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苏涟漪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带了四名护院,秦诗语还是出事了。

千慈宫。

早起皇后带着嫔妃们前来为太后请安,而拓跋月也在其中。

即便被金玉公主夏初萤之前随口乱扯的谣言蛊惑,妃嫔们却仍未表现出来什么异样,好像集体失忆一般,拉着拓跋月聊东聊西、嘘寒问暖,而拓跋月也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一般,莺莺燕燕、和乐融融。

只是所有人都隐隐发现,拓跋月仍旧是拓跋月、笑容也是同样的笑容,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其笑容未达眼底,好像一夜间经历了风雨,瞬时长大了一般。

宫外发生的事,这些嫔妃们还未接到消息,但太后和皇后两人消息灵通,早已知晓了。

尤其是太后,早早派人调查此事原有,也知晓了一切都是自己的亲闺女、金玉公主夏初萤搞的鬼。看到拓跋月在此,多少有些怜悯。

“月丫头,你过来。”太后和蔼地招手。

“是,太后娘娘。”拓跋月笑眯眯地过了去,按太后的意思,两人同挤在一张椅上坐下。

太后道,“既然来了鸾国,那便算半个鸾国人了。哀家算上那个干女儿也就两个女人,未免孤单了些,正巧你来了,哀家也把你当个女儿,好让这千慈宫增增人口,热闹热闹。”主动示好。

拓跋月心底冷笑,表面上只笑着,好似听不懂一般未回答。

皇后崔澜馨赶忙打了圆场,“瞧太后娘娘说的,好像我们都不是女儿一样。”

“太后娘娘,我们虽都是儿媳,但也会想女儿一样孝敬您老人家的。”又有妃嫔道。

太后被逗的哈哈笑,千慈宫气氛很是融洽,满是欢声笑语。

其中有一人道,“今日金玉公主为何未入宫?若金玉公主来,我们就更热闹了。”

崔澜馨瞪了那人一眼,热闹个屁,金玉公主每次来都和月公主掐得死去活来,那哪是热闹,分明是硝烟四起。

又有一名小妃子道,“听奴才说,金玉公主今日入了宫,只不过没来千慈宫,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这些对话声音不大,但都一一落入拓跋月之耳,她依旧笑着,但眼中却若有所思。

皇宫,御书房。

金玉公主夏初萤真的是接到了皇上的传召,入了宫,来了御书房,只不过她未想到的是,在御书房等待她的除了她的兄长夏胤修外,还有一人。

“初萤来了?”夏胤修见自己的皇妹来很高兴,亲自上前将妹妹迎接进来。这种被皇帝亲自迎接的殊荣,整个鸾国上下没几人。倒不是说夏胤修多重视夏初萤,而是刻意讨好方才可为和事老。

没错,夏胤修此番召唤夏初萤来不是为别的,是因初萤的家务事,而御书房内除了夏胤修外的另一人,便是鸾国驸马,金鹏将军云飞扬。

初萤心思通透,看室内两人便猜得八九不离十,“妹妹为皇兄请安。”屈膝福礼,柳叶眉微微动了动,几不可闻轻叹,“飞扬原来也在啊。”

未称呼“夫君”而只称呼其名,令云飞扬愣了下,但随即有些惊喜。

今日的云飞扬未着官袍,一身淡蓝暗纹锦缎衣袍将修长的身材勾勒得完美,其发未全部竖起,反倒是半披于肩,别有一种玉树临风之气质。

云飞扬的俊美不同于夏胤修,后者容貌略显阴柔,但前者却满是阳光,那种文人与武将气质的完美结合,那种既有武者的硬朗霸气又有文者的温文尔雅,形成云飞扬最独特的魅力,外人难以模仿。

虽云飞扬成为驸马,虽其妾室成群,但截止到目前为止,想伴云飞扬身侧的女子还是如同过江之鲤,蜂拥不断。

究其原因,大概便是这种反差给人的冲击力——在未见其人只闻其名时,所有人对云飞扬的印象都是杀敌无数、武功高强的莽汉,铁血将军,鸾国第一猛将等等,换句话说便是粗鲁壮汉。但见到面后都会震惊于其翩翩风度,君子气度。

对于这样外可保护安全,内可温柔呵护的男子,哪名女子不倾倒?包括了当年的夏初萤。

“初萤,好久不见,近日可好?”云飞扬想表达自己对其关怀,想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便勉强说出一句话。

夏初萤对云飞扬早就放下了,早已对他死心了。她已将云飞扬看得通透——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柔多情,其实最为无情!他爱的只有他自己,别说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未放在心上,还用在这男人身上抱有幻想吗?

“很好,多谢关心。”初萤温柔道。

夏胤修很高兴,本来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自己妹子,家和万事兴,但如今看来,人家小两口应该早已冰释前嫌,只差一个台阶吧。

好,这台阶,他这个做兄长的给了。

“是这样,朕好久未与皇妹相聚了,便唤人请皇妹来。正巧,刚刚飞扬入宫,朕便将飞扬留下,我们三人一起共进午膳如何?”夏胤修道。

初萤点头,“皇妹确实很久未与皇兄小聚了,但这午膳若只有我们三人岂不冷清,应该多请一些人才是。”

夏胤修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妹妹要请苏涟漪来,毕竟两人好得如同一个人似的,有什么好事妹妹都想着苏涟漪,“但苏爱卿怕是身子不便吧?”

初萤笑着摇头,“皇兄误会了,皇妹的意思不是要涟漪来,将涟漪从宫外召入宫,她要换衣要乘车要在宫门外听宣,待到宫内,怕太阳要落山,午膳改晚膳了,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从夏初萤入了御书房后,云飞扬的注意力便一直黏在她身上,只要可以,一双火辣辣的视线便盯着夏初萤不放,好像看不够似的,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今日的初萤如此娇俏如此迷人。

初萤依旧是初萤,并未格外打扮,只不过云飞扬不知的是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皇妹的意思是,请母后?”夏胤修问。

初萤眨了眨眼,“皇兄真是聪明可爱。”整个鸾国,敢这么开皇帝玩笑的,怕是只有夏初萤一人了。

夏胤修也被逗笑,“别,别,整个宫中谁不知道聪明可爱的是金玉公主啊?朕可不敢与金玉公主争奇斗艳!”

初萤吐了下粉红的小舌头,“争奇斗艳?皇兄你不应该在御书房,御花园才是你的家。争奇斗艳,你以为自己是花啊?”虽已育有一子,但初萤毕竟才二十出头,加之本身较小的身材和娃娃脸,说她十四五也是有人信的。

云飞扬看着如此的初萤,只觉得恍如隔世。

还记得,当年两人初相识也是在宫中,她依旧这般娇俏调皮,是整个皇宫的开心果一般。所有人都宠着她溺着她,但她的眼中却只有他云飞扬自己。

想到这,云飞扬内心虚荣心充实。

但随即,想到近一段时间她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又有着失落。想到这,云飞扬由不得叹了口气——若时间可重新回到从前该多好,即便初萤在后院闹腾着,也总比直接搬出去的好。

今日太阳正艳,无比温暖,在暖阳下,甚至可以穿上单衣。

太监去千慈宫请人,将太后、皇后和几名贵妃请来作陪,丰盛的宴席就设在御花园,应了刚刚夏胤修所说的“争奇斗艳”的景儿。

一同前来的还是拓跋月,她在嫔妃人群中默默跟着。心中暗笑——刚刚还在想办法去御书房打探消息,如今却可光明正大的到来。她好奇皇上召夏初萤到底是什么事,无论因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定是关于夏初萤的大事。

还未到百花争艳的季节,名贵的牡丹芍药都未开,但周围的桃花却开得胜,那如同云彩般连绵不绝的桃花将整个御花园妆点得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花圃中的鲜花虽未开放,但嫩芽已抽了出来,放眼一片嫩绿,也是让人心情愉悦。

专事养花的太监将温室里培养的盆花取出,精心放在花圃之中,绿中缀红,美不胜收。

御花园三面环花,一面环水,池水清澈,从外国引来的名贵多色锦鲤成群结队的游,阳光照在它们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那哪是什么鱼,分明是会游动的一颗颗宝石。

就在这花与水之间,有凉亭,凉亭纯木结构,繁琐雕着花朵云彩,其美丽自不在话下。而这午膳便设在凉亭之中。

皇帝坐在上位,一左一右坐着太后和皇后两人,夏初萤坐在太后身边,而被安排在夏初萤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云飞扬。

拓跋月坐在皇后身边,被皇后照顾着。拓跋月只要未出嫁,便还不算鸾国人,自是轩国公主身份,必须款待。

拓跋月暗中盯着夏初萤的一举一动,观察在座每一人的反应,努力从每个人的对话、眼神中找到什么线索,她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定要夏初萤痛不欲生。

320,太迟了

丰盛的午膳,御花园。

伴随着鸟语花香,这个鸾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一家人齐聚在凉亭中精心设下的宴席桌旁。

如何应酬客套自是不表,只说席间,夏初萤和云飞扬两人虽是并肩而坐,却丝毫无交流。

云飞扬即便心中再翻江倒海,但却不会表现出来,安静地用膳,垂着眼,一双眼睫毛如同扇子一般铺在如玉的面颊上,一双桀骜剑眉横冲,配上高挺的鼻梁,俊美得犹如画中人。

桌上除了云飞扬外的另一男性也不逊色。夏胤修较比云飞扬虽略显阴柔,但其尊贵的气质与周身帝王霸气却能轻易将女子迷住。

可以说,两名男子之美各有千秋,各自皆有独特魅力。

包括皇后崔澜馨在内的嫔妃们都忍不住比之又比,人之常情。而一旁的拓跋月则是憎恨得险些捏断筷子。

她恨,非常恨。

同为公主,同为太后所出的嫡公主,为何夏初萤就可觅得如此俊美的战神良婿,受女子们的艳羡,而她拓跋月却在异国他乡备受谣言折磨,一切都因夏初萤!这些谣言都是夏初萤搞的鬼!

凉亭中桌子很大,上位者有说有笑,在桌对面的两名妃子窃窃私语起来。

灵妃道,“看见月公主了吗?气得差不多要炸了,正嫉妒金玉公主呢。”

刘妃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这又能怪谁?不好好在自己国当公主,非跑到别国丢人现眼,若是一个好姑娘能偷跑到使臣队伍给人家送上门的嫌弃吗?”

灵妃继续道,“上次金玉公主说的事儿,就是…月公主在轩国的事儿,你觉得是真是假。”

刘妃道,“真假重要吗?真假都改变不了月公主被金玉公主随意捏圆捏扁的事实。”

两人侧着头小声议论,外人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当是女子们的悄悄话,皇上太后等人聊着,也没理会她们,倒是崔澜馨回头警告性地看了她们一眼,两人尴尬地笑笑,赶忙停止了讨论。

夏初萤暗中观察着拓跋月的一举一动,捕捉她每一个眼神,猜测她内心的想法。见时机已成熟,莞尔一笑。

雪白小手执着玉筷,夹起了一些笋丝,在众人的惊讶中,放在了云飞扬面前的小碟中。

别说众人惊讶,就是连云飞扬都惊讶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众妃子暗道——难道金玉公主终于想开了,决定和驸马和好了?

提到金玉公主,众妃子难免想,好好的公主,就是被涟漪郡主带坏了。从前公主一切都好,下嫁驸马后夫妻其乐融融,与妾室们相处的也不错,最起码表面看起来。但自从金玉公主认识了涟漪郡主,便再容不下那些妾室,带着孩子搬离将军府去了公主府居住。但这天下除了骠骑将军外,还有哪个男人能只娶一妻?

在众妃子眼中,倒不是云飞峋有多专一,而是条件不够他哥哥云飞扬好,最终被苏涟漪狠狠压住罢了。

云飞扬看着自己面前盘中笋丝,惊讶地转头去看夏初萤。

初萤甜甜笑道,“这笋丝是你平日最喜吃的。”

云飞扬不知心情如何,只觉得胸口中有一团火。

“怎么不吃?”初萤问,一双含笑的大眼水盈盈的,倒映着云飞扬的身影。

“恩。”云飞扬也不含糊,立刻将盘中笋丝吃了干净。

太后见到这一幕,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抓了念珠拜佛。她日日求神不就是希望自己儿子江山稳固、女儿家事和睦?如今这一切都实现,如何不高兴?

崔澜馨眼力很好,立刻说起了吉利话,为太后敬酒,太后也是狠狠夸了崔澜馨,惹了夏胤修对崔澜馨投去赞赏的目光。妃子们也不含糊,一个比一个嘴甜,小小的凉亭,根本盛不下这些欢声笑语一般。

大家都笑着,两人是假笑。

其中一人自然是拓跋月,她脸上笑着,心中恨不得将桌对面的夏初萤一刀捅死。她莫名其妙在京城声名狼藉,夏初萤这贱人怎么就可以妇唱夫随合家欢切?

另一人是夏初萤,她做的一切皆非由衷,一切都为演戏罢了。演什么戏?演给谁看?目的何在?初萤暗暗观察拓跋月的反应,很是满意。

一顿午膳十分圆满,今日天气正好,太后便提议众人顺便在御花园游园赏景,夏胤修也心情大好,将下午的工作直接推了,陪着母后后妃们一同赏花游玩。

桃花开得正盛,雪白透着粉红的桃花,远观如同彩云,尽观精巧别致。

初萤身材本就是娇小,观赏桃花时几乎都要仰着头。她仰头直直地看向树梢一丛桃花,却不知到底是在赏花还是在想心事。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将她刚刚一直观看的桃花连着花枝掐了下来。“给。”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虽话不多,但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宠溺。正是云飞扬。

夏初萤的思绪被打乱,心底有些恼火,但面上未表现出半分,面颊上带了一丝红,粉红的唇弯起,“谢谢了。”伸手接过那满是桃花的枝叶,垂下了眼。

人人都以为初萤是害羞了,无人见到,初萤垂下的眼底满是冰冷和嫌弃。

崔澜馨见大家心情都好,也开玩笑道,“皇上,臣妾们也想要嘛。”说着,还扭了两下,极是可爱。

夏胤修大概数了数后妃人数,便真撸起龙袍袖子,开始摘桃花起来,一旁伺候的太监们赶紧围过来保护,生怕皇上伤了自己。

初萤用余光观察拓跋月,见其气的快双眼喷出火来,唇角的笑意更深。

她伸手将自己头上一侧的粉色丝带卸了下,绑在桃花枝尾,又细心地打了个花节,顿时为一只简单枝条添了雅致。“送你。”递给了云飞扬。

飞扬略微惊讶,很快便领会其意,接下了带着粉色丝带的枝条,又摘了一只更大的桃花枝,从怀中抽出青色手帕,在桃花枝上打了个节,双手递给了夏初萤,“赠你。”

这一举一动,充满爱意,引得贵妃们艳羡不已,赞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夏胤修微皱着眉,看着一堆枝条,心中暗道是否让太监多取一些皇手帕过来。

太后见两人冰释前嫌,感动得眼圈都快红了,对着初萤道,“驸马常年在外不常入宫,你便带驸马去赏东边的园子吧,那园子最近引了一些奇兰国花。”为两人创造条件。

“好。”夏初萤如何不知太后的意思,便真的向东边而去,回头对云飞扬巧笑,“走吧。”

云飞扬唇角带着淡笑,眼神柔得如同水一般,本就是俊美非常,因这爱意,更是让人无法移目。

崔澜馨扶着太后道,“母后您看,别国第一男才女貌皆是一国皇帝与皇后,但我们大鸾第一男才女貌,怕是被公主夫妇夺了去呢。”讨着好,因所有人都知,太后和皇上两人极其溺爱金玉公主。

双袖之下,拓跋月早已将手中帕子撕得粉碎。

夏初萤真会带着云飞扬去东边的园子?当然不!

御花园东侧的院子独立存在,专门培育一些珍稀品种,后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带品阶的妃子才可去赏花,不是人人可入。初萤不去东侧园子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去了那园子,这些人就看不到两人了,那还如何秀恩爱?还如何引起拓跋月的重视?

没错,这一切,都是她刻意做给拓跋月看的。

“你看这鱼。”初萤一指池中的鱼。

云飞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只见鱼群五颜六色,斑斓华丽。

“啊——”一声小声惊呼,夏初萤好像一脚踩空,直向那池子里跃去。而云飞扬身怀武功,反应速度自是比普通人快上许多,一把抓住初萤的手臂,将其纳入怀中。“别怕。”低头,轻声在其耳边语。

不远处,众人没见夏初萤“踩空”的一幕,只见两人相拥在一起,多少人高兴、多少人艳羡,又有人恨得发狂。

云飞扬只觉得暖香在怀,依旧是那般甜香袭人,不忍将其放开,恨不得永远将这软香的小女子抱在怀中。从前未发现她的好,如今却发现自己有些离不开她。他暗暗发誓,若初萤回府,他定要好好宠爱,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

即便这一切是事先计划好的,即便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到来时,夏初萤仍觉心底满是恶心、厌恶!

曾经的自己对这怀抱朝思暮想、曾经的自己对面前这个人神魂颠倒,但他却从未回报给她多一些心思。如今这心思来了,怀抱到了,却可惜…太迟了!

从前的夏初萤愚昧,认为只要夫君对她好便满足,但自从认识的涟漪,自从见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她方才觉悟出自己从前多么幼稚可笑。

若夫君真心爱妻子,又怎能心中容下他人?若真爱妻子,又怎会明知妻子独守空闺,而自己去妾室房内欢愉?

“你在想什么?”云飞扬并非放开怀抱,低头问怀中的小人。

初萤低着头,想到这坚实又温暖的怀抱抱过其他女子,心底很是反感。她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推开他的冲动,淡淡地笑了,“我想起了一个词,物是人非。”

飞扬皱眉,“不,人依旧是那个人。”

初萤忍不住冷笑,“即便你自己未变,又如何保证其他人未变?”

云飞扬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夏初萤的意思,丝毫不管此时所在之地,更不管身后有多少人观看,他将夏初萤抱得更紧,“无论变与未变,这一次我都不会放手。”

夏初萤未答,闭着眼,唯有冷笑。

妙绫阁。

拓跋月回到房间便大发脾气,“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举步维艰,她却可与金鹏将军大秀恩爱?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平,我拓跋月从不做亏心事,却落得如此悲惨,但那夏初萤为人狠毒却可集万千宠爱?”

徐嬷嬷在一旁陪着,叹了口气,“公主,这些器皿都是奴婢命人换上的,皆是从宫外带来,若公主气不过,便砸了出出气罢。”

拓跋月冷哼一下,“出气?出气有什么用?出气能改变什么事实吗?别说砸了这些东西,便是将这妙绫阁烧了,我依旧是声名狼藉的轩国公主,夏初萤依旧是备受宠爱的金玉公主,改变了什么?”

徐嬷嬷老眼转了一转,从袖口中取出一只布娃娃,那布娃娃胸口绣着夏初萤三个字。“公主,这个娃娃里面有那贱人的头发,又被降了咒,公主只要在这娃娃胸口狠狠扎下,那贱人定会痛不欲生。”

拓跋月笑得凄惨,“别傻了徐嬷嬷,若一个娃娃便能让人痛不欲生,你以为夏初萤会费尽心思地传本宫的谣言?这些娃娃,只能糊弄你们这些毫无实权、靠发泄度日的女子罢了。”

徐嬷嬷怏怏地收回娃娃。

拓跋月冷静道,“这娃娃留不得,速速烧掉,万不能为自己凭添把柄。”

“是,公主殿下,是奴婢考虑不周。”徐嬷嬷一边收回娃娃,老眼却转得厉害,突然如想到什么一般,道,“公主殿下,不用娃娃也有一个让那贱人痛苦的办法。”

拓跋月见徐嬷嬷胸有成竹,问道,“什么办法?”

徐嬷嬷阴险一笑,“公主殿下,据奴婢打探来的消息,金玉公主最爱的是驸马金鹏将军,最恨的则是金鹏将军府内的妾室们,如今最让金玉公主愤恨的怕就是金鹏将军移情别恋了,但一般女子却无法与金玉公主对抗。”

拓跋月皱眉,“这些情况本宫都知道,徐嬷嬷你直说重点。”

徐嬷嬷道,“说之前,奴婢斗胆问公主一个问题,公主殿下您还喜欢云飞峋吗?”

拓跋月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经过这些是是非非,我已看透,云飞峋不喜欢本宫,本宫又何必自找没趣?”此时她已认识到这件事错在哪,却再无回头路。她即便是后悔,也回不去轩国了,她绝不会因自己的错误让父皇与母后被人笑话。

徐嬷嬷嘿嘿一笑,“公主殿下,这和亲是定是要和的,即便不是公主殿下您,轩鸾两国也会有和亲,而因为公主的到来,为皇上分忧,轩国百姓都会记得公主殿下的好。”

拓跋月垂目不语,因徐嬷嬷的话,心情好了一些。

徐嬷嬷继续道,“若公主不喜欢云飞峋将军那便最好,奴婢有个建议,公主选云飞峋将军,还不如选金鹏将军云飞扬。”

拓跋月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云飞扬!?”这个,她从未想过。

徐嬷嬷点头,眯着一双老眼,“对,这样做的好处有二。其一,如此才俊的金鹏将军便宜给夏初萤那小贱人实在可惜,但只要公主殿下在,夏初萤就不会有顺风顺水的好日子。”

徐嬷嬷说得还算委婉,拓跋月明白其意思,那便是嫁过去给她添堵。但还有一个问题,拓跋月忧心忡忡,“徐嬷嬷,难道为了报复那个贱人就要将本宫一辈子的婚姻搭进去?如今我们二人交锋,本宫败就败在异国他乡孤立无援上,若选了云飞扬,夏初萤会不会受打击本宫不知,就怕再一次被瓮中捉鳖,那就成了弄巧成拙了。”

拓跋月的顾忌不无道理,但徐嬷嬷却仿佛深思熟虑一般,道,“公主殿下莫急,这其二奴婢还未说呢。”继续道,“鸾国与我们轩国接壤,其国界东坞城原本一直是赤虬元帅把守,这个公主定还记得吧?赤虬元帅正是金鹏将军之父,而后发生种种战乱之原因,公主也是知晓。鸾国新帝吸取了鸾国先皇的教训,不打算派亲王驻守,决定继续改派武将,此事鸾国朝廷众所周知,而鸾国皇帝选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鹏将军云飞扬。”

“还有此事?”拓跋月惊讶。

徐嬷嬷点头,“是,这件事金鹏将军已考虑多时,并不算秘密,朝堂上下人人皆知。”暗想,公主殿下也是个痴情人,自从来了鸾国便一门心思在云飞峋身上,只打探云飞峋的消息,朝堂其他消息自是充耳不闻。

拓跋月是个聪明人,举一反三,“京城是夏初萤的地盘,但东坞城濒临国界,鸾国在其影响未必比轩国的影响大,若本宫嫁给金鹏将军,随其到东坞城去,到底谁输谁赢,就另当别论了。”此话一出,拓跋月只觉得心中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有了希望、更有了斗志。

徐嬷嬷笑道,“公主殿下英明!东坞城是最好的地方,既完成了和亲,又离娘家近不会轻易被欺负,况且,以奴婢的拙眼,怎么看,金鹏将军都比飞峋将军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拓跋月想到今日在御花园午膳时,金鹏将军云飞扬的动人风采,也是十分满意。想到其对夏初萤的呵护,幻想若云飞扬呵护的是自己,那夏初萤非活活气死不可。

“徐嬷嬷,本宫定要重重赏你,只因你的高招!”这么多天来,拓跋月第一次由衷的开心起来,“本宫既为和亲公主,便不能为妾,嫁给云飞扬后定与夏初萤为平妻,而因本宫的身份,云飞扬也不敢冷落本宫,那夏初萤到底该怎么恨本宫呢?真是期待!”

“是,公主殿下说得有理。”徐嬷嬷赶忙道。

“若他日到了东坞城,哼,今日之辱,他日定当百倍回报!”拓跋月说着,粉拳狠狠砸在桌上,声音巨大,但拓跋月本人却浑然不觉得疼一般。

从宫中出来后,夏初萤和云飞扬两人并未立刻分开,因初萤欲游湖散心,那云飞扬哪肯任其孤单?放下了手上所有工作相陪。两人游山玩水,画舫赏曲,品尝时鲜,玩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方才上了马车回京。

当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初萤欲下车回府时,却被云飞扬拉了住,“初萤…”欲言又止。

夏初萤余光扫了下云飞扬那张动容的俊颜,不着痕迹地将手从他大掌中抽回,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

云飞扬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夏初萤带了去,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初相识时的情景,“今日…我可否留在公主府?”

初萤笑了,车厢中灯烛光照在她娇美的面颊上,美得令人惊心。“我朝律例,公主府不可留驸马夜宿,难道你忘了?自成婚之后,我们都在将军府而不是公主府。”

云飞扬再次将初萤的小手紧紧捏在手中,“跟我回去。”

初萤笑意更深,却未达眼底,皮笑肉不笑。“今日太晚,何况我想熙瞳了,改日吧。”回去?回那满是姬妾犹如青楼画舫的将军府?

云飞扬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却依旧恋恋不舍。

夏初萤本就漂亮,在灯烛光下,更是有种恬淡娇俏的美,何况云飞扬一颗心都贴在初萤身上,更是觉得她美艳得难以移目。他一把将初萤纳入怀中,低头吻去。

初萤不动声色,侧过了头,避开了他的吻,但那热吻还是撒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之间,“老夫老妻的,别闹。”娇嗔道。

云飞扬很高兴,“早一些回来,好吗?我想你,也想熙瞳了。”

背着云飞扬的角度,初萤的面色冰冷一片。想?用什么想?用嘴巴吗?若真想我们母子、恋我们母子,会孜孜不倦的纳美?呵,男人啊。

“知道了,我走了,晚安。”说完,挣脱云飞扬的怀抱,下了车去。

云飞扬也跟着下了车,直到看着下人们将夏初萤迎入府门,府门关闭,方才上了马车,回自己的将军府去。

门内,不似在马车中的娇艳乖巧,夏初萤面无表情,快步向主院走。“张嬷嬷,今日世子可好?”

一旁的张嬷嬷赶忙道,“回公主殿下,世子一切皆好,刚伺候着睡下,公主殿下要去看看吗?”

夏初萤从怀中抽出帕子,擦拭雪白的脖颈,所擦拭的位置,正是刚刚云飞扬吻的位置。“不用,睡下便好。”说完,将那帕子随手一扔,如同扔垃圾一般。

正说着,有一丫鬟匆忙跑了过来,“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小门有一老妇人拿公主的令牌求见。”

夏初萤一挑眉,而后得意的笑了,“好,人在哪?”

“正在琳琅堂候着。”丫鬟道。

涟漪点了点头,对一旁张嬷嬷道,“走,去琳琅堂。”

琳琅堂,是公主府待客厅堂之一,临近小门。当夏初萤到门口时,屏退了下人,自己入了内。

琳琅堂内早已有一名身着暗色的老妇人在等候,见夏初萤到,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规规矩矩地跪礼,“奴婢给金玉公主殿下请安,公主千岁。”

“恩,起来把。”夏初萤转身坐上了主位,居高临下,“徐嬷嬷,事情是否办妥了。”

那老妇人一抬头,脸上满是殷勤讨好的笑,“回公主殿下,一切都按公主殿下的交代,月公主已对金鹏将军动心,想来改变和亲人选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伺候在妙绫阁的徐嬷嬷。

夏初萤轻笑,“好,本宫果然没看错人,张嬷嬷,一会带徐嬷嬷去领报酬。”

“奴婢多谢公主殿下!”徐嬷嬷大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要知道,金玉公主给的报酬,那可是比她一辈子赚的都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老实实跟着月公主没这么多好处,反倒是帮金玉公主办一两件事便能赚一辈子的钱,何乐而不为?

徐嬷嬷虽是轩国人,但也爱财,何况金玉公主并未让她加害月公主,只是从旁吹一些风罢了。这样既不损人又能得到大把银子,为何不去做?

初萤眯着眼冷笑着——拓跋月啊拓跋月,若你在轩国,本宫拿你定无办法,但你自动送上门来,本宫若不下手,岂浪费了手上的权力?

徐嬷嬷有些不解,“金玉公主英明,但奴婢有些不解,不知当问吗。”

“你问吧。”初萤心情大好。

“您与月公主不共戴天一般,为何您还要将月公主引入将军府?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这个问题,徐嬷嬷想了很久,也想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