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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忍无可忍,火发布出来就不痛苦。她站在地上四处看,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一眼看见那几页邢柯没看的合同纸,景宁拿起来高高地甩上屋顶。雪白的纸没有重量,收到的阻力却不小,飘飘忽忽地落下来哗啦啦撒了一地。

竟这一口闷气到底没有散出去,还得弯下腰去捡被自己丢了一地的纸。

邢柯步调优雅地去了公司最顶层的办公室,受到很高级别的礼遇和优待。二十分钟后,电话从这间办公室拨出去,经过石副总,到了武匀那里。

“怎么可能?”武匀颇为吃惊。

“景宁怎么搞的!这么点事办成这样!”石副总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拍桌子,“邢柯出身名门,就算有小姐脾气,那也是拿着现金做生意的财神爷,多难搞都的好好伺候!还有你,你也不称职,就让这事一下子捅到天上去了?现在连我都有责任!”

“您最了解景宁的,她不是那种人…”

石头儿豁然提高声音,撇得赶紧,“别扯上我,我不了解!我压根儿不了解她!关键时候不成器最有她的!”

武匀想把事情稳下来,说:“我先去了解情况,然后向您汇报…”

“你别去了解情况了,您赶紧上来给邢柯顺顺气,挽回局面,这不是别的问题,是企业名声和形象,还有员工的素质问题。”

“我明白。”武匀立刻去见邢柯。邢柯一副知书达理、柔和客气的姿态,气势但不凌人,言语谈吐比武匀昨天第一次见她时更符合“名门闺秀”四个字。武匀提到景宁时,邢柯也很大度宽容,“向来景小姐是太忙了,这个领域我是第一次接触,不熟悉,准备不充分,所以她才会不耐烦吧,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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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匀想,若你真不当回事,这一状也不会直接告到太上皇那里了。邢柯初来时指名道姓找景宁,说是想关照景宁,但哪里有这么“关照”人的?武匀又想起昨晚景宁的烦闷,她说过的“你要是不换人,我真怕忍不住会砸场子”的话。

武匀心下不禁起了疑惑,表面上还诚恳地说着万金油的话:“等调查清楚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这个回答不称邢柯的心,她不满地斜睨了武匀一眼,心想这男人一点儿都不雷厉风行,温吞黏糊得连个主意都拿不了,直接把她开除不就了事了?

武匀回了部里,没去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到了景宁的楼层,晶晶看见他忙起身相迎,对五个月身孕的女人来说,啊算是很瘦的了,胳膊、腿和脸居然一点儿肉都没长,也许是因为妊娠反应吃饭受影响,反而显得黄瘦。唯有肚子隆起,像是扣了一口小锅,偏偏她的行动还颇灵活敏捷,走起路来舔着肚子,可爱中有几分滑稽的憨态。

武匀看着好笑,忙示意她慢点儿,“别跑那么快,你现在是最有身份的人。”

晶晶来不及体会他的幽默,惦记着刚才邢柯走的是和说要投诉景宁,武匀来只怕也是为了这事。晶晶想从武匀这里打听点消息,但武匀的嘴是密不透风地严。观察武匀的表情,应该不是很严重,可再一想,他遇到多大的事都是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又提起了心。

“人在不在?”武匀指指景宁房间。问。墙壁上的百叶窗都被放下了,遮得严严实实的。

“在,一直都没出来。”晶晶低声答。

“她也知道闯祸了。”武匀笑得无奈,走过去敲门,没有反应。他稍等了一下直接推门进去了。

景宁在,窝在接待客人的沙发里,身子歪着撑在右臂上;另一只手停在交叠的双腿上,无意识地乱弹着钢琴。这个姿势很舒服,是久坐之后才会找到的,显然她独坐了很久了,在想,在等。

见武匀进来,景宁没说话,只是坐的端正些。武匀关上门,问的很轻松:“你这是在等我吗?”

景宁笑了一下,打起精神来,“是啊,就是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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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坐在这里?”

“换个角度好好看看。”

“看什么?”武匀走到主人的位子坐了下来,俨然成了这间办公室的掌控者,“我可以帮你具象一下,想想你每天在这里做事的样子,感受一下别人眼中这张桌子后面的你,还有你的领地。”

宾主位置不经意间互换,两个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武匀的椅子略高一些,俯视着景宁,他又是男人,此时神态肃正,立刻多了主导的气势。景宁有种被压迫的感觉,想想自己虽然比武匀瘦小,但只会比他更冷淡,忽然对自己生了无比的厌倦。

“什么感觉?”武匀问。

景宁出了神,没说话。

武匀话锋一转,问得简洁:“和邢柯是怎么回事?你被告到公司里去了。”

这事不出意料,邢柯也就这么点儿创意。景宁问:“她投诉我了?哪方面?”

“她说你态度极度恶劣,工作敷衍。”

“真是客大欺店,你信吗?你这是奉命来处理我的?”

“我是来了解情况。但是事情发生后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是最大的失职和失策。说说吧,事情的经过。”

“没什么好说的,她诬陷我。”

“没必要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看我不顺眼吧?”

“你这解释放出去谁会信?到底怎么回事,有委屈说出来大家才好评判。”

景宁很疲沓,“无所谓,我听候你的处理。”

武匀看不惯这种消极,严肃了脸色,“那咱们说说事情。你昨晚说邢柯来是‘纯娱乐’,说合作希望不大,但是就在刚才,她很痛快地签了近千万的单子,预付的转账手续现在正在办。指定给你的单子签在别人手里,客户还没投诉你,不用说其他人了,就是我也要怀疑你的能力和工作态度了。”

“跟你签的?”景宁问。

“是。”

“你能力强嘛,恭喜你们展开长期合作,邢柯大小姐可以经常来这里了。”景宁恭维道,想着S城和这里的航线只怕要忙起来了——楚端和邢柯比翼齐飞。当然,楚端是经停转机,邢柯正正经经是来做生意的,也难为她这位大小姐了,出钱又出力。

“景宁,你不想解释吗?”武匀皱眉。

听到邢柯签了合同的瞬间景宁突发奇想,念头一经点燃立刻汹涌了起来。景宁无所谓地笑笑,“不费那个劲儿了,她要来我就走,正好去他那里,让她也尝尝这滋味儿。你可以开除我。”

武匀眉峰揪紧,“对工作、对这个企业,你就这么不在乎吗?”

景宁觉得累,“谁又知道下一分钟什么会是最重要的?也许忽然之间就面目全非了。坚持?有意义吗?为了坚持而坚持,难道不是一种殉葬?”

景宁想到了楚端,他黑漆漆的眼睛就在景宁眼产,从四面八方看过来,躲都躲不开。对他,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了,会不会也是殉葬——陪葬给自己的一往情深…

“你太让人失望了。”武匀缓缓地站了起来,从语气、眼神到态度都很冷淡。从不说重话的谦谦君子武匀说出这样的话来,分量尤其重。

武匀很不客气,“我欣赏你是因为你的勇气和执著,你的自信、直率和素养。而今天这么一件事就让你放弃更重要的事,第一说明你确实犯了错,第二说明你懦弱,第三说明你无能。原来你是一个连自己做事的理由都说不出来的人,那么我真是看走眼了。”

景宁张口就跟反驳,但她能说什么呢?说邢柯的大驾光临是因为争风吃醋、特意来寻她的霉头?

景宁也只能说:“问题不在我这里。当时有谈话录音和记录,晶晶和阿凤也在场,你可以问她们。”

“谈什么问题的时候弄僵的?”

“我忘了!”景宁烦躁了,手指飞快地把眼前的长发掠到脑后,不自觉地咬起了唇。

武匀不再问了,出门去找晶晶问了情况,然后向石头儿解释、向上面汇报。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武匀都在为景宁捅的娄子补窟窿,找人、打电话,忙完也到了下班时间。想想景宁那个执拗的女人必定还在办公室里枯坐,他把电话打了过去,“下班了,走不走?”

景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回答。

“我请你吃饭、看电影散散心。”武匀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对你说话语气不太好,算赔罪。”

景宁有些讪讪的,“都是我不好,怎么能怪你。”

“那就走吧,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约好后武匀下楼到了大厅等。电梯响时他以为是景宁,不想下来的却是邢柯,被公司的几位公关簇拥着,笑语欢声的,像是要出去热闹。

武匀暗叫“糟糕”,一边客客气气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一边给景宁拨手机,想让她到地下停车场等自己,好错开此时公司尊贵的客人——邢柯。

景宁刚进电梯,以为武匀等得着急在催她,挂断手机没接,按下电梯的一楼按钮,加速下行。

17温情难舍

公司的同事盛情邀请武匀一起出去玩,武匀推说有事去不了。邢柯在一旁不感兴趣地听着他们打招呼走过场。看见不远处出现的一道人影,邢柯来了兴致,唇角一漾,笑了。她娉婷娉婷地走近武匀,巧笑嫣然,“武部长在嘛,景宁也来了,人多一起才热闹。”

大家顺着邢柯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景宁。她双手抄在长裤口袋里一步步地走过来。也许是下了班放松,从应付的笑容到厌倦的眼神,景宁里里外外都透着万事不关心的闲散淡漠,和身上的浅色系套装有些不搭。这种不搭调有着奇妙的反差,像是富丽的黄色撞到了神秘的紫色,截然不同直接触动视神经。等你再一品,则有些妙不可言的好处和味道,久久不散。

武匀看得眼睛忘了从景宁身上移开,不禁失了神。

景宁走过来目光掠过众人,笑笑,算是打招呼,“有活动?”

“是啊,”邢柯反宾为主地最先回答,“一起玩吧。”

“不了,我和武部长有事。”景宁看着武匀说。

武匀正要点头,邢柯抢着说:“武部长已经答应要和我们走了,你是等武部长下命令吗?”

武匀看向邢柯,这是邢柯第二次在他面前抢白,透着古怪。他想看看究竟,就没纠正邢柯的话。

连武匀也被邢柯“邀”走了。景宁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她看看武匀,对众人摇摇手,“那你们玩好,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真走了,干脆到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公关部的几位同事随即热热闹闹地招呼着也要出发,邢柯心不在焉的,反而不急着走了,只是瞄着景宁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就跟了过去。

公关部的人看得纳闷,武匀解释,“邢柯是景宁接待的。”

大家理解了,也更奇怪了,“怪不得她那么熟,公司为什么不让景宁来陪啊?”

“景宁晚上和我有事情。”武匀答。他看见邢柯追上了景宁,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不知在说什么,他有种感觉,邢柯和景宁之间没那么简单…

“我把你告了。”邢柯对景宁说,不像在办公室里那样掩饰了,改了明刀明枪。“你不是还去S城找过我吗?忘了我是谁了?那我提醒你,我是楚端的未婚妻。你和他的事他都告诉我了,他向我道歉,向我保证要和你断干净。哎,你怎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这里是你的公司,你怕他们知道你的事情,怕我会把事情闹大,你不想丢了工作。我告诉你,我还就是来找你碴儿的,就是来砸你饭碗的!”

邢柯微笑着等景宁反应,一副胜利和蔑视的姿态。

“你随意。”景宁说,不想再听,也不再理她,缕缕往门外走。

邢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对着景宁的背影说:“我告诉你,我们马上就订婚了。你要是聪明还可以得点钱和好处,不然你什么都捞不到。你只不过是他的游戏,他这种游戏的女人也多的是。我这次要不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出面,只要我一句话,有的是人和手段对付你,让你走投无路…”

景宁没走几步就出了大厅,邢柯的话也没彻底听完,但足以被气得头晕手抖。

武匀在等她们谈完,谁知道看到景宁径直一个人走了,忙追了上去。经过邢柯时恰巧听见她最后一句扬开声音威胁的狠话。武匀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看着邢柯,无法把这张妩媚纯净的脸和他听到的话联系在一起。

邢柯说着也动了气,看武匀一眼就当他是陌生人,待她转身走向要陪她出去狂欢的那些人时,笑容已经彻底绽放了,婉约清灵,“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新鲜的…”

武匀忙出门去追景宁,远远地看见她顺着下班的人流在人行道上独行,走得很慢。武匀大步跑下停车场去提车,缓缓地沿着路在道旁的人群里寻找。在一个拐角处他看到了景宁,正低着头走得缓慢。武匀喊了几声景宁都没听到,他只好停了车追了上去。

景宁感觉身边多了个人,瞧了一眼是武匀,问:“你不是陪贵客去了?”

“没有。”武匀简单地答。他见景宁神情镇定,但颧骨处有薄薄的红晕,想必是火气,颈间的青筋随着呼吸的起伏时隐时现,只怕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景宁在强忍,已经忍不住两天了。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应对得体,不要和邢柯一般见识,你暴跳起来正中了邢柯的算计,她说的订婚什么的都是假的、是可笑的自慰…

但这样的提醒就像翻旧账一样,把她和楚端之间的各种龌龊事情次第唤醒,很长时间以来所有可以点燃她火气的事情,无论大小齐齐地拥堵过来,脑海里所有不安分的暗流蹿腾着、互相冲撞着,眼看着就要发作出来。而她的胸腔也太有限了,完全容纳不了,被撑得生疼。

景宁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冒着烟,带着肺里的火星。这一路上,她每迈出一步就命令自己一句:冷静!

她此时并不欢迎追上来的武匀,怕一个不留神把火气撒到了武匀身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武匀怎么也不避一避?

景宁于是又抢先开口,迫不及待地说:“我下去了,吃饭看电影我不去了。”

武匀也不是为了这场电影追上来的,他笑笑,说:“你不必在乎邢柯的话,我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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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倏地抬头看他,他都听到了?!

武匀也正看着她,满眼都是了然,也有体恤和宽解的意味。然而这种目光在景宁看来则完全是同情,甚至带了怜悯,她有点恼火,更觉得狼狈。

武匀说:“既然邢柯针对你,以后她有事情我让你回避就行了。”

“用不着。”景宁声音有些颤抖。她生平最恨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仿若毫无遮拦一般难堪,尤其是这么隐私的事情,在她看来说不上光彩好听,更不用说还是被武匀知道。

“没必要逞强,让工作扰乱生活和情绪是很不愉快的事情,何况和邢柯这样的客户打交道本来就被动…”

“你知道什么?”景宁再也不想听下去了,猛然打断武匀。

武匀安慰的话起了反效果,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他诧异地说:“你…”

“拜托你不要这么好心,在你看来很好笑是不是?”

“没有,这种事很正常,可以理解…”

“理解什么啊?”景宁声音越发高了,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看笑话是真的吧?她不过一句话我就得被调查、上上下下解释半天,我被指着鼻子骂还不能还口,就是忍着、躲着,装清高、装风度。你可以尽情地笑话我了。那个自以为是的景宁原来连自己的事情都弄得糊里糊涂,甚至连她掏心挖肺爱上的男人脚踩两只船都不知道,而另一个人女人是没人比得上的豪门世家里的仙女,我被人家找上门来却没有任何办法对付,任人羞辱…”

景宁彻底混乱了,所有隐忍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出口,随着脱口而出的话发泄了出来。她一股脑儿地只是说着、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声音从未有过的高,说到最后又夹杂着哽咽。

她还有一点本能,那就是现在眼前有人,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这么失态,还不够“体面”。就是为了这该的“体面”,她才在邢柯面前憋屈到底,而她现在还得继续尽量地维护“体面”。

景宁气急,低下头用双手遮挡着脸,尤其是眼睛,但两只手却互相打架,磕碰得更加混乱。一时气急,她不知道该怎么放手,索性掉转了身子背对着武匀,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眼泪再也忍不住,潜然落了下来。

景宁转身的瞬间,武匀看到一滴晶莹的光从她脸颊上滑落到了衣襟上。

他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同景宁之间的沟通总是隔着玻璃般地不顺畅。原来他看到的都是镜像表面。

景宁的肩在轻颤,细弱倔犟的背影完全是属于女人的柔弱,看着楚楚可怜。武匀想安慰她,手伸出就要搭在她肩上时却顿住了。他觉得这种安慰方式太过乏力,又怕自己揽住她肩的时候会克制不住地拥一个啜泣着的女人入怀…

悬空的手停了半晌才蜷成空拳垂了下来——她不是属于他的,她在为别的男人伤心,她的世界里没有他的影子…

街头人影穿梭,两人旁若无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景宁一手撑着额头遮掩着默默流泪,一手用纸巾按住眼角擦拭泪水。武匀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眉目深沉,全是遗憾和无奈。

这是最惹路人注目的场景,无论看在多少不同的人眼里也只有一种猜测——闹了别扭的情侣。武匀真希望就在这样的目光中一直站下去,却终究叹了一口气,对景宁说:“我的车在旁边,你等我,我去开,送你回家。”

景宁也平静了下来,擦干泪水回过身来,也不掩饰红肿的眼眶——对武匀她无须掩饰什么。她说:“对不起,我失态了,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武匀看着她哭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如果要求加薪的时候也对我这么哭一场,所有事情都能如愿。”

景宁想象一下他说的情景,摇头,“我和你闹腾不起来。”

和不在意的人确实“闹腾”不起来…

武匀心里空落落的,只能说:“我不会让你哭的。”

而这句话只怕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武匀笑了下,去开车。

一路都是沉默,到景宁楼下分手时,武匀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景宁,只是看着。准备下车的景宁觉得他有话要说,又坐回来,问:“怎么了?”

“那个人,我是说你的男朋友,事情越来越复杂,你打算一直坚持下去吗?”武匀径直问,他想摊开了和景宁说一说。

“我不想说这件事。”景宁不想谈烦心事,拉开车门要走。

“景宁,”武匀叫住她,很郑重,“我做配角的时间太长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抱歉,我今天真的没心情谈这些,请你理解…”

武匀少有地打断景宁的话,“可我必须说了。你在决定和他是不是要坚持下去的时候应该考虑到我的存在。景宁,我也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要不要对你坚持下去,你应该给我一个明确的方向。”

武匀的话让景宁眼前的事情变得更加混乱难缠,她不禁又迁怒武匀,说:“武部长,你对一个人付出感情是很可贵,可是对方不欠你的。”

这话太干脆了,也太冷酷。景宁说完就后悔了,怎么就不能说得委婉些?

武匀失落地望向车窗外,“我这是自讨苦吃,现在确实不要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今天是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你到了转折的关键时候,妄图影响你,想让你离开他。算了,不说了,你回去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景宁也觉得自己伤人了,下车时忍不住回头看了武匀一眼。武匀没回头,径自走了。目送银灰色的车离开,景宁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抛下自己离开了。

是武匀的“温情”吧,她已经习惯了太久,可她能给他什么呢?

武匀对她的心思她一直明白,可想到武匀要从她这里得到的,景宁不由得一阵心慌无措…

疲惫的太阳焚烧了整日,疲惫得只想西垂歇息。

景宁望着一片残阳如血,想着楚端在她的东边,早已彻底陷入黑暗了。

回到公寓里,景宁把自己扔到床上,依旧望着窗外发呆,一边细细感觉着房间里光线的变化,一边回想着她这“精彩”的一天。邢柯的咄咄逼人,万里之遥置身事外的楚端,还有加速离开她的武匀,当这些身影都从她脑海淡去,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其实这本就是一个人的世界。不管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最后都要靠自己前走。爱你的人,你爱的人,都只是你的旁观者。

窗台上稚嫩的兰花在夕阳余晖中迷蒙着金色,光华一点点地淡去后,只余一室昏沉。景宁想,楚端的电话该打来了。电话响起时,楚端英俊逼人的脸庞在手机屏幕上亮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很好看。景宁看着出神,没接,电话自动挂断后便也再没响。

景宁忽然好奇:是什么让他坚持每天这样一通电话?打给谁的呢,是她吗?还是他在寻找一种深情男人的感觉?

景宁于是回拨过去,猜测着楚端看到来电时的表情,而形容这种表情的词也出乎她自己的意料——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