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照煜!”江之河也出声提醒景照煜,不要太过了。

然后,景照煜才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总结道:“所以我说大家明明都是同学之情,不要看着两人一块走进教室就胡乱传言,免得传言到自己身上。”

语气不轻不重,却字字清晰,重点明确。

景照煜比班里的同学差不多大两岁,两岁的差距和军校退学回来的经历让他在班上本就很有气势,只是平时他作风随意亲切,班里同学都会开玩笑地叫他一声煜哥。

但是现在景照煜突然来那么一段刚柔并济的告诫,玩笑里透着气势,气势里藏着警告,顿时,坐在班里的同学都安静下来。

阮南溪眼眶猛地泛起了红,景照煜也终于瞧见了,怜香惜玉地歉意一笑:“我只是随意一说,没有针对任何人,南溪你性格好,还是前班长,千万别跟我这个外来客计较。”

阮南溪无语,只能坐了下来。

景照煜真真堵得阮南溪说不出一个话来,被景照煜作为枪使的江之河同样震惊不已,他觉得比起有意挑事的这帮女生,景照煜更会来事。

或许,小景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晚自习结束,江眠走在长廊,背后跟着一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大段后,江眠回过头。王赛儿犹豫片刻,挽上了江眠的手。

“一起吃东西好不好?”王赛儿问,声音别扭。

“嗯。”江眠点头,面上也有些别扭。

王赛儿和江眠一块到校门口出来的巷口买冷面,景照煜江之河郑泽阳一块骑车过来的时候,郑泽阳不解地开口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女生嘴都会那么馋。”

“等你有媳妇就明白了。”王赛儿回话。

就在这时,江之河也到对面的烤肠摊买起烤肠,付钱的时候问了景照煜和郑泽阳:“你们俩要吗?”

两人都不要,景照煜看向江眠手里的冷面:“我觉得冷面倒不错。”

江眠一缩手,见景照煜像是要打劫的样子,不由嘴角一翘,笑了。

“你们不要就算了,那我就给哈哈一根。”江之河叹笑着说。

“哈哈是谁?”郑泽阳问。

“他的狗。”景照煜回答郑泽阳。

郑泽阳:“……卧槽,大贺,你居然把我们当你家狗一样对待!”

当然了,可不是么?江之河提着打包好的烤肠回过头,你们个个除了眠儿外加是他亲生女儿,跟家里的大贺可不是一样身份,都是他学校的学生。

……提着烤肠回到家,江之河对吴女士说下楼遛遛哈哈,便带着大贺下楼了。来到小区湖边跑道,等了一个晚上,迫不及待的张大贺要朝江之河伸出了舌头。为什么说张大贺等了很久,因为晚上张大贺是自己用狗爪子在ipad给江之河发的消息。

狗爪打字真的不方便,还好ipad可以发送图片,张大贺就用爪子在ipad画了一根烤肠发给江之河,江之河自然懂他意思。

回复他说:“回来给你带。”

果然江之河一回到家,张大贺就闻到了烤肠香,勾着他狗肚子里的崽崽们都亢奋了,踢了他好几脚。

然而,在江之河的理解里,张大贺变得那么馋跟以前安莉怀眠眠半夜想吃土豆饼是一样的性质……孕妇和孕狗,都是哺乳类,本质应该也没有太大区别。

……江之河,你他妈倒是把烤肠喂给劳资吃啊!

江之河这般磨磨唧唧藏着烤肠不拿出来,可把张大贺急坏了,用前左狗腿朝江之河小腿踢了两脚,快点!

江之河这才把烤肠从塑料袋里取出,对着张大贺说:“你现在肠胃比较敏感,所以我没让老板放辣椒,你将就着吃吃,等会吃完,我跟你说个事。”

张大贺张嘴,就咬走了半截烤肠。还好,比起狗粮,就算不是变态辣的烤肠,也是人间美味。张大贺砸吧砸吧地蠕动着犬牙,很快就将半根烤肠吞下了肚。

……还要,还要,劳资还要!雾蒙蒙的绿化树旁路灯下,张大贺继续跟江之河龇牙咧嘴。

这孩子,江之河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喂着剩下半根烤肠,一边对张大贺说:“大贺,你先吃完,吃完之后我跟你说说我们变回去的办法……”

呃?张大贺突然不吃了,一双狗眼激动地对视着江之河。如果真的能回去,别说一根烤肠,让他这辈子不吃烤肠都可以!

……

……

……

——宗兴,在吗?

景照煜来到小区湖边抽烟的时候,手机QQ号弹出这样一条消息,来自好友“溪上花开”这个ID。

——在。

景照煜拿着手机回复。

——你现在上线时间真少。

溪上花开说。

——忙,要打工。

——你就不上学了吗?

溪上花开问。

——不想上了。

景照煜回道。

——随便你。其实上学也很痛苦,整天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半晌,溪上花开说。

——“你是说……那位校长的女儿吗?”

景照煜试探地打出一句话。

然后,溪上花开突然发来一张照片,紧跟着,她问出一个问题——

你觉得她漂亮吗?

照片里是一个背光而站的女孩,因为背着光,女孩原本白皙透亮的皮肤在照片里看不出优势,反而显得有些黑,修长的身材也因为角度和校服关系,看起来像是五五分。

关键照片里江眠煞着脸,像是对这个世界感到不爽快,十分得不可爱。

景照煜呵呵笑了,就算知道对方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他还是回了一句:“挺漂亮的啊。”

他抬起头,便瞧到不远处跟自己爱犬窃窃私语的张大贺,收起手机放回裤袋,开口说:“大贺,那么晚还遛狗啊。”

江之大贺也看向景照煜,见景照煜随意掐掉嘴里的烟,转手丢进了垃圾桶,就算站姿随便,脊背仍是笔直平稳。

……景照煜这人,怎么说呢。就算小小年纪不学好抽烟喝酒,仍是一副俊逸清爽的样子,就像电视里演反派的正派脸,就算做再坏的事也不会让观众人咬牙痛恨,而是痛心疾首。

所以,也更让人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真正的大贺性格上虽然乖戾,还是有个很大的优点,还是很能适应人生的。

昨天微号里更了一个段子,今天作话也放一下。

江眠:“张大贺,请你距离我远一点,我爸不让我跟缠着太紧的男生玩。”

江之河:“没错,你爸是这样教育你——但是,江眠你要知道,我跟那些目的不纯的坏小子并不一样,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他们想做你的男朋友,而我,只想当你的……爸爸!”

江眠瑟瑟发抖:“……所以你看上了我妈?”

江之大贺:……你真要这样理解,也是可以的。

大贺·哈士奇:江之河请你不要用我的身体搞得那么重口好不好?劳资今年才17岁,不管是思想和身体都还很纯洁……

景照煜一笑:哪方向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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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18章

江之河对张大贺来来回回分析自己的换身理论, 张大贺也用他的狗脑子努力想了想江之河的话,敢情江老头也没有把握, 只是一个猜想?江之河说的离魂概念,他好像在物理课本上学过,叫什么离心运动来着。

张大贺翻了一个狗眼,幼稚!扯淡!无稽之谈!按照江之河说的,他和他一块跳支舞是不是就可以回归本体啦?旋转跳跃你我不停歇……

但, 张大贺还是想试一试。结果——

江之河按住他的狗头,再次语重心长地说:“唯一的问题,我觉得这个尝试太过伤身,你现在有孕在身, 也不好做激烈运动。”

妈的!张大贺猛地上前一口咬在江之河的运动服,也不顾那是自己的名牌运动服,只想将衣服撕碎了咬!江之河再跟他提一句有孕在身试试看!

“哈哈,不要激动,小心动了胎气。”景照煜走过来时,江之河故意朝着大贺说, 为了补救刚刚被景照煜瞧到的人狗交流场景。

“你这狗也真有意思。”景照煜立在后面,气定神闲地开口说。

江之河:呵呵呵, 可不是么, 如果不是意外,他的狗还要上学考大学呢!

“景同学, 你又下楼抽烟了啊?”江之河站了起来, 就算习惯与景照煜同学的身份相处, 看到不好的事还是会说出来。

景照煜低低一笑,提醒他说:“我们不是常常一块抽吗?”

江之河:……

旁边,张大贺踢了江之河一脚,过分了啊!你居然还用我的身体抽烟……劳资自己都没有抽过烟!快……抽一根给劳资瞧一瞧!让劳资看看自己摆着脸抽烟的帅气模样!

作为曾经响当当的混混学生,怎么能不会抽烟呢!但张大贺的确抽不来,他也学过很多次,每次都被烟味呛得眼泪直流,最后也就放弃了。混混不会抽烟,总比作为混混抽烟会被烟味呛住要好一些……所以有时候每当那些不良哥们递烟给他,张大贺都会沧桑地拒绝,极力挽尊道:“我已经戒烟很久了,你们个个少诱惑我。”

景照煜先回去了,临走前单手随意地往江之河衣兜里一塞,接着拍了两下他肩膀,扬长而去。江之河摸了摸衣兜,从里面取出景照煜刚刚塞给他的东西——半包玉溪烟。

江之河:……

“送给你了——”前方传来景照煜清朗带笑的声线。

江之河握着这半包玉溪,忍不住咳嗽一声。小景是不是误会他刚刚的话了,他真不是跟他讨烟的意思啊。他明明是在提醒他,能少抽还是少抽!

所以小景啥意思,干嘛把烟给他了?赏给他吗?

不管景照煜行为风格如何入世又老练,江之河心里还是把小景当做一个孩子,跟底下的张大贺一样对待。但是张大贺和景照煜两人对照起来,他底下这只简直可以说是……童真未泯。

上楼之前,江之河将最后小截烤肠喂给了张大贺,然后牵着他回房睡觉。

……

第二天,江之河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也是大贺以前的一个朋友打来的。手机一接通,对方便试探地问起他:“大贺,你真的误伤了宗兴的眼睛了么?你班上那位军校生真是宗兴的哥哥吗?大贺……”

回应过去的,是一声狗叫。

……因为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是大贺以前的朋友,江之河就将手机放在了大贺毛茸茸的小竖耳旁,听到里面这位瞎扯的人,张大贺自然回应愤慨的汪汪叫。

朋友奇了怪了:“大贺?你在听吗?”

张大贺又是一阵汪汪叫。

电话那边朋友似乎把手机拿开了一些,对旁边的人说:“不是大贺接的,是一只狗接的。”

“我去,狗还可以接电话?”

“不信,我也来听两声。”

……

“——汪!”张大贺无疑也听到手机那边两人的对话,配合也好故意挑衅也好,用力地汪叫一声,震得对方耳朵发聩。

随即,他们说这狗是不是在骂他们?张大贺又叫了一声,没错,就是骂你们两个,臭傻逼!

张大贺骂得(叫得)十分起劲,甚至越骂(叫)越上瘾,直至,江之河拧掉这通电话,面容严肃地盯着他看。

江之河干嘛这样看他,张大贺不解地动了一下尾巴,难不成江之河还信了那俩臭傻逼的话?!

……江之河就算不信,但是他都接到了两个人的电话,都说是张大贺误伤了宗兴的眼睛,他心里能不再怀疑一番吗?

面对江之河严厉的视线,张大贺无畏地挺了挺脖子,小眼珠往左边一瞥:反正不是劳资干的。

“那你说是谁?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你误伤了宗兴眼睛?”江之河发问。

张大贺:……劳资怎么知道!他想为自己反驳一句,如果是他干的,他就是狗!想了想,还是算了。

江之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还有,当时江睿根本不在场,你的申述报告里为什么说网吧里有江睿?”

张大贺:……因为他就是要江之河知道他那位侄子是一个什么货色!

的确,那天江睿不在网吧,但是张大贺知道那天之所以干架肯定是江睿挑事,所以他就把江睿名字写上去了。

房间里江之河很愤怒,对着张大贺说:“我跟你说,你变成这样就是你之前胡作非为的报应。”

什么?!你这遭老头子说什么!你再给劳资说一遍!

江之河已经走出房间,提着书包摔门离去,张大贺撒腿追上前,朝着外面吠了两声,可是江之河没有回过头。

十分的无情。

“嘛嘛嘛嘛嘛——”张大贺被关在屋里面,气得快要早产,最后踢了踢地板线,趴下身来。

麻蛋,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他搞瞎宗兴眼睛,他和宗兴无冤无仇,他脑子有病搞瞎宗兴眼睛,搞瞎别人眼睛不要坐牢啊!

厨房里,吴女士系着围裙走出来,朝着哈哈训斥:“哈哈,你是想要拆家吗!”

刚刚江之河说那么大声他妈听不到,他踢个地板线耳朵又那么灵了……张大贺龇牙咧嘴,脑袋一撇,又气又冤。

走出小区,江之河慢慢也冷静了,如果他们都明确宗兴的眼睛是张大贺误伤,为什么还要接二连三打电话过来探问?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江之河也十分明确的地方:张大贺虽然混,接触以来他并不是一个真的有坏心的孩子,甚至用调皮捣蛋来形容他更为合适。

如果真的误伤了他人眼睛,大贺不会是这样反应。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宗兴眼睛会瞎?

江之河想起之前他和小景的对话,小景说弟弟宗兴的眼睛只是一个意外。既然这样,宗兴本人应该是知道自己眼睛到底为何出事,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江之河打算以张大贺的身份再去一趟宗兴家,他经过天复巷口时停下来,往里面贴着各种小广告的电线杆看了两眼。最里面老旧的楼道,刚好下来一人。

出事之前那天他也去了宗兴家,但并没有见到宗兴;给他开门的是宗兴的妈妈,对他十分不客气,说了两句就关上了门。他能理解宗兴妈妈为何那样对他,当时他将宗兴退学,宗兴妈妈苦苦哀求他良久,让他相信宗兴是一个好孩子。

可是,他还是将宗兴退学……

现在,江之河又看到了宗兴妈妈,手里提着一个藤编的菜篮子,身上衣服半新不旧,却十分整齐,像是他对宗兴那孩子的印象,虽然学习不好但是样子干净。

江之河微笑上前,拦住了宗妈妈,开口打招呼:“宗兴妈妈,你好。我是宗兴朋友,我想来看看宗兴……”

……

操场飘来激昂有力的运动会进行曲,校播音员念起了运动会上的各班加油稿,江之河坐在一号教学楼机房都可以听到诸如高一二班赵子龙你是最棒的这些加油词。

他用自己校长的ID登陆了教育内部系统,现在国内教育系统已经全国联网,可以检查每个学生档案情况,他输入了“宗兴”两字。

全国有无数个宗兴,龙海市也有两个宗兴。但是在龙腾中学念过书的只有那么一个宗兴……

默默地,江之河抬了抬眼,一时无法形容看到宗兴档案是灰色的心情。

灰色,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这个学生已经离世。

“高一二班张子龙你是天上的腾龙,地上的胖头鱼,希望你在今天比赛上化鱼为龙,一飞冲天!”

“高二四班顾溪泽,你永远是我们的班级的骄傲!”

“高三六班,杨合一,跑吧,追吧!在这激烈的赛场上,跑吧,追吧!你似骏马似离铉的箭……”

……

……

江之河内心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被什么压着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尤其是听着广播这些稿子,一个个学生的名字被铿锵有力地念了出来,每个人像火像花像朝阳地存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有如火的热情有似花般绚烂,人生更像朝阳一样蓬勃向上。

未来可期。

可是,宗兴……他的档案已经是灰色的。只有死亡,真正的离开这个世界,一个人才真的没有了任何希望,彻底变成了灰色。

一抹离开这个世界的灰。

江之河想起前两天他和景照煜在回去的路上,他问景照煜:“照煜,放弃军科大你就真的不可惜吗?”

当时景照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前方说:“可惜什么,比起有人放弃生命,前程名利钱财不都是身外之物吗?”

放弃生命?

……难道宗兴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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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便是国庆长假,高三全年段也有三天的假期。这是开学以来高三所有师生最长的假期,但是放假不代表可以好好休息。

主课老师们早早发放了试卷,每个人都务必带回家做好了带回来,回来第一天就讲试卷。江眠放学之后就去了一趟医院,医院遇到小叔江之海,二叔江之流和堂弟江睿。

晚饭,江眠是在爷爷奶奶家吃的。对于他爸出事,原本江家人都瞒着爷爷奶奶,但是被江睿不小心说了出来。吃饭的时候,爷爷奶奶个个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