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挠挠鼻梁,扶住小学生肩膀,偷偷朝傅南使眼色。

傅南懵懂地看着周叔叔往老师那边斜了好几眼,可是他不懂:“周叔叔,你看老师做什么?”

周凛:……

林月疑惑地转过来。

周凛只好明说:“你去不去?”

林月茫然地眨眼睛,跟着懂了,周凛是希望她陪傅南走一趟吧?这么大的医院,傅南自己乱跑肯定不行的。

“好啊。”林月试着站起来,结果不知是不是一路都被周凛抱着,右腿更娇气了,刚踩实就疼。

周凛眼疾手快,直接将人捞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娇小的女人,候诊室不知谁吹了声口哨,还有人发出善意的笑,林月甚至听见,有个老太太乐着说:“看这小两口,多恩爱。”

这下林月不止脸热,身上都热了,周凛知她脸皮薄,叫上小学生就走。林月傻了,低着头抓住他肩膀,硬硬的肌肉形状特别清晰,烫得她立即放松,只抓着一层衣物:“那个,你陪傅南去吧。”一个人陪傅南就行了,何必再抱她一个累赘。

周凛奇怪:“你不去了?”这么能憋?

林月总算听出不对了,难道周凛以为她要去卫生间?

脸庞通红,林月坚定地摇头:“我,我刚刚以为你要我陪南南去。”

周凛:……

一转身,将女老师放了下去,牵着小学生就走。

林月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拿出手机假装有事情做,翻短信,看到周凛通知他来接人的那条,林月想了想,敲字:“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周凛刚把小学生送进卫生间,他站在外面等,收到女老师客气巴拉的短信,周凛翘了下嘴角,打出“不麻烦”,又删掉,重新编辑:“我是警察,为人民服务。”

林月扑哧笑了出来,第一次发现,周凛也有幽默的一面。

接下来,周凛再抱她去拍片,一想到“为人民服务”,林月就自在了很多。

拍片结果显示,林月没有骨折,医生叮嘱她好好休养两天,这两天尽量减少行动。

回到车上,气氛轻松下来,林月问傅南饿不饿。

傅南点头。

“打包吧。”周凛说。

林月这个大厨病了,只能这样,经过一家餐厅,周凛下车去打包,回来两手都拎了东西,放在前面,林月也不知道他都买了什么。车子开到小区楼下,周凛看看副驾下面的外卖,决定背林月上去,不抱了。

在医院抱了那么多次,林月没再矫情,听话地爬到了男人背上。

周凛往上颠颠,使唤小学生:“外卖给你老师。”

傅南舍不得累到老师,小男子汉似的道:“我拎!”

周凛瞪眼睛:“你拿得动?洒了还得叫。”

傅南撇撇嘴,小心翼翼地将两包外卖分别抱给老师。林月趴在周凛肩头,两手尽量分开,免得外卖撞到周凛,但这样,她就只能紧紧贴着周凛后背来保持平衡。两人的衣服都不怎么干,女人敏感些,林月最先别扭起来,试图换成一手拎着,一手撑住周凛肩膀。

周凛微微弯腰,看她笨拙地倒腾。

最后林月放弃了,周凛买得太多,一手拎不住。

“好了?”女人不动了,周凛慢悠悠问。

林月抿唇。

周凛让小学生走前面,他背着林月,平地时没太大异样,爬楼时,就感觉背上有什么软软的蹭来蹭去,噌地他上火,攥着女老师腿的手越来越热。林月注意力都在上面,胳膊酸,脖子也酸,男人宽厚的肩膀就在眼皮子底下,叫人想把脑袋搭上去休息休息。

爬到三楼,周凛呼吸平稳,林月开始喘气了,一口一口的,全落在了周凛后颈上,像个迷你小太阳。身体、呼吸、喘气,柔软、温热、压抑,三重刺激下来,周凛额头也冒出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有什么东西,在两人身上乱窜,从她这边过到他那儿,再以更强烈的振幅返回来。

潮湿闷热的下雨天,狭窄老旧的小区楼梯,男人一声不吭地闷走,女人红着脸紧闭眼睛,长发掉下来,一缕一缕地剐蹭男人紧绷的脖子。

“周叔叔,你出了好多汗。”傅南一口气跑到五楼,站在上面往下看,吃惊地说。以前周叔叔扛着他爬楼梯,轻轻松松的,都不怎么出汗,是不是老师太沉了?

周凛喉头滚动,声音发哑:“开门。”小屁孩哪那么多话。

傅南乖乖举起钥匙,拧开门锁。

周凛先背林月去餐厅,林月默契地将外卖放餐桌上。

“先吃饭还是先换衣服?”周凛低头问。

林月也不敢看他:“你们先吃,我回下房间,放我下来吧。”

周凛嗯了声,然后将人背到主卧前,屈膝放她下去。

林月逃跑似的推开房门,迅速关上。

周凛前胸后背都湿透了,看眼主卧门,他抹把脖子,然后去公卫冲冷水澡。

转眼之间,客厅只剩傅南一个,呆呆地站在餐桌旁。

过了一分钟,傅南去拍门:“周叔叔,咱们一起洗。”他也是爱干净的孩子。

门内,凉水哗啦啦砸在男人结实的后背上,周凛一手撑墙,一手在下,声粗气重。

小学生?

呵,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拍门,也得等他完事再说!

第19章 019

林月右腿行动不方便,在浴室耽误的时间比较长,换完衣服出来,就听隔壁公卫傅南在叫:“脑顶还没吹干呢!”

周凛:“哪那么多讲究。”

傅南:“你出去,我自己吹!”

没人出来,只有关掉的吹风机重新启动,嗡嗡嗡地对着小学生脑顶吹。

林月笑,一手扶着墙,慢慢吞吞地挪到了餐厅。饭菜都还热着,林月坐在椅子上,一样一样摆开,三荤两素,竟然还有一道排骨汤,大餐厅做出来的,即便放在外卖包装盒里,依然色香味俱全,闻起来十分诱人。

袋子里还有一张餐厅小票,林月看了看,这顿饭挺贵的,跟着,她又想到了医药费。当时情况有点乱,她问了两次,都被周凛岔开了,一会儿吃完饭,她再转账吧,有些帮助无法计费,财务上面还是分清比较好。

卫生间门开了,傅南率先走出来,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色短裤短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周凛跟在后面,招牌大裤衩,短袖挂在胳膊上,边往外走边往脑袋上套,健壮的上半身都露在外面,套完了一抬头,这才发现女老师人在餐厅,低头拆餐具,不知有没有看见什么。

周凛拨拨没吹的短发,算了,就当她没看见。

三人坐好,像往常一样,周凛默默吃饭,傅南负责活跃气氛,林月哄孩子。

“老师,明天放假,你不用备课,陪我玩游戏吧?”啃完一块儿排骨,傅南期待地问,平时老师备课,他都没有打扰老师。

林月帮小学生擦掉嘴角的饭粒:“好啊,南南想玩什么?”

傅南指电视:“老师会玩射击游戏吗?”

林月不会,电子游戏她只会几类简单的纸牌玩法。

傅南咬咬筷子尖儿,想到一个:“咱们玩飞行棋!上次周叔叔给我买的,可他都不陪我玩。”

这个林月会,笑着答应下来。

周凛斜眼看傅南,小学生继续啃排骨,压根没有再邀请他一起玩的意思。周凛三十了,当然不屑玩那个,他只是,有点憋屈,在小学生心里,他这个管吃管住管接管送的周叔叔,到底是什么地位?

“周叔叔,老师腿受伤了,你收拾桌子。”放下碗筷,傅南懂事地分派任务。

林月低头忍笑。

周凛盯着傅南:“你呢?”

傅南跳下椅子,转身往房间跑:“我去拿飞行棋!”

周凛无语,认命地收拾残羹冷炙。林月帮忙用橡皮筋绑了几个包装盒,看着周凛动来动去的手,林月小声道:“那个,医药费是多少?我把钱给你。”

周凛看看她,报了一个数字。

林月手里没那么多现金,问能不能支付宝转账。

“微信吧。”周凛随口说,“我先下楼。”

拎着满满两袋垃圾出门了,回来师生俩已经开始玩上了,飞行棋就铺在餐桌上。周凛拿着手机坐到林月旁边,林月想先加好友还钱,周凛不急,点点桌子:“玩完再说。”

林月就专心陪小学生玩了,余光偷偷瞄了周凛几次。周凛不打扰她,但多次嘲笑傅南走错棋,最后傅南赢了,也被他说成林月故意让着傅南。傅南很生气,提出要与周叔叔对决,周凛笑着转转他这边的绿色玩具飞机,迎战。

一大一小战况激烈,一会儿周凛撞飞傅南的飞机,一会儿反过来,林月很想当个在夹缝中生存的第三国家,可傅南会撒娇啊,发现老师有步棋可以撞飞周叔叔,傅南兴奋地直叫:“老师走这架!”

胖胖的手指捏着老师的粉色小飞机,恨不得帮老师去撞周叔叔呢。

林月偷瞄周凛。

周凛幽幽地看着她,那眼神,带火似的。

林月不敢撞,可另一边,是对她抱满希望的小学生,才六岁的小朋友啊。

林月咬咬唇,红着脸撞飞了周凛的绿飞机,人心都是偏的,谁让她是小学教师呢。

傅南哈哈大笑,别提多得意了,林月脸红红的,只看傅南,一眼都不去瞧周凛。

周凛心平气和,捡起飞机放回老巢,摆好了,才淡淡说了三个字:“你等着。”

林月心砰砰乱跳,周凛,是在跟她说话吗?

答案显而易见。

没过多久,林月遭受到了周警官的恶意报复,就快到家的粉色小飞机被周凛无情地撞了回来。林月咬牙,既然已经开战,她也不客气了,正式与傅南结盟,联合起来对付周凛。傅南在场,她还要充当助飞,所以傅南最先胜出,剩下她与周凛激烈厮杀。

“输了怎么惩罚?”扔骰子前,周凛突然问。

林月看棋盘,如果周凛这次扔出6,周凛进家,她输,如果周凛扔出的点数比6小,只剩三格进家的她,就有机会赢。

“弹脑顶!”傅南笑嘻嘻地说。

周凛再问林月:“敢不?”

林月轻轻嗯了声,却莫名紧张,密切关注周凛手中的骰子。

周凛唇角上扬,骰子自他指间弹出,在桌面上转了几圈,停下来,正面六个点。

傅南好失望啊,他最想弹周叔叔呢。

周凛只看林月。

林月愿赌服输,老老实实低下头,让前两名弹。

傅南笑,轻轻弹了一下,挠痒痒似的。林月目光往周凛那边瞟,听见周凛对着指头哈气,一副要狠狠弹她个爆栗的架势。林月摸不透他真的假的,傅南吓坏了,小手护住老师脑袋不许周叔叔弹,周凛拨开小学生,右手高高抬起,迅速落下。

林月就感觉有什么从发梢擦过,比傅南那下还轻。

她笑了,歪头看过去,周凛双手抱着脑后靠到椅背上,不屑道:“没用力,不然一下弹哭你。”

傅南哼着顶嘴:“你敢弹哭老师,以后不许你吃老师的饭。”

周凛懒得跟他计较,要林月微信号:“转账吧,我去睡了。”

林月翻出二维码给他扫,周凛摆正她手机,看到她头像是一轮弯月亮,蓝色背景,白色弯月,小女人味儿。周凛没多看,加了好友就走了,林月点开他微信信息,昵称就是姓名,头像是一团漆黑,仿佛夜空。

林月没有修改备注,转了医药费过去。

次卧,周凛收到钱了,看着女老师的姓名昵称,再看看头像,周凛决定改下备注。

小女人,小月亮,大胆撞他的小月亮。

第20章 020

早上五点多,林月被风声惊醒。

房间昏暗,林月打开灯,下地前先检查右腿。肿块消了很多,挪动时还疼,但没那么厉害了,林月试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可以走几步。拉开窗帘,外面大风卷着雨水,楼下的绿植树木摇晃剧烈,看着吓人。

林月坐回床上,靠在床头看雨,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推门声。林月吃惊,周凛起这么早?

男人去了卫生间,房门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轻微的放水洗手声传了过来。林月拿起手机,差十分钟六点。水声继续,林月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周凛光着膀子走出卫生间,举高胳膊套短袖的那瞬,手臂修长,胸肌发达,到腰间收紧……

林月闭上眼睛,大早上的,她想什么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凛出门了。

林月也不想睡回笼觉,玩会儿手机,洗洗脸走出卧室,不能长时间站立,淘米煮粥还是可以的。路过公卫,林月随意往里看了眼,发现洗衣桶里堆了几件衣服,大人孩子的都有。傅南还小,周凛那么忙……

犹豫了大概一分钟,林月慢慢走进卫生间,将那桶衣服都倒洗衣机里了,上面是傅南的,先掉进去,后面几件是周凛的,明晃晃分散在洗衣桶内,虽然都是黑色的,但那条四角裤特别地显眼。

林月啪地盖上盖子,设置洗衣时间。

按来按去,身后突然有人咳嗽,林月吓了一跳,僵硬地回头。

周凛穿着大裤衩站在门外,一手扶门框,一手拎着早餐,黑眸意外地看着她。安静的早上,狭窄的空间,林月被困在里面,他无声无息出现,健壮的身躯几乎完全堵住门口,压迫感如湿气弥漫,丝丝缕缕缠住了她。

林月结巴了:“我,我……”

身后的洗衣机开始加水,哗哗哗地响,林月脸红了,扭头,小声道:“我以为你去上班了,看见南南衣服还没洗,就帮忙洗一下。”

“谢了。”周凛让开地方,示意她出来。

林月屏气凝神的,眼睛看着走廊地板,周凛目光从她绯红的脸一路向下,落在了她右腿上,可惜她动来动去,看不真切。

“拿去餐厅,我去叫傅南。”人出来了,周凛将早餐递过去。

林月接了就走。

早餐是小馄饨、包子、茶叶蛋,林月分别摆好。

傅南身穿睡衣揉着眼睛出来了,迷迷糊糊地喊声“老师早”,打着哈欠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林月本以为周凛会跟进去,未料男人倚在门边看了会儿,确定小学生不会站着睡着,他便转身,径直朝餐厅走来。

林月垂下眼帘,捡起傅南的茶叶蛋,先帮小学生剥。

周凛在她右手边坐下:“腿还疼不?”

林月摇摇头。

周凛往桌子下面瞅:“我看看。”

林月捏着一片鸡蛋壳,余光往他那边瞄,男人已经朝她转了过来。这几天的事情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林月就觉得,昨天之前,周凛给她的感觉还是个外冷内热的刑警,热心肠,但拒人千里,甚至昨晚被周凛抱了那么多次,这种印象也没有变化,直到玩完一轮飞行棋,直到周凛轻轻弹了她一下,两人的关系才从房东租客往朋友间近了一步。

她继续剥鸡蛋,只是歪了歪身体,再把右腿伸了出去。

下雨天室内偏闷热,林月穿的是短裤,半截大腿连着小腿都露在外面,白花花的,比刚出锅的豆腐还细还嫩,灯光照下来,泛着莹润的玉色。周凛不自觉地从上看到脚踝,真不知她怎么保养的,别说疤痕,一个蚊子包都没有!

腿越美,被撞伤的地方就越刺眼,周凛鬼使神差地摸了下那块儿红肿,指腹刚碰到,就见她小腿肌肉明显缩了下。

周凛缩回手,皱眉问:“疼?”

林月没疼,就是,莫名地痒。

她敷衍地嗯了声,周凛没多想,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用热水泡了会儿,拧干拿回来,三下两下将林月的小细腿包了一圈,一边塞毛巾边角,一边平静地道:“热敷管用,一天三四次,每次敷五至十分钟,其他时间尽量在床上躺着,除了咱们仨没人过来,不用着急打扫房间。”

所以说,女人太勤快了也不好,该休息不休息,没事自己找事干。

男人低着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柔情的东西,但他包扎手法专业娴熟,目光专注,所言所为比温热的毛巾还熨帖。因为他垂着脑袋,林月终于敢偷偷打量他了,然后发现,周警官的眉毛有点粗,但眉形挺拔英气勃勃,他的睫毛特别长,密密的两排,很……好看。

察觉他要抬头,林月及时收回视线。

傅南神清气爽地过来了,林月笑着将刚剥好的茶叶蛋递过去。

周凛动动手指,没抢,怕小学生跟他哭。

早上七点,周凛离开温馨安逸的家,去警局当值。

台风天,交警、协管各种忙碌,刑警队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出警协助或是应对其他突发情况。下午两点多,局里突然接到一起抢劫杀人报案,周凛脸一沉,带队前往现场。受害者是一对儿年迈老人,隔壁邻居准备出门,看到对面门开着,有人刚慌慌张张往下跑,邻居觉得不对,去老人家里一看……

两条人命,刑警队立即展开搜查追捕,确定凶手逃逸方向后,周凛即刻带人追击。

雨越下越大,凶手抢了一辆车驶向郊区,夺命狂奔,周凛的人从四面包抄,凶手急红了眼睛,猛地一拐弯,朝距离最近的老山逃逸。周凛跟的最近,凶手弃车冲进山林,他也猎豹一样紧追而上。

山路泥泞,台风吹得树木东倒西歪,凶手不要命地跑,慌不择路,周凛沉着冷静,目光锐利,距离近了,周凛一个前扑,准确无比地抓住凶手小腿,一扯一拽,便将人反手摁地上了,连续几个大巴掌拍下去:“跑啊!我叫你跑!跑进台风眼老子也饶不了你!”

凶手脸着地,只剩大口大口喘气的份了。

早知道刑警这么拼,台风暴雨都不怕,他何苦翻山越岭受累,在山脚就认命投降好了。

景安小区,晚上八点多,林月哄了傅南睡觉,她坐在主卧床上,门虚掩着,心神不宁地留意外面。不对劲,以前周凛晚上加班,都会发个短信过来,叫他们先睡,今晚周凛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工作特殊,林月也不敢冒冒失失发短信或打电话,怕他在办案,自己打扰他。

九点,十点,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