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对方猜疑,他和齐王的亲兵都留在了中军的位置。还特地挑了两个身形酷似他们的亲兵穿着他们的盔甲…那两个人做了明晃晃的靶子,俱都身中数箭身亡。还有那么多中箭身亡的亲兵,都是因为他们而死。

很快,更令人惊悚难忘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密林被砍了一大片,中间挖了一个极大的坑。里面堆满了尸体。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没有受伤的将士用手捧着泥土,一捧一捧的泥土撒入坑里。受了伤不能动弹的士兵则坐在不远处,默默的凝视着。

昨日还并肩作战的同伴,今日已命丧黄泉魂归他乡。

没有人哭喊,也无人流泪。空气中却流淌着令人窒息的哀伤。

周琰怔怔的下了马,走到密林里。

在他十几年的生命中。见到的是繁华太平的京城。每天最大的烦恼是如何应付课业父王偶尔的查问还有母妃的责备。他从未亲眼见过死亡,哪怕有下人犯错挨板子,也不会在他眼前。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战争。更是第一次直面死亡…

不知不觉中,周琰已泪流满面。

“十四叔,我真没用。”周琰低声哽咽着:“是我亲自将他们带出了京城,还没到边关。已经伤亡了这么多人。如果再去边关,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周琰。”齐王深深的看着周琰,声音异常平静:“他们是大秦士兵,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是他们的责任和使命。只要是打仗,就会有死伤。这一点根本无法避免。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百姓枉死。他们只能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次我们幸好打了胜仗,他们的死可以换来军功和朝廷的嘉奖。若是打了败仗,死的就更冤枉了。”

周琰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又想起齐王低沉的声音:“如果你为死去的将士心痛,那就给我挺起胸膛来。迅速的赶往边关,打退鞑靼人。只有将鞑靼人彻底赶出关外,再平定赵州,大秦才能恢复安宁。也才能让更多的人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我们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以免赵州那边得了兵败的消息之后狗急跳墙,若是集结了所有兵力追杀我们,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别说是去边关了,能否保住性命都很难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哭泣是弱者所为,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你第一回为死去的将士而哭,也是最后一回。现在擦干你的眼泪,走过去,为他们捧一把土,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息。”

周琰抖抖索索的用袖子擦了眼泪,红着眼睛走到土坑边,单膝跪着,捧起一把土撒进土坑里。

十四叔说的对。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他根本无暇哭泣也没资格软弱。如今的大秦战火连连,百姓深受战争之苦。他身为太孙身为大秦未来的储君,应该挺起胸膛,担当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从今天起,那个懦弱无能的太孙周琰该彻底消失了。

。…

韩越从噩梦中醒来。

慕念春浅笑盈盈的端着宵夜进来,先尝了几口,然后温柔的伺候他用了宵夜。她做的宵夜总是那么美味,他很快吃完了宵夜。正要夸赞几句,胃里忽然灼痛起来,然后就是翻天覆地的剧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苍白的俏脸:“慕念春,你竟然在宵夜里下了毒,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口中溢出近乎黑色的血,颓然倒下。临死前,他犹自不甘的看着她的方向,没有合眼…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个噩梦了。

韩越唇角抿的极紧,眼底一片幽暗的冰冷。

前来伺候更衣梳洗的是他的亲兵。那个亲兵早已见惯了他的冷凝,却也不由得暗暗心惊。硬着头皮凑上前来为他更衣。

韩越冷冷道:“不用你伺候了,先退下。”

那亲兵深知韩越的脾气,压根不敢吭声,迅速的退了下去。

韩越独坐了许久,却久久无法平息,反而有种莫名的焦躁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一般…该不会定州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吧!

不,这不可能!齐王绝不可能料到刚进定州就遇埋伏,更何况,韩云石性情沉稳行事最是稳妥,绝不会出半点差错。一定是他昨夜没睡好,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韩越定定神,深呼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都压了下去。

这一天里,韩越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第二天,韩越终于知道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

“将军,大事不好了。”亲兵低着头禀报,压根不敢看韩越的脸色:“定州伏击大败而回,韩将军领着剩余的人逃了回来,折损了一半人马,还有不少受了伤…”

什么?

韩越一惊,霍然站了起来:“韩将军人呢?他有没有受伤?”

那亲兵答道:“韩将军受了些轻伤,不过没有大碍,正在外面等候将军召见…”

话还没说完,韩越已经阴沉着脸走了出去。一脸山雨欲来的冷厉,眼中满是怒火,令人不敢直视。

韩云石左肩受了箭伤,一路领着士兵奔逃,根本来不及打理伤势,匆忙间只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长达一天的奔波,伤口早已崩裂,纱布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十分狼狈。

韩云石一脸羞愧的跪下请罪:“属下太过轻敌,打了败仗,此去死伤惨重。请将军降罪!”

韩越声音紧绷,透出压抑不住的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是己方伏击在先,为什么会大败而回?

韩云石声音里满是苦涩:“之前一切都照着制定好的计划施行,并无差错。我领着三万士兵,一天之内取了定州,然后赶往密林处设好了埋伏。朝廷大军于前日傍晚抵达定州。我提前派了斥候打探对方的动静,确定对方行军的速度和经过密林的时间。先锋军出现的时候忍着没动手,一直到所有大军都到了密林路段我才命令放箭。可没想到,只放了第一波箭,对方就立刻下了马冲进密林里,然后一股非常古怪的味道飘散开来,只要是闻到这种味道的士兵就会手脚发软,全身都没了力气。纷纷从树上跌落,然后被对方的士兵挥刀取走性命。我见势不妙,立刻命令撤军。对方立刻追了上来,缠斗了许久。对方士气如虹,我们却是仓惶逃走无心念战,伤亡惨重…”

很显然,此次伏击早已在对方意料之中。而且对方将计就计,狠狠的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韩越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自以为是的妙计,原来早已被齐王窥破!

损兵折将还在其次,这种被狠狠扇了一耳光的感觉才是最难堪的。

“齐王呢?”韩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韩云石苦笑道:“我一开始就命人往中军的位置放箭,中军的伤亡不少。不过,当时天快黑了,情形又十分混乱。我也不清楚齐王是否中了箭…”以齐王的狡诈,既然识破了伏击,又怎么会大喇喇的待在中军里当靶子。十有*在之前就已经乔装改扮混在了普通士兵里。

韩越的脸色实在阴沉难看,韩云石话已经到了嘴边,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虽然是叔侄,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如今已经投靠了侄儿,韩越又是天生的冷厉无情,他说话也得谨慎些为好。

然而,就算韩云石不说,韩越又岂能想不到?

想到齐王挑眉自得的俊脸,韩越的胸膛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烧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快冒烟了…

周恪!先让你暂时得意几日,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取你的项上人头!

第三百二十六章 捷报

韩越没出声,韩云石便一直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韩越终于回过神来:“二叔,你还受着伤,别跪着了,起来吧!”一改了称呼,原本冷凝僵硬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韩云石站了起来,一脸愧疚的叹道:“都怪我无能,让大军吃了败仗。也令你颜面无光了…”韩越对他的信任器重众人有目共睹,此次派他领兵去定州伏击朝廷大军,也是想让他立下大功。没曾想丢盔弃甲大败而回!这个消息一传开,他哪还有脸见一干同僚。

韩越定定神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叔不必将此事一直放在心上。此次是怪我思虑不周,才中了齐王的圈套。”

提到齐王,韩云石忍不住长叹一声:“人不可貌相,此话果然不假。齐王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装一年两年不可怕,可怕的是伪装了十几年,竟无人识破。

韩越眼中寒芒连连闪动,冷冷说道:“他现在不过是一时得意,日后总有他后悔莫及的那一天。”

声音中透出的冷意,令韩云石心中一凛。心中又升起阵阵疑云。

韩越成亲后带着小杨氏离开京城到了赵州,那一年齐王还是个几岁的孩童,和韩越只见过寥寥几面,谈不上有什么恩怨。这些年韩越一直在赵州,和齐王素无来往。

韩越对齐王的敌意和恨意到底从何而来?难道都是因为慕念春?

韩越去年上元节才结识慕念春,后来只见过一回。慕念春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女,纵然生的美丽,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韩越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美色昏头的男人…

韩越的声音打断了韩云石的思绪:“二叔,你身上有伤,先找大夫来给你上药包扎。别的事有我,你不用担心。”

韩云石带着伤骑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心力交瘁,也没逞强,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韩云石兵败而回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赵州众将领耳中。

众人俱是心中一沉。

韩云石到赵州不满一年,根基不稳却深受韩越信任器重。众人心里不免有些酸意。不过,韩云石曾做过近十年的御林军统领,长于治军领军,由他领军去定州伏击朝廷大军,众人心里不得不服气。

谁都以为这份军功是板上钉钉的事,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期待着“旗开得胜”的众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韩越会作何反应?

众人怀着复杂微妙的心情一起到了韩府——平日韩越会传召众人去赵王府的书房议事,今日却在韩府里。这个细微的改变,不免又令人浮想联翩。

不管韩越心中如何愤怒,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却是神色冷静。韩云石上药包扎稍事休息之后,也来了书房。

短短几日之隔,众人的心情却已截然不同。一个个面色凝重,无人说话,竟冷了场。

韩云石率先张口打破了沉默:“此次都怪我治军不严,竟泄露出了风声,令对方提前有了防备,致使伏击失败,死伤惨重。我难辞其咎,还请将军重罚!”

韩越身为统帅,当然不能犯错。这个过错,只能由韩云石来背了。

韩越淡淡说道:“此次伏击失利,韩将军罪责难免。只是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暂且将惩罚延后。容韩将军戴罪立功!”

韩云石一脸感恩戴德的谢恩。

这出戏当然是做给众将领看的。

谁也不是傻子。众人心中有数,却无人戳破这一层。顺着韩越的话音安抚了韩云石一通,便将此事揭过,商议起了下一步的举动。

“齐王太孙此时肯定早已领兵过了定州,我们再派人追击实在无益。如今边关战事不休,朝廷为了供应边军粮草战马武器,已经捉襟见肘。所以才无力主动发兵赵州,这也是我们兴兵的最佳时机。”

韩越一改往日的冷酷少言,话语极有煽动力:“之前派兵伏击朝廷军队,不管战果如何,我们都已和朝廷撕破了脸皮。与其等着朝廷发兵,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兵。先取下河北各州府,广招士兵。就算朝廷派兵,我们也有一战之力。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一举杀进京城!”

“在座诸位都是我的心腹亲信,他日若是侥幸攻进京城取了天下,我有登临天下的那一日,必不会亏待了你们。男儿在世,当金戈铁马,封王封侯,世袭爵位,定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福及子孙!”

一番话,说的众人士气大振。既然走上了造反这条路,就再也没了回头的机会。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放开手脚搏一回!

“将军怎么说,属下就怎么做!”

“属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

“韩将军一日之内取下定州,请将军允许属下领两万人出征,保证在三天之内取下镇州!”

“属下愿领兵取下邢州!”

众将领群情激昂的自动请战,韩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朗声说道:“好,既然你们都有这份心。接下来就好好商议如何行动!”

。…

“捷报!太孙殿下领军在定州大败赵王大军!”

当这份战报抵达京城时,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

边关战事连连失利,所有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此时这份捷报,简直就是干旱之后的及时雨。令所有人都为之狂喜。

太子看到这份捷报后,激动高兴的不能自己。这场胜仗来的太及时了!

太子半刻都没迟疑,立刻抬脚去了福宁殿:“父皇,儿臣带了个大好消息来!你听了一定很高兴。”说着,将战报念了一遍。

面色蜡黄虚弱无力的皇上,听到捷报之后也是精神一振,立刻命人将自己扶着坐直了身子。接过那份战报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连连夸赞:“好!好!好!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琰儿还有这份机智,竟能识破赵王的诡计,大败赵军!”

太子听了这席话,笑容里却多了一些尴尬。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没人比他这个老子更清楚。若说周琰正直老实善良是事实,可机智什么的…这个特质,显然和周琰没太大关系。

识破赵王诡计的人必然是齐王。只是齐王不肯居功,将功劳都推到了周琰的头上。这一点,太子能看得出来,皇上又岂能想不到!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其用意就颇值得揣度了。

短短瞬间,太子心中已经闪过了诸多念头,最终坦然笑道:“这里没有外人,父皇就别给琰儿脸上贴金了。琰儿是父皇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父皇应该很清楚。他初次领军,既无经验又无急智。这场胜仗,肯定是十四弟筹划定计。只是十四弟心地仁厚,故意将这份功劳让给了琰儿。”

皇上听了这番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能看出这一点,足可见你对小十四没什么忌惮之心。”

那双虚弱无力黯淡无光的眼眸,此时意外的流露出精光。

太子心底最阴暗的心思顿时无所遁形。

太子心里一颤,难得的有些心虚,顺着皇上的话音说道:“父皇明鉴,十四弟和儿臣的长子同龄,儿臣看顾着他长大,对谁起疑心,也绝不会对他生出疑心。”

“你能这么想最好。小十四是朕的幼子,自幼淘气机灵,朕难免对他偏疼一些。”皇上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份疼爱,和对你的期许是不一样的。你是朕和皇后的嫡子,朕在你年少时就立你为储君。这么多年来,你做事勤勉,性情温和,朕对你很满意。也从未有过易储的打算,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心中最隐晦的担忧被皇上挑明,以太子的城府,也颇有些吃不消。立刻在床榻边跪下了:“父皇这么说,儿臣实在惶恐。”

皇上凝视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淡淡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只想看着你们兄弟和睦。小十四很聪明,这么多年来一直韬光养晦,就连朕也被他瞒了过去。你对他生出些忌惮之心也是难免的,朕也不怪你。不过,小十四此次的举动已经足以表明他的心意了。去边关之前,他就来求过朕。他情愿陪着琰儿一起去边关,甘愿将所有的功劳都让给琰儿。所求的不过是将来能平安就藩。这么简单的愿望,朕已经答应了他。你这个做兄长的,这点心胸总该有的吧!若是小十四将来有什么不测,只怕朕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合眼。”

太子听的额上直冒汗珠,想也不想的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日后必会善待十四弟。若是儿臣有违此誓,将来儿臣也无颜去地下见父皇了。”

天子之诺,重于泰山。

皇上神情一松,神色缓和了一些:“我们父子两个随便说说话,你不用这么慎重。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家书

哪里是随便说说话,分明是成心用话挤兑他立下誓言。

太子心里暗暗嘀咕,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站直了身子。

不过,皇上这么表态,太子心里最后的疑虑也终于消弭殆尽。只要齐王没有问鼎皇位的野心安安分分的做个藩王,他也不是容不下…

皇上说了这么多话,脸上已经有了倦意,无力的说道:“朕这身体快不中用了,不知撑到哪一天就撒手归西。以后这大秦江山都交给你了…”

太子真挚又恳切的打断皇上:“父皇千万别这么说,大秦江山离不开父皇,天下千万百姓也离不开父皇。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皇上倒是豁达,淡淡笑道:“什么百岁万岁,这些都是说来哄朕高兴的。历朝历代的天子,寿元过花甲之龄的都极少见。朕已过天命之年,也该知足了。眼下最令朕忧心的是边关战事,还有赵州兵乱。朕只盼着合眼前能看到战事平定国泰民安。”

太子面容一整,郑重说道:“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负父皇期望。”

皇上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子兢兢业业十分勤勉,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虽然没有开拓疆土之能,守成却是绰绰有余。他从没有更换储君的打算。至于最疼爱的幼子,天性聪慧过人,又是个恣意妄为不爱受拘束的性子,做一个富贵藩王一世荣华逍遥倒也自在。

太子对齐王的忌惮,他焉能看不出来。之前应允齐王去边关,刻意在圣旨上将周琰的名字列在前,就是为了打消太子的顾虑。今日又特地点拨太子,太子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

太子出了福宁殿之后,又去了仁明殿。

皇后早已得了好消息,满心欢喜的亲自相迎:“琰儿果真是大了有出息了,到了定州就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语气中满是骄傲之情。

太子和皇上一番长谈之后,激动雀跃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闻言笑道:“一场胜仗也代表不了什么,往后还有不少硬仗要打。我只希望他能在战场上磨练的成熟稳重一些。跟在十四弟身边也能学的机灵一点。”

皇后笑容微微一敛,略有些不快:“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这场胜仗明明是琰儿的功劳,你偏偏扯上齐王做什么。”

太子无奈的笑着叹道:“母后是看着琰儿长大的。琰儿有几斤几两难道母后还不清楚吗?心地仁厚心慈手软,看到打仗的场面不吓的腿软就不错了。更别说上阵杀敌了!至于识破赵军诡计,十有八九是十四弟的功劳。不过是十四弟有意将这份功劳让给琰儿,让他颜面有光罢了!”

一番话,说的皇后哑口无言。

皇后沉默了片刻,才悻悻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倒要好好感谢齐王了。”

太子心结一去,也想开了,笑着安慰皇后:“母妃又何必和十四弟一般计较。他虽然得父皇宠爱,毕竟年少,对我没什么威胁。何况他对皇位也没什么企图,所求的只是平安就藩。父皇今日亲口对我说了,绝没有易储的打算。既是如此,我也不用时时提防他。等边关和赵州的仗都打完了,就放他去就藩。也省得整日在京城晃悠碍眼。”

皇后半信半疑的打量太子一眼:“你父皇真的这么说了?”

太子正色道:“儿臣怎么可能骗母后。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而且,我已经向父皇发过誓了,日后绝不会对十四弟起疑心,更不会动手对付他。我特意到仁明殿来,就是想和母后说一说此事。还请母后放宽心,不必为此殚精竭虑。还有,今后对容妃娘娘也不妨温和一些。免得有什么风声传到父皇耳中,惹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已经在皇上面前立了誓,总该表现出诚意来。

皇后又是一阵静默,半晌才叹道:“罢了,既然你不介怀,我又何苦总想着对付齐王。皇上病体一日不如一日,大行之日不会太远了。我这个老婆子,又能活几年。这天下是你的,要怎么做也都由你做主就是了。”

话语中到底透出了一丝怨气。

她处心积虑的压制容妃和齐王,说到底还不是都为了太子?现在太子轻飘飘的一张口,就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抹杀了。她心中舒坦了才是怪事。

太子暗暗松口气,好言宽慰了皇后一番。

皇后心情不佳,无心多说,草草的应对了几句,便托词累了要休息。变相的撵了太子出仁明殿。

太子无奈的告退,心里苦笑连连。

。…

定州大胜的捷报传到京城的同时,慕念春也收到了齐王的第一封家书。

送信回府的是齐王身边的亲兵。他日夜兼程风尘仆仆,一路奔波到京城,疲累之极,强打起精神说道:“启禀王妃,小的奉了殿下的命令,特地送信回府。这里共有两份信,一封是给王妃的,还有另一封是给容妃娘娘的。烦请王妃明日进宫的时候,将信带给容妃娘娘。”

慕念春没急着看信,先温和的吩咐:“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

这个亲兵一脸感动的应声退下。不待慕念春吩咐,石竹便冲冬晴小桃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下了。

两封信,一封厚厚的是写给她的,另一封薄一些的是给容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