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挑眉,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沈骥衡又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曾三次败于澹台大人手下。”

他为澹台凛争辩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意外,但听到这句话,我才真正吃惊,停下脚步,刷地扭过头去看着他。

面对我诧异的目光,沈骥衡反而坦然,道:“剑术、骑射、策略,澹台大人都比我强。”

我愣了半晌,才抬头看向刚刚的酒店。

澹台凛还没走,就倚在之前那个窗口。我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他向我们挥了挥手,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章十九 澹台4

因为沈骥衡这一出,我也没什么心思再逛,回宫的时间比昶昼定的期限早很多。

我前脚才刚进麟瑞宫,昶昼后脚就过来了。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见了我第一句话就说:“回得挺早嘛。”

本来出去就没有尽兴,再被他这样喜笑颜开地一问,我更加郁闷,没好气地回:“难道这也是计时工作制,没到时间回来你就要算我早退?”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昶昼大概也习惯我时不时会说一些他们这里不常见的词。听不懂就会直接问,但大多数时候,他基本也能猜到大概意思,这次也只是笑了笑,道:“看你出去时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过了时间也不肯回来呢。”

我翻了个白眼,道:“碰了上一点不太愉快的事情。”

“哦?”昶昼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拖着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我,“怎么了?”

“我没事啊。”我抽回自己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将今天那人羞辱沈骥衡,后来是澹台凛解了围的事情说给昶昼听。

我说得那个涂脂抹粉的红衣男人又尖酸又恶心,自己都忍不住义愤填膺,但昶昼却似乎更在意澹台凛的样子,皱了一下眉,道:“你今天见了澹台凛?”

“嗯,还一起吃了顿饭。”

昶昼的眉头皱得更紧,又问:“他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不知道。反正他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见到澹台凛的时候,他虽然一直在称呼我“金兄”,但是连茉莉都没有留意到我想哭,他居然发现了。那样细心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我的性别吧?

“那他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昶昼继续追问。

“也没什么啊,我说我第一次来京城,他就跟我介绍京城好玩的好吃的。那个人倒是很适合做导游呢。本来还说要请我们去游湖,结果被沈骥衡硬拉回来…”

昶昼再次抓住我的手,打断了我的话。我抬起眼来,才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阴沉得像是随时会杀人。

我不由往后躲了躲,问:“怎么了?”

他却不看我,扭过头去把赐福叫了进来,吩咐道:“沈骥衡今日护驾有功,赏黄金百两,加封四品带刀侍卫。”

章十九 澹台5

我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到赐福领了令下去,才反应过来,连忙拖住昶昼问:“喂,你搞什么啊?突然间又赏钱又升官的?”

昶昼道:“照南浣的惯例,武状元至少也应该是三品的参将。四品已经是委屈他了。”

“但他表面上是连一甲都没进啊。现在又没做什么事,也没什么功绩,突然这样升他官,那不是正好落了那些人的口实?以后他出去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你还真是为他着想。”昶昼再一次打断我,转过头来看着我,乌黑的瞳仁显得格外深沉。

于是我闭了嘴,试图再次抽手逃开。昶昼没放。他抓紧了我的手,笑了一声,“不过他今天的差事办得很好,我就不计较了。”

我几乎想直接翻白眼给他看,“他今天什么都没做啊。”

“他阻止澹台凛继续接近你,这就很好。”

他这句话说出来,我就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喂,我拜托你好不好?我没有那么万人迷。没那么多人会对我有兴趣,我目前也没心情理会这种事情。陷在你们这些算计里,又身中奇毒,能保全我自己就阿弥陀佛了。”

昶昼又笑了一声,轻轻揉了揉我手腕上被他抓红的地方,道:“不要低估你自己,更何况对方是那个澹台凛。”

“澹台凛又怎么了?”我问。

“他是个…”昶昼顿了一下,表情变了变,才接道,“是个性好渔色,风流浪荡,恣意妄为,荒唐不羁的…流氓!”

最后两个字,他甚至咬了咬牙才说出口。虽然是咬牙说的,但他语气神态却并没有多少讨厌愤恨的成份。要真的说起来,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在远远看着别人在开心地做自己永远都不能去做的事情,一面唾弃又一面憧憬。

这样的昶昼看起来倒似乎有几分孩子气。

我不由失笑,道:“既然这么讨厌,那你又要用他?”

昶昼哼了一声,道:“但他的确是个人才。有些手段,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懂得怎么用。”

我皱了一下眉,再次回想起澹台凛那张似乎永远带着懒洋洋笑容的脸来。

那个恶心的红衣男人,沈骥衡,昶昼…今天以来,我已经听到过三种关于他的说法,似乎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语都不一样,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十九 澹台6

我一时没说话,昶昼又道:“总之,以后你不要再见这个人,也不要让他有机会见到你。”

要我避开他倒不是做不到,但这后一句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我抬眼看向他,抗议的话还没说出口,昶昼已将我搂在怀里,低低道:“你是我的。”

我只能又翻了个白眼,长叹了一声,道:“喂——”

昶昼没回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一点。

我又叹了口气,道:“你要我说多少次才够?没错,在这里你是皇帝,你想要我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把你当成丈夫来看的。就算没有姑婆那层关系,我也没办法接受这么不公平的感情。”

他的头靠在我肩上,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低重复了一声:“不公平?”

“难道你觉得很公平?”我嗤笑了一声,道:“你扪心自问看看,当你要求我放开所有其它的事情单纯来考虑这份感情的时候,这份感情在你自己心里到底又有多重?当你要求我一心一意不看其它男人的时候,是否给自己下了同样的要求?完全没有吧?感情怎么说也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们摆在对等的立场,我又怎么可能这样全盘接受?”

昶昼没有回话。

答案我们都很清楚,根本没有必要说出口。

很久之后,昶昼才轻轻道:“我明白,其实你说的这些…不过也是借口。真正的感情,根本就不可能去衡量是否公平。”

“是的。”他这样说,我便坦然点头承认,道,“不过是因为我没有爱上你。”

没有真正爱上,所以才会去计较谁对谁比较好,谁付出比较多。若真的喜欢,不管为对方做什么,不管有没有回报,不管是不是真的对等,就算用五百世等待去换一个回眸也绝对心甘情愿。

昶昼缓缓松开我。

我以为他总算是放弃了,正要松一口气时,他又缓缓道:“你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然缓慢温和,但语气却完全不容置疑,坚定执着。

我只好又叹一口气。

…怎么会有这种人?到底要怎么说他才明白?我是不是去捡块豆腐撞死还比较干脆?

章二十 游湖1

我觉得上次我们之所以会碰上那种恶心的脂粉男,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没有什么目的在街上乱转,才会让沈骥衡遇到那么尴尬的事情。加上那天澹台凛也说了一些京城的风景名胜,所以第二天我也就没像之前那么急着出去,而是让沈骥衡去弄了张地图来,准备好好研究一下下次出去的路线。

其实说起来,真的要出去玩的话,找澹台凛做导游应该就最好不过了,但是昶昼和沈骥衡对他那种态度,真要找他结果也肯定只是大家不开心,所以我也就没提这回事。

而沈骥衡显然就对游玩这种事情没什么心得,我问十句,他能答两句就很不错了,顶多也就是知道什么地方在什么位置而已。

我抬起头来看他,他也只是垂下眼,面无表情。

我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跟我一起出去?”

沈骥衡道:“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我嗤笑了一声,“那就是不喜欢喽。上次还真是委屈你了。”

沈骥衡只是淡淡道:“娘娘误会了。”

我又想叹气,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让沈骥衡不要这么拘束,就看到茉莉从外面进来,一脸“我有个新八卦”的表情,于是我气还没叹出来就转成轻笑,道:“怎么了?一大早出去,又打听了什么小道消息回来?”

茉莉道:“我刚刚看见我们昨天在宫外碰上那个男人了。”

我一怔,抬起眼来,问:“哪个?澹台凛?”

“不是。”茉莉摇了摇头,道,“是昨天跟沈大人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那个穿红衣的恶心男人。”

我更吃惊,眨了一下眼,问:“什么?你在哪里看到的?难道那个人居然进宫来了?”

“嗯,可不是嘛。”茉莉道,“我刚刚在永寿宫看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哩。”

“永寿宫?”今天真是意外连连,我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去永寿宫做什么?”

茉莉好像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怔了一下才道:“太后叫我过去问话。”

“问什么?”我抓过她的手,急切地问,“她有没有责怪你?有没有为难你?”

茉莉又怔了一下,看着我没说话。

“怎么了?”我拉着她的手,让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她,“她不会打你了吧?”

“没有,没有。”茉莉连忙拉住我,道,“姑娘你别紧张,我没事啊。”

“我怎么能不紧张啊?”我松了口气,“太后对我印象又不是很好,第一次叫我去就又是罚跪又是掌嘴的。那之后她这么久没有过问我这边的事情,今天却突然把你叫过去,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谁知道她会怎么对你啊?”

章二十 游湖2

茉莉居然笑了笑,道:“那也该担心姑娘你自己啊,我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什么事?”

“我?”我也笑了声,道,“我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茉莉嘟起嘴来,晃了晃我的手,道:“姑娘你又说这种话,我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有多少羡慕你的人…”

我连忙抬起手来打断她,“那什么,太后为什么突然找你去问话?”

“没什么,就问一下昨天出宫的事。”茉莉道,“毕竟这种事情宫里也没有先例。不过太后不像生气的样子,对我很和气,还问起上次那个九重春色镶玉盆景你喜不喜欢。”

我想了好一会才记起那个盆景是上次昶昼赏给我那一大堆东西里的一件,不由就觉得有股寒意沿背脊爬升。

看起来太后的确没有为难茉莉的意思,她不过是在敲山震虎,提醒我,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没管这边的事情,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更进一步——昶昼在做什么,她了如指掌。

茉莉叫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茉莉很紧张地看着我问:“姑娘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怎么回答她的?”

茉莉道:“我怕说那个盆景不见了,太后一定会怪罪,所以说不知道,收起之后就没有摆过。”

倒也不算说谎,我笑了笑,道,“那她怎么样?有没有生气啊?”

茉莉道:“没有,不止没生气,而且还跟我说,以后这里缺什么,只管去跟库房要。”

我不由又怔在那里。这些权力中心的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明明一开始就对我没什么好感,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是在跟昶昼示好,还是想提醒我们收敛?又或者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顺口一句客套话?

我这样想着,不由得皱着眉,问出声来:“她到底想怎么样?”

茉莉道:“太后和陛下毕竟是母子,陛下对姑娘好,太后会爱屋及乌也不奇怪啦。姑娘你还常常跟陛下怄气,你看…”

眼见她又要旧话重提我只好再一次打断她,道:“那你什么时候看到那个恶心的脂粉男的?”

茉莉眨了一下眼,似乎要想一会才记起我说的是谁,“哦,他啊,就我从太后那里出来的时候碰上的。”

“他也去见太后?”

“是去见桂公公。”茉莉道,“我看到他,吓了一跳,一时好奇就打听了一下,原来他叫范涛,是桂公公的干孙子。”

章二十 游湖3

桂公公的干孙子?

涂脂抹粉,当街仗势欺人,还叫一个太监做爷爷…怪不得那天澹台说丢人现眼。我不由嗤笑了一声,不过转念就想起来,当时澹台凛自称这个范涛的干叔叔,这亲戚关系又是怎么攀上来的?

但茉莉对这个也并不清楚,而沈骥衡就站在一边扮木头人,结果到最后我只能去问下朝回来的昶昼。

知道昶昼不喜欢我提澹台凛,所以一开始我也没说到他,只是告诉他太后找了茉莉去问话。昶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哦,那你觉得她这次是什么意思?”

昶昼没立刻回话,负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好几圈,然后皱了一下眉,道:“看看再说吧。你不用太介意,一切还是像平常那样就好了。”

“好。”我点头应下。

昶昼笑了笑道:“你今天怎么没出宫?难道还在介意昨天碰上不开心的事情?你放心,那个范涛我会找机会处置的。”

原来他昨天还是不是只听到有关澹台凛的事情,我扯动了嘴角,道:“据说那个人今天进宫来了。”

昶昼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道:“大概是为了母后寿礼的事情来找桂喜的。”

我皱了一下眉,问:“寿礼?”

昶昼点了点头:“下个月母后五十大寿,桂喜让自己那一群干儿子帮忙张罗寿礼,这些家伙找到些稀罕东西就赶着来献宝。”

居然就这样公然进宫来讨好一个太监?我不由乍舌。于士玮之前说的宦官干政的程度大概也不是夸大。

昶昼哼了一声,道:“一群奴才养的奴才,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拿谁的俸禄。”

我轻笑了一声,“一群?真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做一个太监的儿孙?”

昶昼又哼了一声,“早些年母后听政,但她毕竟身处后宫,想要见她,就得通过桂喜。不要看他只是个没品没衔的太监,那时真是只手遮天,想巴结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虽然这样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想想一堆人跟在一个太监后面叫爹,实在太过滑稽,不由得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昶昼道:“何况的确有人得了好处,之后自然就更多人效仿。”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才接道,“在桂喜身上获益最大的,就是澹台凛。”

我怔了一下,想起澹台凛那种懒洋洋的样子来,睁大了眼问:“咦?他也是桂公公的干儿子?”

“不但是,而且还是第一个主动跑去认干爹的。”昶昼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鄙夷。“他那个人,真是敢人所不敢能人所不能。”

我哑然。

章二十 游湖4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看起来有点阴。茉莉看着窗外,有些担心地问:“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天还出去么?”

“去。”我点点头,昨天已经跟她商量好了,今天要去游小东湖。

茉莉虽然应声把男装给我拿过来,服侍我穿戴,却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道:“万一下大雨姑娘着凉怎么办?”

“哪有那么娇弱啊。”我笑起来,正了正帽子,道,“风里泛舟,雨中观荷,兴许别有一番风味哩。”

茉莉扁了扁嘴,“姑娘你这样说话,就好像那个澹台大人似的。”

我承认,我想去游小东湖的确是因为那天澹台凛说起来却又没能成行,觉得心头总吊着什么一样,不去一趟总是不甘心。但是,不会连说话都不自觉地模仿了他那时的语气吧?

或者我对这个人的兴趣,真的超出了我自己的预计之外?

茉莉一边整理我身上的衣物,一边絮絮地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在意听,一直到沈骥衡在门口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我才集中了精神,领着茉莉走出去。

这次出宫我们准备了一辆马车,是极普通的双辕油壁轻车,车帘低垂,我和茉莉坐在车里遮得严严实实。

其实吧,我倒是觉得应该遮起来的人是沈骥衡才对,毕竟认识他的人多,认识我的人少。但沈骥衡坚决不肯,我和茉莉又不会赶车,只好由得他。

幸好平平安安一路到了小东湖,并未节外生枝。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风却稍有点大,湖畔垂柳随风摇摆,游船酒肆的旗帜更是被吹得飒飒作响。

才下了车,茉莉就有些埋怨地嘟起了嘴,道:“看,我说要下雨吧,天色越来越阴沉了。”

我没理她,只站在那里,向湖面望去。

今天天气的确不好,稍远一点就只余一片茫茫,但正因如此,却更有一种写意水墨的韵致。近处荷叶依水荷花吐蕊,亭亭玉立馨香沁人;远处青山飘渺船影朦胧,若隐若现如诗如画。

虽然这里叫做小东湖,但这个湖看起来却实在不小,一片波光鳞鳞,绵延不知宽长。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开阔的景象,不由得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湖面大喊出来。

茉莉像是被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拖住我的袖子,一脸惊慌,道:“公子,怎么了?”

我长长一声吼完,又吸了口气才回过头来看着她,道:“没什么,随便叫叫。”

茉莉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眨了又眨。“吓死我了,你…你…”

看她“你”了半天也没有后文,我也眨了眨眼,我刚刚难道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叫了一声而已嘛。这样想着,我扭头去看沈骥衡,他倒是依然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不看我,也不说话。就好像没听到我刚刚那一声似的。

幸好今天这边游人也不多,我那一声,只是惊动了湖边的船家商户,先是向这边张望,很快就有人围上来问,客官是要喝酒还是要游湖。

我们安置好马车,挑了一条画舫上去,叫他们先绕着湖转一圈。

章二十 游湖5

这画舫不大,小巧雅致,四面都挂着粉色纱缦,前舱中放了一个小圆桌,我们上去之后,便有个穿鹅黄衣服的小丫头过来摆上些果品糕点,又泡了茶来。

画舫上清一色的女子,个个连面容姣好身段婀娜,连撑船的也是几个长相端正的船娘。船主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貌妇人,自称荷蕊,殷勤地招呼我们坐下,问要不要姑娘陪酒,又问听什么曲。

这些场面虽然我也曾在电视上看过,第一次身置其中,又新鲜又好奇,可惜自己对这里的乐曲一窍不通,就算陪着昶昼听过不少也从没有在意过这些。这时荷蕊问起来,我只好抬眼去看沈骥衡,谁知这位老兄坐在那里,扭头向着窗外,连看也不看这边,耳根却微微泛红。

我不由失笑,这人真是的,这不还什么都没做么?我又没真的叫姑娘来陪酒,他害个什么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