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保安替她挡了,拎着那软骨头,善意询问:“搞得定吗?”

“帮我把他们送车里吧。”连翘不死撑,“他一直就这么闹?”

“啊,刚才那个醒着,俩人一直绊嘴。”说罢回头招来个女服务员去扶王鹏琳娜。连翘扯扯杨霜,“车钥匙呢?”

他漫哼了声,准确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钥匙——醉成什么样都丢不了的东西。连翘伸手接,他却五指一收,缩回胳膊,防备地瞪她:“干什么?”

连翘哭笑不得,“给我。送你回去。”

“不走。”他使千斤坠往沙发里沉。

娄保安微恼,任他归位,指挥主动过来帮忙的服务生:“打昏过去。”

那服务生居然抬手就要照做。

“别。”连翘忙阻止号令者,“我哄他配合一下。”

娄保安看着搭在自己臂上的芊芊酥手,“你觉得他还能听进去吗?”

连翘迟疑地,“要不跟这儿醒醒酒吧。”

他不强拂人意,“好吧。需要帮忙跟服务生说,自己人。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这小子绊我不少时辰。”

不知是否得体,连翘也没多谢。简单寒喧过,娄保安离开,她坐下来疲惫地瞧着这精彩的一对儿。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大好机会不情意绵绵,倒拼起酒来。反正他们这些年都浪费了,不差这一回两回。连翘数着桌上的酒瓶,心说从给琳娜打电话算起,到现在才多大会儿功夫,怎就喝成这样?跟外人也没这么拼命。寻了个瓶底给自己倒上,轻漱一口后,喊服务生送果汁。原以为已经睡着的琳娜,听见点单声,挣扎着坐起来,“不喝了啊牙刷…”最后一丝清醒与醉意挣扎,靠在沙发上摇头。“喝不下去了。”

连翘嘻嘻一笑,“亏你还知道喊停。”

琳娜缓缓睁眼,看清是谁在说话,先是费解,逐渐敛起两道漂亮的眉毛,语出惊人,“你太无耻了。欣萌对十一不知道多好。”

有人告诉她,酒后吐真言者都是善良的,连翘便把这指责忍了。

琳娜继续自言自语:“哪儿比得上欣萌。”

杨霜在她们说话时就趴在桌上收听,听到这话,习惯性同她唱反调,“比许老师好看。”这是刷子爷衡量好女人的唯一标准。

琳娜定定地看了连久许久,“单眼皮有什么好看的?”

杨霜望着那双把自己迷得七残八败的狐狸眼,“我可——喜欢单眼皮了。”琳娜要说什么,酒嗝反上来,噎了回去。

杨霜不悦,“张什么嘴?有意见啊?”

琳娜反感地挑眉,“你是不是有病?”

杨霜虎地起立,指着她说:“怎么着?人家单眼皮能割双儿的,你有本事整成单的,我娶你!”“我用你娶?滚!”琳娜怒火难遏,双肩轻颤,站起来稳了稳重心,推开他的手要走。杨霜一把将她甩回座位:“话没说完你干嘛去?没规矩!”

琳娜被摔得眼中繁星耿耿,咬牙恨道:“少管我!哈着你的单眼皮去。”连翘听不下去了,“我是内双好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你闭嘴!”

连翘很想笑:“哦。”

“怪物。”琳娜又疼又气,眼眶蕴润,“你再喜欢也没戏了…”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再也忍不住伏在膝上嚎啕。

杨霜感觉脊柱一凉,酒醒了大半,手足无措地转向狐狸,却看到一脸事不关己的奸笑。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二章ˇ 

连翘被吵得犯困,托着脸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可赏性内容。忽然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掏出看看,并没人来电。还是免不了心虚,打消等看好戏的念头,在服务生帮忙下,拉着杨霜二人离开酒吧。

出门找了半个多小时没找到车子,杨霜说停在酒吧侧门边的一棵树下,琳娜直吵着报案。连翘又恼怒又纳闷,“你们开车来的时候就喝酒了是吗?”心道杨霜恶少脾性,开部车什么地方都敢停,远了搜寻一圈,在五十米开外的路边看到那部非法停靠的车子。

杨霜跟过来开了遥控锁,好奇地取过夹在雨刷上的罚单,眉一皱,唰唰撕个稀碎,“没事儿,我找人铲了。”

连翘懒得管那么多,有钱任罚。她一天费神,又为俩大龄儿童折腾了这半宿,心情转阴,有不辨方向的小风乱吹,坐进驾驶位向外摊出手掌。杨霜也没多想,递过了钥匙,勾着王鹏琳娜把她塞进车里,自己则很自然地坐在连翘身边指路。

琳娜闹累哭乏了,伏在后座上,心下还有些负气,对他们不予理会,未几浅睡。连翘哄道:“你也眯会儿吧牙刷,看琳娜都睡着了。”这车本来就不好开,他在旁边吵得她更没谱。杨霜应了,默默看她稍显谨慎的坐姿,无论如何闭不上眼。过路口变灯时,排在前面的车子起步很慢,温吞吞霸着条线。连翘不耐抱怨:“真肉。”

杨霜一眼看清那车牌,惊道:“别催他…”连翘已经一喇叭按下去。杨霜呵呵两声,手遮在额前挡住脸,身体往座下溜。就见前面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往路边指了指。连翘不解,杨霜无奈道:“靠边停下。”对着手心呵口气,反扑回来的酒味令他自己也受不了地往后躲了躲。前面那辆车停下来,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看连翘,再看从副驾位置下来的杨霜,笑吟吟道:“行啊,段儿,徒弟都敢压我了。”

连翘才想推门出去,听见这话知道情况不妙。抬头隐约看得见前面车里神圣的白色大盖帽,再看那二人身上的执勤夹克,识相地坐回来关了车门,满脸无辜地把自己隔离事外。杨霜装醉,抱着脑袋说头疼,开车小朋友不懂事,恭敬地把全北京他最怕的人类请走,转身坐进车里就数落连翘:“警察!你超他干什么?”

连翘委屈地仰脸颦蹙。

杨霜对这表情没辙,胡乱抓一把头发,“算了反正你也犯不着他们。”事情过了他也无所谓,又得意洋洋起来,“将来你真犯着他们了,提我管用。”

连翘一想他刚才罕有的那副乖相,吃吃发笑,“提你还是提段瓷?”

杨霜搓搓脸,干笑,“玩车用十一的名儿嘛,都这么叫,习惯了。别看刚才那俩老家伙脸冷,都是哥们儿,你将来要真开车违个章什么的,只要不撞死人…”话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瞪圆了眼问:“你会开车?”

连翘瞟他一眼,重新启车上路,对他这种反应速度没有语言。

杨霜愣了片刻,讷然道:“你刚才那样看我,可像十一了。”

连翘很无力,“听你这种废话,所有正常人的眼神都应该是一样的。”

“那怎么是废话?我很惊讶,从前没见过你开车。”而且他的车都经过改装的,没个五六年驾龄的根本开不了。隐约觉得哪里怪异,头晕脑涨地也想不出所以然,瞧着她动作的熟练程度,喃喃道:“小样儿,还挺洒的…”

连翘轻描淡写,“我还会开飞机呢,你不知道吧?”

杨霜不会把这明显抬扛的话当真,只定定看她的笑脸,“我还真不知道你好多事,这么晚了,在公司忙什么呢?”

“我过阵子可能要去云南,现在做些准备工作。”连翘不瞒他,到时候他找不到人还是一样要追问,早说晚说一回事。

杨霜天真地说:“那你定好哪天走了告诉我,我也想去。云南我去过好些次,可以给你当导游。”

“不是去玩。”连翘道,“我出差。”

杨霜疯了:“前台还出差?”说话觉得别嘴,嘻嘻一笑,“那简称是不是叫出台啊?”连翘不气恼,甜笑着刺激他,“有可能就出嫁了。”

他果然吓到,半个身子转过来正视她,“那十一呢?”

连翘以为他会问“那我怎么办”,这个反应倒是很打击她,给了哀怨的一瞥,也没多说。杨霜揉着发涨的脑袋,半晌方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我跟十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什么什么的。可我告诉你狐狸,我看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不光是十一态度很诡异了,我敢说你对他也根本不是…咳咳咳…”说太快呛了一通,咳半天顺不过来气儿。

连翘无意撇清与段瓷的关系,笑他:“你急什么?”

耳膜被娇滴滴的小嗓音刷得麻痒又舒服,杨霜又醉了一回,心猿意马地直想唱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狐狸,你就真的那么不想找男朋友吗?”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不等她出声自己便作答,“也是,你还太小。”以叹息收了话尾,向后倚去,不胜唏嘘。

连翘忍住笑,“可你不小了,不想找女朋友吗?”适应了过于灵活的方向盘,她有余力找乐子。杨霜不屑哼声,提到自己就仿佛没兴趣,眼珠却老实地压低了向后移去。连翘自然没错过他的反应,睫毛促狭地忽扇忽扇,看泼辣女正于后座上酣睡成软玉佳人。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客观地说:“挺不错的。”

杨霜直觉想吵嚷辩解,翕翕嘴唇,想一歇又作罢,“求求你行吗?一小屁孩儿别学大人说话…”被那双狐狸眼瞅得露了窘相,做了坏事一般,索性歪过头假睡,胸膛里那颗还噗愣愣乱跳着。欲扮无知反而自动入座,装傻也不会的人!连翘大笑,“什么声音啊刷子?这车的前减震好像格吱格吱响。啊?你听见没有…”

“别惹我耍流氓啊。”杨霜瞪她一下威胁。

她见好就收,阴险地闯个红灯,终于见到他的公寓,没留神开过减速带,车子猛一颠,杨霜反胃,睡着的那个也呻吟着转醒。连翘抱歉数声,拐到楼前停好车子,抬头看看漆黑楼体中仅有的几室光亮,怔了怔:“牙刷,你是住7层吧?”

杨霜正扶着那头重脚轻的下车,没听清说什么,问了一句。

头顶蓦地哗啦开窗声,伴着怒吼:“滚进来!”

已过半百的杨文启老爷子中气十足,吼声传出来,震得对面楼里孩子哇地惊嚎。7楼窗子刷地又关上了。

杨小爷手一抖,怀里脚软的王鹏琳娜就势倚着脏兮兮的车子,滑坐在地。婴儿啼哭中,愤怒的孩子他爹探脑袋出来,认准了是楼下亮车灯的扰民,声嘶力竭骂一句:“大半夜的喊他妈什么呢!”

连翘开车回来已经一点多,不用鸣笛,改装车的巨大引擎声已把岗楼里的保安唤出来。那厢段瓷也睡足了,有心情关心兄弟生死,听筒里的讲话声让他疑惑,“干嘛呢?还没回去?”连翘说我看日出呢。踩着刹车在小区门口等保安放行,真实地感到东方泛白,执着手机转头看看天边能不能蹦出太阳来。

段瓷莫明其妙地看时间,再怎么往东,这个点儿看日出也忒早了,自动理解她在抱怨,软声哄着,“等回去收拾他。把我们孩子累坏了。”

连翘笑笑,“不用劳驾您,刚见到你姨父的了。”

段瓷就那么一位叫姨夫的人,也不作他想。“赶得真巧,”这消息颇解恨,他乐呵呵道:“连王鹏琳娜也一勺爆炒了。”

连翘轻应,“全吓醒了酒。老爷子训琳娜‘学什么不好’,一眼一眼瞪得都是牙刷。牙刷说‘又不是我教的瞪我干什么’,气坏了。呵呵。”

段瓷讶道:“被逮现形了还敢还嘴?”想了想,“你跟着上楼了?”

十一脑子就是快,连翘在心里狠夸。她倒是不想淌混水,就算曾经想亲眼看三十岁的大男人挨揍,也被那一声狮子吼吓没了兴趣。可杨霜说什么不肯让她逃了快活,把琳娜推给她扶着,一起拽进去受批。

段瓷哭笑不得道:“刷子没好心眼儿,文爷气头上连你一块儿了。”

连翘问:“他打过你吗?”本也以为可以开眼的,看到那挟了虎虎风声的巴掌高扬起来,不想就悬在半空中,末了握拳垂下。眼一转迎上老爷子视线,只见满脸的忍耐,连翘就说自己可白白冒了个险。

段瓷稍有疑惑,文爷对儿子以外的人还算厚道,不过若把连翘当成杨霜带回家的不三不四野丫头,也难保不动手。

连翘没告诉段瓷,他弟进门就介绍说她是十一的朋友,老爷子再怒,只怕也要给几分情面了。杨霜情急之下倒萌出一肚子鬼主意,不然肯定挡不下那记耳光的。

还有件怪事她不打算跟段瓷说。

乍见杨文启,惊慌的是一定在哪里打过照面。杨氏在媒体上或多或少要有露脸机会,如果说只是她自己这么想,还不足为奇。可是老爷子看她的时候,也有半拍愕然,连翘很怕从对方嘴里问出一句与连家有关的话。毕竟杨家在深圳扎根很深。

所幸杨霜唤她狐狸顺了嘴,老爷子不知道她姓连,起码暂时没有熟人相见的场面出现。就快走了,可别再闹出多余的事。

从车里出来,连翘舒展手臂轻喟。

耳边听筒里传来一声笑,笑的人却问她:“你笑什么,连翘?”

她笑了吗?那大概是庆幸,连翘语带玄机,“你们文爷还蛮能给人惊喜的。”段瓷说那我也给你个惊喜吧,在挂掉电话之后。

惊喜嘛,“惊”在先,才能使人不加节制地表露欢乐和热情。意外应该是前提。段瓷认为自己当天的不告而返足够意外。红日西坠之时,拎着只电脑包的段瓷,恰二八少年,没通知任何中国人,踏上北京这片土地。不管不顾地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连翘家。说是调去给安迅做专职秘书了,涨工资了,工时搞不好也跟着涨的。她没下班,他就在楼下等。今天不回来的话…等到明天。

总得回来的,她喜欢这小区里的孩子和狗。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三章ˇ 

听见段瓷问你想没想我啊狐狸,连翘很想笑,“为什么你模仿牙刷的语气时,一定要连他的称呼都模仿呢?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连翘,宝贝儿。”

楼宇门咣当作响,连翘怔住,是电话里,还是楼下的?美国时间算的话,他今天起来好早啊。雀跃和惊讶蒙上一双弯弯狐狸眼。

“连翘宝贝儿我想你了。”段瓷一阶阶默数着楼梯,站在她的门前,微潮的掌心轻触钢板,低笑,“贼想贼想。”

门被无声拉开,她攀着他的肩膀笑不可抑,似乎为他说的话,“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对白和笑容早准备好一般,给他的拥抱亲切自然,可悲的惊喜效果。到底他要做成什么程度,她才能不这样平静?段瓷甚至怀疑段超故意透了口风给她。

据说连翘是清心热的,而这个名为连翘的女人,着实让他难以将其与那种清新可爱的小黄花联想在一起。她有尖锐艳美的瓣衣,永远不忘将风情摆弄,如同全株剧毒的断肠草——初闻有芳香之味,继之则有令人昏迷之感,再闻则有非退避片刻不可之惧。

可他嗅上了瘾,已经开始心律失常呼吸困难,仍贪婪紧捉不愿放。

“我就不能给你点儿惊喜吗?”吻着她,他不甘地喃喃。

连翘想辨一句,可唇被他追得紧,由浅啄到啃噬,没容她有讲话的机会。他也便错失了机会得知,对她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惊喜。

连翘第二天没上班,也不起床,段瓷睡得昏天黑地,她在他怀里腻着,十点钟了才跟公司请假。她现在属于三不管员工,没有顶头上司,电话只打给了小莫,让她帮忙记个假。没一会儿光景,安绍严亲自来电询问请假事由,连翘答说:“车祸。”

“啊?”这一声夸张极了,不知是惊讶紧张,还是生气她谩咒自己。

连翘弓腿轻揉脚裸:“真是受伤,在小区里躲一个练自行车的孩子,扭了一下。不过不严重。”安绍严松一口气,“歇着吧,没大碍了再定行程。”

“不用不用,我随时都可以出发。”她一着急,声音不由抬高,吵醒段瓷眯眼翻白她。连翘以指压唇噤了他的声,复又滑下手掌在他胸口哄孩子睡觉似地轻拍。

安绍严听她嘻嘻在笑,使狠话训道:“你要不肯长进就在北京待着哪也别去了,不许你在那位置上混日子。”这丫头风一歇雨一歇的,他总得因为自己搞不懂她的想法而气结。她严肃地保证不会,看一眼枕边人,又敷衍皮了几句,“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吧,哪天都可以。”段瓷不等她收线就问:“定好时间要干什么?”

连翘紧张地以指掩口,“你都听见了?”

“嗯。”段瓷活动头颈,半清不楚地听到她说出发,从她语气猜测应该是安迅没错,“要跟他去哪?”

连翘叹息着交待,“还没想好。总之是要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没办法再忍受这里的流言蜚语了…”

“私奔?”段瓷听她鬼扯,微笑着建议,“干脆殉情怎样?”

连翘怔了怔,“那么想我死吗,宝贝儿?”撇开手机往他怀里钻,用这具他颇喜爱的身体哄他改口。

他笑纳了美人计,长指在她胸前轻捻,“是啊,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连翘畏缩一下,抽过覆在他身上的薄被,将自己裹了个结实,慢吞吞下了床。她呼啦啦披床单的架势,让段瓷想起电影里林青霞挣破男装变女装的经典动作,笑坏了,“你好像东方不败。”

连翘不理他的人身攻击,认真说道:“必须远离你这个变态。”

段瓷这才发现准备远离他的人,走起路来一蹦一跳,“你干什么?”

她愁眉不展,走了两步感觉脚裸还是有些疼的,“晚上做梦摔跤,第二天早上小腿就抽筋,虽然没摔倒,结果却一样疼。”

“你这心理素质太差了。”段瓷对这种唯心说法半信半疑,下床把她抱过来,掀开拖拖拉拉的床单看伤势。双脚一对比,左脚裸不明显地粗了一小圈,手压上去,她迅速咬住嘴唇瞪他。段瓷挑高一眉,“不行,你这肿了。家有没有消炎药?我好像看见过哪儿有。”胡乱套上裤子去给她找药。连翘劝他死心,自己揉着脚,痛得抽气。“昨天也没这么疼,过了一夜反倒厉害…”看他从茶几翻到大衣橱,连鞋柜也不放过。“唉哟段瓷,你别找了好吗?转得我头好晕。”“晕吧,晕过去就不疼了。”他趴在抽屉前细翻,竟然当真变出来一盒芬必得,大喜过望,举着药和水杯过来,“我就说有吧。”

连翘可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药,估计是前任租户留下来的,兀自断定说:“过期了的。” “是,所以很熟了,一点儿也不酸,可好吃了。”包装看来明显是新的,段瓷疑心她是怕吃药。她是怕,怕皮肉伤吃成致命伤,推开他的手,“你别没常识,扭一下而已,吃什么药?”他很坚持,“要不然去医院?”反正北京这边的都还以为他人在美国,现在很有时间。连翘没办法,接手里装模作样看了看,没找到生产日期,说明书也没看明白,“这药到底治什么的?”

段瓷骂她生活白痴,拿来念:“解热、镇痛、抗炎。适用于扭伤劳损、下腰疼痛、肩周炎、滑膜囊炎、肌腱及腱鞘炎、牙痛和术后疼痛、关节炎…就是吃了就不死人。”他憋着笑说:“吃吧。”连翘茫然呆坐,身披一条大床单,不修边幅,满头发卷混乱成一大朵重重叠叠的九月菊。段瓷恶意地伸手轻揉几把,让那花盘绽放得更大,“把药吃了,老实在家养伤,然后顺便陪我倒时差。”

偷来的半日闲情,还没来及用尽,拥有极高破坏指数的人出现了。

连翘接进手机,杨霜开口就说找十一,她也没多想,把听筒按在段瓷耳边。段瓷在厨房里料理他最拿手的面包火腿蛋,只听得一阵怪笑,吓了一激灵,抬肩膀蹭蹭耳朵,埋怨地瞪连翘一眼,问杨霜:“段超告诉你我回来的?”

杨霜得意的张狂,“哈哈哈怎么样我猜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