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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站着,情不自禁地拢紧双臂。

N市的冬天,像是从来没有这么寒冷过。

“你心情不好?”

“呵呵。”

“怎么了?”

“我爱上一个男人。”

“好事。”

“但是不能在一起。”

“呵…如果真的爱,没有什么不可能。”

看到这句话,宝凝怔了一下。然后打下一行字,“你不懂…”

“南方以南”发个笑脸过来,“我心里也爱着一个姑娘。我懂。”

“那么你和你爱的姑娘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你还敢说你懂。”

“我只要知道她好好生活着,就已经觉得幸福。”

宝凝又怔住了。

“出去找份工作吧。别老在家呆着。多和人群相处,你会少去许多孤单感觉。”

宝凝发个微笑,“我考虑考虑。”她换个话题,“为什么叫‘南方以南’?”

他答,“我的老家在南方。”

“N市也是个南方城市。”

“它距离N市足有一千公里。”

“认识你真好。”

“不高兴随时找我。”

“好。”

宝凝爬上床去。

非常久才朦胧睡去。做了许多繁杂的梦。混沌的,杂乱无章的。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唇角。冰冷的目光。

她辗转反侧。

“思存。思存。对不起…”她喃喃呓语。

手机响了很久,宝凝清晰地听到铃声响,但浑身困乏,不愿意睁开眼睛。

打电话的人很固执,一直打。

宝凝只好微微起身拿过手机。

是金栀。

“喂!今天我们报纸娱乐版头条!知名富商被曝婚外情,泄密原是枕边亲密人!”金栀急切地说道。

宝凝莫名其妙,“大清早地,你吵醒我,就为了向我报道八卦?”

金栀加重语气,“此富商名为斯然,泄密人为其妻衣可仁!衣可仁向报社提供了斯仁偷吃的照片!我的天,这个女人,可是豁出去了啊!”

宝凝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顿时全都清醒了,“什么?”

金栀还在感叹,“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她得不到,就毁掉他啰。”

宝凝急道,“不跟你说了,我打给朵朵。”

她掐断电话,转而打给江朵朵,江朵朵却关机了。她只好又打给金栀,“江朵朵会不会出事啊?她男朋友会不会因此与她分手啊?”

金栀却很淡然,“宝凝,我知道你关心朵朵,但是自从那一晚,我看得出来,她并不需要你担心。她比你老道。” 她提醒她,“别忘了我干的哪一行,最敏锐的可就是触觉。”

许宝凝被塞得半晌无语,良久才轻声说,“我一直觉得我与她同病相怜,所以特别希望她得到幸福。”

一样地举目无亲。一样地流落街头。一样地为生活苦捱。

金栀说:“嘘,不说了。斯然到我们报社来了。有好戏。先这样。”

电话挂断了。

宝凝再睡不着,在床上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最后干脆起床,乘坐公交车去向日葵餐厅吃午饭。

叫了个最爱吃的香菇牛肉饭,肚子也确实饿了,吃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人在对面坐下来,语气轻狂地叫她,“哈啰,亲爱的。”

宝凝抬起头来,竟然是丛书!

丛书贪婪地看着她,“好久不见,宝凝。”

宝凝挤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她从来不会跟他们在事后再有联系,哑巴亏他们吃得虽然心有不甘,但碍于自身有过错,总有顾忌,也不会再与她联系。这个丛书,她听说他事后被强制送至国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在这间餐厅遇上了。

丛书放肆地把手覆在她手背上,“听说你关了工作室?为什么?”

宝凝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轻描淡写地说:“腻了呗。”

丛书嘻嘻笑起来,“不如,我带你去看海?散散心?”

宝凝偷偷伸手至包里,摸索到手机,果断摁下,不一会,手机响,她赶紧接起来,“嗯?什么?好,我马上过来。”她笑着对丛书说,“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不舒服,我得赶过去看看。”

丛书微笑点头,“没关系,你去吧。”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城市这么小,我们还会再见的。”

匆匆走出向日葵餐厅,金栀的电话再次打了来,“喂,刚才你干嘛啊,古里古怪的。”

许宝凝道,“刚才碰到一个讨厌的人,所以…”

金栀释然,转而兴致勃勃,“喂,你知道吗?斯然打上门来,意指衣可仁无事生非,婚外情完全子虚乌有,那些照片全都是PS的伪造品!”

宝凝一惊,“啊?”

金栀说:“据可靠消息,这次衣可仁闹得太过,斯然决定诉诸法律,一定要与她离婚。”

宝凝撑住额头,“不说了。头疼。”

金栀关切地道,“是不是感冒了?”

宝凝摇摇头,“不知道…”

“晚上煮点姜糖水。我有点忙,晚点去看你。”金栀挂了电话。

宝凝独自在商场逛足一下午。夜幕降临她才往家赶,途中收到丁迟短信,“宝凝,出来喝一杯?”

她置之不理。

金栀深夜才来到,倒在沙发上就吆喝,“亲爱的,我要喝水。”

宝凝倒杯水给她,问:“亲爱的,要不要捶捶肩?”

金栀摸摸她面孔,假装爱怜地说:“亲爱的,你真好!”

宝凝“笃”地弹一下金栀额头,“你还真想得美。”

金栀嘻嘻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光,这才说道:“我们报纸明天会发一个致歉声明,正式向斯然道歉。这厮,发完了脾气又说要在我们报纸做广告,乐坏我们主任,不仅不用对簿公堂,还有广告费收…”

宝凝撩撩头发,“衣可仁哪是他对手。”

“我听说她还给他公司的搭档以及合作伙伴全发了邮件…斯然高抬贵手呢,就只离婚就完了,要是再状告她诽谤毁坏名誉,她还有得受的。”

宝凝道,“来,你也喝点姜糖水。”她从厨房里端出小碗来,递给金栀,“但是,即使是这照片是PS的,为什么对象偏偏是朵朵?其中必有奥秘。”

金栀打个响指,“对头!不管怎么样,这事朵朵必定脱不了关系。最起码她与斯然认识,且有来往…”

宝凝接口道,“这照片是有人发到衣可仁信箱的,看来这个人很了解衣可仁的性格啊,知道她单纯没心机,仅凭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就被击垮…”

金栀打断她,“喂,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斯然布的局?”她沉思着说:“上次听江朵朵提起要买房,你想想啊,江朵朵凭白无故地,哪里来的钱买房?会不会是斯然给她的?”

宝凝“咄”地一声,“你算了吧,你以为拍电视剧啊。”她打个吹欠,“我睡了。”

她进房去。

很快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江朵朵。她一直在哭。宝凝怎么叫她,她都置若罔闻,只是哭。

宝凝一着急,便醒了过来。

看看床前的小钟,发现自己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金栀还没睡,隔着薄墙,宝凝听到她还在打电话,声音温柔,偶尔轻笑。

宝凝扯紧被子,不知不觉,泪轻轻滑落眼角。

有风自窗外吹过,窗子没关,桌上的杂志书被吹得哗哗翻开来,下雨了。

淅沥的小雨直下了好几天,顾思存的车几天都没出现了,宝凝有些气馁,又有些焦躁。电视机开着,电脑开着,可是宝凝仍然觉得无所适从。她想,也许“南方以南”说得对,她应该找份工作,即便不为衣食,也该为了排遣这过多的时间。

连金栀都没出现。电话过去,那头只压低声音,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忙与男友厮混。

宝凝气,骂,“讨厌!”

金栀嘻嘻笑,“这种话应该跟男人说。”

男人。

宝凝泄了气。

晚上看到“南方以南”,忍不住便说:“我想去相亲。”

“南方以南”答,“去罢。”

宝凝抱怨,“你也不劝劝我。”

“南方以南”笑,“你这么聪明,什么道理不懂,哪用人劝。”

宝凝叹息,“其实我怕人家嫌我老。又不够风情。更不够温柔。根本不是贤妻良母的人选。”

“南方以南”说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宝凝:“呸!”

“南方以南”哈哈大笑。

周末的时候,天气倒格外晴朗起来。大街上的女孩子们迫不急待地脱下了厚重棉衣,套上了薄薄春装。宝凝独自驱车前往阳明山疗养院。天气晴好,青山也格外苍翠,甚至能听到清晰鸟啼。

竟然有护士还认得她,主动招呼道,“咦,来看雪姨啊。”

宝凝有点不自然,答道,“朋友来看病人,我就顺便过来看看。”

护士并未怀疑,笑着说:“雪姨最近的情况很好,很乖。”她示意宝凝跟着她走,“顾先生前些日子刚给雪姨换了个房间,说是过一段就是春天了,新房间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花开…”

宝凝脚步一滞。

“您请进吧。呵,她又在看那本书了。她最爱拿着那本书看…我有事先去忙了。”护士微笑着离开。

雪姨就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很旧,但很整洁。仔细看去,原来是本童话书——《安徒生童话》。

宝凝轻轻走过去,在雪姨身边蹲下,雪姨被惊动了,看到她并不吃惊,反而熟人似地笑了一笑,亲昵地说:“你来了啊。”

宝凝露出微笑,温和地说:“你在看书啊。”

“是啊。”雪姨说:“我女儿最喜欢这本书。你看,她写字是不是很好看…”雪姨把书翻到扉页,上面写着:“我永远爱妈妈。”笔迹稚嫩,还真谈不上好看。

宝凝笑了笑,“是啊,她的字真的写得很好看。”

雪姨很骄傲,“她很能干的。”

宝凝点点头,“我猜也是。”

雪姨的目光掉向窗外,神情突然惆怅起来,“可是她很久都没来看我了。”

宝凝问,“也许她工作忙。”

雪姨笑了,“思存也是这么说的。”

宝凝握住她的手,“我猜想她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雪姨容光焕发,“真的?”

宝凝点点头,“真的。”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雪姨颇为恋恋不舍,“嗯…”

宝凝伸手为她拨拨头发,便要转身走。突然间雪姨抓住她衣角,宝凝回过头来,雪姨说:“天黑了。小心点。”

眼泪倏地便冲进眼眶里来。

她掉头便走。

刚出门,便迎头与某人撞个满怀,她尚未看清来人,便急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好整以暇,等待着她抬起头来。

宝凝的目光触及他的,顿时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思存紧蹙着眉,冷冷地问。

宝凝结巴起来,“嗯…那个…我陪朋友来看病人,就过来看看阿姨。”

顾思存并不相信她,“是吗?”

宝凝微微晗首,“我先走了。”

顾思存并不答腔,宝凝只觉难堪,低下头急急离开。不知为何,只觉他目光一直盯住自己身背,以至于她惊慌失措,明明路面平整,她脚下却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她开车下山,心神恍惚。

明明中午时还是明媚天气,几小时后天空却变得格外阴沉起来,又值山中,不一会儿,车窗上沾满雾气。没等宝凝反应过来,只听得“砰”地一声震响,她整个身子便往前冲去,她下意识地踩一脚刹车,车子往边侧一滑,才停下来。

她系着安全带,只额头磕了一下边窗,并无大碍,但已一身冷汗。

稍稍定神,她才打开车门下车来查看车子详情。车子撞着了山边路石,车侧凹了一块。

她正沮丧,突然远远有车灯逼近,她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向前看。只见车子霍然停下,一个人影在苍茫暮色中向宝凝疾奔过来。

“你没事吧?”他一把攥住她胳膊,一脸焦灼。

是顾思存。鬼使神差,她一离开,他便跟着走人。她的车子开得歪歪斜斜,他已经暗暗担心,只不过短短瞬间,她已撞车,他的一颗心顿时高悬起来,五魂直丢掉四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