教,试刀石

小狮子愣住了,打了一个酒嗝,方才问道:“跟你走,去哪儿?”

碰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就有海量的少年郎,老琴头兴奋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说道:“你给我当徒弟啊,我教你本事,嘿嘿嘿,怎么样?”

小狮子一头雾水,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小木匠。

毕竟他爷爷故去了,在他心里面,最信任的人,便是他爷爷临终托孤的小木匠了。

小木匠也很是意外,忍不住问道:“你教他什么本事?弹琴,酿酒?”

老琴头笑了,说怎么,不满意?

小木匠此刻也喝得有些酣热,让下也是将小木匠今日遇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来,随后说道:“他跟我说,想跟我学杀人的手段,我没答应,不想误人子弟,但也不想让他落入心思邪恶之人的手中,变成一把心中只有仇恨的凶器……”

老琴头听完,越发喜欢,咧开嘴,露出一口烂牙来,笑着说道:“身怀大恶,又有良善,好好好,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小木匠问:“大爷,你没听明白我刚才讲话的意思么?”

老琴头笑着说道:“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小甘,你呢,是个不错的娃儿,大爷没看错你,但你看错了大爷——我刚才有没有告诉你,我老琴头,可是有三绝?”

小木匠点头,说对。

老琴头问:“你可知道我的第三绝,是啥子哟?”

小木匠打了一个油腻的饱嗝,然后壮着胆子说道:“我以为是你不识数呢,把二当成了三。”

老琴头笑骂着说道:“去你大爷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来,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然后举起手来,大声喊道:“老子有三绝——我弹的琴,能够让草原上最美的姑娘沉醉,晚上钻进我的帐篷里去,酿的酒能够让戈壁荒漠上最骄傲的汉子给我说软话,讨口酒喝,而耍的刀……”

他低下头来,冲着小木匠发出了嘿嘿的笑声,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子耍的刀,整个大西北,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冒尖拔份儿的——记住,没有一个人!”

小木匠瞧见他喝得摇摇欲坠、满脸通红的样子,生怕他一个晃荡不稳,就一头栽进火堆里去。

他赶忙伸出手来,遥遥相扶。

老琴头瞧见,却恼了,骂道:“怎地?不相信,以为老子在吹牛逼?”

小木匠看不透对方的底细,但心里却忍不住说道:“可不就是尼玛的吹牛逼么?瞧把你能耐的……”

然而老琴头显然感觉到了小木匠此刻的想法,怒气冲冲地说道:“怎么,要不然咱们两个来练一练?”

小木匠此刻倘若喝高了,定然会说:“练就练,谁怕谁。”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理智,连忙摆手,说算了,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小木匠这种敷衍的话语,让老琴头愤愤不已,不过他又不能真的把小木匠打一顿,毕竟对于跟前这年轻人,他还是挺欣赏的,于是将目光左右移动,随后瞧向了远处的黑暗中。

几息之后,他笑了,冲着黑暗不断地挥手,然后大声喊道:“这儿呢,这儿呢……”

他嚷嚷着,小木匠有点儿懵,站起来,朝着山坡脚下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他问道:“什么意思?”

老琴头却并不理他,而是回头过来,在篝火里找了一根烧火的干柴来,又朝着山下挥了挥。

小木匠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趴了下去,耳朵贴着地上,耐心倾听,却有沉闷的马蹄声,从山下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大片的黑云从山脚下,一直往上涌来。

那是马群,或者说是一大批骑着马的家伙,他们并非是直接冲着这儿来的,而是从斜侧边掠过,一路奔到了附近的山头去。

小木匠瞧见这帮人的打扮,心头狂跳不止。

那帮人,跟在山神庙里袭击马家集的蒙面人,虽然细节上不太相同,但大体还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些家伙,应该是马本堂口中的“拜火教”。

西北六大势力之一的拜火教啊……

而且瞧对方这架势,以及接敌之时的专业性,绝对不是寻常的乌合之众,特别是对方登上对面山坡之后,从主队之中分出两队人马来,各有七八人,朝着侧翼杀去,而主队之中,又有三十来人,领头的几个,鹰视狼顾,气息磅礴,一时间气血翻滚,颇有千军万马的架势,小木匠便知道,这波人,恐怕就是先前追杀马家集几人的主力部队了。

如果先前来的,是这么一帮人,恐怕他们早就在山神庙中,就已经死了。

小木匠瞧见一大群的敌人,头皮发麻,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又顶了这么一雷,而这一切,却都是拜跟前这糟老头子所赐。

他当下也是拔出了旧雪刀来,指着那老琴头骂道:“好啊你,我好心请你吃羊肉,你却这么待我?”

老琴头哈哈一笑,说你别误会,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