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谦自然也就当得起李奎这一声“临潼王”了。

他笑着说了声“不敢”,还像从前那样谦逊地还了一礼,两个人这才分宾主坐了下来。

李谦也就没有和他客气,直接问李奎找他有什么事。

李奎微愣。

他没有想到李谦说话和李长青一样,这么的直爽,两句客气话之后就直奔主题。

李奎来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巴结李谦和姜宪!

可这话又不能明说。

他不由在心里嘀咕。

这武人就是这样不懂文雅,单刀直入,让他之前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只能改弦更张。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李奎笑眯眯地道,“知道王爷封了异姓王,我们整个太原官场的人都与有荣焉,听说王爷今天晚上夜宿晋中,我正好在武宿,两地不过相差半日的路程,我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一办完事就直奔晋中而来,想见见王爷,和王爷说说话。”

“多谢李大人!”李谦还有点不习惯别人称他为王爷,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然地笑着和李奎寒暄着,“家父已经给我来信了,让我和郡主回乡祭祖,我们可能会在太原停留几天,在父亲面前尽尽孝,之后就要赶回西安,然后建府、冬练,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呢!怕是到时候没有空暇和诸位大人把酒言欢了。我心里正为难着,没想到李大人就过来了,这也是缘分。”

“不敢,不敢!”李奎忙道,“不知道郡主方不方便出门?我在晋中最好的酒楼订了个雅间,还请王爷和郡主赏光,给个机会让我给王爷和郡主接风洗尘。”

李谦就知道会这样。笑道:“赶路辛苦,郡主已经歇下了。我也不好独自出门。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能等来日再和大人相聚,由我请客,给大人赔不是。”

“哎哟,怎么能让王爷请客呢!”李奎笑道,“既然王爷不方便出门,我也就不好强求了。说实在的,我有好多年不曾这样的赶路了,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不太想用膳,正好陪王爷说说话。”

第786章 第二

真是给他点颜色他就开起染房来。

李谦只想快点应酬完李奎好带着姜宪去隔壁听小曲,谁有功夫和他说话?!

“李大人远道而来,也一路辛苦了!”他毫不客气地端了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聊。”

那怎么能行呢?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若是就这样离开了,等回到太原,上有胡以良,下有丁留,旁边还蹲着个金海涛,他哪里还有机会和李谦私底下说上两句话?

“不累,不累。”李奎道,“我还不累!”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和李谦干坐着。

他脑子一转,和李谦说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来:“…听说黄河洛阳那一段决了堤,死了不少人,洛阳府那边一直瞒着。如今正趁着冬季在修堤,也不知道到了春天还瞒不瞒得住。”

李谦一愣,道:“黄河洛阳段,不是七、八月份的汛期吗?决堤…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瞒到了现在吗?”

李奎哂笑,道:“王爷怎么可能知道呢?洛阳府的同知和我是同年,我和他关系密切,前些日子他嫁女儿,我特意派了人去恭祝,当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鞑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洛阳府?他忙得团团转,除了嫁女儿那天在家里歇了一天,其它的时候都在河堤上亲自督工,我这才知道的。”

李谦听着眉头直皱。

洛阳隶属河南。河南巡抚黄楚才是李瑶的同年。

他道:“河南巡抚知道吗?”

李奎闻言不由在心里感慨,果然还是这些政事能够吸引李谦的注意啊!

他叹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不要说是河南省了,就是内阁,也得有人帮他们兜着,这才可能瞒得下来。否则早捅到大朝会上去了,外面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指地又道,“王爷也不必挂怀。越是瞒着,他们越会想办法把河堤给尽快修好了。若是报到了朝廷,反正事已至此,巡抚、布政使最多不过是被迫致仕,等过几年再起复就是了。自有下面的县令、县丞去背黑锅,该怎样就怎样好了。决了堤的河段反而没有那么容易在短时间内修好。”

这个道理李谦自然是懂的。

他只是为姜宪感到庆幸。

还好她没有继续摄政,否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她的性子,还怎么能吃得好睡得好?

他对李奎道:“这件事你们也不要再对郡主提起了,免得郡主担心。”

李奎连连应是,还想找个什么话题和李谦说说,结果李谦的小厮进来禀道:“丁大人拜访!”

两人俱是讶然。李谦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丁大人?哪个丁大人?”

小厮恭敬地递上拜帖,道:“是山西布政使丁留丁大人拜访!”

“这个时候?!”李谦狐疑地抬头朝窗外望了望。

天色已晚,客栈的屋檐下点起了大红灯笼,喜洋洋的,把偌大的庭院照得温暖而又喜庆。

小厮点头,道:“丁大人说,他是特意来祝贺大人的!”

就算是奉承,丁留相比起李奎来,也显示出了一股坦坦荡荡的大方和自信。

李奎神色大变。

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专程来拜访李谦和姜宪,特别是在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拜访而和李谦的关系有什么质的飞跃,且他和丁留原本又关系密切,平日里都是以丁留马首是瞻的情况下…他赶在他上司丁留之前私下里结交李谦,这在官场上是大忌!

李奎很是后悔。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趁机告辞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走还来不来得及?

李奎犹豫着,李谦却没有准备给他遮掩,而是对他笑着道:“今天可真是凑巧。”然后吩咐小厮去请丁留进来,并道:“李大人不是在酒楼订了雅间吗?丁大人过来了,也不知道他用了晚膳没有,不然你们倒是可以一起去喝一杯!”

恐怕接下来就是丁留和他反目吧!

李奎在心里苦笑。

不一会,丁留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看见李奎,他神色间难掩错愕,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这才换了个笑脸走了进来。

李谦已迎上前去:“丁大人!”

丁留一直以来都想到京城做官,所以和京中的同门师兄弟走的很近,逢年过节从来不忘请客送礼,因此京城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从各种渠道传到他的耳中。大家都有一种感觉,姜宪这次离京,是以退为进,肯定还有后招。不然谁会把到了手的权柄就这样轻易的让出去?

就算是用不着巴结嘉南郡主,可也不能得罪她。

丁留思索了半天,想了又想,原准备以夫人的名义在城外设宴款待姜宪的,可想到上次胡以良对姜宪的谄媚,他总觉得他若以他夫人的名义行事,根本不会在姜宪心目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就差人去打听了一下胡以良的动静,这才发现胡以良亲自去拜访李长青去了…

以胡以良的心性,让他出一分钱都是不可能的,他去拜访李长青,肯定是商量怎么迎接李谦和姜宪回太原。

就算他跟着胡以良去了,也不过是东施效颦,不过是站在胡以良身后的众多人中的一个而已。

若想釜底抽薪,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胡以良之前,十里相迎。

他就又让人去打听了李谦的行踪。

知道李谦今天晚上夜宿晋中,他也赶了过来。

不曾想却被李奎抢了先。

可见大家谁都不是傻子!

姚先知肯定叮嘱过李奎这个妹夫了。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他得到的消息不假,大家对嘉南郡主都抱着就算不去巴结也不能得罪的态度。

丁留也就对自己自降身份来迎接李谦的行为心安理得起来。

三个人互相见了礼,分主次坐下。

丁留就说起山西官场对李谦和姜宪的恭迎仪式来:“…太原七品以上的官员全都会到场,之后会由胡大人做主,在巡抚衙门给您和郡主接风,之后胡大人、我和周大人等一起送王爷和郡主回李家。您看有没有什么不便之处?毕竟郡主是女眷,我们虽有接待官员的经验,可这接待銮驾还是第一次。”

按理,酒宴之后,就应该叫了院子里的姑娘进来唱曲了。

因为有姜宪,这一场就免了。

李奎听着撇了撇嘴。

这种事也就只有胡以良做的出来。

在巡抚衙门设宴招待李谦和姜宪?

谁不是在当地最大的酒楼里请客!

胡以良抠门可真是抠出新境界了…

就算是不想出钱,大可叫了袁家的人出席,让他们帮着给银子,用得着这样吗?

他想就这件事打趣打趣胡以良,但丁留自进屋之后除了一开始与他打过一个招唿,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