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吱皱了眉:“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就...就不知道啊。”

她没有恋爱经历,甚至连和男生接触的经验都没有,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完全空白一片。

苏北北拿着笔,吐了口假烟圈:“看过太多男欢女爱,本座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只要在脑子里想象一下他全luo的模样,看看你有没有扑上去啃的冲动,就知道了。”

杨吱脸颊突然炸红!

苏北北指着她大喊:“你他妈真的在想象了!”

“没有没有!”

就在这时,数学老师一根粉笔头扔苏北北脑袋上:“你们两个,从上课到现在就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成绩好就不用专心听课了是不是!”

俩人连忙噤声。

在数学老师背过去讲题的片刻功夫,一个小纸团落到杨吱的桌边,杨吱偷偷拾起来,上面有一行锋锐遒劲的字迹——

闹什么,乖乖听课。

杨吱回头,便见寇响倚在桌前,角度正好,阳光扑洒在桌面,修长的指尖兜着中性笔,灵活地旋转着。

他睨向她,眼角下那道淡淡的疤痕也勾了起来,不那么狰狞,反而显出几分可爱。

杨吱将纸条藏进掌心。

学渣还管起学霸来了?

**

在临近高二下学期期末的时候,3班又转来了一名新同学,再让班里的同学感觉到十分困惑。

附中招生要求极其严苛,一般而言除了通过熔炉地狱测试堂堂正正考进来,想通过其他方式进入学校的插班生概率几乎为零。

这位神秘的新同学究竟有何本事,一下子就勾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

讲台上的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写下四个大字——

“我,徐嘉茂。”

笔锋遒劲有力。

他个子很高,至少一米八六,鼻梁高挺,内双的眼皮狭长,五官带着某种张扬不羁的气质,极具侵略性。

教室里女生低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好酷!”

“帅呆了啊!”

“是我喜欢的款。”

“真的...”

徐嘉茂幽深的眸子平静地扫了教室一眼,最终目光落定在杨吱身上,随即,他嘴角突然咧起一丝坏笑。

转瞬即逝,没有人察觉。

杨吱瞪大了眼睛,内心的惊讶程度无异于突然爆发八级地震。

这个人!

她回头望向寇响,寇响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嘉茂,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波澜。

他也认出他来了,他是——

Mon。

**

徐嘉茂自我介绍结束以后,班主任孙平为他选定座位,恰逢杨吱后排的同学前几天因为身体缘故办理休学,理所当然,徐嘉茂坐到了杨吱的后排。

他背着单肩包,一路从讲台走下来,杨吱注意到他今天的穿着打扮,白衬衣配黑色九分裤,非常规矩,与那日在废弃工厂张扬的打扮截然不同。

戾气也全然收敛,此刻便宛如一个清秀俊朗的高中男孩。

只不过在他经过杨吱身边的时候,嘴角突然扬了扬,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杨吱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徐嘉茂坐到杨吱身后的位置上,桌子往前面推了推,抵住了杨吱的背。

“让让。”他嗓音极有磁性。

于是苏北北从课本堆里抬起头来:“本座耳朵受孕了。”

杨吱本能地往前面挪了挪身体,没有搭理他。

“我叫徐嘉茂。”他突然又开口。

“我叫苏北北。”苏北北很自来熟地和新同学打招呼:“你声音真好听。”

“是么。”徐嘉茂浅淡一笑:“跟你们班上某些人比呢。”

“啊,比Caesar当然还差一点,更是远远比不上我男神了。”苏北北坦率地说:“我男神,裴青。”

徐嘉茂挑挑眉,鼻息间发出一声嗤笑:“我知道,August。”

“哟,看来是圈内人啊。”苏北北来了兴趣:“你会唱歌吗?”

“会。”

“哇,能来两句吗。”

“某些人已经听过我的声音了,她恐怕不大喜欢。”徐嘉茂勾起轻佻的眉眼望着杨吱的背影。

苏北北看看杨吱,又望了望徐嘉茂:“你俩...认识啊?”

杨吱这才回头来,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熟。”

“Caesar的女朋友,和我当然不熟。”

“Caesar!女朋友!”苏北北拉着杨吱的衣袖惊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自己的衣袖撤回来,压低声音说:“没有的事,他...他乱说的。”

“噢,原来不是女朋友。”徐嘉茂微笑更甚:“那看来我有机会咯。”

苏北北惊悚地看着两个人,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杨吱也懒得辩解什么,这种事越扯越乱,她索性别过头,不再理会身后这个不省事儿的插班生。

**

下课的时候,沈星纬坐到寇响身前,问道:“他怎么会来我们班?”

寇响正在草稿纸上写着韵词,指尖的笔转了一圈,轻描淡写道:“想知道,问班主任去。”

“不是吧,这么淡定。”沈星纬拍了拍寇响的肩膀:“听圈子里的人说,上次battle你输给他了,台上硬生生一个词都没憋出来,最后恼羞成怒还动手打了人,真的假的。”

“真的。”

寇响坦坦荡荡承认。

“我靠,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黑粉,故意捏造出来黑你的呢!”沈星纬大跌眼镜:“什,什么情况啊,你怎么可能输给那种家伙。”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寇响脸色又沉了下来,指尖的铅笔让他给生生截断,掰成了两半。

“没输。”

没输,只是单纯想揍他。

第37章 抱抱我

徐嘉茂来了班上没几天,一场摸底的考试便冲到了年级第二的名次, 苏北北和裴青跟着往后挪了一位, 给他让位。

这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尤其是杨吱。

她无法想象,那个晚上总是去酒吧,一身破牛仔,言行举止落拓不羁的家伙, 居然成绩这么好。

不过学校里的徐嘉茂,要么规整衬衣,要么白校服体恤,没有戴乱七八糟的耳钉, 头发也梳理得当, 遇到老师会礼貌地一声“老师好”, 像个极有礼貌的邻家清爽大男孩。

和那日在台上用rap爆粗骂人的流氓Mon, 简直判若两人。

最要命的是,杨吱的总分与他差距不远, 第一名宝座似乎岌岌可危。

徐嘉茂平时在学校里没有和任何男生交朋友,独来独往,酷得没边没际。

看上去好像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又特立独行的性格,受到了周围人的排挤,而实际上, 是他看不上别人, 并不屑与他们交往。

他坐在杨吱的身后, 时不时冒两句骚话, 或者会拿题目问她,一开始杨吱是不搭理他的,但久而久之,察觉这种做法似乎不妥。

因为徐嘉茂会说,优等生的世界,真冷漠啊。

因为害怕被超越就藏着掖着,杨吱自觉得自己才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吝于向任何因为学习上有困难而过来询问的同学提供帮助。

实在没办法,她也会转过身,给徐嘉茂讲解题目,徐嘉茂扬着嘴角看着她,言笑晏晏。

而最近,沈星纬同样发现寇响的暴躁脾气升级了不止一个档位,前两天他的杯子搁在寇响的桌面上忘了拿走,他回来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星纬提着胆子上前质问,寇响倚在桌边轻描淡写看着他:“噢,是你的。”

“所以你连是谁的都不知道,就给我扔了!”

寇响平静地喃了声:“碍眼。”

他从不轻易发脾气,但是最近浑身上下总透着一股子肃杀的气势,让人不敢亲近。

夜静悄悄。

杨吱讲课的声音永远是那样轻缓,普通话不像皇城根里的小孩那样儿化,底气十足。她略带一点不具名的乡音,但要仔细去分辨,又难寻踪迹。

寇响心不在焉发了好一会儿呆,脑袋被杨吱用笔敲了敲,他侧头看她,她柳叶儿眉蹙成了峰,使了一点小脾气:“你最近总是不专心。”

他面无表情地扯来草稿纸:“听着。”

“那你把这道题解一遍。”

寇响接过练习册,扫了一眼题目之后,都没有经过演算,便直接将解题步骤写在本子上,和杨吱之前讲的,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漏掉。

“我知道你记忆力好,但我不是让你把这道题怎么解背下来,我是叫你理解。”

寇响闷声不语。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惹恼了杨吱。

“既然要做这一件事情,我们就把它做好,否则就不要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寇响突然轻哼了一声:“你终于知道,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杨吱本来还有道理,却被他这句话给滞住:“你...什么意思,之前你让我回来,跟我保证过辅导的时候一定认真,现在是要反悔吗。”

“认真。”

寇响舌尖喃着这个词,抬起漆黑的眼眸,望着她:“如果我认真了,你会怎样?”

如果我认真了,你会怎样。

杨吱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脑门子突突作响:“什么...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也绝度不会反悔。”寇响回答着她的话,以另一种形式和意义:“但我需要你的回应...”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杨吱吓得猛然往后一缩,他却死死攥着她,眉心紧蹙。

掌心的温度高得吓人,偏偏她体表冰凉,这一冷一热的紧密相贴,在两个人的心头漾起一层的波澜。

“松开。”杨吱低声道,就像小绵羊叫唤。

寇响握她更紧了,将她整个小手抓起来圈进掌心里,死死按住。

“你给我一点回应,或者...”他嘴角突然扬了扬,绽开一抹捉狭的坏笑:“抱抱我。”

杨吱终于使劲儿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连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将边上立着的吉他撞倒,琴弦震动音箱,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原本温馨的气氛骤然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对,对不起。”杨吱赶紧将吉他扶起来,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你快检查一下,有没有撞坏。”

寇响却看也没看那吉他,瞥向她揉着臀部的手:“撞疼了?”

“没...没。”杨吱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心乱如麻。

“小心一点。”

他目光凝注在她的身上,宛如山洪泛滥,势不可挡。

杨吱根本无法招架他热切的目光:“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她转身要走,寇响抢先一步拦住她,他伸手想要碰碰她,却在她往后退却的时候及时收了手,放回身后,紧紧握了拳。

小丫头太敏感,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着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波澜,他怕吓着她。

“你知道我对你什么样的感觉。”寇响索性讲话挑明:“没人能让我这样...”

这样控制不住自己。

“你如果要回应,我这里没有,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杨吱抬起头来看着他:“寇响,你要吗?”

她目光幽黑如夜,这浓稠的黑夜竟让他心生怯意。

“现在都叫寇响了。”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什么时候开始,不叫寇大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吱自己也不记得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近,又似乎有一些疏远。

“以前做的那些,是为了让我不忍心赶你走。”

杨吱低头不语,她无法否认,一开始的卖乖与讨巧,都是为了在他跟前讨这一份于心不忍,因为这能让她生活更加容易许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察到情况不对劲的地方...

那份于心不忍,全世界也只有这一份,连着他的心,他的血肉与肝肠。

“对不起。”她的心苦涩难堪,喉咙里涌上来一阵酸楚:“对不起...”

她这凄楚可怜的模样,更是煎熬了他的心:“哭什么,我又没让你一定怎样。”

他声音淡淡的,就像一支苦涩的烟。

他走过去,似安抚一般,胡乱在她眼前这样子抹了一把,粗粝的掌腹都把她脸给刮疼了。

他将她推出门去,在她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又把她拉回来,紧紧往自己的怀中按了一下子。

他的怀抱真的跟沸腾的锅炉似的,滚烫。杨吱感觉就像途经火焰山,闷得浑身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就行了。”

他声音闷得发紧:“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子,只有你。”

他把心给你,于是什么都给你了。

**

面对那样一个宛如火山一般热情而又压抑的男人,没有心动,怎么可能。

他身上有一股子劲儿,一股子充满鲜活生命力的劲儿,能让周遭所有死气沉沉的东西苏醒,更是点燃她沉寂已久的内心。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杨吱就像冲着热气腾腾的澡,感觉所有积郁都被水流冲走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活了过来。

杨吱背靠着墙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有办法,她的心跳现在都已经跑到一百二十码了。

那晚,她失眠了,要思来想去,反复考量的东西太多,看着渐明的天际远方,她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第二天上课便打了瞌睡,脑袋一搭一搭直往桌面上栽,很快,数学老师直接点了她的名字。

杨吱还迷迷糊糊地“嗯”了声,苏北北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叫你呢!”

杨吱这才反应过来,浑身一凛,赶紧从座位边站起来:“是!”

“你到讲台上来,把这道题做了。”

杨吱赶紧走到黑板边,看着那道题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卡了壳,半点思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