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了,站在一角的叶子政只觉得悲喜不明,对着电话叫:“小墨”

那边的许墨安静了好一会才说:“子政,你在做什么,怎么好像周围有很多人?”

叶子政看看了客人,又走远了些,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掏了半天却没掏到火机,才想到都在李安琪那里给客人点烟呢,对着电话,突然觉得口渴得说不出话来,只道:“小墨,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明天我去看你好不好?”

“子政,是不是身家利益真的很重要?”

叶子政一怔,不知怎么就觉得心脏好似缩紧一般,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不知道他的许墨怎么突然要讲这个,只得说道:“你怎么了,别乱想,我明天就来看你。”

“那我现在就想看你,可以吗?”许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知道他今天结婚。

叶子政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才轻轻说:“小墨,今天不行,今天很忙,明天,明天我一定来。”

许墨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广播已经在通知登机了,许墨站起来,关了手机,随着人群,慢慢走向登机口。

叶子政挂了电话,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站在那里不动,直到李安琪走过来叫他,他才慢慢的跟着她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又突然折了回去,拿出手机将电话拔了过去,可是电话再也没有通过。

叶子政加快脚步走进客厅,直接走到乔江川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江川便离开了。

直到晚上,客人都走完了。叶子政和李安琪也回去了,这套新房是为他和李安琪结婚新置弄的,从选房到装修,都是李安琪亲自一手办的,看得出来,很费了些心思。

叶子政看着床头那个大红的双喜,终于问道:“你跟许墨说什么了?”

李安琪没料到叶子政今天就跟他翻脸,但事以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便坐到梳状台前边取耳环边道:“你说我能跟她说什么?”

叶子政突然走过来捏住李安琪的手,欺身向前。“你是不是跟她说,我们今天结婚。”

李安琪的手被他这一握,真疼得眼里溢泪,硬是生生的抬起头来逼了回去,迎着叶子政的脸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叶子政盯着李安琪不说话,过了良久,才狠狠甩下李安琪的手。拿了车钥匙,摔门而去,站在镜子前面的李安琪被摔门声惊得回过神来。对着镜子,继续取耳环,耳环是叶子政的母亲送的,应该是家传,有点旧了,李安琪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叶子政的车开得非常快,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他一把扯开领口,将油门踩到底。没敲门,他有钥匙,屋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开了灯,他叫了两声小墨,明知道没有人回答,可是大约已经习惯了。他进厨房开了冰箱的门,还有上次一起去超市买的菜。他又慢慢踱到房间里面,在书桌前椅子前坐了下来,拿起那枚他亲手带到许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戒指的内环还刻有叶子政爱许墨的字样。他慢慢的拿出烟,点燃,抬起头来对着那一满墙的照片,静静落下泪来。

那个晚上,叶子政一直在那里坐到天明,看着阳光从窗外慢慢的透过来,照在身上,照在那一墙许墨的照片上,因为太亮,镜框的玻璃返过光来,直耀他的眼睛,许墨的照片变得模糊起来。他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那些照片前,伸出手轻轻的一排排摸过去,照片上的许墨笑魇如花,可是冰冷的镜框却直凉到叶子政心里去。他拿过钥匙,将那枚戒指放回当初许墨离去留在那里的地方,缓缓迈出步子,轻轻关上门,一个人离去。

至此以后,叶子政再也没有提起过许墨。只是生意越做越大,而且涉及面越来越广,虽然有时也会动用家庭关系,但是基本靠自己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一片风生水起。很少再去风月场所,尽管有时也会逢场作戏,但都只是场面上的事,除了李安琪,实际上再也没有别的女人,父母亲都特别高兴,觉得叶子政终于懂事了,唯一不足的,就是结婚这些年,还没有养个孩子,每次见面,都叮嘱他,要生个孩子,叶子政只是笑,什么话都不说,所有的人都说,叶子政结了婚,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好男人。只有李安琪充满担忧,她宁愿叶子政像以前一样,声色犬马,夜夜笙歌,那样,起码还离她近一些,现在她根本靠不近叶子政,叶子政对她,不好吗?不是,对她好,也不是,物质对于她们说向来不是问题,每周两次固定的夫妻生活,若是人前,也是笑脸盈盈,人后,不远也不近,从不过问,一切由着李安琪。她以为,时间一天天过,慢慢的,叶子政就好了,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叶子政与她并没有什么改变。李安琪觉得压抑,觉得有一种不见血肉的折磨,她想发作,却挑不出理由。叶子政打定了主意,将她像一件物品一样,搁在一旁,不闻不问。

“叶子政,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意思?”李安琪实在受不了了,冲到坐在书房里的叶子政面前。

叶子政不理她,从她身边绕过,走到房间里去。李安琪觉得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挫败,她想吵,大声的吵,甚至打起来都可以,但是不论她怎么样挑衅,叶子政都当没有看到一般,这一切让李安琪无可奈何。

“叶子政,你道底要怎么样,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李安琪其实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她想怎么样也比现在这样好。

“你想要什么?没问题,我让人给你办。”叶子政看着李安琪,不紧不慢的说到,神色一如平常。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叶子政看着灯光下泪光闪闪的李安琪,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阵难过,不晓得为自己还是为李安琪。他伸出手轻轻摸上李安琪的脸。

“安琪,你知道的,那是我给不了的。你以为你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李安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愤怒,她狠狠的推了一把叶子政,仰起头,直对上叶子政的眼睛,狠狠的说道:“给不了我,那你要给谁,给许墨吗?当初你就别娶我啊。你还想着她吗?依许墨的性子,这辈子,你只怕是痴心妄想了吧。”

这是这么多年,除了结婚那个晚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提许默,叶子政听到李安琪的话,一抬头,眼神凌厉的望着李安琪,李安琪也不避,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叶子政的胸口起伏得极厉害,李安琪知道气极了他,叶子政伸出的手到底没有打出去。只是拿了外套,走了出去。李安琪站在那里,她知道叶子政出去了,李安琪双手扫过房间的梳状台,看着一瓶掉在地板上的瓶子滚得老远,终于哭出声来。

叶子政开着车子在街上没有目的的转圈,他不知道他可以去哪里。叶子政把车停在一边,拿出钱包,拉开拉链,从最里层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许墨笑得那样的灿烂,他曾经看过她最美的笑,可是,不论他怎么小心,他还是弄丢了她,叶子政忽然向方向盘上趴下去。

四年,四年有多长?一千四百六十天,三万五千零四十个小时,这些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叶子政很想问,小墨,你好吗?

他抬起头来,向座位后面躺去,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扭动钥匙,踩了油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许墨看着一屋子玩得正欢的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这些年,那么多的事情,她再也做不回那个许墨了。以前参加BUILDING,她是下属,现在她是领导,时间就这样流失在那些报告,那些加班,那些会议,那些数据中了。

许墨按照预期到了美国,入学,过了一阵很是繁忙的生活,那么多措手不及的问题,迎面向她扑来,不管可以不可以,愿意不愿意,她也只能直面。纵然有再多不甘,再多委屈,生活总归是在继续的,她不能因为际遇堪怜,便就此放弃,只有更好的活下去,对爱自己的人是最好的回报,对伤害自己的人也是最好的回击,所以不论多难,许墨都要咬牙撑下去,这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许墨做得到。繁忙的日子对许墨也有好处,起码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很多过去的事情,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来慢慢适应新生活,渐渐的,那此往事就变得久远起来,久远的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游戏正是高潮,许墨退了出来,一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那些往事便不顾她的意愿涌上心头。这个城市和她离去时,又有了更多的变化,更加的繁华喧嚣,更加的人潮汹涌,更加的拥挤不堪。许墨慢慢的向临街的窗口倚过去,这样看这个城市,真好看啊,灯光璀璨,十丈红尘,车水马龙,美不胜收。

站了不知多久,许墨觉得应该回去了,便向自己的包间走去。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充满了巧合,许墨与叶子政的故事始于走错包间,没有想到,重逢居然又是走错包间。不论许墨多么用心的记自己走过的路,可是她总是走错,这一次同样如此。

许墨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就知道自己又走错了。

“抱歉,走错了。”

叶子政正背对着门口和几个人在猜骰子,听到许墨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般,整个人怔在那里,不敢回头。

“叶少,快开呀。”娇滴滴的女孩借势贴了过来。

许墨也惊得一怔,难道人生真的有那么的巧合。许墨不想验证什么,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就在她转过身正要离去的时候,许墨的手还是被扣住了。

许墨和叶子政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叶子政扣着许墨的手渐渐地重了起来,直到让许墨觉得疼,许墨很用力的不动声色的想挣脱出来,可是用尽力气,也没有移动分毫。于是许墨放弃任由他扣着站在那里看着叶子政。

叶子政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许墨,她的眼神还是一片澄明,岁月只是让她退去了当年的青涩,增添了静好,还是瘦,甚至更瘦,没有变的就是依然如当初一般的倔强,眼睛里透出一种傲气,还有一股风华。

而隔了这么些年,许墨眼里的叶子政呢。原来时光也在他的身上刻下了风霜,许墨最先看到的其实是他的鬓角居然有了白发,气势也不再像当初那样不可一世,收敛了很多的锋芒,虽然站在那里扣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却并不骄横。

其实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都变了。

叶子政并不知道扣住许墨的手又可以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可以再放开她,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少个四年可以如这般蹉跎。

当初那样爱过的人,如今再见,许墨觉得恍如隔世,只是他和她,隔了这么多的人和事,那么多的爱恨恩怨,相见亦如不见。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都面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出声打搅,只觉得这两人对视之间一片风起云涌。直到乔江川走进来,看了这副景象先是一愣,马上又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去,笑着对许墨道:“HI,许墨,好久不见。”

许墨转过头来对着乔江川浅笑了一下。

“是啊,乔大公子,好久不见。”

乔江川被这声乔大公子叫得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叶子政又问道:“许墨,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你好吗?“

许墨抽了抽被叶子政的扣住的手,还是抽不出来。于是说道:“还好,虽然充满人生充满失望,不过也到处是希望,所以还好。”

乔江川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只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心里说不出一种什么滋味,只觉得百味陈杂,悲喜莫名,不知道对于叶子政,再次遇到许墨,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一直这样对恃着,直到许墨的手机响起。许墨想转个身接电话,可是叶子政不肯放手,她只好稍微退后了一步讲电话,是谁打的叶子政并不清楚,只听到许墨轻轻说道:“嗯,我记错了路,走错了包间”然后又抬头向乔江川问清了包间号,对着电话说是3306。

顾维生来得很快,一看到许墨才输了一口气,直面向她走来,微笑的说道:“又走错了吧,总是记不清要走的路,下次一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来。”语气亲昵得让叶子政的心生疼,眼前这个男人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看许墨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两个人非泛泛之交,叶子政觉得从未有过的怕,他怕知道这两个人道底是怎么样的关系。握许墨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顾维生一眼扫过包间的人,最后停在叶子政的脸上,微微一怔,马上恢复了常态。不着痕迹的将许默挡在身后,向四下打量了一圈道:“真对不起,我朋友走错了包间,打搅了各位。”说着让服务员上了一瓶酒放下。道:“这瓶酒就当向大家道歉了,谢谢。”说罢,将手搭在许墨的肩上,意欲转身离去。

许墨看了看还被叶子政扣住的手道:“叶先生,麻烦你放手,谢谢!”

叶子政只看着许墨,又看了看一旁的顾维生,一把拉过许墨道:“小墨,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叶先生?”

许墨也就叶子政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一怔,抬起头迎着叶子政,眼睛里慢慢的泛起一片悲哀。

顾维生搂着许墨的手加了几分力道,见了这个情景忙道:“小墨,你们认识?”

叶子政不说话,只看着许墨,顾维生也看着许墨,那些往事又历历的涌上许墨心头,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再遇见叶子政,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会快得这么让她措手不及。她定了定神,泛起一个微笑,转过头来对顾维生道:“曾经认识,隔了这么些年,和叶先生早就不熟了。”

叶子政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只将顾维生叫得那瓶酒倒了两杯,拿过来,一杯递给顾维生,别有深意的说道:“怎么样,喝一杯?”

顾维生接过酒,看了一眼。与叶子政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出了包间,顾维生还揽着许墨的肩,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许墨转过头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没说话。

“是他吗?你不用瞒我,小鲲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不是,别人都不相信。”

许墨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当初去美国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以为自己只是肠胃不适,后来知道了,因为要与不要,也犹豫了很久,每每挺个大肚子上课,都引来别人一阵侧目,好在不是旧时代,大家都忙,对孩子父亲并不关心。

她最初的时候,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生下来,会因为这个孩子必然就会与叶子政有斩不断的联系,但是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医院,只得拖,一日一日拖下来,因为身体的关系,只能生下来。那个时候,她只希望,突然摔一跤,或者撞一下,孩子没了就好,但是让她故意的去摔打身体,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只想听天由命。也不看医生,让他在自己的肚子里自生自灭,直到孩子第一次在自己的肚子有了胎动,开始她并不知道那是孩子在动,连续好几次,她才明白过来,眼泪便不可抑制的流出来,那是来美国以后第一次哭,也就在那一刻,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后来在医院听到孩子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第一次真正的笑了出来,虽然一个人带孩子,吃了很多苦头,但得到的乐趣要多得多,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开口叫妈妈,她真的很为当初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庆幸。只是这个孩子长得与叶子政越来越像,每每看到孩子,就会想到叶子政,这是一个让许墨不愿面对却又不能回避的问题。顾维生今天第一次见叶子政,就能马上肯定他是孩子的父亲。

“维生,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就有那么巧的事,像不像演电视,当初我和他有交集也是从走错包间开始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老调重弹。”

顾维生说不出话来,他喜欢许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能见到叶子政反倒是一件好事,许墨从不对他说起往事,也不接受他的爱情,虽然他并不知道许墨和叶子政之间有怎样的恩怨纠缠,但是见到叶子政,起码让他可以明白一些事情,虽然细节他并不清晰,但也总好过一无所知。

包间里的人纷纷散去,只余乔江川和叶子政。叶子政拉着乔江川要喝酒,乔江川一面陪着一面看着他惴度他的心情,看不出喜怒,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干着。

“子政,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来,江川,咱哥俩再干一杯,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像今天样高兴过。”

乔江川一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叶子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慢慢说道:“小墨,小墨回来了,你说我应不应该高兴。”

乔江川看着一脸光芒的叶子政,这些年来,这还是乔江川第一次见叶子政这么高兴过,当初许墨走了之后,他帮着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还是叶子政说算了,如果能让他找得到,许墨就不会走。叶子政狠狠的糟践过自己一阵,放弃身体,不再讲究形象,喝酒喝到吐血,对女人没了兴趣,午夜飚车把手伸出天窗。隔了一段时间,突然理了头发,收拾好模样,整个人沉默下来,不再呼朋唤友,对事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乔江川心里暗叹一口气,只觉得悲喜不明。许墨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许墨了,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外表气度俱佳的男人,他们中间隔了这么多的东西,真的还能回得去吗?这一切,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次回来,许墨并没有住以前那个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想回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近了,却变得胆怯起来,于是另外觅了住处,将那个家闲置了下来。当初接受MS的亚太地区首席代表特别助理这个职务也是下了些决心的,其实国内早就没有了可以让她牵挂的人和事,连那个家,也不敢归去,原来打算就此终老异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故土还是这般让人神往。最后,终于还是收拾了行装,一路归来。

现在她年少的理想都一一实现了,刚工作的时候,受领导打压,那时她想,有一天,她也可以站在舞台的中央,少年时候那个让她敬佩不已的金融界杰出女性如今也和她成了同事,虽然她还未企及那样的高度,但是一切都不在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些年,她吃尽了苦头,也获得了回报,赢得了尊重。只是有些伤口不是功成名就,甚至不是小鲲就可以平复得下去,那血淋淋的伤疤始终都在,从来不曾结痂过。她可以做的,也不过就是不去触碰它,隐忍在心中而以。

其实知道她要回来,最高兴的还是顾维生,想到顾维生,许墨也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真挚的心,为何她就是爱不起来呢?

认识顾维生那会,她还在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做实习生,当时,因为人手问题,她有一个机会参与顾维生公司上市最后一轮融资及路演。那个时候,是许墨最难的日子,六个月生孕的肚子,比起常人来要小很多,那个时候整个人瘦得整张脸只看得到一双大眼睛,因为吃不惯西餐,妊娠反应还是非常严重,沉重的课业,又要参加实习,虽说是实习,其实做得工作最多最琐碎,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交到实习生来完成,还必须完成得漂亮,比刚工作那会做助理还要惨,做助理好歹还是公司正式编制员工,可以调用公司相应的资源,而实习生,却要受到很多条令限制。每一天,许墨,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挨不下去了,每每晚上睡去,都会想,总算又过了一日,真好。

工作与课业,同事与老板还有竞争不会因为你怀孕而对你有所不同,你可以选择退出。但只要你参与了,做不成功,所有的一切客观原因都只是借口。不是同学、老板不够善良,而是大家都不容易,自顾已经不暇,实在无法顾及他人。最难的时候,许墨在洗澡的时候都能睡着,有一次凌晨二点,许墨开着借来的二手车,每次发动都差不多要十分钟左右,寒冬三九的天,许墨与发动的汽车都簌簌发抖。这个时候,小腹都会传来轻轻振动,就是这小小的振动,一直点亮许墨心中不灭的希望,就是这点小小的振动,让许墨一路走到今天。这真是一个极坚强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以惊人的毅力和生命力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既健康又向上,那个时候,许墨觉得自己和孩子两个人都在奔命。

有一次,许墨因为赶着取一个东西,摔在厚厚的雪地上,笨重的身体不论如何努力都不能爬起来,那一刻,终于落下泪来来,真想,再也不要起来,只想如同这积雪一样,在阳光照射下化为尘土。路人纷纷侧目这个年轻的中国女人,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许墨一点一点的站起来,朝目标走去,她无人可诉,这个世界上,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余得她自己。

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的实习生不好做,何况还得参与这么大的案子,也可以把这看做是机会,可是要抓住机会就意味着更多的努力,更多的代价。

顾维生的公司是地道的中国本土创业公司,他本人也是地道的本土人材,与大多数科技互联网创业人不一样,他没有受过国外的教育,背景完全本土化,但是他公司的产品也更符合中国用户特点,硬是生生的把众多国外知名公司打得束手无策。和所有的互联网企业一样,顾维生的公司一样需要上市融资,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影响力亦或投资商的投资回报,对于投资方来说,一个公司上市套现是最有利润的投资回报方式,所以不论创业人员是否愿意,投资商都会要求创业者在条件成熟时必须上市,而他的项目正好由许墨所在的项目组接手。

两个人开始走得近完全都是因为中国人的缘故。顾维生还清楚的记得初见许墨的样子,瘦,这是他对许墨的第一印象,然后还有苍白的脸以及一双倔强的大眼睛。顾维生看着许墨的肚子说:“几个月了?像你这个样子,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你丈夫呢?这样的老公可真不算好老公。”

许墨听顾维生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可是没哭完,又笑了,这是许墨第一次真正的笑。让顾维生莫名其妙,不停的在心里检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仔细想了一下,又实在想不出哪里说错了,连道歉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却也让他在心里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很多的好奇。

顾维生的公司做得很棒,但是关于融资,他并不在行,许墨从他的融资方案和IPO计划书里面马上就发现了很多问题,许墨在国内国外金融界这几年,明白了很多事情,国内有很多公司由于经验不足等原因,被国外金融机构或大公司通过融资或上市的商业运作,被变相收购,当初的创业者变成了为人打工的打工仔,辛苦创业的公司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顾维生的公司的同样也面临这样的境地,于是许墨及时的向他出言提点。

当时的情况是顾维生的公司其实根本不需要进行再次融资,可是投资商为了稀释顾维生个人持股,从而也为了争取董事会席位,以及从股票发行上获取更多利益,要求顾维生必须再接受一轮融资。投资商其实不仅仅只是投钱,相应带来的还有人脉及各种各样的证交会关系,虽然顾维生不愿意,但是为了使上市顺利,顾维生也只能接受。

“顾先生,你可以接受融资,但是不要出让你的股份,宁愿给出更多的股票价格利益,目前投资商最先要保证的是必须收回自己的成本和利润,所以不论你想与不想,他们都会极促成你的上市并尽可能的保证你的交易价格。所以你即便拒绝了他们的条件,也不会影响你的上市。”

因为许墨的提醒,顾维生在路演前与投资商进行了最后的谈判,挽回了可能被收购的局面,在整个IPO路演中,许墨也极力坚持与顾维生站在同一立场,对于股票承销价格没有让出半点折扣,依照华尔街惯例,因为是中国的公司,给股票承销商的价格都会打出一个折扣,最后,因为顾维生公司的实力,以及他本人的坚持还有许墨的极力说服,承销商按原价对股票进行承销,这对于中国公司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成功与认可,甚至超出了股票价格本身。

在上市成功的当日,站在台上的顾维生与站在台下的许墨都深深为身为中国人而自豪不已,两个年轻人的友谊也因为在异乡的环境而紧密起来。

顾维生发表完演说走下台来看到在角落靠着椅子已经睡着的许墨,手里还拿着一块刚散了包装却还没来得及吃的巧克力,心里涌上一股无尽的怜惜,当时,他想,是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就这样丢弃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女人。他脱下外套只是刚一触碰到许墨,许墨就醒了,她现在睡觉极轻,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顾维生,才笑了笑说道:“恭喜你,现在你一定很骄傲吧。”

顾维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居然脱口而出:“其实相比较而言,我更心疼你一些。”

许墨大概没料到顾维生会这么说,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红了脸,她还是爱脸红,又慢慢抬起头说道:“我和你站在一个立场,只是因为你是中国人,没有别的意思。”

一个星期后,许墨在医院生下儿子许鲲。许墨太瘦,她又坚持顺产,过程颇费周折。不知道顾维生是如何获知的消息,居然来接许墨出院,在国外生完小孩,没有什么问题,当时就可以出院,大多数国外的产妇生完孩子马上就和平时一样,不像中国人还有坐月子一说。孩子当时也可以抱出门,许墨当然也少不得入乡随俗。看到顾维生,的确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已经回国了”

“来看看你,我来照顾你坐月子吧,在美国,我也算是你的娘家人。”

顾维生说到做到,专门从唐人街请了中国餐馆的厨子,从国内来的,做正宗的中餐,而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还有正宗的中国红糖,许墨在国内听说过,产后一定要喝很多很多的红糖水补血益气,又请了中国保姆,不让许墨碰半点凉水,这是许墨到美国差不多一年以来所受到的最好的待遇。

顾维生从那次以后再也没问过孩子父亲,许墨也不说,两个人很有默契,只夸孩子可爱。直到后来顾维生在包间里碰到叶子政,马上就能肯定那是孩子父亲,两个人实在长得太像了,根本不容怀疑,连神情都像,现在他明白了难怪许墨好多次总是看着孩子发呆。

顾维生直到许墨坐完月子重返校园才回国。后来一直和许墨保持联系,一年也见几次面,顾维生一次又一次的向许墨表达过爱意,虽然许墨每次都拒绝了,但顾维生却大有越挫越勇的趋势。许墨对他虽无爱意,但却有着一份如亲人般的情谊与信任。

得知要回国的消息时,顾维生比许墨还要高兴,两个人终于近了。顾维生和许墨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极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迷恋她,这个女孩子,柔弱而又坚强,隐忍而努力,总是向着光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动了他,让他深陷进去而欲罢不能,明知她不中意自己,却也不想离去,而且不打算放弃。

许墨看着熟睡的孩子,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她坚持自己带孩子睡觉,保姆只是白天看孩子,每每白天累极了,回到家看到孩子挥着小手,呀呀学语,心中所有的烦心事都可以丢到一旁,觉得无比满足。年轻的母亲带孩子没有任何经验,不过是凭着爱的本能,因为许墨要上学,尽可能的让孩子多吃母乳,每每带着吸奶器上课,课间到卫生间挤奶,中午坐两站地铁跑回家给孩子喂奶,然后再坐地铁回学校上课,记得在国内看过说微波炉热奶孩子吃了容易上火,便把开水倒在大碗里,把奶瓶放进去一点一点热了给孩子吃,

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喂奶,换尿片,尽管累,却觉得心甘情愿,因为不能时时陪伴孩子,许墨心里充满内疚,所以,只要可以,对于孩子,许墨一定亲力亲为。

在国外,即便许墨带着孩子,对她有好感的人也有好些,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可是关于爱情,许墨已经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她努力学习,拼命工作,待人友善,只是不在触及爱情,将时间付与孩子,付与工作,竟然忙得团团转。

有时半夜忽然醒来,便再也不能睡去,那些往事便涌了上来,许墨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一旦安定下来,回忆便无孔不入的涌进心房。不是没有怨过,也不是没有恨过,只是时间慢慢逝,当初所有的一切爱恨情仇,到如今都已平静下来,最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许墨事业成功,佳儿在怀,看着孩子,许墨想到今天与叶子政不期然的相遇,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会与叶子政再相遇,既然决定了要回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去面对,可是真的来了,还是让人那么促不及防。许墨想过很多与叶子政相遇时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一般充满戏剧性,一如他们的故事,好像一场戏一样。

一年又一年,身边人来人往,时光流去无声,而她曾经披肝沥胆追寻的幸福,到头来不知何时已成了陌路的边缘,人世间的很多决定,往往就在转瞬的一念之间。终于明白,其实人生中的种种,很多时候不过是庸人自扰,很多时候,不需十二万分的慎重,也不需思前想后,反反复复,更不必怨人怨已,也不必怨天怨命,凡走过,必留有痕迹,一切,不过是成长的代价。

如今的许墨,只想现世安稳,那些风花雪月,都是远去尘封的往事。

许墨的工作职责主要是负责中国区业务的开拓,在正式的业务开拓之前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工作就是完成MS在中国区的落地,目前的实际情况是MS虽然握有雄厚的资本优势及国际金融地位,也对国内的金融业务及实体业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实际上受国内相关政策的限制,MS在中国区的业务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其实亚太实体机构也是在香港,但是中国区的业务是MS全球业务中极重要的一环,也是MS发展增长点的重要目标市场。随着中国加入WTO之后,有些市场与政策慢慢开放,所以很多业务可以实际开展起来。许墨此行回国的主要工作目标即是突破相关的政策瓶颈,推动MS中国区业务向实际面的拓展。这是一项难度极大的工作,MS为此付出了很长时间的努力与政府关系的协调,前期也做了很多的铺垫工作,但由于很多的客观原因至今收效甚微,能否达到目标,许墨毫无把握。

叶子政看着财经杂志上一个对许墨的专访,盯着许墨的照片看了半天,照片上的许墨大方得体,恰到好处的微笑,媒体称许墨为金融界的中国美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子政却从那微笑的眼睛里看出了忧郁,淡淡得似有似无,仔细看过去,虽然几张照片拍得角度不同,可是那忧郁始终存在,看着看着,叶子政就觉得难过起来,他明白她,那么倔强的脾气,打落了牙齿也只和血吞,一定是吃了苦头的。只是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的岁月,要重新拾起来,都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始。想到那天顾维生搭着她的肩膀,那样亲昵的举止,默契的对视,还有顾维生眼中浓浓的爱意,竟然让叶子政害怕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生出深深的恐惧,听着顾维生说是朋友,又特别留意了许墨的手,发现没有带戒指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来,后来特意打听了顾维生这个人,知道了些前后始末,心里石头才落下来。像许墨这样的女子,男人爱慕是多么正常的事情,窈窕淑女,谁不好逑?

可是他和许墨之间到底隔了这么些年,这几年,许墨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哪些人在一起,他并不知道,当年他费尽了功夫,也没能打听到她的消息,直到觉得真的没有希望后,才慢慢的闭口不提,搁在心底。这次碰了面辗转才知道许墨在美国读了两年MBA,毕业后加入MS,现在被派回国内工作。所知也非常有限,关于她的生活,基本一无所知,所以心里并不踏实,不过许墨目前是单身这是能肯定的,其实叶子政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不作理论。他从来没有怕过,就是老爷子那会位子几乎不保,他也没有怕过,只觉得事事不见得由人,但凡事一定必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他却不敢想,如若许墨真的结了婚,他又该怎样,叶子政一想这个就没来由得觉得怕,索性便不再去想。

叶子政放下杂志,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向低处俯看下去,三环上行驶的汽车一辆挨着一辆,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见行人如星星点点,他突然间觉得愉快起来,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满足的呢,还有什么比许墨回来是更值得高兴的呢,顿时,他整个人觉得通透起来,只觉得心里一阵顺畅,甚至禁不住还哼了几句歌,哼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顺嘴就哼了几句。他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掏出打火机,却没点燃,只是拿着呯叮呯叮的一下打燃,又一下灭掉,如此反反复复,过了一会,终于停住,拿过手机,拔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叶子政拿过办公桌上的一份计划书翻了翻,又放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匆匆拿了车钥匙离去。叶子政的公司业务以实业为主,主要有两大块:房地产、电力、通信设备供应,也对金融业务有一些涉足,但因为很多因素,只是属于涉猎阶段,谈不上什么规模。

“墨,关于这个合作方案你有什么意见吗?”问这句话的是许墨的老板也是MS亚太区的首席执行官Richard。

许墨从加入MS就跟随Richard,从弱势部门做到强势部门,又从美国到中国。当初她以优质毕业生的身份加入MS,最后面试的她的就是Richard,他举止优雅,态度友善,一度让许墨觉得终于遇到了一个好老板,可是接下来的工作生涯,可以说是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史,现在许墨有时再想那些往事,都会不禁心生疑问,当初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Richard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的学历,她的智商,不止一次的将她的报告摔到她的脸上,指着办公室的门叫她滚出去,最夸张的一次,甚至连报告上的语法错误都用红笔大大标注,那些时候,连许墨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不是既蠢且笨。可是她不想认输,只能更加努力,可是Richard似乎打定主意让她知难而退,本职工作多得做不完的情况下还必须做大量额外的工作,不可能完成的、别人不愿意做的案子全都交给她来做。而她只是一个新人。人脉,资源根本无法和其他同事同日而语,即便她拼尽全力,也有一些客户开始认同她,但成绩仍然被甩在后面,虽不甘心却豪无办法,公司里面业绩说明一切,没有业绩就只能滚蛋,这是大家都认可的游戏规则。

当时HR暗示她可以选择辞职,也可以选择去其他部门,可是许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横了心,只要一日不通知她离职,她就抵足了劲头再拼一日。那段时间她像神经病一样的的看数据、做分析,写计划,每天除了陪一会小鲲,就是工作,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连说梦话都是还有三个计划没有做完,吓坏了家里的保姆。

她躲在洗手间里哭过,在家里的阳台上用中国话大声的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Richard,只后悔没练过中国功夫,如果离职,还可以动手揍他。那个时候绝望的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中国人所以才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只要你用了全力,就一定会得到认可,渐渐地,有客户指名要与许墨合作,对她十分称许,因为有了认可,她把握机会,困难得看不到希望也死马当活马医,咬牙撑住,竟然做出成绩,成了当季度的公司最佳,后来这个最佳一直伴随着她。那些外国人也不再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她而是换成了尊敬与赞许。

许墨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刻着她名字的镏金金牌,那时真有一种翻身农奴把家当的感觉。看着Richard带着玫瑰走进她的办公室向她表示祝贺,握着她的手欢迎她加入他的团队,然后给她权力,让她带新团队,又一路将她带回中国。

Richard对于中国区的业务磨刀霍霍,势在必得。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计划方案,也约见了不少政府部门高层,根据现有的事实情况,如果想快速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及真正开始业务,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与当地机构的合作,获得政策允许,然后借这个壳开展业务。

许墨看着这份计划书没有说话,合作方的负责人是叶子政,从业务的角度来说,与叶子政合作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的,第一叶子政的公司业务范围涉及面广泛,操作面广;第二叶子政个人背景及人脉关系,势必使得整个事情的进展要顺利很多,政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你按全套程序一项一项来执行,可是如果办事方心情不好,都可能使整个过程前功尽弃,再或者如果对方看你不顺眼,只要一句话,开会呢,等着吧,就有可能等上一天也拿不了一张表,这些官僚主义在实际的情况中是真实存在的。让许墨顾忌的不过是与叶子政的关系,真的一定要在一起共事吗?又真的可以在一起共事吗?

“我没有意见,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益的计划,我赞成。”许墨微笑道。

今时今日的许墨不会去争一些无谓的意气,该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存在的问题始终都会存在,她不会选择逃避。这份工作是她自尊与骄傲的源泉,没有必要用工作去赌一口恶气,这样优秀的一个团队辛辛苦苦做到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眉目,就算意气不平,也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非常好,这个案子由你全部负责,可以吗?”许墨看着一脸对她寄予厚望的Richard顿了顿站起来放下那份方案抬起头来。

“谢谢你信任我,Richard,我会尽全力完成这个合作案。”许墨从来没有令Richard失望过,这一次当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回到办公室,许墨坐下出了一会神。突然收起了心思,打起了精神,仔细研究了那份合作报告案,做足功课,然后叫秘书预约与叶子政见面的时间。

许墨有公司专配的车与司机,是使用的当地汽车租赁公司的服务。做她们这一行,首先自己的派头一定要做足,虽然夫子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是这个社会太过功利,人家看你,总是先看行头,恨不得翻起衣领看下品牌验过正身才肯罢手。所以不管对方是谁,出公差一定要坐飞机并且是头等至少是商务,饭店必须住五星,气势上就得先压人一筹,否则,谁相信你是银行家、投资家,在这里,节俭不是美德。

许墨很客气的与叶子政微笑致意,却并没有握手,叶子政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有微微的诧异,这真的是许墨吗?他仔细的看她,连她眼波流转的方向也细心留意,站在他面前的许墨,即是他认识的许墨又不是他认识的许墨。叶子政心里只觉得辗转反侧,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其实对于许墨约见他,他不是不意外的,是他主动与MS的人接触,提出合作意愿,并且制定了周密的合作计划书,当然他这样做,完全只是为了许墨。他有更多的选择对象与余地,选择MS,只是因为许墨在MS,仅此而以。

两个人都不说话,彼此注视,心里却是一片翻滚,勇猛的好似洪水猛兽一般,叶子政不敢开口说话,是只怕一开口就露了心情,吓坏佳人。终于,许墨展了笑颜,开口说道:“叶先生,MS对您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有兴趣,希望与您合作愉快,我将作为MS这边的负责人与您及您的公司进行合作。”

叶子政有一点微微的诧异,尽管他提出合作计划的时候,直接的指明了合作的前提是许墨作为MS的负责人这个条件,可是这么的顺利,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原本他以为许墨一定会拒绝,却没有想到进展如此顺利,居然还是许墨先约了他,按照常理说,叶子政对于这个结果应该非常满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却反到觉得如此不安,有时候,事情太过顺利并不能说明就是随了心愿,也许反到是背了方向,叶子政此刻就深深的有这种感觉。

他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扔,走到许墨面前,一点一点靠近许墨的脸,挑了挑眉毛说道:“小墨,我想我们应该先谈谈这份计划以外的事情。”

许墨并没有移动分毫,平静的看着叶子政伸过来的脸,甚至还保持着微笑,听叶子政说完话,许墨才回答道:“许小姐,叶先生应该叫我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