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学姐,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尚梦娴停下说笑看着贝瑶。

面前小少女还介于少女和孩子之间,脸颊看上去就软乎乎的,带着婴儿肥,长得非常精致可爱。尚梦娴皱了皱眉:“好,聊什么?”

他们步入学校小道里的樱花林,贝瑶率先开口:“你还记得我吗?那天赶走小狗的人。”

尚梦娴不情愿道:“记得。”

“学姐,裴川现在一直被人说难听的话,你能把之前的事情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尚梦娴说:“有什么可解释的,那些话又不是我说出去的。”

“可是是你自己要跟着裴川回家,后面再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巧克力,怀璧其罪,他现在很难受。”贝瑶见尚梦娴不反驳,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是尚梦娴主动找上裴川的。

“关我什么事?他自己都没来找我说,他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来说。”

尚梦娴能猜到面前的女孩子估计和少年是朋友,贝瑶那天勇敢地赶走狂吠的狗,明明自己都害怕,却还是站在了她和裴川前面。然而尚梦娴也笃定这个还稚嫩的女孩子不会和裴川有任何关系,那样的少年,谁会往自己身边揽?

可是她没想到贝瑶沉下了脸。

小少女抬起白皙的脸颊,一字一句认真到不可思议:“他是我整整保护了快十年的人。”他不是你们眼中的玩物和废人,他是我哄着长大的男孩子。我希望他一辈子平安,像以前一样,哪怕性格再冷清不讨喜,也要幸福快乐地长大。

~

贝瑶的谈判破裂了,她并没有气馁,但她能做的事情很少,尚梦娴拒绝解释,她就一一解释。好在那天的谈话有个很好的改变——尚梦娴不再去找裴川了。

这样微弱效果的事情一直被她坚持了很久,直到初二升学,过往被大家渐渐遗忘,尚梦娴交了一个男朋友,所有人才彻底放下了裴川这件事情。

而裴川只爆发了那么一次,念初二的时候,他自己也仿佛忘了那件事,不再提起。

初三的尚梦娴交男朋友在学生们嘴里传疯了,老师却并不知道。零几年和后世一样,早恋都是学生不能碰的死亡地带,少年们一边羡慕和尚梦娴恋爱的那个人,一边又暗暗佩服她的勇气。

有一天尚梦娴的男朋友来学校给她送玫瑰花,大红的玫瑰开得招摇,那个男生戴着墨镜染着黄色的头发,还和尚梦娴在教室外面拥抱了一下。

初三一班的人兴奋疯了,纷纷吹口哨起哄。

尚梦娴的男朋友不是这个初中的人,听说比尚梦娴大两岁。贝瑶也被花婷拉出去看热闹了,只不过她远远看着那个男生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到底是哪里眼熟,她也说不出来。

贝瑶知道裴川记忆力好,她放学问他:“我总觉得今天来我们学校的男生好眼熟,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对他有印象吗?”

裴川目不斜视:“没有。”

贝瑶踢了一脚脚下的小石子,是没有看到?还是没有印象?

他看了一眼她:“别管别人的事情,好好中考。”他顿了顿问她,“想考哪所高中?”

C市有三所出名的高中,分别是一、三、六中。

贝瑶来了兴致,她上辈子念书也很努力,可是因为没有别人家的孩子那么聪明,非常艰难地考上了六中,三所高中六中的氛围也相对轻松点,她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光彩:“想去六中,六中离家近。”

“嗯。”他应了声,在心里记下了。

他的成绩,想读哪所高中都没有问题。裴川没有测过智商,但他感觉得到自己学东西和记忆比所有人出色太多,他完全可以跳级,然而他没有,一步一步地、规矩而执拗地长大。

裴川回到家,先自己洗了个澡。

他家这个时间点没有人,爸妈都还在上班。裴川平静地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丁文祥的联系方式。

丁文祥是曾经在六年级非要看他假肢掀他裤子的那个男孩,丁文祥右手少了两根指头,现在长大了,没有念书,在混社会。这个人别的不出色,装有钱人倒是一流。

尚梦娴现在的男朋头是丁文祥。她看不清谎言,和丁文祥两个人相互心怀不轨,却也乐在其中。

贝瑶一直以为谈话以后尚梦娴就放过裴川了,其实没有。

那天以后尚梦娴还没死心,裴川心中动了怒。

尚梦娴远离他,是因为他用了点特殊的办法。或者说,是因为他卑劣的手段。裴川的高智商从这一年开始,就没有用在正道上。

裴川将纸条丢进马桶,摁下冲水键,旋涡中,它消失得干干净净。

感谢这年心思不纯的尚梦娴教会了他,他这辈子都不值得被爱。

他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继续发红包~留下两分评即可。

算了下时间,上辈子瑶瑶从初二开始变好看,这辈子她早读了一年书,应该是初三开始变成校花大美人的!

快了快了,枝枝自己都激动,冲鸭!

☆、裴不高兴

阳春三月, 柳枝抽出新芽, 贝瑶走在裴川身边, 小声给他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妈妈要给我生个小弟弟了。”

裴川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

小少女步子像是雏燕一样欢快, 语调却压低了:“最迟就是这个月, 我的弟弟就出生了。”

零四年国家还没有开放二胎政策, 正在实行计划生育, 家里只许生育一个小孩子。大街小巷贴着标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女孩也能挑大梁”。

赵芝兰三十多怀了二胎, 本来挺不好意思的, 可是看到女儿毫无芥蒂的高兴模样, 她便也安心下来, 再次感受到了当母亲的喜悦。

赵芝兰曾经暗暗和贝立材商量:“瑶瑶会不会多想不高兴?”

“我看不会。”贝立材摸摸妻子肚子,“这个孩子长大了,也能为姐姐分担很多压力。”

夫妻俩合计着在外头租了个房子,对外就讲赵芝兰回娘家探亲去了,等瓜熟蒂落, 二胎出生,再老老实实该上户口上户口,该罚款罚款。

怀都怀上了,也不忍心打掉它。这年三月, 刚好就是小贝军出生的季节。

裴川问贝瑶:“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万一是妹妹呢?”

贝瑶心想她就是知道啊, 她拂去头上的枝条:“我做梦梦到的,没关系,是妹妹我也一样喜欢她。”

“你希望它出生?”

贝瑶用力点点头, 她眼中缀满了温柔期盼的光彩,裴川皱眉。

“不怕它分去你爸妈的爱么?”

“不怕。”她笑吟吟地回答,“他和我留着一样的血,我们是家人。”她记忆里有小贝军敦实可爱的模样,想起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心软得不行。

小少女喜悦之余问他:“裴川,你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吗?”

贝瑶问这话带着些许忐忑的试探之意,因为她知道,上了高中那会儿,裴川的爸妈早就离婚了,而裴川的爸爸给他找了个后妈,后妈带来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妹妹。

贝瑶前世和裴川不亲近,一直不知道裴川对这个妹妹是怎么样的态度。

“不想。”他淡淡地回答。

“噢。”贝瑶心中担忧,那他以后会多难受啊。

贝瑶回到家,刚好遇见爸爸拿了一些生活用品要往外走。

贝立材:“瑶瑶回来了,我去看你.妈妈。”

“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作业写完了。”

“走,我把门带上。”

贝立材也在前两年买了摩托车,而裴家那辆摩托车,早就换成了颇为气派的轿车。

贝瑶坐在爸爸的摩托车上,风柔和地吹上脸颊,今天是三月二十四号,星期五。明天就是小贝军出生的日子,他生在凌晨两点钟。饶是贝瑶知道这些,心中也不免紧张起来。

赵芝兰顶着一个大肚子,见女儿放学过来,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一家人吃完晚饭,赵芝兰皱眉:“羊水破了。”

贝立材立马说:“我送你去医院。”

好在是二胎,赵芝兰一点也不慌:“你先把瑶瑶送回去,还没开始痛,早得很。”她又转身看贝瑶,“回去睡一觉,明天来医院看妈妈和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晚上一个人待在家怕不怕?”

贝瑶摇摇头,鼓励地握住了赵芝兰的手。

这一晚赵芝兰生产,贝瑶在房间祈祷一切顺利。

~

夜晚下起了雨,大风吹动树梢,雨水四溅,窗外间歇伴随着几声雷鸣。

小区对面四楼,却在上演一场家境闹剧。

一周前,蒋文娟皮包里,出现了一款国外高档口红。

是裴川最先看到的,那只口红从皮包里掉出来,蒋文娟慌了一瞬,在儿子沉默的目光下慌张把它捡起来,装进自己的包里。

“妈让同事给带的。”

他明明还没问,蒋文娟就心虚到自己找了个借口。

裴川没说话,这世上鲜少有人能在他面前顺利撒谎。除非他愿意包容这样的谎言。

他轻轻“嗯”了一声,推着轮椅离开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纸包不住火,没过多久,蒋文娟反而自己和裴浩斌摊牌了。

主卧的灯开着,蒋文娟说:“离婚,我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人,他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裴浩斌作为一个出色的刑警,在面对妻子精神出.轨时,依然觉得天都要塌了:“蒋文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还配当一个妻子,配做一个母亲吗?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手机上的短信,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当一辈子绿帽王八!”

蒋文娟捂脸流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川,可是……”她顿了顿,眼泪怔怔流过嘴角,“可这一切都怪谁呢?小川四岁那年开始,我一睡在你身边,就整晚做噩梦。梦里一片血淋淋,我抱着一双断了的腿,哭到眼睛都瞎了。而你在反黑,我喊呀喊呀,谁都救不了我。”

大雨滂沱,裴川脸色苍白,在房门后静静听着。

“他们当着我的面,把小川的腿……”她捂着嘴,痛哭出声,“你成全了你的事业,我做了好几年噩梦。你是个好刑警,可你不是个好父亲。”

蒋文娟冷笑:“我绝望啊,我一看到小川,我就想起来他父亲是个多冷血心肠的男人,他为了他的国家,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我梦里什么都有,第一次是我被砍掉了手,第二次是割下了耳朵。我只要一看到小川的残肢……我……”

她又哭又笑,这几年在自责和痛苦中压抑的感情全部爆发。

“我甚至……我甚至害怕看到他,可他是我的小川啊!”蒋文娟满脸泪水,“这么多年是宋医生一直给我做心理辅导,你说我没有责任心也好,说我下贱也好,可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噩梦般的日子了。”

大风吹掉窗台上的盆栽,清脆一声响在夜里出奇地吓人。

裴浩斌颓然坐在窗边,手抹了一把脸。男人指缝渗出泪水:“对不起。”

蒋文娟嚎啕大哭,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怕哭声传出去,惊动隔壁的儿子。

裴川在一片漆黑里,捧着一杯冷掉的、原本沏给蒋文娟的茶。

他瞳孔没有一丝色彩,许久才在女人压抑的哭声中,推动着轮椅往自己的房间走。

暗夜里裴川并没有开灯。

他摸索着爬上.床,看窗外电闪雷鸣。

原来留不住的人,永远都留不住。哪怕他暗暗告诉自己,原谅母亲,她心慌了,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她害怕的……

他闭上眼睛,原来是自己。

只要他这个残废存在一天,他的母亲连觉都睡不好。多可笑啊。

裴川觉得冷,世界安静又残忍的冷。他的残缺成了母亲的噩梦,反而是他年纪小,模模糊糊记不清那种痛苦,他记得更多的是人们复杂同情的眼神。

他以为失去了双.腿,他努力读书,听话懂事,将来靠着双手做个对社会有贡献有价值的人,就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成为父母的骄傲。

可原来这些都没有用。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必将是父亲人生的耻辱勋章,母亲的可怖噩梦。

大风猛烈,似痛苦的嚎叫。小区里那棵才开了一次花的小腊梅树,折断了枝条,寂寂倒在黑夜里。

~

三月二十五号,一个足足七斤中的婴儿躺在襁褓里。

贝瑶期盼了一.夜,一大早就被贝立材接去医院了。贝立材乐呵呵说:“你猜对了,还真是个小子。”他怕闺女误会家里重男轻女,赶紧又说,“以后这小子长大了,就让他给我们可爱的瑶瑶做保镖。”

晨风里,她清脆的笑声咯咯响起。

小贝军被早早准备好的小袄布包着,昨夜降温,他得保暖。赵芝兰在妇产科的床上躺着,笑吟吟说:“来看看你弟弟,在我身边睡觉呢。”

贝瑶倾身过去,才出生的婴儿脸颊红彤彤皱巴巴的,脸颊半个巴掌大,谈不上半点好看可爱。

然而他小小的鼻翼用力呼吸,每一次汲取空气,都是生命之初的努力和顽强。

贝瑶眉眼温柔,看着他笑了。

“妈妈,弟弟叫什么啊?”

“我和你爸之前就商量了,大名就叫贝军。你看要不要给他取个小名啥的?”

贝瑶弯着杏儿眼:“大名挺好的,保家卫国,小名跟着喊军军就好。”

赵芝兰笑道:“我也是这么想。”

家里多出一个孩子,对贝家来说,虽然是大喜事,可也是巨大的负担。贝瑶的外婆过来帮着照看孩子以及洗尿布,小小的病房里,一家人围着新生命忙成一团。

二零零四年,用得起尿不湿的家庭还很少,贝家的钱大部分都借给撞了人的舅舅了,哪一年能收回来都不好说。小贝军只能穿尿布,尿布反复洗,用热水烫,洗了拿去晒太阳,消毒晒干以后又继续用。

赵芝兰奶水不多,等贝军再大些,估计还得喝奶粉。

贝瑶也帮着照看弟弟,没几天赵芝兰出了院回到出租房。

赵芝兰和贝立材都琢磨着等孩子大点了再上户口回家。

二胎得罚好几万块钱,这么一来,开支简直大得难以想象。

贝立材愧疚道:“瑶瑶,今年夏天不能给你买新衣服了,等明年夏天,爸爸发了工资,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贝瑶背上书包,笑着摇摇头:“小苍表姐不是有些旧衣服吗?都挺好看的,也很新,我穿她的就可以了。弟弟小,他的衣服要买好一点的,对了,夏天快到了,还要给他买痱子粉。”

贝立材怜惜地拍拍女儿肩膀。

贝瑶知道自己爸妈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所以心里一点也不介意。她步子轻快地去上学,想把自己弟弟出生的事悄悄给好朋友们分享。

贝瑶到教室,裴川早已经在了。

晨光微熹,映照在少年清冷苍白的脸上。贝瑶哪怕还没有和他说话,都感受到了他身上寂寂的冷意。像是在风雪中站了两天两夜的旅人,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贝瑶见他穿得单薄,连忙拉开书包拉链,拿出自己的粉色水杯,放在他桌子上。

裴川和贝瑶都是勤奋的人,他们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同学。

裴川听见响声,没有焦距的眼睛才放到了她的水杯上。

她抱着书包,在关拉链。贝瑶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语气一如既往带着清晨问安的温软:“还没有到夏天呢,早上要多穿点。杯子里有开水,你暖暖手。”

他迟钝地,伸手捧住她的粉色水杯。

热度从指尖一路往上传达,冰冷的手指有了知觉。她杯子上有一个开怀大笑的□□熊,他看着它,轻声问贝瑶:“你弟弟出生了吗?”

“嗯!”她小声凑近他耳边,“我没猜错哦,就是弟弟不是妹妹,他还好小呢。”

少女声音里漾着欢喜。她气息清甜,带着早餐牛奶和盛放的丁香花的香气。

“裴川,你放学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不了。”他低声道,“这个给他。”

裴川往她手中放了一个镯子。

贝瑶愣愣地看着手上的小银镯子,这就是婴儿带的光滑镯子,上面还带了两个小银铃,放在掌心冰凉沉重。

如果不是这沉甸甸的分量,贝瑶还以为是小卖部那种玩具镯子仿品。

贝瑶觉得烫手,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值钱的首饰,她磕磕巴巴道:“你、你哪来这么多钱,买、买这个?”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淡淡道,“给你弟弟。”你不是很期盼他出生吗?

贝瑶不敢要,她被这个纯银镯子砸懵了。在一包辣条五毛钱、一个冰棍也五毛钱的时代,这个小银镯子得多贵啊?

裴川见她无措的模样,淡淡道:“你给你.妈妈说我爸买的就可以了。”

“我不要这个,裴川,你拿回去。”

“不要就扔了。”他松开她的水杯,语气毫无起伏。仿佛那不是一个值钱的镯子,而是不起眼的垃圾。

贝瑶哪里敢扔啊,她坐回座位,小脸愁苦地暗自摸摸衣兜里足量重的银镯子。

裴川没有回头看小少女如何纠结,他翻开书,却看不进去。裴川微微有些出神。

他父母工作很体面,同事叔叔阿姨们也都家境不错。因此裴川每年都有很多零花钱,攒了快十年,却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他约莫有所有孩子都想不到的存款数字。

然而他从来没有送过贝瑶东西。

他安静地垂眸。从他五岁开始,从来都没有。

小时候是因为不懂事,长大了是明白不能送。尚梦娴给的教训已经很深刻了,与“裴川”这个名字沾染的任何东西,一旦沾上旖旎色彩,就会变得肮脏不堪被人耻笑。

贝瑶每年都给他准备礼物,有时候是串平安结,有时候是男孩子的玩具枪,亦或者自己做的抱枕。

他原本该给她的礼物攒了很多年,最后变成送给她家小婴儿的一个镯子。

不带任何色彩的镯子,不会叫人非议,也不会污了她名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不会多想。

放学裴川依然不等贝瑶就走了。

贝瑶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揣测不出来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他一年年长大了,“裴不高兴”也变成了更让人难懂的“裴深沉”。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了解他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安慰。

贝瑶回家想了想,拿出小苍表姐送给自己的明信片,悄悄写上去。

“Unhappy Pei,

Are you sure you're okay?

Anything on your m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