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带着老虎小心翼翼往墙角挪,钻去窗帘下藏好,连尖尖耳朵也被窗帘盖住, 只露出嘴筒子和一双眼睛。

时穆发飙,姜邵老油以及罗辺也不敢靠地太近,害怕发飙的老狐狸伤及池鱼。

三人挤在外面阳台上的摇篮式秋千上,罗辺和老油并排坐, 姜邵这只瘦猴子坐在罗辺腿上。

三人齐齐侧头,望着客厅内的动静,看大戏似的。

罗辺皱着眉一脸担忧,心里焦灼,也乱成一团,不由自主地用脚尖撑住地面,让秋千荡了起来。

三个男人坐在秋千上,晃得“哐哐”响,秋千终于承受不住三人的重量,绳索断裂,三人一起摔在地上。

罗辺摔得最惨,姜邵一屁股坐在他小腹处,疼得他一脚将姜邵踹开。他捂着小兄弟坐在地上吆喝打滚,骂道:“姜邵我日你大爷!”

姜邵揉着屁股站直,一脸认真:“我没有大爷。”老油一把老骨头摔得也不轻,靠在栏杆上吆喝。

三人正各自揉屁股,时穆却推开阳台门走出来,一脸凝重对罗辺说:“跟我出门一趟。”

“去哪儿?”姜邵揉着老腰凑上去追问:“去见小司茵?我也去!”

时穆用冰峰一样冷锐的目光刮了他一眼,姜邵立怂,脖子一缩:“好好,我不去。”

罗辺弯腰揉着小腹下的命根子,疼得直哆嗦:“好,我陪你去,下油锅也要把老板救回来。”

老油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时院长,你一向不是个冲动的人,三思而后行,别冲动。”

谁都感觉到此刻的时穆已经变成了一只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他在努力隐忍情绪爆发。

在警方安排下,时穆带上两条犬和罗辺去了司茵所在的训犬基地。

他们的车开进训犬基地的监视区域,莫东的助理刘煜立刻带着司茵和犬往小路撤离。

山上刚下了雪,雪积得脚踝深浅,偏化雪时冷风刺骨,司茵跑了一会已经受不住这恶劣的环境。

跑到半山腰,司茵累得扶着一棵树休息,气喘吁吁冲着刘煜摆手:“我我不行了,我是真的跑不动了”

刘煜凶神恶煞,冲她吼道:“这点路跑不动?你们女人是泥做的?赶紧走!”

男人一声刚吼完,跟在司茵身边的那四条烈犬立刻冲他龇牙,目露凶光。

这女人带着四条烈犬,又是老板看重的训犬师,自然惹不得。刘煜的语气立刻软下来,又低声哄着她:“司妹妹,你可得想清楚了,我不是逃犯,而你是。你要是不跑,就得被抓回去坐牢了。”

司茵眉头皱成一团,喘了口气,将高领毛衣往上一拉,遮住冻裂的嘴唇,“继续走吧。”

女孩话音刚落,身后草丛窜出两条烈犬,上面的积雪“唰唰”抖落一片。它们扑向司茵,却被她身边的四条烈犬截住。

特工和老虎没想到半路会被四条陌生的马犬截住。

等司茵看清两条犬,她立刻下令制止:“1234!松口!”

四条训练有素的烈犬立刻收口,回到司茵身边,围成一个圈,将小姑娘护在里头。特工和老虎看见四条犬护着司茵,却没看见AK,以为她有了其它狗子便舍弃了AK,难过地在原地打圈圈。

刘煜将手枪上膛,对准了老虎和特工。

司茵见状制止:“不要开枪!这两条犬都价值不菲。”

“是价值不菲,还是因为老情人舍不得?”刘煜语气里尽是讽刺。他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信这个女人,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善茬。

这个刘煜是莫东的亲信,绝对效忠莫东,他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不断地揣测司茵的小心思。他从头至尾不信司茵,觉得这丫头进入组织不仅仅是为了钱。

他们还在犹豫,时穆和罗辺已经追上来。

山上的树木枯草银装素裹。时穆立在山道上,身上那件挺括的黑色大衣被一片银白衬得视觉分明。

刘煜和罗辺几乎同一时刻将枪口指向对方,双方相互桎梏。

同时,刘煜的耳塞里传来兄弟的声音。他得知,时穆并没有带警察过来。

时穆看着司茵,眼眶发红,原地站了好片刻,才抬起似有千斤重的胳膊,冲小姑娘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像这个季节的绵绵细雪,落地无声。

司茵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能,不能过去,只要往前跨一步,她这一周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况且,AK还在莫东手上,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小姑娘非但没过来,反而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时穆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冲她吼道:“过来!”声音拔高一个度,震得老虎打了个颤。

男人怒目猩红,连声音也不再温柔。

司茵也吓得一颤。她一眨眼后,躲到刘煜身后,小声说:“师父交给你的任务是保护我,你看着办吧。”

刘煜想骂人,堵在喉咙里的脏话终于骂出来:“靠。刚才让你跑,你干嘛去了?现在老情人找上门,你给我自己解决!”

男人抓住司茵的胳膊,将瘦小的她往前一带,一用力将她给推了出去。

脚下踩过的积雪变成冰,司茵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滑去,她以为自己要摔得鼻青脸肿了,时穆却上前跨了一步,展开双臂,将她稳稳接住。

司茵娇小的身躯重重砸进他怀里,他又顺势用怀抱将她裹紧

她尝试着挣扎,却反被男人箍得更紧。

时穆将下颌搁在女孩脑袋上,气息喘得粗重。他知道暴戾不堪的自己吓到了小姑娘,立刻又将情绪强压下去。

他的声音又低下来,可明显颤得厉害:“好了,我带你回家。”

司茵的小心脏仿佛被男人轻拧了一把,又痒又疼。

顾忌到身后的刘煜,她吞咽一口唾沫,冰冷的语气:“谁要跟你回家,你以为你是谁?”她抬脚去踩时穆,甚至用力去推他。

可无论她下脚再狠,男人依然保持抱她的姿势,纹丝不动。

时穆眼眶一红,眼泪“啪嗒”滚落,落在她头顶。

他的语气依然轻而温柔:“跟我回家。”

司茵没有放弃挣扎,冲他吼道:“神经病啊!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去上学读书,我想留在这里,这里吃穿不愁,也能做我喜欢的事!”

时穆松开她,垂下眼望着他,哽咽半晌,才问出声:“司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也很清楚。”司茵看他时眼神坚定而清澈,继续说:“我不想循规蹈矩的过得那么辛苦,我也不想做一个杀人犯被人指指点点。人已经死了,即使你找再好的律师,我也有口难辩,对吗?坐完牢出来,我还能继续上学吗?我又要背负多少骂名?莫东已经承诺我,一个月后送我出国。”

“司、茵!”男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低怒的声音如山洪倾泻。

她打断男人,继续说:“时穆,你对我来说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我也很抱歉利用了你。你不用跟我谈感情,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是利用。是,我也挺喜欢你,但如果要与我的利益做抉择,我选利益。我从你身上得到了资源和金钱,而你也睡了我,你不吃亏。”

时穆红着一双眼,喉结一滚,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煜冷眼旁观,他将司茵推出去,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对待这个男人。这个女人也真是够绝情,也真是够本事,能把时穆玩弄掌心,也怪不得老板会这么器重她。

果然,最毒女人心。

司茵深吸一口气,语速平稳,“时穆,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所以这次请你放我走。”

罗辺举着枪,片刻不敢松懈地盯着刘煜。

他全程只拿耳朵听声音,却也听得火冒三丈:“时院长,把她绑回去!”

时穆对于罗辺的话选择忽视。他怒视着女孩,突然用手抓住她单薄的双肩,将她往上一提,用力地几乎捏碎她的肩骨。

司茵后脚跟离地,只是一双脚尖杵着地。

她被男人提起来,疼得脸色发白。她近距离望着男人一双怒目,确实有被吓到。

好半晌,男人才松开她的肩。在松开她的那一瞬,嘴里还顺便吐出了一个稳而有力的“滚”字。

她双脚落地,揉着解放的双肩松了口气。

她皱眉瞪了一眼时穆,男人脸颊上还淌着泪痕,可他的神情却狰狞的吓人。

这他妈哪是老狐狸,这是老狮子吧?这脸翻得跟毁灭性地震似的,阎罗也不过如此。

司茵带着四条犬和李煜离开,时穆目送她消失在森林之中。

罗辺望着司茵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声气:“时院长,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你不是说“去他妈的国泰民安,只要她一个人平安”?就这么放她走了?”

时穆言语简短:“Ak在他们手上。”

不放心又能怎么办?带走了司茵,AK的生命岌岌可危。

小姑娘刚才那番话,也明显是坚定了要将这件事进行到底,他现在能做的是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

罗辺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悠悠被绑架,我也愿意豁出命。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时穆:“先回酒店。”

“嗯。”

回到别墅,司茵双肩疼得厉害,叫了医生帮她检查。女医生看见她双肩的淤青,啧一声:“怎么弄的?”

“被一个老贱人拿手给捏的,嘶轻点儿。”

医生拿手碰了一下她的淤青处,疼得司茵一抖肩,眼泪都快飙出来。

女医生感慨说:“是武警?这手劲可够大的,虽说捏不碎你的骨头,可让你好几天不能抬手倒是可以。”

司茵手搭在锁骨上,暗自骂了一句“老混蛋”。

上完药,司茵下楼去找莫东。

矮冬瓜见她下楼,满脸堆笑看着她,调侃说:“你可真够绝,人家掏心掏肺对你,你就真没想过跟他一起走?”

“得了吧,我都被你给拉下水了,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司茵特意换了件一字领毛衣下楼,两只肩膀淤青尤其显眼,她指着两只肩说:“看见了吗?你以为时穆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三十岁还单身?因为他在对待女性时有暴力倾向,稍有不顺意,便拿我发泄,一点儿不会怜香惜玉,呵呵”

司茵在莫东对面坐下,兀自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她单手握着高脚杯,往沙发扶手上微一靠,勾唇冷笑:“说起来我得谢谢师父您,给了我一个冲破道德法律约束的勇气,让我能破罐破摔和你们同流合污。如果不是师父您,我也舍不得松开时穆这只粗大腿。”

莫东爽朗一笑,轻晃手中红酒,“徒弟,你很聪明。你这么识时务,我早该拉你入伙儿。”

司茵与他碰杯,看他笑得那么得意,恶心的想吐,却又不得已强忍。

一个星期后,司茵带着AK与莫东一起前往蕴南与越南交界的小山村。

他们这趟总共运输了十五条品相不错的马犬,以竞技犬的名义卖给代号为“老鹰”的人。

他们名义上是交易犬只,可这十五条犬的身体里都藏有毒品。

司茵带了近半个月的四条犬也没能逃脱这个厄运,它们被开肚,腹中被塞进毒品。

为了让这些犬在路上看起来更精神,不被过路安检看出端倪,他们给每条犬都打了针,让这些犬看起来与普通的犬无异。

她和这四条犬有了些感情,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成为运输毒品的工具,却什么也做不了。

第22章 日晚,七点。他们带着十五条犬抵达新集村。

在交易过程中,司茵和AK躲在人群最后面,眼睁睁看着那伙人将一条犬开肠破肚,生取犬腹里的毒品。

这些毒品被一层特质的透明薄膜包裹着,剪掉包装,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交易双方验钱、验货,突然一声枪响打破村庄里的宁静。

莫东几乎下意识拎起两箱钱,迅速往人群后面跑。在一片枪战的混乱中,司茵朝莫东追去,她时刻记着任务:跟着莫东!

莫东拎着两箱钱进了山,到了山顶,手机有了信号,立刻联系外面的直升机。

他接通电话后,听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脊背瞬间一僵。他转过身看向司茵,抬起胳膊,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虽然光线昏暗,但司茵凭借直觉也能清楚的知道对方是将枪口对准了她。

她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师父,你干什么?”

莫东将电话随手抛下山崖,什么话也没说,朝着AK开了一枪。

狗子大腿中了一枪,“嗷”地惨叫一声。

司茵吓得不敢呼吸,颤声音试图安抚对方情绪:“师父你冷静点”

莫东拿枪指着她,朝她缓步走过来,一脚踹在她腹部:“你这个贱人!居然敢阴我!”

司茵受重力往后一滑,还好及时抓住一棵树,否则一定摔下山崖。

她不知道莫东接了什么电话,仍然垂死挣扎装无辜:“你这是利用完我,就赶尽杀绝吗?”

“我呸。”莫东在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恨不得一枪崩了她,却又觉得一枪了结这个贱女人实在不解心头之恨。

他朝司茵耳旁开了一枪,吓得司茵抱着头“啊”了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一枪从她耳边擦过去,打入空中。

莫东看她跪在地上,快意几乎替代愤怒,他刻意避开女孩身体的致命点,拿枪口抵着她肩胛骨开了一枪。

司茵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她能嗅到火药灼伤肌肤的味道。钻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偏恐惧又将身体的疼痛成倍数放大。

看着女孩被痛苦折磨了几分钟,莫东才拿枪口抵住她的头。他正要开枪,身后的AK忍住身体剧痛朝莫东扑过去,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莫东用力将AK甩出去,却在发力中被脚下树枝绊倒,从斜坡滚落悬崖,无边的黑暗将他吞没。

AK瘸着腿朝司茵爬过去,衔了枯草过来想努力盖住司茵血流如注的伤口。

AK腿部中枪,不能走路,只能拼了命的去叫,犬吠声响彻山谷。

时穆带着犬和警察赶到时,小姑娘意识已经涣散,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时穆脑子一片空白,双腿一软跪在司茵身边。他颤着手去给司茵做止血、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