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是吧,请你帮个忙。我现在情况非常非常紧急!!”女人来不及解释事情的经过,见到陆慈片刻犹豫的模样,就断定会开车,于是将自己满心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紧紧的抓着她胳膊异常恳求的盯着她。

“那个…是什么事情需要我…”陆慈的话还没有问完,她就被那个女人拽着跑出了公司大厅。来到公司后面的一个停车棚,女人将钥匙郑重的放在她手里,而后用手指了指那边的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只需要把这车挪到那边的停车位就行了。”她一边说一遍看着腕表,那紧皱的眉头从头到尾就没有放松过。

陆慈见到她这样也知道这事情可能对她很重要,况且只要挪一下车的位置,也没有很麻烦,所以她很麻利的钻进轿车里面把车渐渐的从位置里面倒了出来。

站在线外面的女人东张西望,在见到项琛还有温启年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吓的眼睛顿时就瞪圆,赶紧朝陆慈挥手示意她快点将车开走。

陆慈不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怕刮坏旁边的车辆,所以很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车子。

朝这边走过来的温启年一边听旁人说话一边翻阅着手里今天要面试的设计师名单。当他看到陆慈两个字的时候双脚突然一顿,转头就朝助理伸手问道:“他们的简历呢?”

吴助理顿了一下,解释说:“应该在办公桌上的。”

还不等其他人回应,他一个转身就大步的折了回去。项琛盯着他飞快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看了吴助理一眼:“怎么突然要看简历?”

一脸懵懂的吴助理耸了耸肩。

而就在温启年将脚步停下的那一瞬间,陆慈也将车子从位置里倒出来正调整车头,她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前方的那几个人影,突然身子一僵,双手瞬间就不听使唤了一样,直到身体伴随着一声不小的撞车声剧烈了震动了一下,她才惊觉的连忙扶住方向盘。

此时站在线外面的女人看着车子从坡上滑了下去,直到突然撞到了停车棚的柱子上她才猛然的尖叫起来。

项琛还有吴助理听闻这声音,立马从那边跑了过来。

女人有些语无伦次,指着车里面就颤抖的说着:“这…里…里面还…”

项琛看了女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跑到陆慈的开的车旁边使劲的敲了敲轿车的玻璃。

陆慈惊魂未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那一刻她非常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双脚也一时麻木,整个人晃了好几秒的神,才逐渐的转过头看向窗外。见到项琛这个陌生男人的脸,她才彻底的回过神。连忙打开车门,想要从位置上下来。

结果刚一动,整个人就从车里栽了下来。项琛眼疾手快,双手将她扶住:“你没事吧?”

陆慈的脸色有些苍白,惊觉自己的肩膀部分完全动不了,稍微一用力就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咬了咬牙试图站直了身子,朝项琛道了个谢之后才反身用另一只手将钥匙拔下来递给女人:“对不起,车子的损失我会赔偿的,你方便留下你的电话…”

陆慈的话还没有说完,项琛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上医院吧,我看你应该是锁骨那出了点问题,我车就在旁边。”

面对他的好心,陆慈好意的拒绝了:“没事的,不麻烦了,我打车去医院就行了,而且没有伤多重。”她想着待会还有面试,但是她只要稍稍的一动胳膊,就锥心的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想着上个药也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要不先去医院固定一下。

站在陆慈前面的女人面色有点僵硬,本来今天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烦恼的了,结果好心帮她的人还出了意外,还有主管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无论怎样,横竖都过不了。看到主管主动要求送陆慈去医院,于是她也不好说什么,朝陆慈罢了罢手:“小姐,你还是先去医院吧,车子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先…”她头大的拿着钥匙想要匆匆的离开了停车场准备负荆请罪去。

陆慈看了看没有离开意思的陌生男人,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Chapter 2(上)

“温…温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见到刚刚出去不久的温启年突然又折了回来,刚想放松一下自己的设计四组组长突然有些心慌的站起来打招呼问道。结果温启年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的走进了电梯。

她看着神色异常的老板,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疑惑。

温启年走到房间里就将昨天助理给的简历都翻了出来,一页页的看着那些名字还有照片,直到翻到差不多第十页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照片上的女人带着微微的笑意,清秀的五官毫无攻击性,再移动视线到旁边的一栏,陆慈。

果然是她。

他的心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如一颗细小的石子突然拽起一大片的涟漪,这突如其来的小意外令他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了几度,看来不必他找她,上天都在帮着他。看着那张照片,忽然就想起当时候的她,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抱着自己笃定的说:“温启年,我既然选择当了你的妻子,就不会在你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你,不论我妈说什么,你答应我都不要放在心上行吗?”

“温启年,我既然嫁入了温家,我就不会对温家坐视不管,但如果你都振作不起来,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温启年…”

他伸手将陆慈的简历从文件夹里抽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随后掏出手机打给了今天本要进行面试考核的项琛:“项琛,今天的面试由我来。”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面试的地方走去。

而接到电话的项琛正好将陆慈送到二医院,此时的他站在CT室外面接到电话。他本来还担心着这边会一时走不开,看刚刚陆慈那样子觉得这女的应该伤的不轻,一听说温启年面试要亲自去,也正好掐准了时机,不过他又陡然心生疑惑:“你不是还有事情吗?怎么突然要亲自去?”

理由自然是没有说的,将事情交代完毕之后他就挂了电话。照完CT片的医生率先从室里走出来,以为项琛是陆慈的家属,所以很自然的将单子什么的都交给了他,并且解释说道:“没有骨折,去那边做下固定,注意这几天好好休息就行,叮嘱她别多用力去动,记得定时喷药。”

拿着单子的项琛点了点头,等待着陆慈从里面走出来。

拍完片的陆慈总感觉肩膀处完全不能动,只好彻底的放松这边的肩膀,小心的从CT室里走出来。在见到项琛的时候她不禁一愣,有些尴尬的微笑说道:“其实你不用等我的,很感谢你送我过来。别麻烦了,你应该还有事。”

项琛动了动眉头,看了一眼陆慈,将单子默默的收好,指着医生刚才所指的方向说道:“去那边做一下固定,我帮你把药取过来,多注意休息就没事的。”他说完,就转过身子走向药房的那一条道。

陆慈张了张口,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她只好朝那边迈着步子。

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突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最令她奇怪的是为什么会看到温启年的身影?那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看到了他?她低了低脑袋,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想来应该是幻觉,上次在C市和他见过一面,C市离这里也有不短的距离,况且他都离开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离开回来。

所以她安抚了一下内心,将视线固定在了墙上行走的钟表上,在看到时间之后,后背突然一凉,她以为来医院固定一下不会很久,哪想到已经大大的超出了自己所想的范围,现在这个时辰,想来面试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见到这情况,她自知这次肯定不会有上次审核的那么幸运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悔恨之意就不禁上了眉头,当时要是能忍着点直接面试完也行啊,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办不成好事,这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主管做交代了,枉费别人了一番好心。

***

而另一边的尔本,面试已经正式开始。温启年坐在最中间,凝视着门口所进来的每一个人。当一个又一个的人从门外进门里出还是没有出现陆慈的身影时,他不禁回过头语气淡漠的问起审核官:“还有几位?”

审核官翻了翻手上的名单,如实的说道:“还有最后三位。”

听说只有三个人了,原本已经变得焦躁的心情也逐渐的恢复了过来,只见他平了平自己神情,继续盯着所来面试的人。直到一旁的审核官提醒他全部面试完了后,他才骤然的回过神:“不是还有一个吗?”

“是这样的,该名女士已经被自动除名了,迟到已经超过了四十分钟。”

他双眉一簇:“你们没打电话过去联系?”

他话一问出口,审核官突然就愣住了,尔本一向的规定就是这样,如果面试在一定时间不赶到的话就会自动除名,这难道…

审核官还想开口问什么来着,只见温启年一声不吭的就走出了面试场地。

锁骨周围上了固定绷带的陆慈右手有些不方便,走起路来也隐隐的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疼意。她谢过医生之后从房间里走出,双眉紧皱的脸上思绪密布,犹豫了一会才从包里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主管。

听到她说完事情的经过后,主管也是微微一愣,她想了一会才回答:“你现在人没事就好,万一不行的话继续在司雀也不坏。我尽量帮你跟那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

“没事的主管,你不用太麻烦了,这事也是因为我自己,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再说吧。”听到主管要帮自己问,陆慈连忙拦了下来,不好意思的微低眉眼解释道。能够被推荐去,她已经很感激了。虽然很遗憾,但是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况且尔本迟到的规矩她在司雀实习的时候就听说过,现在面试的时间也都快结束了,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过,思绪一停顿她又开始回想起来刚刚在车子上的时候怎么突然会看到温启年的身影?两人也已经有五年没有过联系,他也彻底的消失在这里那么久,自从在船上见过一面后他的身影就会时不时的从她心里冒出来,让她手足无措。

按照温家当年那场大事,她想,当年那么好强的温启年应该再也不会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曾伤透他的心,无论是朋友还是亲戚,就连她这个曾经的前妻,也抽身而退。

她边走边想,直到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项琛之后,才停下脚步微微一愣。而后拉了拉嘴角欲想开口说话,哪知项琛突然开口:“不用再谢了,举手之劳而已。”

虽说这个男人再三叮嘱自己不用道谢,但是项琛表示要再次送她的时候陆慈还是没有忍住的脱口而出:“先生,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去对面坐公交就行了。”

项琛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的动了动,而后伸出手:“别生分,我叫项琛,刚从上海搬来这里。”

陆慈友好的伸手回握了一下:“我叫陆慈,以后如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到迎面过来的公交车,于是抱歉的回了一个笑容,快速的从天桥那边跑过去,急急忙忙的在公交开启的最后一刻挤了上去。

陆慈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陆母那边。

她是随着母姓,在那个时候也算是罕见的。陆慈的父亲是个话少但脾气甚好的男人,和陆母结婚后就留校当起了老师,后来刚升到教授不久,就因为意外双腿截肢,瘫痪在床。家庭等同于失去一根顶梁柱,出生书香世家的陆母一个人就扛起了整个家的开支,起早贪黑做了不少的工。

陆母在别人眼里都不算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有些冷傲,但是唯独在陆父的面前,她才鲜少的表现出女人温柔的一面。这么多年一直对陆父不离不弃,悉心照料几十年。当初陆慈与温启年离婚的很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陆母。

甚至一度的让陆慈有段时间与陆母疏远冷战,但是后来随着朗朗逐渐的长大,她也算是亲身感受了一把母亲的不易,这么些年来也能理解当年陆母所做的一切。

现在的陆母还没有退休,在附近的一所小学当主任。恰好今天是周末,她也在家。陆慈刚进家门,她就听到了动静。

陆慈进门首先就是去父亲的房间,此时的陆父正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看着一本书,见到陆慈进来了,连忙把书放下:“今儿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朗朗呢?”

陆父自从陆慈进入司雀之后,就知道她每天忙着工作,跟所有正常的上班族一样,也不似从前那样时而有个时间腾出来过来瞅他们二老一眼。

陆慈给父亲倒了一杯茶:“今天事情解决的有点早,就提早下班了。朗朗还没有放学,待会我去接他过来。”

陆父微微的笑了笑接过茶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陆慈,上次你帮朗朗找的大提琴老师,她…”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门就被陆母推开了。

陆慈搬来一条凳子放到陆母旁边,见到陆母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时也不知道她又在学校受了什么气,于是没有妄然的说话。

而陆父想要说的事情很自然的就被陆母接了过去:“朗朗那个大提琴老师跟我说,他的琴坏了,都好几天没有好好上课了。”

琴坏了?听闻此事的陆慈猛地一蹙眉,为什么朗朗没有对自己说?

“最近工作怎么样?身体能吃得消吗?看你那眼睛,都三十的女人了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你以后还要嫁人吗?”陆母盯着脸色有些憔悴的陆慈,心里有些添堵的说道。在她眼里,原本女儿可以好好的嫁一个人家过日子,谁会知道当年好不容易离了婚,却又捡了一个小孩带着。

“妈,我先去那边睡一觉,下午的时候你招呼我起来,我去接朗朗。”

陆慈听到陆母又开始将这个话题搬上来,自知再多解释也是空话,索性转移了话题走出了房间。陆母拿她没有办法,只是一腔感叹之气没地发泄,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埋怨的说了几声:“你说当初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要把她嫁给温家那小子,陆慈能成现在这样?”

陆父只好照样的罢了罢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提,提了又有何用。”

Chapter 2(中)

此时的温启年正站在一栋小楼房的门口,透过铁闸门往里看,是一栋独立的小型别墅,里面有物业的人在进行打扫,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院里的树相比五年前更大了一点之外,好像其他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变化。

五年前的他对这个曾经的家毫无留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这里之后,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这里的场景。

他记得,这栋房子是温父送给他与陆慈的结婚礼物。他们结婚之后就搬进了这里,当时候一个星期他鲜少在家,而陆慈也同他一样。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实习,陆慈进了一家不错的装修公司实习,而他则是一直呆在与几个师兄所创的工作室里,想要合伙将工作室的名气撑起来。

不过当时候年轻,有的总是满腔热血,缺乏的却是尤为重要的工作经验,屡次的失败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每次失意回家之后,就会躺在床上好几天。

当时候只看见陆慈忙忙碌碌为她公司跑前跑后,而自己一直原地不动,心有不甘的他无形之中就给自己施了不少的压力,以至于那个时候总觉得他和陆慈,根本就不像是夫妻,哪怕是一点点的口头上的关心,都没有。

但是现在想来,那时的陆慈,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初为何就没能够那样宽容的想?

在温启年回到尔本不久之后,项琛就一脸愉悦的带着那套刚刚谈拢的方案来到他的办公桌上。把方案放到他面前:“城事那边明天我们得走一趟了,工程方面要不要找司雀谈谈?”

温启年拿过那个项目的文件,翻阅了一下。项琛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奇怪,于是不由的谈起了小八卦:“听说你刚买了套房子?那么突然!你也不跟我说说,我到现在一直赖在我姐的公寓里,我缺房子啊。”

“又不是缺钱。”他快速的在下面签下名字,把文件夹一盖拉了拉嘴角。瞳色忽的一下变深,接着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递给项琛:“待会走的时候顺道把这个带给人事组。”

项琛有些疑惑的接过来,看到最上头那一张员工简历上的那张照片,一时觉得眼熟,突然想起来就是今天带她上医院的那个女人。视线移动到下面的时候不禁一愣:“除名?”为什么要除名?

顿了一会后,他才想明白,想必这女人是今天来尔本面试的,结果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把陆慈的简历单独的拿了出来放到温启年的面前:“这个就这样除名了?”

温启年闪过一丝疑惑,还没有等他问起,项琛就开口替陆慈解释:“要不要再给她一个机会?今天她出了点意外,我也在场,并不是故意迟到的。这我可以作证啊…”

“意外?”他紧接着问道。而后项琛将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在听到陆慈安然无恙之后他才彻底的放下心来,盯着简历上的照片犹豫了半晌。

“哥,你看她简历,妥妥的人才啊,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放过她?要不你直接看在我面子上,叫她来上班,而且是司雀老唐那推荐过来的人,能差到哪去,直接叫她来上班得了,要是不放心,明儿安排下面试?”

项琛看到她简历那一栏上,做过很多的家装设计,尔本最近几年可能会更加注重家装这方面,所以这类的人才只能多不能少。并且他对陆慈的第一印象还蛮好的,感觉人应该不错。就给她一个机会也无妨。

“不用了,直接叫她上班。”

他撂下这句话,就径直的走出了办公室。项琛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来找他的一件大事,于是连忙追上去:“今晚上一起吃个饭啊,顺便还想拜托你跟我姐说说我搬出去的事呢。”他恳求的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思,温启年只觉得后背一凉,淡定的甩开他的手。

“我姐今天在青田路那边的聋哑学校,待会帮忙去接下她吧,哈?”项琛笑着叮嘱越走越远的温启年,随后双手插兜的再次绕道办公桌上,将那一叠简历拿到手里。

陆慈提前了两小时起床,跑到家里把大提琴拿出来。因为朗朗还小,驾驭不了正常规格那样的大提琴,当时是老师介绍去专门定做了一把适合朗朗身形的提琴。自然,价格也很高。

朗朗是三岁那年失明的,三岁那年切除肿瘤的手术几乎已经耗光了陆慈所有的家产,连带着陆母他们的存款都被耗尽。当时她每天都处于矛盾的地位中,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收养朗朗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熬过了那一年,现在的陆慈已经没有其他的精力去想那样的事情。

好像朗朗就是她所生所养的亲小孩。

在等候期间,修琴的那个师傅和她谈起了朗朗,直直夸奖是个小天才。陆慈感到很欣慰,嘴角一直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不禁想起朗朗刚刚失明的时候,那时候朗朗一句:“妈妈,天怎么还没有亮。”就令她潸然泪下。

朗朗的主治医生建议陆慈送他去学一门艺术,这话她便一直记在心里。直到朗朗四岁那年听出了大提琴的声音,陆慈就为他选了提琴。

最初在少年宫提琴班面试的时候,那个老师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奶声奶气,脸蛋红扑扑的小孩。但是朗朗年纪小,又是失明的孩子,所以学起来异常的吃力,要一点一点的靠感觉去摸索。

“一定很辛苦吧。”在陆慈陷入思绪的时候,修琴的师父突然问了一句。陆慈缓过神来,微微的摇了摇头,对于她而言,那些辛苦现在都已经有了回报。看着朗朗可以一点点的拉一首完整的曲子,而且得到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之前所有的辛苦与忍辱,都变得有价值。

在修琴期间,朗朗学校已经放学了。此时朗朗在陶冶的办公室坐着,等着陆慈来接他。而陶冶也在整理最后下班的东西,在听到门外有动静之后,她才停下手中的活,一看来人,连忙将她迎进来坐:“项医生,你过来了,坐。”

来人是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女人,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笑容,只见她进来看到朗朗之后,放在衣服兜里的双手伸了出来,伸到朗朗的腋下将他抱起来。朗朗对于这个医生异常的熟悉,还没有等她发出声音,朗朗就开心的回抱住她:“项阿姨。”

“宝贝想不想阿姨?”她抿着唇凑过脸去蹭了蹭朗朗的脸颊,而后又将头扭过去问了陶冶:“陆慈还没有来吗?”

陶冶帮她倒了一杯水:“嗯,说是帮他去修琴了,待会就过来了。项医生,你那边完事了?要不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待会就走。”陶冶知道项医生今天来是学校特请的帮忙做体检的几个医生之一,她同时也是班级里几个小孩子的主治医生。这其中,就包括朗朗。两年前朗朗的肿瘤手术就是她主刀的。

项医生罢了罢手:“不用了,我过来就是看看朗朗,待会有人过来接我的。”

一听说有人来接,陶冶也不强求了,笑着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起来。直到学校主任打了陶冶的电话。项医生看到陶冶的表情,于是帮忙说道:“学校有事的话你先去吧,朗朗我先帮忙看着,等她妈妈来。”

学校里一个学生出了一点意外,陶冶不得不马上赶过去处理。所以她感激的看了项医生一眼,而后就将朗朗托付给了她,自己跑去了事发现场。

项医生名叫项莺,正是项琛的姐姐。

温启年的车在学校的门口停了下来,他打了电话给项莺,项莺刚好在陶冶的办公室呆着,于是就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温启年一手攀住副座的靠背,将车子停放在路边之后才从车上走下来径直的往项莺所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在朗朗心里,除了妈妈姥姥姥爷外,项医生和陶冶就是他最喜欢的人了。尤其是项医生,小小的年纪本来记忆就让人说不准,但是项医生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还经常在晚上的时候问陆慈:“妈妈,朗朗想项阿姨了。”

在朗朗住院的时候,项医生每天都会替陆慈照顾他,因为了解当时陆慈的情况,也算是出了一份援助之力。因此,陆慈一家都挺感激项莺。

朗朗很乖的在项莺腿上坐着,项莺就跟他说各种各样的故事,两个人的笑声在这空旷的走廊上老早就被温启年听见了。直到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项莺才止住笑意,和他打了招呼。

“孩子的妈妈还没有来,你先坐坐和我一起等等好了。”

项莺很自然的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她和温启年,认识也有几年了。

温启年没有多话,坐在旁边看了看项莺抱的孩子,一脸温和。朗朗知道有生人进来了,显得有些拘谨,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项莺的胳膊。项莺明白小孩子的意思,拿起他的手朝温启年晃了晃,温柔的笑了笑朝朗朗说道:“朗朗,这是项阿姨的朋友,温叔叔。”

温启年的嘴角拉了拉,露出一个笑容来。他这些年很少接触小孩子,但是每次一接触小孩,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如果那个时候,他和陆慈有个孩子,那么事情的结果会不会发生一丝的变化?

项莺朝温启年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伸手握住朗朗的手。

温启年稍稍的愣了一下,而后看了一眼朗朗小包子一样的脸,于是伸出手抓住朗朗肉肉的小手,一脸温和的轻声开口:“你好,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朗朗有一丝胆怯,不过身后有项阿姨在,他尝试着适应,然后才缓缓的开口想起稚嫩的童声:“我叫朗朗。”

Chapter 2(下)

此时的陆慈已经背着提琴快到学校门口了,陶冶那一边也和家长通过电话了,在与陆慈通了电话后托人去办公室将朗朗接了出来。

陶冶在电话里再次的替陆慈谢过项莺:“项医生,谢谢你了,陆慈就在校门口。”接到陶冶电话的项莺礼貌的将朗朗从身上抱下来,交给那一个来接的老师。然后随着温启年一同走出办公室。

朗朗被那个老师带到了陶冶的身边,陶冶将水壶还有书什么的都放进了朗朗的包里。这才带着他从教学楼那边走向陆慈在的方向。

陆慈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岔路口等着,因为学校是上坡路,背着提琴又拿着东西的,陶冶就不要她进学校了,直接将孩子送过去,于是她就在路口站在等待。

“我坐后面吧,有点累,靠着睡会。”项莺主动打开了车后座的门,温启年点了点头,在见到她上车之后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才开始启动车子。

缓慢下坡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路边,那个站立的身影立马就闯入了他的视线。他突然四目一收,握紧方向盘,不由的减缓了车速,靠着路边停了下来。他朝着那个方向转过脸,看向那个身影。

陆慈的侧脸晕在了铺天盖地的晚阳里,她眉目温柔的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身形顿立。这让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的温启年忽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恍然觉得,他们已经不见,好多年。相比那晚她疲惫不堪的眉眼,今日的神色才更接近当年。

“嗯?怎么停了?”刚闭上眼不久的项莺察觉到车子的异样,于是睁开眼睛轻声的问了一句。而这一句,突然将温启年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微微低了低眉,一手重新搭上方向盘,一手握住操纵杆,启动了车子。

他的余光,再次的掠过了窗外那个身影。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又剧烈的跳动起来,就如那天晚上在船上突然见到她的身影,心里的悸动就像是被忽然摁下的开关。在分开的日子里,那种一旦想起就会难过的心境,后来细想起来便是感情。只是两人以夫妻身份生活的时候并没有看重过这悄然出头的情感,但越是远离,越是牵挂。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与陆慈是没有感情的,有的也只是双方的责任。他还清楚的记得在结婚的前几天,陆慈找到他,问了他对于两家人要结婚的看法。

“如果你不反对,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陆慈没有反对,他也没有介意,两人就这么结婚了。按部就班的一点点走程序,一起相处,一起见朋友,一起挑婚纱。即使如此,但是更多的时间,他在他的工作室,她在她的公司,为了各自的事业未来,奋斗着。

当时的陆慈,一心想着独立,事业拼搏,与现在的陆慈截然不同。现在的她,更多的是女人与母亲的责任,曾经那些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心早就已经在生活的洪波中被冲淡的影子都不剩。

在温启年的印象中,陆慈是个好女人。有责任心,礼貌,安静,沉着。但是两人一直缺乏了一种夫妻该有的共识。再次见到,她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变化。那样的神情,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神情。

那是大二的时候,在校门口帮忙迎生,见到同一地方的陆慈,他很自然的过去帮忙。那时就远远的看到马路对面的她一脸淡然的扶着行李箱站在校门旁,不骄不躁的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