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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定定的看着我。师父击掌道:“说得好!”

“那你先休息。”师父说,“明日再与你商议。”林放点头。

我尾随师父出去,还未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师父,子苏怎么没来……”

“等等!”林放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俩转身。

“夏侯,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林放道。

夏侯看我一眼,朝林放走过去。我立在原地。

林放轻声道:“泓儿,你先下去吧。”

我满腹怀疑的走出房间。

有什么事,是师父可以知道,我却不能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期间,坚持更新啊

可是点击率和评论锐减啊(从8锐减到4,其实也算不上锐减……)

这一章,偶们的林公子有变化了,大家看出来了么

嗷嗷,林放出手,谁与争锋啊

三十九、再聚

半年了,离开建康已经半年,未见温宥也已半年。我从一开头的苦苦相思,到差点生离死别,到如今,颇有踌躇。压抑多日遗忘多日的思念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却有点不敢问师父,他的消息。

他在建康好不好?他为何一直不给我写信?他这次为何没来?是不是皇帝不许他来,还是被什么琐事缠身?是什么人什么事,使他不能来看我?他差点死掉的未过门的妻子?

我站在三重宅门外,望着远处林放紧闭的房门。手上的玉镯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的绿影,胸中却被什么东西拥塞得满满登登。

门终于开了,师父走了出来。似有感应,他远远的就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脚步一顿,他扭身往一旁走了。

那些犹豫害怕顿时被我抛到脑后,我几个起落,停在他身边。

“在院子里还施展轻功做什么?”师父笑道,“走,我带你去见见跟我过来的其他人。”

我拦在他身前:“师父,温宥呢?”

师父顿了顿,道:“他走不开。”

噢,原来这样?

可是,我历经这么多磨难,林放也被人重伤,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何不来?

却跟师父问不出口。

“师父,温宥他,没出什么事吧?”

“……他在皇宫当差,很受皇帝赏识,温峤大人也是春风得意,极好。”师父平静道。

“那……他有没有……”我咬咬牙,“他有没有中意,其他的姑娘?”

师父沉默片刻道:“泓儿,子苏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没有人比他更坚毅,没有人比他更深情。那就是说,没有了?

我一颗心才放下来。

师父看着我:“如今大敌当前,整个江东武林同仇敌忾。儿女私情,应当暂且搁放。”

因为人马尚未集齐,也要等待周昉大军,于是我们在这小镇继续盘留数日。然而刘光和刘恪叔侄却要离开了。

送别那日,我竟有些舍不得刘恪那臭小子。他在这里的这些天,给我增添了多少生活乐趣呀!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然后不明不白的被我瞎指使干这干那。

我对刘光的感觉也不错。毕竟紧要关头,是他仗义出手。我们欠了他一份极大的人情,他却不说有何事相求,也不强迫我们跟他回辽东。倒反而让人惴惴不安这人情,总是要还的,行走江湖者,谁不明白这道理?

林放不能下床,师父带着我们相送。看着他们的人马渐渐走远,小刘恪很有良心的回了好几次头,我心中也有些感动。

“战姐姐,要到辽东来看我!”那小子远远吆喝道。

我呆了呆。我威逼利诱了这么多日,小我两岁的刘恪也不肯叫我一声姐姐。今日离开,却突兀的这么唤我。

“好!我一定来!后会有期!”我大声喝道。远远的,我想刘恪脸上一定露出了笑容。

这日夜间,我又捧了碗极品鸡汤,例行跑到林放的房间。

他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也能勉力下床行走,我甚欢喜。他似乎丝毫未受此次被劫事件影响,反而面上时常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可见盟主大人的精神果然强大异常。

照例,鸡汤他喝掉大半,我喝剩下的一点点精华。喝了汤,他照例捧了本书细看,我在一旁看传奇小说。

小刘恪没走时,还曾跟我唧唧歪歪,说我不该每夜与盟主共处一室。真是俗气!我跟盟主清白可昭日月!我就喜欢在盟主身边呆着,他身上好像有特殊的气息,让旁人的心也跟着宁静。

这个道理,刘恪自然是不懂,还往男女之爱上扯。我战清泓像是朝三暮四的坏女人人么?

看着看着,却又有些想温宥了。那些两人在一起时的亲密,那些让人心动的延伸和话语。

书有些看不下去,脸也有些热。还是出去走走吧!放下书,却见林放一双黑眸正凝视着我。

呃……我的反常这么明显么?丢人了。

“你气色倒是好得很。”林放道。

“呵呵”我站起来,“我回房间了!”

“等等”林放道,“你……有事?时间还尚早。”

我每日都在林放这磨一、两个时辰才走。今日才坐了不到一炷香时间,难怪他奇怪。

我看着林放可称慈爱的柔和面容,心中一动。

或许,可以说给他听呢?

“那个……阿放,你觉得,子苏是个……嗯……专情的人么?”我问道。盟主这么聪明绝顶,看人眼光必定很准!想到这里,我期待的望着他。

他放下书,看着我,缓缓笑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啊?我奇道:“你不是很会看人么?你都看不准,还能指望谁啊?”

“何谓专情?”他目光灼灼,“男儿在世,牵绊太多。哪种程度,才算专情?如何很容易定性一个人是否专情,那我就想请问泓儿”

他逼视着我:“你觉得我林放,可是专情之人?”

呃……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可是,盟主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对心爱的女子,必定会非常非常疼惜吧?他对下属都如此爱护,更不论自己喜欢的女子吧?

“我觉得阿放你是专情之人。”我肯定的道,“你的专情程度一定不亚于温宥。哪个姑娘若是成了你的心上人,必定幸福无比。”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笑得很欢喜。

“还是泓儿了解我。”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泓儿,你记住了。我若是中意了谁,就必定会让她,一生一世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不同于往日的清冽温和、内敛深沉,此时的他,竟有一丝肆意的张狂。就仿佛一副水墨山水,忽然显现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怔怔的点着头,虽然知道盟主只是跟我聊天,可在他的凝视下,我的脸竟然又很不争气的火辣辣起来,比方才更厉害!

哎,果真是,美人误国啊!

三日后,我们收到确切消息,往西与周昉大军汇合。

集结在这小镇的四十余人,趁着夜色,往西而去。

这一路,我除了盟主护法,还多了一个角色盟主的丫鬟。何其悲也!本来林放养病期间,我就一手负责了他的日常起居。而师父到来后,专门找了个时间,温和的暗示我,林放此次遇险,说到底我也有责任身为盟主护法,怎能将盟主丢了?

于是师父嘱咐,除了要好好练剑,努力提高剑术外,也要在林放痊愈前多多照料,以赎己罪。

我欣然从之。

这些日子下来,我竟渐渐摸熟了林放的诸多习惯喜好可见我确实有做丫鬟的天份。

譬如:林放看着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却嗜辣,每次吃饭无论什么菜他都不动声色平平静静,可筷子却多多伸向重口味的菜;譬如,他其实并不花很多时间去谋划策略,相反,很多时间,譬如在房间、在马车上,他都是在闭门养神。而在关键时刻,他才能异常精神抖擞挺身而出感染所有人;譬如,他其实对武学很有天份,看了我几页剑谱,竟能指出我的不当之处。要不是从小身体不好,几岁时又被仇人断了经脉,他绝不是今日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譬如,他其实是个很骄傲而孤单的人,即使与我师父,也不会过于清净。更多的时候,他宁愿一个人呆着当然,他并不烦躁身边多了一个我。

我常想,就是这样清瘦孤单的一个人,在当今江东武林叱诧风云、威震四方,着实令人敬服!

每日清晨醒来后,我第一个去林放那里报道;一日三餐,我都陪着他吃;他喝过的每一口茶,都是我亲手烧的;他衣服破了,直接扔给笨手笨脚的我来缝。即使缝得不堪入目,他也照样视若无物的穿着,照样云淡风清的仙人之姿。一切一切的亲密相伴,林放理所当然云淡风轻,我也就觉得清白无辜。

我已习惯习惯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内心安定。在他强大定力的感染下,我甚至不再为温宥的杳无音信而焦躁不安。我告诉自己,要相信,相信温宥的专情,相信我们的缘分。

只是,与林放这样的亲密,在温宥眼里,应该算过火吧?周博亲我一口,他都要发狂;我与另一个男子形影不离哪怕是我们共同的武林盟主,他应该会生气吧?

可是温宥,你不在我身边。

我会想你,过于担心,过于想你。有盟主在,我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一行人行了几日,终于抵达约定地点沌阳。

虽已是深秋天气,此处却依然绿树葱郁,艳阳高照。一条碧玉般的大江绕着城郊蜿蜒而下,与蓝天白云相衬,美不胜收。

树下凉亭,立着个挺拔的男子。见到我们一行人马,快步奔过来。只见他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戎装,样貌冷峻、精神抖擞、举止利落。还未走到我们面前人便拜倒,朗声道:“卑职在此恭候两位将军与诸位英雄与多时!”

我与师父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满意。从面前这男子气质风骨,便可见周昉治军的气质。

我们随着他翻越了两座山,眼前突显豁然开朗的巨大山谷。只见极低的云层环绕下,一片黑压压的军队正在操练,杀声震天、尘土飞扬。不同于沔州军的散落羸弱,这支黑色大军,仿佛一条蛟龙,浑然一体,赫赫生威!

隐隐可见一黑甲蓝袍将军,站在不远处高台上,负手而立。

我们随那年轻士兵走近,只见那黑甲将军铁塔般高大。还未等士兵通报,他便似有知觉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脸。只见他浓眉大眼、胡须荏苒,浑身上下杀气腾腾,双眸漆黑、精光四射。

“哈哈哈周某平生最敬佩侠义英雄!林将军,战将军,诸位英雄,周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林放转变太快?

主要第一人称写文,很多林放的心理无法写道

不过我会在林放的番外中补充的。大约在十章后,默。。。

一句话,如果是林放觉得极好极好的女人,他能放手么?

今天到周三,五天日更。周四周五,我要去封闭加班了,可能不能上网了……

另外,明日更新的,是有些虐心的番外……

鞠躬

雁过拔毛,人过留评

谢谢

提前祝所有人十一快乐,中秋快乐!

番外温宥(上)

建康的秋,竟比凉州来得晚许多。直到九月将尽,瞥见满院的凋败落叶,我才了悟:竟已是秋天。

距我大婚,已经两个月。距她离开建康,已经快半年。

今日,是她十七岁生辰。这建康没人记得,只有我。不知她自己,记不记得?

我拿着珏,在庭院中,一遍遍练习攻云剑。自她离开后,这套攻云剑,竟被我练得比破辇剑法还要纯熟。

我原本并不喜欢攻云剑。这剑法虽灵巧脱俗,却并不适合男子。

反复练习,只因为,这是她自小学习的剑法。

一方白色棉巾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驸马……”公主一身宫装,静静站在我面前,“擦擦汗吧!”

我无言的接过那方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再睁眼时,看到公主面上露出微笑,我心中却没来由的烦闷。

“驸马,本宫明日想往西郊落雁峰观赏秋景,不知驸马……”

公主话还未说完,我却看到一个身影突兀的冲进庭院,来人面上表情焦急,却因公主在此不敢上前。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

“驸马,那边的消息。”

我定了定神,打开手心中的纸团,顷刻间竟有些晕眩。上面白字黑字触目惊心:身中两箭,重伤昏迷!

清泓,我的清泓!

熟悉的疼涩从胸中缓缓传来,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又受了伤?林放他们,怎能又让你屡犯险境?

纸团在我手中被捏得粉碎,眼前竟然有些模糊。

清泓,你这么艰难的时日,我却不能在你身边,不能像以前一样,抱住你柔软的身躯,让你不要害怕。

你是否会怪我?因为我这个没信用的傢伙,信誓旦旦对你说过:“万事,有我。”

你一定还记得。所以你会一封封信,不断的寄给我,虽然信里,你没有怪我。

你说:“子苏,我知道你一定很忙,才无暇写信给我。”

你说:“臭子苏,我就要去打仗了,你可不要太担心我。”

清泓,你一定不知道,我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飞到沔州,到你的身边,与你并肩战斗;哪怕与你一起,战死在沔州。

可是清泓,我不能够。

如今,我连看到你,都不能够。

望着面前的信使担忧的神色,望着我身后欲言又止的公主。还有头顶上,囚笼般的建康的天空。

静静的站在这天空下,这庭院中,我忽然觉得自己想要发疯。

杜增大军和赵国军队重兵压境,沔州城兵力弱小。清泓,她身中两箭

她会不会战死?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

这个念头一生出,惊得我喘不过气来。

公主也好,家族也好,官职也好,皇帝也好……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想顾及。

如果清泓死了,我为何还要去管这一切?

我要去沔州!我应该去沔州!

寻回清泓,只有清泓!只要走出这里,只要离开建康,我便可携着清泓,天涯海角、浪迹江湖!再不用管这尘世的林林总总,再不用管什么皇帝公主,士族寒门!

这个念头像发了芽的种子,要引领着我,冲破眼前层层阻挠;这个念头,简直是个莫大的甜蜜诱惑,吸引着我!

我提起珏,快步往院外走去。

“驸马!”公主高声唤道,带着一丝惊慌的哀求。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我收拾行装,换上武士服,提起珏。

打开房门,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竟不顾温家上下的死活么?”爹满脸怒气挡在门口:“你今日要走,便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她生命垂危……”

爹声音软了几分:“宥儿,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是驸马,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是皇帝的女儿,还是王敦最疼爱的外孙!难道你要所有族人替你陪葬?难道你要让王敦找到向皇帝发难的借口?”

我心中一震,又是这个理由,又是这个理由!可是……

爹摊开手掌:“我刚收到消息,她只是重伤,无生命之尤,你大可放心。你若真的离不开她,待她回建康后,纳她为妾便是。公主生性宽厚温淑,想必不会阻拦。”

我抬头,却看到数步外,公主站在庭院中,面上满是担忧,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她的身后,晚霞鲜红,落叶满地。

我缓缓站起来,方才压抑不住的冲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苍凉。

“爹……方才,是宥儿糊涂了。”

真的是……糊涂了……

我早已尚了公主,背离了清泓啊!

与她相识,是在一年多前的夏日。

那时我刚从凉州返回建康几个月,爹已给我铺好了路: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一统江东武林,成为皇族有力的支持。

却偏偏跑出了一个林放,抢走了武林盟主之位;跑出了一个战清泓,搅乱了我的生活。

第一次遇见,她是少年打扮。那时我初出茅庐,竟以为她就是男子结果一伸手,抓住了她的她气急了,羞怒得不行。而我明明武艺高过她,却被她得手,一脚踢下屋顶……

可是她一定不知道,那晚我在地上,躺了很久,直到那只手不再灼热。

而那柔软的触觉,还有她比星子还亮的双眼,在我脑海里,一连几日,挥之不去。

那次以后,我不再懵懂,只要微微留心,便总能一眼分辨眼前人是男是女。所以后来,我在皇宫中遇到女扮男装的华姚公主时,我谨慎的低下了头。可是公主还是看见了我。

中意清泓,似乎就是从吵吵闹闹开始的。那晚,我竟然跟她一同胡闹一同醉酒,惊动了整个秦淮河。

她很不争气的落入水中,我却想都没想就扑下去救她。她在我怀中,明明怕水怕得要死,还胆大包天挑衅的问:“你唇上涂了胭脂?”

我差点被这个没脑子的姑娘气死了!于是生了捉弄她的念头,手上一松,她果然吓得哇哇大叫,整个身子贴着我,拼命抱紧我……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舒服。她紧贴着我,我竟然不想放开。

慢慢的,我想要她。

更多更多她的笑,更多更多她的淘气。

更多更多的她。

所以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她。

在广州时,我差点失去她。

当她被她日后的徒弟霍扬所伤,重伤昏迷躺在我怀中时,我差点不顾林放和师父的阻挠,杀了霍扬。

这个姑娘,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保护自己。每一次,都冲在最前头。像个男孩子,勇敢到犯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