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外传来高呼:“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我和慈安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望门口瞧去。果然见两个半大不小地身影向着我们跑过来。

我心头的大石“咚”一声落了地,顿时觉得有些腿脚发软。转头看向慈安,她的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和她缓缓坐下,看着载淳和载澄急匆匆跑进大厅。

载淳怯生生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跪下说道:“儿子给皇额娘、额娘请安。”

载澄也跪下道:“臣载澄给两宫皇太后请安。”

“请安?”我看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都快被你们两个气死了,还请什么安?”

慈安此时反倒做起好人来,一旁劝慰道:“算了,妹妹,人回来了就好!皇帝,快起来吧。”

载淳却不敢动,只是看着我。

我强压下放松过后接踵而来的恼怒,道:“起来吧。”

他这才站了起来。

“皇帝,为什么不跟皇额娘说一声就跑出去呢?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载淳紧张得都带上了哭腔,道:“儿子错了,儿子以后不敢了!”

慈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载澄时却变得严厉无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带着皇上不知去向!”

载澄毕竟年纪小,哪里经得起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哭了起来。

奕见状,急忙跪在他身边,道:“太后,都是臣家教不严,才会惹出这种纰漏,但澄儿毕竟年幼,还希望两宫皇太后看在臣的面上,从轻处罚。”

慈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道:“妹妹,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姐姐的意思呢?”我反问。

载淳平安回来,我的心神逐渐沉定下来,能够正常地思考了。听到慈安地话,不禁起了几分戒备,她会不会趁机小题大做要对付奕?

果然,慈安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严惩!否则以后人人都能撺掇皇上乱跑了,成和体统?!”

我看了一眼奕,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如何。

沉吟了一下,我忽然有了个主意,于是看着慈安,笑道:“姐姐说得对,必须严惩。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载澄,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皇帝自己不动摇,谁也不敢勉强他不是?所以依我看,惩罚一定要有,但不但对载澄,对皇帝也要一视同仁!”

末世朱颜第三部 中华魂 第三部 中华魂 第五十九章

“皇帝也要?”慈安吓了一跳,“那怎么行?”

自古以来就没有对皇帝实施奖惩的例子,我自然明白她心里所想的,于是笑着说:“姐姐,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明白,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才能警醒他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啊!若是不管做了什么都得不到惩罚,那做什么错事都无所谓,只会惯出他的性子,不计后果、骄横自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慈安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妹妹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可,要怎么惩罚才好呢?皇帝虽然做错了事,可毕竟还是皇帝啊!”

我笑了笑,看着她说:“姐姐,这次皇帝私自跑出去,乃是平日里散漫不守规矩的结果。要让皇帝知道纪律的重要性,没有地方比军队更有效了!我看,不如罚他们两个到军营里去,跟着将士们训练一段日子,也好磨磨他们的脾气,收收他们的性子!”

“这…”慈安还有些犹豫。

“姐姐,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惩戒。你想想,我大清国是打进关来的,满人本来个个能征善战。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如今的八旗成了什么样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作威作福,什么本事也没有,简直丢尽了老祖宗的脸!如今皇帝虽然读了不少书,也学了一些功夫,可那毕竟都是些花拳绣腿,派不上用场。让他到军营里去锻炼锻炼,也好磨练一下他的意志,多学一些军事知识,这样才能成为文武双全、保我大清江山的一代明君哪!”

慈安看了看我,叹道:“妹妹说得有道理,我知道的,可皇帝毕竟年纪还小…”

“已经不小了!”我叹了口气,道。“十一岁,对一般小孩儿来说或许真的还不晓事。可他是皇帝,若不能早一天成熟起来、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我们又怎能放心把大清国交给他呢?”

这是我最深的忧虑。如何才能在优越的环境中将载淳培养成一个不贪图享受、立志进取的皇帝呢?他是皇帝。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该怎么管教?

原本我一直没有头绪,可这次地事件正好给了我一个借口。把他放到军队这个大学校里去,用军人的纪律来约束他,让他知道什么是辛苦和痛苦,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慈安听了我地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问:“那,妹妹打算把皇帝送到哪里去呢?”

这等于她已经默许了我的做法,我笑了笑,说:“我想。还是送到新军去好了。那是我们如今最精良的军队,装备好、素质好、安全有保障,况且七爷在那儿,必要地时候也有个照应。奕听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来,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作没看见,静等着慈安的答复。她反复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好,就照妹妹的意思去办吧!”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看着奕道:“六爷,就罚载澄跟皇帝一起,到新军锻炼半年,这个处罚你可服气?”

奕忙道:“两宫皇太后法外开恩,臣感激不尽!”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做了。”我笑着说。

“是。臣就去办。”奕说着。带着载澄退了出去。

看见他们父子俩走远,慈安才转头看向载淳。道:“皇帝,你也去梳洗一下吧!玩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载淳哪里敢喊累?急忙道:“儿子不累。”

我刚找到了教育他的好方法,心情变得很好,于是笑着说:“哪儿有不累的?你也别硬撑着了,去梳洗一下,然后睡吧!今儿个跟师傅说一声,你晚点儿再去听课好了。”

毕竟是小孩子,听到可以晚点上课,他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欢喜雀跃着跟宫女出去了。

我看着他走出议事厅,如今就剩下我跟慈安两个人。她看了我一眼,叹道:“妹妹,恭亲王如今权柄日盛,再不加以节制,怕是以后尾大不掉啊!这次这事儿明明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你却为何要为他说话呢?”

我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叹了口气说:“姐姐,你有所不知,昨晚我才接到消息,英法借口年初安庆洋商的事情,又要兴风作浪了!我已经派了六爷去处理这事儿,他跟洋人们交道打得多,是处理这件事情最合适地人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实在不适宜对他太过打压。”

慈安吓了一跳,问:“洋人又来了?”

我点点头:“姐姐不必紧张,六爷处理这种事情可谓驾轻就熟,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她叹道。

她的反应其实跟大多数朝廷官员甚至是普通百姓一样的,他们早已被洋人给打怕了,所以一听到洋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开始人心惶惶。

这也是我为什么强调此次一定要显出中国的新力量和威风来地原因!

虚惊了一场之后,该做的事情开始有条不紊运作起来。

皇帝和载澄被送到了新军营地,按照我的吩咐,并没有告诉那里的军官们他们的真实身份,只说是王公贵族的子弟,来军营锻炼的,不得享受任何特殊待遇,与军士们吃、住、训练都在一起。刚开始娇生惯养的载淳和载澄几时受过这样的罪?天天叫苦连天,又哭又闹,就是不肯继续了。我也不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闹腾去,很快,他们便发现这样地哭闹并不能实现他们的目的,只好作罢,乖乖地咬着牙苦苦支撑。

荣禄接到上谕,立刻出发了,以庆祝和谈签署五周年为借口,去天京面见洪秀全,并带去了朝廷赏赐的礼物。当然,跟他一起出发的,还有朝廷地秘密部队,专门司职谍报和“特殊使命”。

奕开始跟英法接触,试图从外交途径解决这次地事件。只可惜英法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要像咸丰十年那样再次对中国大肆劫掠,谈判毫无建树,反而火药味逐渐升温,战争的密云越来越浓。

于是奕在新军地工作越来越忙了。北洋水师十艘舰艇已经整装待发,陆军也做好了作战准备,而随着战争的步步临近,国内气氛也渐渐紧张起来。

又要打仗了吗?这是徘徊在每个中国人脑海中的疑问,能否打赢?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老百姓们心中没有底。

末世朱颜第三部 中华魂 第三部 中华魂 第六十章

时局的混乱清清楚楚呈现在我的眼里,为了稳定人心,为了给奕助威,为了振奋民意,按照我的吩咐,盛大的阅兵式被抬上了历史舞台。

以前的阅兵式,都是皇帝和大臣们专有的,检视自己的军队军容,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而如今,我要把这种荣耀分享给每一个中国人,要让他们看到,这些年,朝廷没有虚度光阴,中国没有原地踏步。

这种面对整个社会的阅兵式,在洋人们眼里并不算什么稀奇了,可在中国却绝对是个新鲜事。所以到了阅兵式的那天,北京城里几乎是万人空巷,差不多所有人都涌到了南苑,那里曾经是皇家御用的猎场,如今却被我用来当作阅兵的场所。

高三层的看台,别说在中国,就算在整个世界来说,也是属于最先进的。以钢架组成的结构,虽然还达不到后世用无数螺丝、焊接而成的那种精度,但凭借中国人的智慧,结合西方的几何等知识,利用形状和角度,愣是解决了平衡和稳固问题,就算上下三层都站满了人,承载了几百号人的重量,也不曾有丝毫动摇。

西洋各国的公使、公使夫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被我请到了阅兵现场,置身于阅兵台上,看着脚下的钢结构,新奇有之、赞叹有之、欣羡有之,更有有识之士眼露隐忧,看到了这看似单纯的看台之后,所蕴藏着的深沉背景。

巳时,阅兵式准时开始,中国第一支完全近代化的军队缓缓开拔了进来。军服是参照了西式军装和中国传统战袍来设计的,笔直的制服、锃亮的马靴,看上去威风凛凛,丝毫没有以前中国军队那种颓废的感觉。虽然留着一头辫子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事情,也不是特别至关紧要地问题。我就暂时将它搁置了。等提升了他们的战斗力,让中国在世界上取得了应有地地位以后。再来慢慢考虑那头辫子的事情吧!

一列列的步兵走过,手里拿着改良后地火枪。此时西方各国的火枪已经从后装单发枪演变为后装连发枪,然而在原先的中国历史上。此时的中国人最多也只能仿照生产后装单发枪,武器落后列强许多。但由于有了我的参与,经过五年的研究,中国的步枪已经超越了手动步枪地概念,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半自动步枪,每枝枪杆上都有一个可以容纳五发子弹的弹夹,可以实现有限的自动装填。只这一项。就比西方的武器装备先进了一百多年。

接下来是炮兵。同样经过改良地线膛炮、滑膛炮,不仅体积比时下一般的火炮小了许多,准头和使用的便捷性上也是一般的火炮所不能比拟的。同样由于我的“偷技”,原本应该在数十年、甚至一百年后出现的反后坐装置、缠丝炮身、筒紧炮身、周视瞄准镜、测角器和引信装定机等等,配合着无烟火药、猛炸药和复合引信。增大弹丸重量,提高了榴弹的破片杀伤力,可以说,中国的火炮在世界上如果自称第二,那就绝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所有地这一切都在列兵式以后的军事演练中表现出来。当尖锐的枪声响起,隆隆的炮声震动着人们的耳膜,看着那比一般火枪快了几十倍地射击、装填速度,比一般火炮远上数倍、瞬间被夷为平地地山坡,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中国人欢欣鼓舞着、雀跃着!经历了一百多年地屈辱。经历了家园被毁的伤痛,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告诉全世界的人中国仍然有着非同凡响的实力!没有尝试过被人欺侮的痛苦的人,无法体会那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信号,给了中国人怎样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

洋人们则个个脸色苍白。就连那些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女人们也看得出来。中国军队的武器有着怎样的杀伤力。尤其是英法两国的公使,眼神里透出深深的恐惧。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中国再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阅兵式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半天下来,就算是最顽固的求和派也开始转变了思想,毕竟没有人会在能当老子的时候还愿意卑躬屈膝去做孙子。奕看着军容鼎盛的新军,看待奕的眼神也变了,沉吟着,若有所思。

我和慈安看完了演练,便回到了南苑晾鹰台。已经到新军中去锻炼了近两个月的载淳早已等在那里,身着度身定制的小号新军军服,看到我们,举手至额前,行了个标准的新军军礼。

“皇额娘、额娘,儿子来看你们了!”他朗声说,虽然声音仍带稚气,却有着以前不曾有过的坚定和刚毅。

“好,好。”慈安刚看完了阅兵式和军事演练,心情正好,此时又看到多日不见的皇帝,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皇帝,在新军中如何啊?可习惯?”

“回皇额娘的话,习惯!”他口齿伶俐地说,“儿子觉得在新军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儿子很喜欢那里!”

我仔细打量着他,身板比以前瘦些了,然而却结实了许多,肌肤也不是以前那种养尊处优的白,而是微微带着些健康的小麦色。我拉起他的手,手上粗糙了许多,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新的、旧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去混日子的。

“在新军里,你都学到了什么啊?”我含着泪,心痛而又欣慰地,问。他看着我,认真地说:“儿子知道了,什么叫做纪律、什么叫做自律,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还有要做成一件事情是多么的不容易,必须付出艰苦的努力才能达到目标,还有不能够事事都依赖别人,我是男子汉,男子汉的事情就该一力承担,不可推卸责任!”

“好…好…”我实在太高兴了,没想到送他去军营,得到的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得多!

“额娘,”他看着我,郑重地说,“儿子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要我去新军锻炼了,也知道以前我贪玩不认真读书是错的,儿子以后一定改!”

久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眼眶,我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多少年的辛酸,为他操碎的一颗心,在此刻全都得到了补偿,现在我可以放心地告诉自己,对载淳的教育,我没有失败!

慈安也擦了擦眼角,拉着载淳的另一只手,说:“你能体会额娘的用心就好!记住,你是大清国的皇帝,以后你要掌管好这个国家,绝不能坏了祖宗的家业!为了这个目的,你必须卧薪尝胆、奋发向上,知道吗?”

载淳点了点头。

此时奕带着载澄也走了进来,向我们请了个安。奕站了起来,载澄却仍然跪着。

我见了,说道:“澄儿,你也起来吧。”载澄却不动弹,只是低头说道:“臣不敢。臣在新军两个月,深深体会到以前的荒唐,想到曾经做过的事情,就忍不住羞愧难当。太后不仅没有责罚臣,反而给臣这么一个锻炼、提高的机会,每每想及此事,就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报答太后的恩德。”

我不禁微微笑了,看了看奕,从他眼中也看出了深深的欣慰。

“澄儿,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你们还小,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管以前做了什么,只要能吸取教训,以后尽心尽力辅佐皇帝,就算今天没白在新军走一遭了。”

载澄叩首道:“臣明白了,定不负太后期望!”

慈安笑着说:“既然皇帝和澄儿都知道错了,那这处罚是不是就可以告一段落了?皇帝还是回来读书比较好吧?”

载淳一听急了,忙道:“皇额娘,我们要学的还有很多,还想再在新军里多待一段时间呢!要是皇额娘担心我们的功课,我们可以在夜里去听翁师傅的讲授啊!”

慈安愣了一下,道:“那…这么一来,你们岂不是会很辛苦?”

载淳道:“不辛苦,皇额娘。以前我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不抓紧补回来,就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正色道:“皇帝,白天训练、晚上上学,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若是要做,就必须坚持下去,否则趁早放弃这个念头。你能保证做得到吗?”

他看着我,发誓一般,郑重说道:“额娘,我做得到!”

我轻轻吁了口气,看着慈安道:“姐姐,皇帝长大了,晓事了,也该学着让他自己拿主意了,就由他吧!”

慈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吧,就听你的吧!”

末世朱颜第三部 中华魂 第三部 中华魂 第六十一章

送走了载淳和载澄,刚想松一口气,忽然奕也来了,兴致勃勃地,经过了一上午的忙碌,竟然越发见精神了!

“参见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他跪拜道。

“七爷快起来吧!”慈安笑呵呵地说。她今天似乎很开

“来人,看茶。”我吩咐道。

“七爷,今天的阅兵式办得太好了!”慈安赞道。

“谢母后皇太后夸奖!这都是托了皇上、太后的洪福,臣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他急忙说道。

我笑着说:“七爷不用谦虚了,新军的事,你出力最大,这些皇上和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办事得力,有功该赏,姐姐、六爷,你们说是么?”

慈安笑道:“正是。七爷这些年为了新军操了不少心,是该赏的。”

奕也微笑着,深深注视着他,道:“老七确实辛苦!为国出力之人就该奖赏,这是天经地义的。”

我看了看他,笑道:“那好,六爷,你就尽快拟个折子上来,不单是七爷,新军的将士们都该赏,一定要设想周到!”

奕忙应下了。

这时,有太监来报,说美国公使求见。

过了五年,美国驻华公使也换了一个人,此人名为白罗尼,跟他的前任一样,都曾是个成功的商人。美国从它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充满着浓浓的商业气息,到现在也是一样。前些年的南北战争大大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但商人投机取巧的性情却没变,为了利益,比较容易变通。所以我会选择他们做中国的合伙人,来抵抗老牌的强国英国和法国。

我们几人对视了一眼,我点了点头,道:“宣。”

这些年在我有意无意地推动下。许多繁复的礼仪已经被尽量简化了,在中国近代化地过程中。男女之别略微有了松动,至少在我接见大臣和外国使者的时候不用再隔着帘子了!

白罗尼走了进来。他是个年近五旬的人,花白地头发。花白的胡须,因为常年在外走动而皮肤黝黑。因为是个生意人,所以头脑灵活、没有贵族老爷们的架子,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放下一切。我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多于跟英法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纠缠不清。

“尊敬的皇太后、尊敬的议政王、醇亲王,很荣幸能得到你们地接见。”他用半生不熟的汉语慢慢讲道。

“哪里,白公使阁下,很高兴你能应邀前来参加阅兵式。希望你能喜欢今天所看到的一切。”我笑着说。

在场的四个人里面,有我和慈安在,还轮不到奕和奕说话。而慈安又是个不善于跟洋人打交道的人,所以变成了我一个人地戏码。

“当然,我非常喜欢。简直太神奇了!”白罗尼用西方人特有的夸张大声赞叹着,“我从未见到过那么精神的军队,从未见到过那么威力巨大的武器!我只能说,中国的军队,太了不起了!太后,你们实在太神奇了!居然在短短五六年时间里就能发展出这样的军工产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听他在那里绕来绕去,不禁微微一笑。

从这几句话里已经能够将他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我却偏偏就是不点明。就这么吊着他的胃口。

倒是慈安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白公使大人,不知道你来见我们,是有什么事么?”

白罗尼听了,急忙说道:“尊敬地皇太后。是这样的。我国对贵国的武器装备十分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我们想向贵国购买你们的武器和武器制造技术,当然。我们会付出相应的酬劳,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除了我,其他人都是一愣。

买卖武器地事情并不少见,可像他这样说得肆无忌惮地还真没见过,不由得他们不愣。

我却知道这是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和美国人地天性决定的。尤其是美国的商人,在他们看来,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买卖的!既然是做生意,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这样才能快刀斩乱麻,赢取先机。

奕最先反应过来,事关新军的装备和战斗力,他脱口就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醇亲王阁下?”白罗尼讶异地看着他,“我们会支付购买的费用的!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我们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他们也不敢让我们吃亏,毕竟今天新军的战斗力是明明白白展露了出来的!我暗自冷笑一声,抬手阻止了奕的进一步说话,又用眼神示意了慈安和奕后,这才对白罗尼说道:“公使大人,首先我想要确认的是,这次的购买行为,究竟是你的主意呢?还是美国政府的意思?”

白罗尼忙道:“请皇太后放心,虽然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我国政府通报,但我国政府是绝对有诚心来购买贵国的技术的!”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公使大人,你的要求实在太突然了,我们需要考虑考虑。你请先回吧,等我们有了决定,会通知你的。”

白罗尼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皇太后,美国政府一向都是大清政府的好朋友,我们之间的贸易往来也已经很多年,您可以完全信任我们的诚意。请您务必认真考虑我们的提议,在武器出售问题上,一定要先考虑跟我国的贸易。”

“我会的,公使阁下。”我笑着,打发走了白罗尼。

他一走出去,奕就迫不及待问起来:“太后,你不会真的想要卖武器给美国人吧?”

我看了看慈安和奕,他们也正眼神灼灼看着我,于是微微一笑道:“卖!为什么不卖呢?这对我们并没有坏处不是么?不过,要怎么卖可就需要斟酌了!”

奕急道:“不行啊,太后!我们折腾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却又要把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卖给别人。他们掌握了我们的技术,我们岂不是又要挨打受欺负了?”

慈安也在一边道:“是啊,妹妹,如今咱们好不容易占了点儿上风,可不能轻易叫洋人们学了去!”

我看了奕一眼,问:“六爷,你呢?你也认为不应该卖吗?”

他看着我,道:“论理来说,臣的意见跟母后皇太后、七爷的一样。但若圣母皇太后执意要这样做,必定有一定的理由,臣洗耳恭听。”

我抿嘴一笑,没有正面回应他们的话,却问道:“七爷,你倒是说说,从新军建立、开始研发新型军备以来,朝廷花了多少银子?”奕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一年总归得三四千万两银子。”

“六爷,我大清国一年的国库收入多少呢?”我又问。

奕想了想说:“去年全年加起来,有八千多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