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看着车窗外笑着。

“山叔,我要龙在上。”

金山的心突然从上面坠了下去。

***

“听说没有,四叔的孙子回来了。”

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打麻将,这阵子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

想当初四叔留下人脉的时候那小子还没长毛呢,现在回来又如何?

他们还会怕一个奶娃娃不成?

“你说洪爷知不知道?”

大汉吐着烟圈,推着手里的麻将牌。

“我说老兄,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洪爷的根基扎得稳,就是那小子知道了…”

“闭嘴。”

上方一名模样长得不算是好看的男人起身,毒蛇一样的阴毒面容,一眼看过去,要说话的人马上低下头。

“你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大汉光着上身,全身就没有一个好地方,有人说出来混的,总是会在身上留下那么两笔,要么是挂彩要么是纹身,这些都是自己的荣耀,只有一些老大身上才不会有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现在的洪爷一条胳膊上都是,所以他永远的是长袖,没人能看见他的纹身,仿佛这样了就能掩盖他曾经只是一个喽啰的事实。

大汉不明白,是喽啰出身有怎么样了?

曾经哪些叱咤风云的,哪一个不是拼死拼出来的?

谁一出生就是当大哥的命?

“给我好好监视那个小子…”

牌局就这样不欢而散,大汉穿上衣服,有些发福的身体,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链子,从里面打开小门,然后上了自己的车。

将头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回家。”

前面的司机点点头。

“是,大哥。”

后面两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车子进了环山,突然车子颠了一下,大汉睁开眼睛,警觉的看着四周。

“怎么了?”

前面的司机也摸不到头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掏出枪。

“收起来。”

“你下去看看。”

司机看着四周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

不远处,黑车里一双眼睛像是在黑暗中的狼看见了猎物一样,眼睛一闪。

“金山,送我一份礼物吧。”

不是山叔,是金山。

金山明白了,回不了头了。

明显对方是带着敌意来的,大汉被请下车。

“你们是哪一路的?我是洪爷…”

他闷哼了一声,头重重的撞在玻璃上,后面的金山接过手,拎起大汉的头没有留力的直接推在车玻璃上,那个力道足够了。

大汉的鼻子有点酸,他闭着眼睛,呵呵笑着。

他今天是载了,他认。

金山将大汉请进车里,大汉没有犹豫进了车内,看着里面的人,有一秒钟的错愕。

金山他认识,可是里面的这个,难道就是?

想起前几天上面给自己看的照片,一惊觉,原来绵羊长大了,长牙了就想变成老虎是不是?

可是这个森林里面已经有主了,无论他的爷爷是谁,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呵呵,哈哈…”

“笑什么?”绵羊看着眼前的人挑着眉,一副很有兴趣观看的样子。

大汉停住笑容。

“我笑你很傻很天真,你以为你回来了就会有什么改变?”

笑话,世界是拼出来的,洪爷苦心经营这么久,他一个毛娃子有什么?

是有人还是有钱?

绵羊也跟着笑,男人看着他,不明白他是在笑什么。

笑得他浑身发冷。

绵羊中指和食指夹着一张照片送到男人的面前。

“听说这是你儿子?呵呵,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

男人浑身有点发抖。

一般的老大是不会这么干的,抄家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他没有好处,这样以后有谁肯服?

男人想到这里就笑了,他不信他真的敢。

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断奶的毛娃娃,他心里是害怕的吧?

绵羊笑笑。

将人带走之后,金山从外面上车,将车门带上。

“少爷还是我去…”

金山也明白这个事情,说出去这对少爷以后没有好处。

***

王斯羽的生活就是那么的简单,学习自习,快乐的生活或者简单的烦扰。

高二的学习比高一又复杂了那么一点,老师总是在旁边喊着,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成为了每个学生心里的那一抹朱砂。

其实对于学生们来说,生活还是那样,每个人都是得过且过,不过老师在耳边一说,大家自然就是紧张了,还有透不过气来的窒息。

蔡晓羽的成绩现在滑落到年级第二,虽然这本质上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至少第一和第二能相差多少?

可是在蔡晓羽的世界里已经翻天覆地了。

她每天现在睡觉固定七个小时,三点起来看书,挂在鼻梁上眼镜的度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瘦。

蔡晓羽的世界是寝室里其他三个女孩子都进不去的,她们没有办法了解和理解。

王小雨是对自己压根就没抱什么心思,家里有钱也不怕,她妈妈爸爸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考不上以后出国或者拿钱去念一个什么学校都是简单的事情。

赵敏的性格开朗,算是无欲无求的,尽努力了,她就觉得好,在原地慢慢拓展自己的领域。

王斯羽身上的压力不是没有,可是相对来说很少。

至少比蔡晓羽要少,可是老冯三天两头的找她谈话,说来说去永远都是那一套,什么要努力,不然会给谁谁丢脸。

弄得斯羽每次从里面出来,一张笑脸就成了苦瓜脸,倒是赵敏总是笑嘻嘻的拍着她的肩膀劝着。

“淡定啊。”

王斯羽也知道老冯是为了她好,替她着急。

蔡晓羽每次看见老冯找了王斯羽,她自己就会拿着书本去办公室找老冯。

“你看,人家还羡慕老师找呢,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小雨就是跟蔡晓羽过不去。

赵敏笑嘻嘻的没有说话。

课间休息,前面祈连城跟来问题的人在说话,王斯羽扔开手里的笔,站起身。

“你干嘛去啊?”

赵敏跟着起身。

王斯羽无奈的叹口气。

“我快要疯丫,我才高三,我要去喝汽水。”

赵敏就是呵呵的笑着,其实斯羽有时候会怀疑,赵敏是不是神经上少了一根筋,永远没有哀伤,有的只是快乐。

到了学校里的小卖部,两个人要了两瓶汽水。

王斯羽自认自己算是冷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焦躁不安。

甚至只要想起那个高考,她就难受。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坎而已,可是说的简单,去实践太难。

一口气一瓶下去,赵敏像是比赛一样也跟着一口气下去,赵敏剩了最后一口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斯羽笑了出来。

“傻瓜。”

用手指刮了赵敏的鼻子一下。

赵敏实在是喝不下去了,两个人将瓶子给了里面的阿姨,肩并着肩往教室里回。

“你说我们学习是为了什么啊?”

赵敏难得有这样的感慨。

王斯羽之前一直觉得赵敏已经升天了的那种,完会脑子里就不受世俗的,现在来看,好像又回到人间了。

“将来有一份好的工作,然后挣钱买房子嫁人,生孩子,养孩子,也许离婚,也许一直就像是亲人一样的过,再然后就是等死。”

赵敏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明显是被她这番话给刺激了。

怎么听着不像是人生呢,倒像是一种认命。

王斯羽见过最幸福的,就是她父母,可是她觉得这样的还是少,不幸福的,她没见过。

所以对幸福这东西她理解的也不是很多,甚至不明白什么是幸福。

中午大家都在吃饭,赵敏和斯羽两个人坐在后面的草地上,斯羽手里一个面包,赵敏显然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思。

本来呢,觉得很遥远,可是快中午放学的时候听见一个令人难受的消息。

上面有一个高三的学姐,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上大学得机会是百分之百,上名牌大学的机会也是有,之前一次小考,成绩掉了很多,因为压力大,高考之后自己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吃了安眠药,送进了医院也没有救回来。

讽刺的是,入取通知书这个时候下来了。

老冯知道校长跟他们说这个的意思,可是她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自己的学生。

“你们可能认为老师每天这样说,无形中给你们增添了压力,可是同学们,如果我不说,你们会紧张起来吗?不紧张会努力吗?高中三年一转眼就过,当你想努力的时候,也许就无能为力了,我希望我的学生每一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对的还是错得,不管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我们努力过,我们就不后悔,今天这个我就不说了,从明天开始继续说倒计时。”

“啊…”

全班发出要死不活的声音。

王斯羽看着前面的烈阳,没什么心思吃东西,赵敏也是心里不舒服。

就差了那么一步,怎么会是这样呢?

祈连城和别人走过来,看见她们坐在草坪哪里,和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两位美女想什么呢?”

赵敏叹口气。

“替死者悲伤的。”

赵敏坐起身看着祈连城。

“连城,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嘛?或者是没有为自己的未来策划过?”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过,在心里想着,我要这样,我要那样,可是长大了,突然却发现理想和现实是两码事。

很悲伤,就像是秋天落叶的感觉。

祈连城站起身。

“不想,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的。”

说着离开了。

赵敏抱着自己的头躺了下去,一只脚翘在另一腿上。

“是啊,干嘛要操心,好好的活着不是更好吗?”

斯羽看着祈连城离开的背影,笑笑,这个世界如此淡定的人还是少。

赵敏和斯羽小测试的时候名次提前了几位,现在赵敏在十几名的位置,斯羽则是在二十几名的位置。

“王斯羽,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冯的魔音又现。

老冯从后门走开,全班同学都是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只有蔡晓羽看着老冯离开的位置自己咬咬唇。

蔡晓羽觉得老冯对她和斯羽是两种态度。

如果从学习上来说,她要比斯羽更好,可是老冯的眼神里,怎么看都是对斯羽更好。

斯羽成绩下降一点或者有动摇,老冯每天固定的叫她去办公室,可是自己呢?

她从全年级第一的位置下来,老冯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蔡晓羽看向祈连城的位置。

如果将来有保送,那么这个名额就是在她和祈连城之间产生,前提是她不会掉下去名次。

蔡晓羽搞不懂,听说祈连城睡的很早,课外活动也多,那他是怎么合理分配的?

为什么比会自己更好呢?

还有斯羽的家里是不是给老冯送什么了?

蔡晓羽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她是不会再跟父母要钱了,家里什么情况她比谁都了解,如果她省着一点吃,也许还能给老冯买点东西。

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

王斯羽进了老冯的办公室,老冯对斯羽可算得上是过犹不及。

老冯总觉得吧,像是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着也得差不多,像是王斯羽她是进步了,可是不够。

这点上来说斯羽没有她妈的那个脑子,或者说顾安宁曾经什么都少根筋,偏偏就长了学习的脑子,可是斯羽不一样。

不算是聪明,只能说是差不多的一个女生。

老冯痛心疾首的表示马上就要高三了,高二的一切都是在给高三做准备,希望斯羽自己不要松懈。

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么两句,饶是王斯羽在镇定,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孩子。

小时候她曾经天真的嘲笑王拓羽,说王拓羽笨,现在觉得最笨的那个人是自己。

叹口气,跟老冯保证自己会努力。

不管如何,老冯是为了她好。

从后门回来,赵敏捅了她一下。

“还是老话?”

她用唇形问着。

王斯羽点点头。

赵敏吐吐舌头,要是她天天听,估计也会反胃的。

下课的铃声响起来,大家起身回寝室的回寝室,继续念书的就继续。

赵敏和王斯羽拖拖拉拉的走着,晚上还有一餐,可是她俩没有去食堂,而是去了操场。

“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