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握着丁点大的拳头挥舞了下。

“她姆嫚是赵霞阿姨。”宁光在旁看着,连忙提醒,“是你表姐…你不知道?”

赵亮闻言一愣,朝阳村最大的宗族就是赵家,赵亮跟赵霞虽然不是一支,但因为赵霞的有出息,赵亮他阿伯对这远房堂妹也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

以前赵霞偶尔回来,赵亮没少被父母拉跟前喊姑姑好。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父母态度的影响,赵亮在这姑姑跟前从来不敢放肆。

现在听说沈安怡是赵霞的女儿,就有点发憷:“十四姑回来了?怎么都没听说?”

赵霞照大排行是十四。

“我妈妈昨天送我回来的。”沈安怡瞥他一眼,似乎也有点惊讶这嚣张的家伙是自己表弟,“现在估计还没起来,所以村里人没看到吧。”

宁光下意识的就想到苗国庆那句“嫁出去就好了”,赵霞做姑娘的时候,没在一家人起来前把七八口人的早饭烧好、鸡鸭鹅猪羊喂上,都要被姆嫚阿伯满村骂的。

就因为嫁了个城里人,提携了娘家,现在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身,看沈安怡神情平静,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但宁光很快就无声的叹了口气。

赵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就算现在三十多岁了,宁光这年纪的小孩子,都能感受到那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人家就不像是乡下人。

生来就注定要去城里享福的。

而她呢?

普普通通的小村姑。

别说进城,上街都没人多看一眼。

城里人脑子进了水才会娶她。

想到这个“娶”字,宁光下意识的羞红了脸,暗骂自己昏了头了,还在念小学呢怎么想到嫁人了?还好没说出来,不然都没法做人了。

她回过神来,发现赵亮已经不见了。

正要问沈安怡,赵亮走的时候说没说他跟宁宗的恩怨要怎么解决,门口人影一闪,赵亮扯着个年纪比她们大两三岁的男孩进来:“安怡?你怎么来这里上学了?”

“家里没人照顾我,我妈不放心保姆,让我过来寄读段时间。”沈安怡看到他也很意外,“建国哥哥,你也在这里念书啊?我之前听我妈妈说,你在镇上的小学?”

朝阳村属于黎明镇,镇上的小学简称黎小,是整个镇子最好的小学,小学的设施跟师资力量也不是村小能比的。

虽然除了街上的人家,村里孩子去念黎小不太方便,但重视孩子教育的人家,想方设法也要让孩子去黎小,毕竟起点不一样。

赵建国是赵霞堂哥的孩子,他上小学时赵霞已经出嫁,家里找赵霞托了人,辗转送进了黎小。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建国在黎小念了不到三年就转回来了。

对外说是做阿伯姆嫚的心疼孩子起早贪黑,觉得还是在村小念比较方便:“孩子正在长身体,黎小那么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日头不见了才回来,大人都熬不住,别说小孩子了…那话怎么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但宁光在家里听长辈们议论,说是因为赵建国不是读书的料,在黎小次次倒数第一,上课还不听,老是扰乱课堂次序,弄的其他孩子的家长联合找了学校,把他“劝”回了村小。

怕没面子才扯了个身体重要的幌子。

“镇上也没什么好的。”这些内情赵霞也许知道,但沈安怡显然是不知道的,现在直接问出来,赵建国就很尴尬,踌躇了会儿才有点酸溜溜的说,“我还看不上呢!”

沈安怡疑惑问:“我妈妈说黎小比村小好?”

“那你干嘛来村小?”赵建国面子有点挂不住,顿时忘记了是来讨好这表妹,看看能不能哄到点好处的意图了,不满的反问。

“因为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黎小远,他们接送我不方便。”沈安怡没听出来他的怒气,还一脸认真的解释,“没人接送的话我爸爸妈妈都不放心我一个人上下学,所以就在村小念了。”

还有句话她没说:她爸爸说小学内容简单,等她奶奶病好后回城,找个辅导老师几个月就能补上来,所以暂时念村小也无所谓。

不过赵建国仍旧怒气冲冲的走了。

“那什么,表姐,我也走了啊。”喊他过来的赵亮有点迷惘的摸了摸头,对沈安怡说,“放学后能去找你玩不?”

沈安怡想了一下,点头:“这两天可以,等钢琴送来后,我估计就没什么空了。”

赵亮跟宁光都吃了一惊:“钢琴!”

他们都还没见过实际里的钢琴。

不止他们,附近本来对沈安怡敬而远之的人群都放下矜持凑了上来:“你有钢琴?还会送到村里来?那你会弹吗?”

“真的钢琴?电视里的那种?”

“钢琴好玩吗?”

“弹钢琴是不是都要穿那种外国裙子?你有那种裙子吗?”

“等你的钢琴送来之后,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我还想摸一摸…能摸不?我保证摸之前好好洗手!”

一群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沈安怡,将赵亮跟宁光都挤开了。

赵亮不满的喊了几声,见实在挤不进去,悻悻的走了:“这是我表姐,放学后我能去她外公家玩的,你们能吗?哼!”

宁光拉住他:“宁宗今天买了多少东西?”

刚才光顾沉浸在被赵亮当众要挟的难堪里了,现在反应过来,早上褚老婆子虽然给了宁宗钱,但也就一毛钱,怎么买得了那么多东西!

“很多啊,唐僧肉,玻璃珠,小手枪,掼炮…”赵亮本来不想理她的,但可能是想到沈安怡刚才给她说了话,犹豫了下还是说,“每个都好多,他给小勇还有健健都分了,就我没有!”

宁光深吸口气,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当当声,上课了。

赵亮赶紧跑出去,原本围着沈安怡的人也都作鸟兽散。

这节课在宁光看来简直是度日如年。

好容易熬到下课,沈安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厕所她都没顾上回,急匆匆的朝外跑,要去找宁宗问个清楚!

“你今天买了很多东西?你哪里来的钱?”村办幼儿园跟村小就在一起,中间连围墙都没有,宁光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堵住了在走廊上跟同学打闹的宁宗,劈头就问,“是不是偷了我屋子里的钱?!”

话没说完她眼泪已经掉下来了,“那是我要买手套的钱!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手上长满了冻疮,没有手套根本不行!你偷走不说,还买了那么多东西…我的手套要怎么办?!”

村办幼儿园的规模本来就不大,宁光跑过来拉住宁宗,本来就引起了原本跟宁宗打闹的同学们的注意力,她再这么一哭一问,走廊上的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宁光这会儿伤心欲绝,也顾不上,宁宗却被看的脸上火辣辣的,用力推搡了她一把,没好气的说:“你说我偷你的钱?你哪里来的钱?谁都知道,太太牙牙姆嫚他们都不喜欢你!除了学费什么钱都不给你的,你连作业本跟铅笔还要捡我不要的用呢,你哪里来的钱给我偷?”

他眼珠转了转,大声说,“该不会,是你自己偷了钱,怕太太他们知道,故意栽赃我吧?你太坏了,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

宁光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差点就冲口说出钱是阿伯给的来了,索性及时忍住,哭着说:“我在家里成天干活,哪里有空偷钱?!而且太太他们放钱的地方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就是说你知道了你就会去偷?”宁宗立刻说,“哎呀你真是太不要脸了,女孩子家家的,什么不好做做贼?”

他似乎觉得这句话很俏皮,得意的笑了起来。

趁宁光气的全身发抖、抓不住自己的机会,猛然挣开,一溜烟的跑进了男厕所,趴着墙角做鬼脸,得意洋洋,“你有本事进来啊!”

宁光放声大哭。

幼儿园的老师闻声出来问了问,围观的都是小孩子也说不清楚,半天都没让老师明白发生了什么,老师只能泛泛的安慰几句,送她回村小的教室。

这天宁光趴桌子上哭了一整天,根本没管老师说了什么。中间沈安怡似乎问了她几句,她哭的昏昏沉沉的也没反应过来。放学之后,才肿着眼睛,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木着脸离开。

回到宁家,才进门,撞见宁月娥在院子里喂鸡,一声“姆嫚”还没喊出来,就见母亲脸色一变,扔下盛鸡食的笸箩,从旁边抓了根胳膊粗细的柴火,兜头就打过来!

边打边骂:“你这个贱货还敢回来?!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居然偷钱偷到自己家里人头上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还得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这短命鬼按脸盆里溺死,省的现在丢人现眼!!!”

第四章 赵霞

宁光呆呆看着她。

此刻身上血痕接连浮现的痛楚,竟不如心头的委屈来的汹涌,她也不躲,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挨着,凄然说:“姆嫚!我连钱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偷?!又怎么敢偷?!明明是宁宗偷我的钱,被我发现了反咬一口!为什么你们都不问青红皂白的相信他,冤枉我?!”

“你的钱?你哪里来的钱?”宁月娥还没回答,褚老婆子忽然从里屋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宁家又不是那种绝户头,是有宗宗的!这里里外外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宗宗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宁家供你吃供你喝还让你上学,仁至义尽,你倒还贪心不足,觊觎起宗宗的东西来了?!我还没死哪!你也敢起这样的心思?!”

说着抬手就给了宁月娥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没用的东西!连亲生女儿都管不住,简直白活了这些年!”

宁月娥素来畏惧嫲嫲,又觉得在女儿跟前挨打丢了面子,闻言疯虎一样冲向宁光!

…宁家隔壁是一座三层的楼房,二楼还有个农村自建房少见的露台,在眼下的朝阳村里可谓是鹤立鸡群。

趴露台上看花的沈安怡听着露台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皱着眉进屋子里去找妈妈:“妈妈,隔壁在打人,好像是宁光?”

“宁光谁啊?”赵霞正在跟县城的丈夫沈强打电话,对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放下话筒,才笑着问,“隔壁家的孩子?”

“是啊。”沈安怡趴到她膝头,“打了好一会儿了呢,不知道是不是赵亮去告状弄的?”

赵霞其实懒得管这种闲事,但她因为自己做姑娘的时候饱受重男轻女的欺凌,有了女儿之后,就存着补偿的心理,对沈安怡一向千依百顺宠爱有加,闻言就起身:“妈妈去看看,你好好的待在家里啊。”

“我也去我也去!”沈安怡忙说,“我去给宁光作证!”

“乖,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先下去洗手准备吃饭,妈妈一个人快去快回。”赵霞摸摸她脑袋,笑着说,“宁光的爸爸妈妈挺通情达理的,说开了就好,不用你去作证。”

自从嫁进城里,赵霞在朝阳村就俨然高人一等,各家各户没有不给她面子的。

再说她跟宁月娥从小一起长大,还不清楚对方家里的底细?

打孩子还用得着证据吗?

想打就打了。

换了件乡下根本没有的风衣,赵霞还专门踩上了高跟鞋,这才志得意满的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事情顺利的跟她想的一模一样,本来横眉冷目的宁家人,见到赵霞登门后,个个瞬间笑脸相迎,包括在家里太后似的褚老婆子,也是小霞长、小霞短的热情洋溢。

赵霞三言两语套出事情经过…当然是褚老婆子认为的事情经过,在心里“呵呵”了一下,就说:“这个事情得我代我家安怡给小光道歉,其实那五毛钱是昨晚我家安怡给小光的,她最近老是牙疼,我就不让她吃糖,把零花钱也搜走了。这不,她悄悄藏了五毛钱,晚上经过你家门口时,看到小光,知道是同学,就托小光藏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褚老婆子一脸的恍然,拍着大腿,“那还是这厌死包不好,不知道早点说!害的一群人闹哄哄的,晚饭都没烧呢!”

“那姨娘去我家先吃口呗?”赵霞亲亲热热的说,“我家刚刚做好了饭。”

“这怎么行!”褚老婆子坚定的拒绝了,又要还她五毛钱,赵霞当然不会要,说是自己女儿害宁光受苦了,五毛钱就当赔礼。

两人推来推去的推了半天,最后赵建国跑过来喊赵霞了,说是那边等的饭菜都要冷了,表妹沈安怡闹着要过来,赵霞这才脱身。

“真不知道赵富梁哪里来的好运,生到个这么标致的女儿。”褚老婆子为首,携宁福林、宁月娥及苗国庆浩浩荡荡送了姑侄俩离开,关了院门,回到堂屋,打发宁光去做晚饭,老婆子就叹息,“自己做了城里人也就算了,毕竟女儿是人家人。几个兄弟跟侄子都有好前途,看到赵学明家那小子了吧?赵学明还只是赵霞的堂兄弟呢,居然也能沾上光。”

说到这里扫了眼宁月娥,换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当初你跟赵霞一起上学时,人家不都是夸你踩她?结果长大了,反而你被她踩下去了!”

当她没注意到赵霞刚才进来的一身打扮?

大波浪长发,时髦的风衣皮裤,高跟鞋,近距离看还抹了口红!

这年头,农村穿件颜色亮点的衬衫都要被疑心想勾.引男人,抹口红就更加大逆不道了,走过的路被人吐唾沫是轻的,遇见脾气暴躁点的,直接就揪着人问今儿个做什么要这样发.骚。

也就赵霞嫁得好,之前被人这么说时甩出一句:“城里女人都会抹口红,你们这种乡下人懂个什么!”

镇住了质问的人,从此没人敢再说她长短。

但大晚上的,吃了饭就要睡觉了,她还打扮的这妖里妖气的…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为了在宁家人眼前显摆!

毕竟赵霞从前跟宁月娥做同学时,宁月娥因为宁福林还是村支书,家里就姐妹俩,生活既优渥,又身强体壮能干活,属于十里八村做长辈们心目中首屈一指的好媳妇人选。

而赵霞父母都是普通村民,家里还有三个兄弟,有点好东西紧着兄弟们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她的份?

长的瘦骨伶仃娇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老人看到了就摇头,说这种女子做不了农活,娶了实在划不来。

当时宁家上下都没把赵霞放在眼里过。

谁知道世事难料,人家长大后会出落的那样水灵,还有那样的际遇?

褚老婆子想到自家当初的风光,再看看如今的落魄,心中好生难受,以至于宁光强忍疼痛烧出来的饭有点夹生她都没计较,只冷冰冰的看了眼苗国庆,对宁福林说:“把家里看看好,柜子什么该锁就锁,免得叫老鼠再找到机会,吃里扒外!”

宁福林起先没反应过来,说:“又有老鼠了?我说还是养只猫,反正放出去自己能找食,给它预备个窝就行。”

“啪嗒。”

褚老婆子耷拉着眼皮,将筷子不轻不重的放下:“你就是个死人!”

摞下这一句,起身就走了。

宁福林回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怒视苗国庆:“那钱是你给的?!”

苗国庆脸一白,强笑着说:“阿伯,你说什么呢,隔壁赵霞不是过来说了?是她女儿给小光的。”

“你来哄我!”宁福林冷笑,“赵霞虽然就生了个赔钱货,可她命好,夫家对那小丫头宝贝的很,以前抱手里时还带来村里过,之后都不让来了,说什么这里不卫生不干净的…就算现在送过来念书,大晚上的怎么舍得她一个人打咱们家门口走?!”

“肯定是她猜出了真相,故意给你们父女打掩护!”

苗国庆一向嘴笨,这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开脱,只翻来覆去的说:“没有没有,我没给过小光钱。是赵霞她女儿给的…真不是我。”

越说越苍白无力。

宁福林冷笑说:“你问心无愧的话,等下我去搜一搜?”

他就跟被掐住脖子的家禽一样,那种惊慌失措傻子都看得出来。

宁福林嗤笑了一声,对大气也不敢出的宁月娥呸了口:“废物。”

宁月娥满脸羞愧:“阿伯,我等会就去翻他东西,他要是还藏了什么,我都给你找出来!”

这时候灶间传来哐啷声,宁福林跟宁月娥同时破口大骂:“敢摔了碗就扒了你的皮!”

“…没摔坏。”过了会儿,宁光慌慌张张的拿着一只碗出来,怯生生的说,“真没坏。”

她脸上、手上都肿着,瘀青瘀紫的看起来很有点可怖,尤其是手背上的冻疮被打破了,流出来的血里夹杂着脓水,这会儿挂着水珠跟油花,叫人看着都帮她痛。

然而宁福林跟宁月娥都盯着她手里的碗,让她拿跟前仔仔细细检查了没有任何缺口,才松口气。

宁月娥一巴掌拍在宁光脑袋上,拍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接住递过来的碗,忍不住又踢了女儿一脚:“蠢东西笨手笨脚的,摔了这个碗你明天也别吃饭了!”

“…嗯。”宁光忍着泪,慢吞吞的走回去继续刷锅,又让宁福林骂了句:“做事磨磨蹭蹭的,看着就没出息!”

已经开了电视看的宁宗兴冲冲的学:“没出息!”

灶间宁光踩着凳子,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面颊滚落,触碰到有些伤口时,针扎似的痛。

她呜呜咽咽的努力不发出哭声,因为知道一旦被宁福林他们听到肯定又是一顿打骂。

然而想到阿伯苗国庆好容易攒起来的一点钱就要被搜走,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都会被褚老婆子等三人反复侮辱…她就忍不住。

早知道她就不要手套了。

“美头。”她抽抽噎噎的刷着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堂屋渐渐没了人声,这时候有窸窣的脚步声过来,轻声说,“美头啊,别哭了…没什么的,没什么。”

美头是这边对未婚姑娘家的称呼。

宁光转过头来,泪眼朦胧间也看到阿伯脸上分明的一道指甲划痕,忍不住捂着嘴,哭的更凶了。

苗国庆搓着手,想劝又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晌,才讷讷说了句:“那五毛钱是赵霞说给你的,要是他们明天不给你的话,你上学回来就说赵霞家美头问了。赵霞…到时候要是你太太他们上门去问,赵霞肯定会承认的。”

“你买了手套,剩下来的钱给赵霞家美头买点吃的,谢谢人家帮忙,啊?”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远处宁月娥喊了一声,吓的父女俩同时一个哆嗦,苗国庆不敢再待下去,匆匆交代一句:“你跟赵霞家美头多来往。”

就赶紧走了。

这晚宁光因为哭的太狠,眼睛肿的使劲儿睁也只露一条线,根本没法做作业,只能沮丧的上床睡觉。

次日早上她故意拉了一些小头发下来想挡住仍旧红红的眼皮,但出门的时候还是被同村的人笑话了:“光光,昨晚你又挨打了?”

“没有!”宁光木着脸,加快了脚步。

“哎哎哎别跑啊你,没挨打你心虚个什么…”身后人的嬉笑被甩下,宁光眼里顿时又有一种涩涩的感觉,她赶紧忍住,再哭的话,她路都要看不清楚了,到时候上课看不到黑板事小,反正她念书成绩也不好,晚上回去做不了家务,可是要再挨打的!

几乎是一路狂奔到村小,进了门,将书包甩进桌洞,正要喘口气,不想旁边忽然塞过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愕然抬头,今天换了身洋装裙子的沈安怡托着腮,笑眯眯看她:“送给你的。”

第五章 礼物

见宁光愣愣看着自己,沈安怡弯了弯月牙眼,重复了一遍:“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我不要!”宁光很惊讶,也很慌张,她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礼物。

更不要讲这么精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