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茅子看着明鋆师兄苦苦思索的样子,就慢悠悠的念了一段话出来,“有女,香茅子者。三尺九寸高,瘦小枯黑,眉清目朗。以一人之力斩杀噬人鼠一头,血战两头不敌。其志可取。”

伴随着这段话,明鋆的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渐渐的打开了,当初他为了赚取门派积分,不得不去极西的偏远山村,探查荒兽作乱的真相。当他赶路到一个小山村的时候,却看到某个不大的小女孩,正手持菜刀跟半人高的噬人鼠搏命。那股不顾一切的拼杀意志打动了他,他觉得自己还给了那个丫头一枚小小的玉简,让她去走升仙路。

不过明鋆记忆里的那个丫头,是一个黑皮不高,性情狠厉的乡村土妞。可眼前的则是肤白貌美,身材窈窕的一位上峰仙子。

这两者的差距,何止云泥之分!

明鋆不敢相认,他盯着香茅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直摇头,“不,不可能 ,你怎么会是…”

香茅子用力点头,“是我啊,我就是香茅子啊。当初还是你给了我那枚升仙令,然后我通过了升仙路,一路走上来的。我才有今天啊。”

明鋆攥着拳头,放在嘴边,露出了惊喜且不敢置信的笑容,这消息对明鋆的冲击未免有点大,“天道啊,你?!怎么会!师妹你怎么又改名叫做辛夷了?而且你居然还去了四天峰,这简直是个奇迹啊。”明鋆被震惊的有些语无伦次。

凡人乡村土妞和望舒女执事的之间的差距,恐怕比天渊之别都要大上几分,也难怪明鋆不敢相信。

香茅子就简单的说了几句,“当初您给了我那枚玉简,三个月后我就带着它走了升仙路。幸而得到了仙缘,被分到了云瑶小筑,后来又因为机缘巧合被带来了剑州。可这一切,所以的机缘、仙缘,都是真人您最初给了我的那枚玉简。没有它,就没有我的今天。”

说着,正式站起来,向着明鋆施以大礼。

明鋆连忙站起来扶住香茅子,“使不得,如今大家都是昆仑子弟,我当不起师妹大礼。”

香茅子摇头,“这一礼却不是为了升仙令,而是为了当初的净化符和清心丹。这两样东西,救了黄石镇上下数百人口,后来还去救了府城人口无数。”

明鋆说,“师妹如今也是修道之人,也应当知道净化符和清心丹于我们,乃是最最低阶和不值几何的东西。”

香茅子很坚持,“可它们确实救了我的家人、我的师长,难道这样的东西,还能用灵石来计算的么?”

明鋆看着她那一片赤子之心,不由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心头阴霾疑虑尽去。他拉着香茅子重新入座,“既然是这样结下的缘分,那我拔除邪气之事,当然要全权委托给师妹处置了。”

明鋆忽又笑道,“不过有件事得告诉师妹一声,其实那枚升仙令,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珍贵。当初我们去往各地边缘地段探查凶兽异化的子弟,都会伴随任务给十枚升仙令。这升仙令,其实主要是为了打点人间界那些王侯将官的。”

“虽然修士和人间界的凡人之间,有着绝对的竞争优势。不过有时候一个人在外面,做事却并不方便,有些需要调动人手的事情,倘若没有好处,就很难真的打动那些凡间王侯。故而门派才会给了我们这个,就算是任务道具吧。有了它,多少能跟那些权贵人家讲些条件的。”

香茅子听了,反而更加糊涂,“可,可当初师兄你给了我啊。”

明鋆就说,“门派做事想来周密,它不希望我们只为投机取巧而滥用升仙令,故而还有第二个选择。遇到了一些资质比较好,拥有灵根,性情又坚毅的凡间小童,也可以给他们升仙令。凡是能凭借升仙令走完升仙路的,门派就视同发现人才,额外奖励十个门派积分。”

香茅子听说还有门派积分,不由的“哇”的感喟了一声。

明鋆摊摊手说,“所以师妹那十个积分,我早就拿到手了。只不过当初升仙路联合多个门派,我并不清楚师妹去了哪里,也没有特意去查问过。”他顿了顿,“大道至简,缘灭缘起,不想当日随手一送,竟然应在了今日。”

这番感触,明鋆说得真心实意。

连香茅子都有所感悟了,倘若明鋆当初没有那么随手结下的善缘,恐怕今天他身染邪气之事,就要大费周章了。看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是不会错的。

做善事一定会有好报,那么作恶事呢?香茅子觉得要引以为戒,决不可为。

香茅子跟明鋆把话说开,就在这二楼雅座设下了临时的禁制。

香茅子开始为明鋆简单的诊断体内的邪气。她认真的按照以往的练习,将神识慢慢刺探如明鋆体内的经络当中。

拔除邪气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那就是彼此的信任,倘若被邪气侵袭的修士能够完全放开自己的心神和经络,任凭对方全部想起探查,那么进行拔除的难度就会下降很多。

然而邪气入体的修士要么羞于对人展示;要么已经被邪气影响,变得暴躁多疑,不肯开放神识和经络。这才会造成极大的认为阻碍,必须用修为等级的压制,才能为他们一点点拔除邪气,十分的麻烦和痛苦。

可明鋆现在一来染邪气时间不算长,心智依然清楚清爽。二来跟香茅子相认后,对这个小女修有了极大的信任,所以两个人探查和最初隔离邪气的处理,竟然比香茅子像得要快很多。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全部搞定了。

这下连明鋆都更相信香茅子的水平了。

香茅子初次一试就获得成功,自己对拔除明鋆体内的邪气信心,又增多了一成。现在她的信心最低达到九成了。

接下来每隔十天,香茅子就要继续着手拔除一次,直到邪气完全被驱除干净为止。明鋆想着香茅子过来一次很麻烦,就打算直接过去长覃剑郡小住,也省得让小姑娘跑来跑去。

两个人计议已定,就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香茅子打算告辞的时候,忽然想起陆凡生的叮嘱,涨红了一张脸,从自己的纳戒里拿出好大一个黑色坛子出来。那坛子圆润可爱,倒有几分憨态可掬之意。

明鋆不解的看着香茅子。

香茅子终于磕磕巴巴的说完了自己的请求,“这,这是一坛灵酒,我们自己酿制的。请师兄尝尝。”

明鋆还奇怪呢,好好的怎么想起送灵酒来了,而且就算送,这位师妹也没必要把脸红成这般摸样吧。

香茅子继续说,“倘,倘若师兄吃完了觉得好,我再给师兄送也使得。不过请师兄帮个忙。”

“什么忙?”

“就是希望,你能在仙灵通闻上,帮忙说一下这个酒的感受和体验什么的。”香茅子终于把请求说了出来,可还有最后一句极其羞耻的请求,也是小胖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要是好听的话才行。如果师兄不喜欢,就不用去说了。”

明鋆笑着答应了,“好啊!我回头就试试去。”

——狐狸有话——

哎呀,又晚了…汪汪汪!!!!我错了!

章节292:无故发难

南山剑坞最近的情形,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自从白家那艘艨艟云舟停留在曦和峰,除了极少数白家修士在艨艟云舟上驻扎,大部分的白家都住进了南山剑坞之后,很多聪明的修士就已经预见了南山剑坞的崛起。

所谓逆水行舟不若顺风搭船,修真之人也难免有搭顺风快船的想法。别的不说,倘若跟着南山剑坞,聆听一下白家修士的法会,说不定自己也有顿悟的机缘呢。

不过也有人说,白家此行是来大张旗鼓找他们家丢失的女孩,未见得有心在昆仑开法会交流符道。可总有人想万一呢,而且就算不开法会,那么先结识一下,结个善缘也好啊。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故而来巴结南山剑坞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倒是凑齐了锦上添花的诸多帮闲亲友。

南尊礼倒是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客套,对所有人都摆出了感谢捧场的姿态,这样一来自然又是赢得了道心清明的赞誉有嘉。

一时之间,南山剑坞风头无双。这让在原道灵境中大受挫折,甚至被不少修士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南山诸子弟,又重新昂首挺胸,志踌意满起来。

这些子弟中,博得关注点和奉承最多的人,还是要属南香子。白家的诸位女修,是有些担心这个自小在外面长大的姐妹缺失了什么,所以恨不得把这么多年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今天你送她一个极品元符,明天我送她一根特制的符笔,南香子收礼都快收到了手软了。

而其他小女修看到符王白家的人如此看重南香子,这般愿意接纳她,自然对她的地位和评价更是加重了几分。这些天来,南山剑坞的整体的核心竟然完全被打散了,反而是以南香子为核心,白家诸女为次,南山家其余女修和贵宾再次之的新局面,隐隐成形。

至于这种场景让多少人心中向往,又多少人暗中嫉恨,可能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才会明了。

此刻,坐在雅风亭里的女孩子,就是以南香子为中心发散开了,白家的诸女围绕着南香子,在外围就是南山家其他的女修和一些比较有体面尊贵的精英弟子之类的。

这些天,白家一直在大肆寻找白芊芊的下落,哪怕有什么疑似的信息都好。可白芊芊却仿佛忽然在剑州消失了一般,任何踪迹都没有,一点点线索都没有查到,这让白家有一种无处下手的茫然和失落。

白家的所有修士都有点失落,连带着南香子也失魂落魄的拼命练功,一副找到蛛丝马迹立刻去拼命的摸样。白家的几位女修见她这般,只能反过来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创伤,转移话题,希望南香子能放松一些,不要被沉重的压力给击垮了。

此刻,圆脸的白萝就故意起了个不相干的话题,“南香妹妹,努力修炼是好事,可过度修炼则欲速不达啊。不如今天我们出去转转吧。”

南香子摇摇头,“阿蒜见谅,我实在无心出去,你倘若要出去,我请别的姐妹赔你好不好?”白萝哪里是真的自己想出去,她还不是看着南香子最近练功有点吓人,这才有了这个提议。

白萝为难的看着白蓉,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白蓉的性格最是温和,她换了一种说辞就说,“其实早就听闻昆仑的剑符非常有名,而且分草符、纸符、竹符等多种材质,又分煞剑、魂剑等多种制法。家里姐妹都久仰大名,却不知跟我们平时的阵符有什么不同。不如,你带我们去逛逛,我们也好多买一些,带回去给家中的姐妹。”

南香子听她们说起剑符,想了想,“剑符的作用其实有几种,有一种是门派里师长做出来,为低阶弟子能够更快的了解剑意、体察剑意而做出来的,这种以纸符和草符为多,虽然杀伤力很差,可却正好共门派弟子们反复去感应。还有一种是为了让弟子们在磨练剑气的时候对战用的,这种以水剑符为主。至于最后一种么,就是师长们给的保命真符,这种往往是金符和铁符为主了!”

白蓉就说,“是啊,南香妹妹,你们昆仑的剑符在外面也是非常稀罕的东西,而且从材料到用途都各有不同,听说还有不少是门派里少见的珍稀弟子符,只有门派内部奖励才有的。我们这些外门宾客,哪怕是能开开眼界也是好的,不如你领着我们到处去看看?”

南香子想了一下,“其实剑符这种东西,如果想去坊市看,有时候不一定能遇到正好合适的。倘若是几个姐姐想看,不如我让人先把基本的剑符找齐了,你们先看个大概。等到挑选出重点的剑符之后,我们在集中去找,可能会更好一些。”

白家诸女想见识昆仑剑符是真,但里面也有想让南香子出去松散之意。此刻见她的心思终于从修行上挪开了,自然是客随主便,没有异议了。

南香子用眼睛慢慢的在雅风亭扫过,大部分的人都抬着头对她微笑示意,只有雅风亭边缘外围,还有两个人正低着头似乎在悄悄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南香子就说,“这件事啊,要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得委托个周全仔细的人的才行。明瑾姐姐,你说是不是?”

那两个在雅风亭边缘低头说话的,正是南明瑾和南明瑜两姐妹。

自从南香子成为了南山剑坞新的核心弟子,她们两个逐步被边缘化了。不过两个姐妹早就被兄长叮嘱过,就算她们有不满,也没有蠢到立刻表现出来。

南明瑾和南明瑜多半都是沉默的在最遥远的角落里待着,喜欢的时候就听这边一耳朵,却不多话。不喜欢的时候,干脆低头参悟自己的符文符阵,抓紧时间修行而已。

平日里,南香子跟她们两个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南香子竟然主动点名,把这个活儿指派给了这两个姐妹。

南明瑾刚刚一直低声跟妹妹说今日修行的感悟,压根就没听清南香子在说什么,忽然被点名,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南香子慢悠悠的重复,“白家几位师姐想要看看咱们昆仑的剑符,可咱们昆仑的剑符种类未免也太多了。我打算让人去找齐剑符的种类和样子过来,让白家的姐姐先选看一轮。”

“这事随便交给旁人,我是不放心的 ,只能麻烦明瑾姐姐了,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南明瑜坐在旁边,开始也没听清楚,此刻听到了南香子的话,脸色骤然就一变,张口就要骂人。这南香子好似乌龟长翅膀,带着壳子飞就以为自己是真龙了!还不够她得瑟的,这才傍上白家几天,竟然把她们姐妹当成下人仆役之流吗?竟然冠冕堂皇的给她们姊妹安排起任务来了,她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几斤几两!

可南明瑾却用力抓住自己的妹妹,不许她说话。

南明瑜从小就对南明瑾言听计从,此刻被明瑾拦着,竟然硬生生把自己脸憋红了,也没有出声。

这个时候,南明瑾才说,“既然是南香妹妹开口,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这里面还有个为难的地方,我自己平日里甚少操持庶务,倘若一个不小心,没有采办周全,就怕耽误了家族里的正事,那可不是辜负了南翔妹妹的器重了么。” 南明瑾这番说辞,言语里都带着一点婉转的骨头,话里话外的在告诉众人,她不是做这个的人选。

可南香子就想没听出来一样,她挂着恳请的神色,“我也知道难为明瑾姐姐了,可这是白家诸位师姐的一点心愿,倘若交给仆役去操持,我实在不放心。那就只能麻烦姐姐帮忙了,小妹这也是不情之请,我先行谢罪了。”她说着,还站起来躬身行礼。

这种以退为进手段,把南明瑜恶心的要吐了。她瞪圆了眼珠子,那眼神里面,似乎能发出淬了毒的飞剑一样。

可南明瑾一直死死的抓住妹妹的手腕,她见南香子这般坚持,就站起来说,“既然是南香妹妹不嫌弃,那我就先行告退,趁着这会还有时间,先去了解一下昆仑剑符的种类情况了。”

说完拉着紫涨脸颊的南明瑜,从容告退离席了。

南香子就像没看见南明瑜和南明瑾姐妹的不开心一样,还低声跟着白家诸人解释,“诸位师姐勿要以为是南香张狂,我跟明喻还有明瑾的感情可与旁人不同。以前明瑾姐姐私下也没有少让我做这些事情,明明仆役都能做好的,可她就是爱让我做。后来我问过她们,明喻姐姐说,只有感情好的姐妹才会彼此帮忙的。”这番话说的言不由衷,更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不过大家都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自然而然的转到关于剑符本身的讨论上。

那边南明瑜被南明瑾扯着走出了雅风亭,整个人差点没气爆炸,“姐姐,你别扯着我。你刚刚干嘛拦着我,如果不拦着,我早把唾沫都啐到南香子脸上去了。她自己独享门派所有的资源也就算了,现在这是干什么?踩着我们姐妹给自己装蒜?!呸,她个私生没爹的小贱人也配!”

南明瑾早在她们两个周围下了一圈禁制,“你忘记大哥的话了么?”

“没忘。可大哥说的是不让我们惹她,说会想办法的。可现在不是我们惹她,明明是她来惹我们,我焉能跟她善罢甘休!”

南明瑾却摇摇头,她想起大哥南铭兴的话:区区一个南香子即蠢又毒,纵有十个,一只手也碾死了。现在难的不是南香子,她什么时候不能动手收拾?!现在难的是要摸清宗主为何如此看重南香子,还有的就是白家会对南香子扶植到什么地步。

南明瑾这边呆呆的发怔,南明瑜却急躁起来,“姐,你说话啊,难道我们还真要受那丫头摆布不成?!”

南明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南明瑜一句,“妹妹,你说宗主为什么要对南香子这么放任,几乎要把她捧成了昆仑第一女弟子的地步?”

南明瑜鄙夷的撇了撇嘴,“咱们宗主这心思,还用问么?算是路人皆知了吧。不就是看上白家那点资源,想独占一先么。我看这种卖姑娘的便宜,就算占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南明瑜以前成为南山剑坞精英子弟的时候,对南尊礼还是崇敬有加的,可最近这段时间,她所经历的冰火两重天的考验,倒是让她对自家的宗主有了不同的认知。

南明瑾没跟她一起吐槽宗主,她继续问,“可白家为什么要给宗主这个巧宗呢?”

南明瑜不理解的说,“那不是因为看在南香子的面子么,她不是白家失散多年的遗孤,据说还是什么见鬼的天女,哦,天命之女的后代么!”

南明瑾沉吟的说,“你觉得,南香子真的是么?”

南明瑜心直口快,“是个屁!那南香子以前可多窝囊又胆小啊,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我最看不上她了。可她现在摇身一变,嚯嚯嚯,不得了了!有人撑腰,连我们都要看她脸色了。他们谁爱信就信,我才不信呢!”南明瑜恨眼看不上南香子。

南明瑾眉头紧锁,“可那天白家用自己带来的根骨法器测试,是绝对不会弄错的啊。白家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那只能说南香子的身份没错了。”

南明瑜不会像南明瑾想那么多,“切,我要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是宗主了。”她左右看看没有人,又有禁制在,这才压低声音说,“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不过这个秘密,多半只有宗主和南香子两个人才知道。”

南明瑾浅笑,“你就是看不上南香,非要嘴硬。”

南明瑜可不服气了,“姐,这可不是我看不上她。你自己想想,咱们认识南香子多少年了,都说这道心如稚子顽童,初定难行。就她那拈轻怕重、好吃懒做的脾气,怎么会忽然变聪明了?!变聪明不说,还特有悟性,特能吃苦。这么改弦易张的事情你能相信?我不信。要么就是她演技高超,以前就把咱们都给骗了,要不就是她脱胎换骨了…”

南明瑾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飞快的滑过,她隐隐觉得这事特别重要,可是这念头飞的太快,又让她抓不住。

她刚想再仔细问问,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对着她们两个款款而行,笑着打招呼,“两姐妹在这里说什么私房话呢?”

来了旁人,就不好再继续了,南明瑾连忙接触禁制,笑着说,“我们在商量去哪里找齐剑符,这方面真的经验不足,有点抓瞎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贵宾之一的齐雪,她为人性格爽朗,又落落大方,很受众位女修的喜欢,隐然已经成为了比较核心圈子里的人物了。

南明瑾姐妹虽然不喜欢她跟南香子关系看似要好亲密,却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人物。

齐雪笑着说,“是啊,我刚刚也听过了。剑符要找齐虽然不难,但就是有些剑符比较少见另类,可能要麻烦一些。正好我手头以前收藏了几张剑符,觉得稀奇好玩,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如就给你们拿去充数吧。”

齐雪手掌一翻,掌心就出现了厚厚一叠的剑符,别说普通的草符、竹符,连比较稀罕的云符和冰符都有,这些剑符粗粗数来,就能有数十个,果然是解决了南明姐妹的大问题。

南明瑾再三谢过了,齐雪摆摆手,“也就是凑巧了,其实这些东西如果往日顺手攒下了,不值什么的。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别客气,有需要尽管找我。”交代完了,她就转身从原路回去,留下一个窈窕的身影。

南明瑜把剑符都拿过去翻翻拣拣,口里还不饶人,“这个齐雪人还真不错,就是可惜了,非不开眼要跟南香子那货混在一起,我看她眼光不咋地。”

南明瑾没说话。一个外门剑坞的女修,能在短短数月里跟南香子交好,波澜不惊的就混成了这场新贵云集的核心人物,偏偏又在关键时刻,能这样跟拉拢自己姐妹。

呵呵,这样心机通透手腕高强之人,会看不穿南香子?!南明瑾在内心冷笑,无论她是谁,南香子都不会在她身上讨了好去,所以南明瑾不会拒绝齐雪的好意。

不过这话她不打算跟嘴上没有把门的南明瑜说,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都卖了。“走吧,回去找大哥问问,看看哪里有剑符卖。”

南明瑾一直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这好好的,南香子为何忽然对着她们姐妹发难。是南香子抽风了,不,南明瑾不这么认为,一定有一些原因,是她不知道的。

这个原因,大哥会知道吗?

而远离南山剑坞,在剑州西境的溪北剑郡,有一处荒山。

扶摇正捏着两枚呈子再三的占卜着。

谢辞君斜跨在毛驴背上,手里拎着太玄峰的玉甁往嘴里送酒,“这位小天师,请问你到底在昊天殿出师了没有?我可跟着你折腾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卜出来,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学艺不精,被逐出师门吧?”

扶摇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他再三在内心提醒自己:这货是元婴无敌,你打不过,你打不过,你打不过!

然后谢辞君又说,“真的,要卜不出来你趁早说话,别总捏着两枚星子在那瞎耽误工夫。年轻人啊,首先要学会诚实!”

扶摇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大吼, “你要不信我干嘛一直跟着来?有本事换你来啊!我卜来卜去,每天三卦都说是这里!”

谢辞君才不怕他发火,耸耸肩,“可这里狗屁都没有啊。你也别跟我喊,有本事先把那什么契机和星兆给找出来!”

扶摇听到这里,完全熄火了。

这狗屁的溪北剑郡之西侧,除了荒山,一无所有。

扶摇终于不好意思的承认,“倘若,倘若我用五枚呈子,说不定还能定得更准一些。”

谢辞君问,“那你现在有几枚?我记得你师父那老不修原来有九枚。”

扶摇再三在心中告诫自己:这货是元婴无敌,这货是元婴无敌,这货是元婴无敌。然后才忽略谢辞君对他师父的不尊敬,闷声说,“九是极数之尊,只有仙君才能控此数星子。凭我现在的修为也顶多能操纵三枚,可我至今只炼出两枚呈子出来。”

谢辞君一脸恍然大悟,“果然啊,我就说你是学艺不精被赶出来的!”

吞吞这马屁精听到这里,立刻配合的嗷嗷叫了两声,以示认同之意。

——狐狸有话——

汪汪汪…

章节293:吞吞立功

吞吞简直最佳狗腿,每当谢辞君嘲讽扶摇的时候,它立刻支着后腿站起来,“嗷嗷”迎合的叫两声,一副跟随认同的摸样。

弄得扶摇不得不转过身,狠狠的戳着吞吞的脑袋,“有没有点良心?有没有良心!这几天我没少给你鲲鹏玉壳吧,吐出来!”

结果吞吞缩缩脖子,立刻装没听到的样子。扶摇觉得自己那么多鲲鹏玉壳,都算白喂了狗。不对,狗才不会这么没有良心的来嘲笑自己!这么一想,更觉得憋屈。

谢辞君骑在毛驴上,笑着看扶摇跟吞吞拌嘴,乐得打跌。他往嘴里又送了一口酒,这才问道,“你说自己能掌控三枚星子,怎么手里才两枚?”

扶摇轻叹一声,“圣君有所不知,呈子要以星核为基,慢慢收纳星力进行打磨。我现在手里这两个还没有打磨完全,没有余力去开始凝聚第三个。而操纵呈子的难度,却比打磨呈子要低很多。故我能有余力操纵三个,却还没攒出来。”

听他这么说,谢辞君又问了一句,“也就是说,倘若现在还有第三枚星子给你,你也能运用起来?”

扶摇想了想,“应该可以的,在昊天殿里,我们偶尔要练习使用多枚呈子,都是问同门相互借用的。不过说这个没用啊,昊天殿的师兄弟们都远在万里之外。”

他还想说什么,可谢辞君对着他左手张开,掌心向上,里面端放着一枚跟他那枚呈子完全相同的白色圆石。

“这,这是什么?!”扶摇呆呆的看着谢辞君。

谢辞君扬了扬眉毛,“星子啊,不认得么?”抬手轻轻一抛,那凝聚万钧之力的星子就向着扶摇飞了过去。吞吞用后腿呈起身体,眼巴巴的看着星子流口水。无论看过多少次,它总是忍不住要馋一下的。

扶摇抬手接过来那枚白色圆石,反复查验,果然是枚被修炼得非常饱满的星子,甚至比他自己的打磨的还要星力富足,简直就是一个极品法器。

扶摇震惊了,这种东西放在昊天殿都会被抢破了头,怎么会流落在外面,“圣君,您,您在哪里得到的这枚呈子?”

谢辞君在驴背上伸个懒腰,“这个嘛,当初我去昊天殿,你们掌门自己赌输给我的。先借你用一下。”

扶摇没敢问谢辞君跟掌门打了什么赌,倘若连呈子都输给了人,这事一定很丢脸,自己还是不知道为好。

有了三枚星子,扶摇重新开始占卜。幸亏今天还有一次卜的机会。他放开是神识,让星图和星力都源源不断的和手中的呈子相互呼应。然后凭借神识中的星图,让这三枚星子和神识星图想呼应,重新占卜出最近星象所呼应改变的区域。

终于,这次占卜的方位,比原来更加详细了一些,直接给出了往西再走 三里的测算结果。

谢辞君带着吞吞和扶摇,很快就来到了占卜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片荒芜的滩涂,除了触目可及的石块,甚至连只野兔都看不见。

可谢辞君和扶摇的表情,却都变得端肃起来。

“你看出了什么没有?”谢辞君问。

“有阵法的波动,隐藏的非常好,但是如果用心去感受,就能感受得到。”扶摇答。

“是什么阵法?”

“十绝迷踪大阵!很舍得下本钱啊。”扶摇感喟道,十绝迷踪大阵的价格,绝对不菲,甚至很多中小门派连护山阵法都舍不得用这么好的。

看出了这一点,扶摇绝对可以肯定,这片滩涂荒地所隐藏的东西,所图不小。

可谢辞君却摇摇头,“不,不止是十绝迷踪阵,在迷踪阵后面,至少还有一套反枢机阵。至于有没有第三套,我暂时看不穿,也许有,也许没有。”

凭借扶摇的功力,还看不到反枢机阵的层面上,不过反枢机阵的鼎鼎大名他是听过的。反枢机阵能够断绝神识窥视,遮掩天机。这种阵法更是奢华昂贵,关键还有价无市。

倘若真如谢圣君所说,此地有这样两套复杂且罕见的阵法再次驻扎,那么它究竟隐藏的是什么呢?!

扶摇此刻没有了窥视天机的那种兴奋,反而内心隐隐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不过幸好,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元婴同阶无敌的圣君,那么这世上除了那十位仙君之外,能威胁到自己的恐怕就不多了。想到这里,扶摇的内心又放松了一些。

谢辞君站在大阵外围边缘,良久未动。

扶摇等了半天,有些奇怪,“谢圣君,您在等什么?”

谢辞君说,“我在想有没有什么能够不破坏大阵,潜进去看看的方法。”

对谢辞君来说,以剑破阵是最为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不确定自己以剑破阵后,这阵法里面保存的东西还依旧完好。另外,会不会触碰到阵法中潜藏的一些消息机关,而惊动了潜伏在远处的背后之人。

扶摇很聪明,立刻想明白了谢辞君的担心,瞬间他有了两个办法,“要不,我守在这里,圣君您去找一些京东阵法算法的道友过来,通过推衍演算之招,带我们一起进去看看。要不圣君守在这里,我拿圣君的信物,去请圣君指定的道友过来帮忙?”

谢辞君想了想,忽然笑了一下,“可能我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扶摇就看他跟吞吞招了招手,吞吞一贯狗腿,立刻屁颠颠就凑了过去,就见谢辞君在手掌中攥了满满一把的龙渊蓝晶,用诱拐小孩子的语气说,“黄毛啊,你想不想要这个?”黄毛是谢辞君给吞吞起的名字,反正吞吞也不会抗议,只能默默的接受了。

吞吞立刻蹦蹦哒哒的跳着要拿蓝晶。

谢辞君把手指一收,指了指前面的迷踪阵,“那个迷踪阵我进不去,你有没有办法从里面不惊动任何阵法,再拿出点什么东西出来?只要你能拿出来,这些蓝晶就都是你的!”

吞吞听懂了,它眼巴巴的看着谢辞君捂得死死的手指,又回头看看了迷踪阵。然后飞快的就跑到了迷踪阵边缘,小鼻子紧张的在那边嗅来嗅去。

看着吞吞忙碌的背影,扶摇到底是年轻,良心还没有黑成谢辞君的那个程度,微微有些担心的说,“这小家伙性情还算可爱,不过很多阵符都是对灵兽灵虫也有禁制的,它能行么?不要勉强啊。”

谢辞君却摸着下巴说,“我觉得它非常机灵。只要它敢进去,多半就有办法再出来。”

扶摇不知道谢辞君和吞吞相遇的场景,那时候吞吞指挥自己的小弟,在太玄峰的禁制灵田里出入自如。虽然太玄峰灵田、药田的禁制没有十绝迷踪阵和反枢机阵这般复杂。可吞吞能带着小弟们出入自如,这说明它们是有办法规避符阵的侦测的,那么那一套办法,能不能用在这里呢?!

谢辞君想看看吞吞的反应。

吞吞左转转,右转转,终于在西边的一个地方,仿佛找到了一个角度一样,俯身站定了。发出了不一样的呼唤声,“咻咻,咻咻!”

随着吞吞的叫声,它那几个小弟从毛驴身上,还有石头下面各处冒头出来,围绕着吞吞,排成一排。这还是扶摇第一次看到吞吞指挥小弟,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

小弟们在吞吞咻咻的叫声中,似乎都接到了命令。

两只训灵蜂的足挂着蛛丝,白玉宝珑蛛就被训灵蜂带着飞了起来。

而白玉宝珑蛛又甩出一根蛛丝,黏着骸足虫。它们几个就这么扯成一串,扭扭歪歪的往阵法中飞去。

这样不同的不同灵虫的配合,别说扶摇,就算是谢辞君也是头次看到。其余的小弟们乖乖的站在一旁,玉尾猥又谄媚的过去要帮吞吞舔毛,不过吞吞老大今天似乎心情不爽,用力哈了它两下,玉尾猥就跑到旁边自己抱团去了。

这一串小弟们飞行的角度非常奇怪,它们先是向左边飞了一会,又慢慢的降低角度,几乎包成一团贴着地面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