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云无双,云无双忽然感到这屋子里似乎热起来了,而且越来越热,虽然只穿着薄薄的春衫,也感到太热了。
端木雄笑道:“你也坐下吧。对了,听说你这次攻下唐门,是假扮金秀容,把唐英这小子迷得晕头转向,才一举成功。”说着,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眼中也有了炽热的光:“我的副教主,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真是一个大美人,怨不得一向风流的莫易也对你会不能自拔。这小子果然有眼光,你不但美,而且美得超凡脱俗,这样的美人,可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起的呀!”他的目光,好象就要穿透云无双那薄薄的春衫似的。
屋子里不但热,而且闷,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云无双只觉得一阵怒气直冲上来。这股怒气直冲上咽喉,她猛握双拳,硬生生地压了下来。脸上仍是淡淡地道:“我从未将自己的容貌放在心上,也无心去理会别人怎么想。对了,教主,今日长江分堂来回报一件事…”
“不必了,”端木雄打断云无双的说道:“这些事,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不过是小事,任何人都可以处理。无双,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身入我天魔教中,自当把一切放开,包括那些三贞九烈。世上礼俗,岂为我辈所设,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统统都要抛开,这便是本教入门的第一课了。这一个月,我知道你很急。这期间,有人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也有人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是好是坏,我自心中有数,不是别人可以影响得了的。天魔教中,以我为尊,我要把权力会诸于什么人,正如你所说的,全权在我。你若要我信任你,就要象别人一样,想办法讨我的欢心。你对你的刀很自信,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件更重要的东西,比你的刀更有用。其实一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件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老魔头把话说到这份上,已不容云无双再有退后的余地了。老魔头果然诡计多端,把一切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知道云无双最是骄傲,但他还是要云无双用自身来交换那一点权力,他要征服这个女人,从身体到灵魂,要踩碎她的骄傲,要她永远只能在他的脚下不得抬头,才能使她永远不敢有异心。
形势已经不容云无双有选择的余地了,老魔头的疑心很大,他在试探她的效忠程度,是否是象别人一样,对他无条件地服从。他要的,就是无条件服从,稍有迟疑,稍有抗拒,就会导致死亡,就会万劫不复。
云无双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灯光下,她的笑容里,有一种端木雄从未见过的娇柔妩媚,那一刻,端木雄也真是有些心驰神醉了。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千粉黛无颜色。
云无双娇笑道:“不错,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我明白教主的意思。不错,美貌的确是一件好武器,它的确能令我更快地达成目地。”
端木雄也笑了,笑得很轻松:“看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懂得该怎么做!”
端木雄站了起来,一大步就迈到了云无双的面前,托起了她的脸庞,低沉着声音说:“你果然是个很美的女人,这一刻,你真的很美…”
云无双轻轻地说:“因为这一刻,我不象平时那么冷酷、那么锋利,你一向不喜欢太过厉害的女人,对吗?”
端木雄点了点头道:“只有这一刻,你才象个真正的女人,才最惹人怜爱。”
云无双的声音更轻了:“不错,这一刻,你只是个男人,我只是个女人。你不是教主,我也不是副教主…”端木雄低下头来,两人的脸贴得很近。近得可以互相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了。
云无双又道:“但是,我们可以永远都只留在这一刻吗?”
端木雄忽然僵住了,他的手也从炽热变得冷冰,他冷冷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无双的声音柔柔地,她看上去更是楚楚动人:“如果这一刻能够永驻,我们自然不必再顾及其他。但是,你我都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痴情男女,你我都不是普通人,每天都必须面对许多事。我们是天魔教的正副教主,王图霸业,问鼎中原,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事。”
端木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此刻的云无双再美,他的好心情也没有了,他冷冷地说:“所以,你不愿意?”
云无双温柔地说:“不是我不愿意,一切取决于您。如果我们一辈子只以天魔谷为终老,那么,我们就可以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只是这里是温柔乡,可也是英雄冢,只怕将来,你会怪人消耗了你的英雄壮志,平白地看着那些九大门派的人得意了。”
端木雄的脸色才有点缓过来,云无双巧妙地恭维了他,令他的心中去了疑心。当日云无双的冷傲令得她在天魔教众面前脱颖面出,却也因分强硬,使得端木雄心中横了一根刺。现在云无双却以柔顺的态度,软化了他心中的这根刺。他笑道:“你错了,你我同心,只会更加有利,纵横天下,又怎么会有碍我们的大业呢?”
云无双微笑道:“可是我不能同进既作你的身边人,又作你的助手。你要我作哪一种人,才会对你最有利呢?我身为副教主,代你讨伐天下,就必须要能令天下英雄信服于我。我这个副教主,凭的是武功才智,魄力胆识。天下英雄,是不会从服从一个以色事人的女人的。你也说过,你不喜欢太过厉害的女人,可是你怎么能让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象依人小鸟。是你我之间重要,还是天下霸业重要?”
端木雄坐在椅子上,不禁呆住了。云无双俯身靠近他道:“对你来说,你最需要的,是长天之鹰,还是笼中玩物?我这个人只识英雄,重英雄,敬英雄,我佩服教主的气概。这几年来天下只有您的天魔教,独立对抗九大门派这些人,令得他们寝食不安。我对教主素仰已久,能在教主麾下,为教主效力,是我的光荣。教主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虽然教主您恪于当年与顾先生的诺方,不能亲自去讨伐天下,无双愿为教主效力,将天下奉于教主面前。我们来日方长,等到教主君临天下的一日,也就是我报得大仇,了却心愿的一日。那时候,我就会放下副教主之位,放下我的刀,做回一个女人,你说好不好?”
端木雄眼中又焕发出光芒,点头道:“不错,君临天下,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目标。”他看着云无双道:“我若得天下,决不亏待于你。我知道,你也不会作回一个女人,一个人雄飞已久,又怎会甘心雌伏。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在我面前,还能坚持你自己,我却还未杀了你。所有的人,都对我唯命是从,我为何还能容忍你的桀傲不驯?”
云无双冷笑道:“因为就是这些唯命是从的奴才,这二十年来,才误尽教主的大事。教主威仪太甚,旁人不敢出言,只知唯命是从,以求自保,不肯尽心办事。教主肯容我,是教主英明,教主志在天下,方能有这四海之量,不似那等无知小人,斤斤计较于小小权柄风光,一尺一寸,误了大事。”
端木雄点头道:“不错,你说得有道理,本教中人,没有一个象你这样有胆量的。你今日来,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要禀报于我?”
云无双道:“属下代表教中各位兄弟来向教主请战!”
端木雄问道:“请战?”
云无双坚决地点头道:“不错,箭在弦上了。灭唐门峨嵋,对于教中众第兄来说,是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战火,他们求战之心炽烈,这股气势,须得好好利用。战者,勇气很重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日灭唐门峨嵋,若能乘胜追击,这一个多月,当有不俗之战绩。而且,还可以对九大门派来个措手不及。现在已经是拖延了一段时间,就困难多了。而且,若再拖下去,消息走漏,让九大门派有了防备,我们就更难有把握了。”
端木雄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云无双道:“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
端木雄眼中发出了刀锋般的光芒:“好,明日一早,在虬龙殿召集教众,发动总攻令。”
云无双响亮地答道:“是,属下遵令。”
云无双走出殿外,方才这阵交锋,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大战还要惊心动魄,还要危险万分。她眼望长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却见锦衣狐盛尹迎面过来,他见了云无双,忙行礼问安,脸上却有一种诡异的神情,既讨好又不怀好意地问道:“云副教主,方才与教主‘谈’得可好,怎么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云无双见了他的神情,便知他一定知道方才会面的鬼祟目的,而且,还很可能是他从中捣鬼。端木雄野心勃勃,却并非好色之人,怎么会突然兴此念头,锦衣狐盛尹为人,却是会弄得出这种阴损主意来的。想到这儿,不禁大怒,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你素日不轨,我也知道,只休要撞在我手里。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小小奴才,跟教主身边的猫狗差不多,也敢这样无礼。滚开!”
当时殿外上上下下来往的人也有好几十个,众目睽睽之下受此羞辱,当真是锦衣狐盛尹自出娘胎头一回。可是看着云无双,竟不敢发作,只眼睁睁地看着云无双扬长而去。众人心中暗暗称快,奔走相告。不一会儿,教中上下都传遍了,亦早有人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端木雄。
端木雄初时也不为意,谁知自此之后,盛尹竟疯狂地三天两头在他面前数说云无双的坏话,有时简直是离谱。他知道盛尹是在挟怨报复,并不理会。又见云无双自从接任以来,处处报捷,教中事务自从交下去后,也只觉得事事周到,件件随心,所以对云无双不但不疑,反都相信。他得了“无相真经”之后,就一心一意闭门苦练。
盛尹倒了威风,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以前他在教主面前是说什么是什么的。而今,教主却根本就懒得理他,他想来想去,只是把一腔怨气尽归于云无双。只见如今云无双权大势大,他却动不了她了。如今,他也只有去找青龙堂主孙浩。
从青龙堂中来,却见云无双的侍女丁芷君也向青龙堂走来,丁芷君见了他,故意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说:“盛总管,这段怎么没有盛总管到处走动,传什么号令呀?”盛尹怒视她一眼,匆匆而去。丁芷君看着他走去,想起上次的事,亦觉得大大出了一口气。
丁芷君初听到云无双羞辱了盛尹,心中也不免惊讶,也觉得云无双是太过冲动了些。虽然盛尹可恶,但是她既然不让自己杀他,就该是去拢络他,怎么可再去得罪小人,为自己惹来麻烦。及至后来,才明白云无双的用心。
盛尹既然早受了孙浩的收买,不管怎样,都会对云无双不利,在端木雄面前说云无双坏话,这是阻止不了的。云无双既不象孙浩那样在盛尹身上下足功夫,也不会象孙浩那样将盛尹这种小人捧得高高的。既如此,必不能让盛尹站在自己的一方,倒不如将计就计,大大地羞辱了盛尹一番,还将此事喧染地沸沸扬扬的,传到端木雄耳中,那么以后盛尹说的话,在端木雄心中就会打个折扣,还会认为他是挟怨报复。丁芷君要到眼见这事的后果之后,才能真正明白一切,越发对云无双佩服地死心踏地了。
丁芷君是奉命去请青龙堂主孙浩等人去云无双所居的灵凤宫议事。这日,云无双正式传下号令:青龙堂主孙浩与护法鹂歌带队去攻打昆仑派;玄武堂主莫易与丁芷君去攻打南海剑派;朱雀堂主苗诗思去联络苗疆四十八峒;幽灵三姝中的其他二人含露与采冰则与教中的两位长老去巡查各分舵。
丁芷君正在收拾行装,忽听得有人敲门。她打开门,见是含露,惊讶地问:“含露,你找我有什么事?”
含露吞吞吐吐,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道:“阿芷,我想和你换一下。”
“换,换什么?”丁芷君愣了一下子,才恍然道:“你想去南海剑派?”见含露低头不语,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你是不是想要与莫堂主在一起?”她知道最近含露与莫易过往甚密,想到莫易的花心与他对云无双的穷追不舍,不禁对含露的痴心而暗叹。
丁芷君为难道:“这件事是副教主下的命令,如果莫堂主想要让你同行,应该是由他向副教主提出交换,而不该由我们私下交易呀!况且,副教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我可是吃罪不起。”
含露急道:“可是莫堂主他不会…”欲言又止,可见莫易只是随口说说,对含露也只是抱玩弄的心情,才不会让云无双知道这种事情呢!含露想了想又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一同出去一同回来,只是在外头交换一下,我们姐妹一场,你就帮这个忙不成吗?”
丁芷君何等会算计的人,她摇头道:“要是出了事,谁能担得了这个责任?”
含露忙道:“没事的,就有什么事,也不能叫你担着,你看。”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丁芷君一看,竟是代表云副教主权力的紫金令牌,不禁奇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含露吞吞吐吐道:“是姐姐给我…不是,不关我姐姐的事,是我从姐姐那儿偷偷拿过来的…”
丁芷君知道鹂歌深得云无双的信任,可以代传号令。这块紫金令牌,她可是垂涎已久了。略一思索,便知道是鹂歌心疼妹妹的痴情,才会有这番举动。这次人员调配本是绝密,含露知道自己与莫易同行,必也是从鹂歌处得到的消息。她知道自己垂涎这令牌已久,有这块令牌,就会答应含露的要求。
想到这儿,丁芷君也宽心不少,反正有了这块令牌,什么事都可以推到鹂歌身上。自己拿着这令牌,虽不能真的就可以发号施令,但在外头分舵中,也可显显威风过过瘾。只是鹂歌这人一向聪明能干,这次居然为了姐妹情深,犯下这么大的错来。反正自己去哪儿也无所谓,就卖她们姐妹一个人情,日后也有用。
于是,出发时,丁芷君与含露悄悄地交换,随长老宋明去长江流域各分舵巡视。
一路行来,这日到了江陵分舵。因为这个分舵地处武当山不远,在武当派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是个秘密分舵。晚上,两人一身黑衣,悄然进入分舵。
分舵主方棠接到通知,早早相迎。进入内室,也不过是报告了些分舵的情况,这个分舵一直也没什么成绩,令得长老宋明十分不满。
正说时,忽然听得外面杀声连天。宋明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方棠忙站来道:“属下不知…”话音未落,手下来报,不知从何处杀来一批高手,已经杀入分舵来了。
方棠忙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宋明皱眉道:“你出去看看有什么用。我们前脚进,人家后脚就杀上来,显见你这个分舵早就暴露了,所以你才会一点成绩也没有。你这个分舵主是干什么的,简直是废物,你向上面自请处分吧!”说罢,指拂袖自己先下去了。
方棠看着丁芷君竟不知所措,丁芷君喝道:“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下去下去!”
楼上只剩下丁芷君一人,丁芷君吹灭烛火,站在窗后向下细看。
只见敌方人数越来越多,显见得早有准备。分舵中教徒武功低微,不一会儿便或死或伤,连分舵主方棠也被杀了。结果,最后场中只剩下长老宋明与一青年剑客对决,其他的人或收拾战场,或袖手旁观,并不助阵,可见这青年剑客必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
丁芷君近年来跟随云无双,武功也大有进展,看得出这青年剑客的武功与宋长老不相上下,使的却是武当剑法,心内暗自一惊:“是武当派出动了。”武当派可不是对应付的,心中直骂方棠真是一个大笨蛋,若不是他已经战死,那非要将他处死了不可。但眼下却是火烧眉毛了。想到这儿,不禁后悔与含露交换了行程,若是这番是去了南海剑派,好歹什么事有莫易在,也不会有此险事。
她无心再看,已知结果如何,缩回房中,焦急地不知如何才也。忽听得楼下一声惨叫,便知宋长老已经完了。
武当派监视天魔教江陵分舵,早已很久了。近日又得到消息,天魔教蠢蠢欲动,这日听说天魔教总坛有两名重要人物巡视江陵分舵,便一举突破。
武当派少侠邓宏,一剑击败长老宋明,立刻问:“还有一个人在哪儿?”
宋明冷笑道:“有本事自己去找,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来,那是休想。”
邓宏也冷笑道:“这里里外外我们都包围了,谅他也飞不到天上去。先将这人押回武当山,交给师尊们处置。”回头又道:“再仔细地搜搜,另有一个魔头尚未露面,可见要比这个要狡猾得多。休让他给跑了,走漏风声,让魔教有了准备。”
一人指着楼上道:“楼上是书房,会见宾客也是在楼上,我们上楼搜搜看。”
邓宏忙亲自带人冲上楼去。入室一看,只见室内凌乱,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一看桌上的茶碗犹有余温,不禁骂道:“好狡猾的魔头,果然溜了。”说:“想必是我们方才打斗时溜走的,这样看来,这魔头必有一身好轻功。”
旁边一人说:“轻功很好,莫不是神偷草上飞,这人失踪了好几年,是不是入了魔教…”“又或者是…”正在乱猜,邓宏道:“不必乱猜了,咱们再找找看,或许还可以发现点什么线索。”
说着,点亮了火烛,在室内寻找起来。找了一会儿,只找到些无关紧要的文书。邓宏也收了起来。天色渐亮了,邓宏吹灭火烛,正要下楼,楼下却跑上来一名弟子,喘着气说:“邓师兄,刚才一名魔教弟子招认,说这间房中尚有密室。”
邓宏精神一振,忙道:“大家快一同找找看,既有密室,说不定能找到些重要的东西。”大家忙加紧寻找,一旦下决心找一件东西,总是能找到的,何况这间房间并不是很大。
密室终于找到了,密室里都是一个个箱子,箱子半开着,乱七八糟的,显然是重要的东西早已经被人销毁了。邓宏看到油灯边犹有一堆纸灰,气得暗自咒骂,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他再继续,忽然看到角落里露出一点衣角来。他大喜:“看你往哪儿跑!”
第十四章 紫金令主
武当弟子邓宏,与各门派高手一同,大破天魔教江陵分舵,歼灭天魔教分舵主方棠,活捉长老宋明。但是,与宋明同来的另一个天魔教的首脑却无影无踪。他们发现了一个密室,邓宏正在搜索时,发现密室的一角露出一点衣角来。
邓宏冲过去,正要动手,一看,愣住了。箱子后面,只是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她手脚被缚,头发蓬乱,衣服撕破了好几处,头脸也有几处瘀伤。邓宏吃了一惊,忙扶起这少女,“铛铛”两声,长剑砍断手脚的镣铐,将那少女扶出密室。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少女才悠悠醒来,一见周围全是陌生人, 不由害怕地“啊”地叫了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走上来笑道:“姑娘你醒了,这就好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面的?”
那少女乌溜溜的大眼睛向周围看了看,怯怯地说:“我、我…你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道:“我是太湖船帮的副帮主耿三娘,这里是天魔教江陵分舵。我们刚刚破了这里,是从密室里把你救出来的。”
那少女露出喜悦的目光道:“这么说,是你们救了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要不然,我就…”说着,止不住流下泪来。
耿三娘笑道:“好了,现在一切都不打紧了,你没事儿了。对了,妹子,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那少女擦了擦眼泪道:“我本是青牛派弟子,名叫阿芷。两年前,随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去幽灵山庄,谁知一入庄,就找不到他们了,我还被关在地牢中,什么也不知道。后来,还辗转好几个地方,好象到过什么山谷中。几天前,我被装在一个箱子里,送到这儿…”说着,又扑到耿三娘怀中大哭起来。
耿三娘劝道:“阿芷姑娘,你别哭了,现在你总算是安全了,快别哭了,应该高兴才对。”
阿芷闻言,忙把泪收回去了,立刻笑道:“姐姐说得是,我原该高兴才是。多谢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
耿三娘笑道:“救你的可不是我,是这位武当派的邓少侠,你才该好好地谢谢他才对。”
阿芷顺着她的手望去,看到一位英气勃勃的少侠,不由地红了脸,忙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走到邓宏面前,就要跪下。邓宏忙伸手去扶,不料阿芷身体虚弱,脚一软,竟倒在他怀中。两人站起来,都是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这次武当得到密报,联合其他各派高手,针对天魔教近日来的一系列活动,也策划了一大行动。天魔教收剿唐门,峨嵋等派,蜀中其他门虽一时畏伏,却也未完全死心。虽然天魔教已经杀死了所有的传信飞鸽,封锁了消息。但时间长了,消息也终究泄漏出来。群侠这次行动,正是为了对付天魔教而来。
首战告捷,歼灭了江陵分舵,又抓获了一个魔教长老,但对方至死不吐一字。从密室中救出的少女,又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虽然她身上尚有些疑点,但她自称是青牛门弟子,青牛门只不过是个小门派,若是魔教中人,决不会对一个小门派如此了解。既然一时无法肯定,就带她一起去青牛门便知道一切了。
众人带着阿芷上路,一路秘密向西行来。几个领头人物,每晚都聚在一起商议对付魔教之策。
这晚,大家正在讨论事情,忽然听得门外弟子喝道:“是谁?”众人立刻停止了说话,只听得门外有人柔柔地答道:“是我。”
耿三娘扬声问:“是阿芷姑娘吗?”阿芷应声道:“是我,我见大家还没睡,就做了点宵夜给大家吃。”门开了,阿芷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耿三娘忙道:“阿芷,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早点休息,用不着每天为我们忙呀!”
阿芷甜甜地笑道:“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只有给你们添麻烦的。你们每天这么忙,能为你们做点事儿,我也好安心点。”
耿三娘笑道:“你这么乖巧伶俐的,是你帮了我们不少忙才是,倒说给我们添麻烦了,你真是会说话,怎么叫人不疼你呢!”阿芷红着脸道:“耿姐姐你取笑了。”
这几日众人同行,阿芷勤快伶俐,善解人意,很讨人喜欢。这次出去的都是高手,大家都是各门派数得上的人物,出门在外,事事打点都要自己来。多这么一位聪明伶俐的少女上下打点,跑前跑后,连耿三娘等女侠都轻松不少。
他们沿长江一路直向蜀中行来,途中,阿芷也试着了解此行的目地。原来,武当派接到密报,天魔教在潜伏了多年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三个月前,竟暗灭了唐门与峨嵋两大门派。武当派掌门清虚子发函各大门派,召集人手,趁魔教主力远征未归,派一批高手,迅速潜入蜀中,联络各门派,直捣酆都天魔教总坛。待魔徒们回救总坛时,再在途中伏击,务必要把魔教的气焰重新打下去。
自然,这一切布置是不会让阿芷知道的,耿三娘只是告诉她,大伙儿要送她回青牛派。
快马加鞭,又过了数日,已进入蜀中。这期间,耿三娘也一直留心观察阿芷的行踪,只觉得她并无可疑之处。每到一处,她都没出过客栈,也没与任何人有联系。每晚,还会下厨做宵夜给大家吃,并不故意掩藏什么或打听什么。
这日,过了万县,阿芷欢快地说:“再过几日就到青牛山了,各位一定要到我们青牛山做客几天,让我也尽一份地主之谊,聊表寸心。我师父也一定会很高兴认识几位英雄的。”
邓宏笑道:“不必了,你的同门已经在张家界等我们了。张家界比青牛山近一些,我们就直接到张家界吧!”
阿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耿三娘笑道:“咱们的人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明天,就在张家界召开蜀中各门派聚会,青牛门也在其内。”
阿芷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们就已经办了这么多事了。难怪,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不是我们这些小丫头可比的。”
耿三娘笑道:“连我也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卒子呢,又何况你。傻丫头,快走吧,你看大伙儿都赶到前头去了。”边说边笑,两人赶上大家一起前行。
次日,就到了张家界。一个中年人笑着迎了上来道:“邓少侠,耿三娘子,在大家一路辛苦了,就等诸位了。明日,就召开大会,共商对付天魔教之事。”大家寒喧了一阵,就入内休息了。
耿三娘悄声告诉阿芷:“这位便是虎丘山庄庄主刘汉山,他带另一队先来一步,现在已经准备好一切了。”回头对众人道:“我先送阿芷妹妹回青牛门,我们去了。”邓宏会意地点了点头。
耿三娘问明青牛门所驻之地,便与阿芷一起去了。
青牛门中人住在一个小院落里,门口也有两名弟子把守着。
阿芷疾步跑过去,叫道:“崔师兄,江师兄…”
那两人见了阿芷,也似呆了一下,才叫道:“丁师妹,怎么是你?”
阿芷拉着一人的手,指着另一人对耿三娘道:“这位是耿三娘姐姐。耿姐姐,这是我师兄江风。”说着脸红了一下,轻轻地说:“这是我师兄崔林。”
崔林也不答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阿芷。耿三娘老于世故,一看便知,笑道:“你与这位师兄很要好吧!”阿芷的脸更红了,却是点了点头。
正说着,院内走出来一个黄衣女子,看上去比三人都年长,很精明泼辣的样子,走出来见了阿芷,也十分惊讶,却不似前两人有欢喜的样子,只淡淡地说:“原来是你?”
耿三娘见阿芷果然是青牛门的弟子,最后一丝疑心也没有了。也无意再留,笑道:“好了,阿芷妹妹,总算把你安全送回来了,我也放心了,我走了。”
那黄衣女子见有外人在,方换了一副好脸色,及至耿三娘一走,又沉下了脸,冷冷地道:“真是难得,丁师妹你还有回来的时候。”
阿芷,也就是丁芷君笑道:“我为什么不回来。我纵是不念着别人,念着你大师姐,也是要回来的呀!”
大师姐冷彩云哼了声道:“不用你那么好心。你无缘无故失踪了两年多,这会儿又同着个外人回来,你眼中还有我们青牛门,还有师父,还有门规没有?”
丁芷君也泠笑道:“你说的什么外人的,她是太湖船帮的副帮主耿三娘女侠。见了师父,我自有话说,也不敢在你大师姐面前先领了门规。”丁芷君在哪儿都能讨人喜欢,唯独与这位大师姐象是八字犯冲,两人在一起总是针尖对麦芒。但总也是丁芷君吃亏的时候多,毕竟对方还是大师姐。方才丁芷君也想好言以对,但终究还是顶了起来。
冷彩云冷笑道:“怪不得口气这么大呢?原来是在外头攀上了高枝儿,就眼里没人了。既是攀上了,就该长长远远地在高枝儿上呀,你又回来做什么呢?你又不是正式弟子,青牛门有你没你,原也不碍什么。师父可没那么多空听你的什么历险记了。”又向江崔二人道:“哪来的这么多话,师父里头有事,你们还不进来。”说着,就欲进去。江崔二人对看一眼,不知怎么办才好。
丁芷君忽然笑道:“敢情大师姐真恼了不成!今儿全是我不是,不过刚回来,说几句玩笑话而已,怎么敢冲撞大师姐您呢?大师姐您可别人当真,我可是从来就最尊敬大师姐了。大师姐,你是最疼我的,要打要骂都好,可别真的不理我了。”
冷彩云止住了步,见丁芷君说出破天荒的这一番话来,这么服低认小的,自己的面子也足够了。当真也不能就这么擅自把她关在门外,就势下台阶道:“这两年不见,丁师妹你的嘴越发厉害了。就你是爱说玩笑话的,怎么禁不得我说两句玩笑话,就当真了,还不快进来。”
丁芷君忙跟了进来,见了师父和各同门,也不过将从前对耿三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众人也叙了寒温。
崔林领了丁芷君,两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两人怔怔地对望了好久,崔林才道:“阿芷,你失踪了一年十个月又八天,我每天都在担心你的安危。”
丁芷君低下头,惭愧地道:“师兄,对不起,那天,我没听你的话,也去了幽灵山庄,后来、后来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我、我一直没法再来找你,可是我的心里,也是一样惦记你的。青牛门中,也只有你才是真心实意关心我,对我好的。”
崔林道:“其实师父、师娘和其他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也是一样关心你的。你总算回来了,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到处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我在一起,好吗?”见丁芷君点点头,又道:“在这儿也不容易,你不要再惹大师姐生气了,就象刚才那样,多危险,大师姐真的会把你关在门外的。你孤身一人,能到哪儿去呢?”
丁芷君轻笑道:“要是大师姐真的把我关在门外呢?”
崔林道:“那我就去求师父,师父一定会让你进来的。”
丁芷君笑道:“你不怕得罪大师姐,以后她也找你麻烦?”
崔林怔了一怔,笑道:“没办法,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丁芷君红了脸,轻轻道:“要是那时候,大师姐把我关在门外,我就走了,你怎么办?”
崔林道:“那我就去把你找回来,不管你走多远,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丁芷君眼圈儿一红,道:“师兄,你对我太好了。”
崔林道:“因为你是我师妹呀!”
丁芷君低头想了想,又道:“你对我好,是因为你当我还是以前的小师妹,要是我变得坏了,你还会对我好吗?”
崔林捧着她的脸,道:“你才这么大,怎么会变坏呢?就算你变坏了,你还是我的小师妹呀。”丁芷君微微一笑,轻轻地偎在他的身上,道:“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早早就出门,走上一座山岗,早见已是黑鸦鸦地坐满了人,东一堆西一簇的。云贵川各门派都来了,又有中原各大门了高手前来坐镇指挥,就更热闹了。
群豪正在说着对付天魔教的事。忽然听得三声号角吹过。四周出现了无数身着黄衣的大汉,身上有一个“天”字。紧接着,射出无数飞箭,坐在外围的群雄纷纷倒地。三通鼓后,众黄衣人分出一条道路来,一队紫衣人骑马跃进场中。
场外那为首的黄衣人朗声道:“各位要灭天魔教,天魔教自己来了,不劳各位辛苦了。咱们只找那几个兴风作浪的小子,各位是聪明的,只要不轻举妄动,咱们是不会伤人的。”
黄衣人人数众多,倒有好几千人,只在四周镇压。紫衣人却是个个武功高强,出招狠毒,专找九大门派中人动手。那些小门派,本来就弱,慑于天魔教威名之甚,突陷重围,竟有许多不敢动手。
刘汉山眼见各门派如同一盘散沙,各自混乱不堪,那天魔教徒却是训练有素,穿插分割,如入无人之境,不禁叹道:“道消魔长,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突围出去,再从长计议!”说罢,他倒是率先冲了出去。九大门派中人,倒有一半跟了出去。
他们一走,各派更无斗志。眼见天魔教势大,纷纷弃械投降,只有邓宏,耿三娘等人犹在苦苦挣扎。
紫衣人似训练有素,立刻分出一半人追击刘汉山等人,另一半缠斗邓宏等。这些人互相进退之间又有一定位置步法,斗了许久,场外又驰进四名紫衣人,服色与原先的人略有不同,其中一名紫衣人取出两面小旗挥动几下,场内的紫衣人立刻变动了步法位置。
邓宏陡觉压力增大,眼前紫衣人不断变换,每一回合就换一人,走马灯似地旋转。一刹那间,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剑影。他大叫一声,手脚已中了数剑,不敌被擒。他看着场中诸人,不多时也已经七零八落,一一被擒。眼见一场轰轰烈烈的伐魔大会,反被天魔教三两下打得烟消云散。这更激起他一腔血气来,昂首道:“你们的首领呢,我要见见他,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的目光射向为首的黄衣人。黄衣人笑道:“想不到赫赫九大门派,派出这么大的阵营,原来也不过是不堪不击。咱们一个总坛护法,就能灭了你们。”他转头对那四名紫衣人道:“丁护法传下紫金令牌,让我们在此剿灭这帮小子。战事已经结束,丁护法为何还不来?”
为首的紫衣人收起那两面小旗道:“我们奉紫金令牌行事。到该出现时,丁护法自然会出现的。”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道:“我早就到了,你们做得很好啊!”大吃一惊,忙回头望去。那些小门派堆中,忽然袅袅站起一人,神态傲然。
大家都愣在那儿了,包括那些黄衣人。只有那四名紫衣人却翻身下马,向她行礼道:“紫金卫士一号、七号、九号、十一号参见丁护法。”
丁芷君走出人群,两名紫金卫士为她披上披风。披风是紫色的,肩头各镶有黄金铸就的飞鹰,神态威武。
丁芷君转过身来,更显得威风凛凛。向黄衣人点了点头道:“辛堂主辛苦了,云贵川十八家分舵都到齐了吗?”
黄衣人方回过神来道:“天魔教西南分舵舵主辛杜率手下十八分舵,参见总坛护法。”虽然护法不比分堂主大,但对方手持云副教主金令,自是不可怠慢,况他也早听说过这位丁护法嘴甜心辣,是个不好惹的。今日一役,也初知对方的手段了。
丁芷君道:“辛堂主依时赶到,剿灭这次大会,是大功一件。只是外围守得不牢,让刘汉山等人逃脱,终是一件憾事。”说罢,指着刘汉山逃走的方向问:“这一处是哪个分舵负责的?”
辛杜忙道:“是绵阳分舵负责的。”
丁芷君挥手道:“免去绵阳分舵舵主的职位。”又指另一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道:“属下昆明分舵副舵主李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