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几许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季东霆发了个短信解释刚刚的冒昧,结果她的紧张样子又让张薇薇挤兑了:“小许,你跟伦敦先生真没有关系?”

姜几许不想多解释:“没有。他只是我之前在酒店接待过的客人。”

“哦。”一直沉默的沈珩开口了,“如果这样,我可能误会了什么。”

帐篷里的人有点搞不懂沈珩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但姜几许是清楚明白的,那天在公车站旁,季东霆揽着她的腰对沈珩说他是她男朋友。所以那个时候沈珩就误会了?

夜里,继续打牌做游戏,大冒险也越来越刁难,最后因为张薇薇肚子疼结束了游戏。

“我肯定是吃坏东西了。”张薇薇苦着脸说。

“我车里有药。”张越立马说,然后对沈珩和姜几许说,“要不两位帮忙去拿下。”

车停在山脚,沿着几百的石阶一级级下去就可以到达山脚,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张薇薇生怕姜几许不会去,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手:“小许,你不会不帮我拿,对吧?”

姜几许点点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姜几许和沈珩一块儿出了帐篷,夜里山顶的气温还有点低,姜几许穿着长款羽绒衣,依旧感觉露在脸冷冰冰的。她去自己的帐篷拿出口罩戴在了脸上,然后转身对沈珩说:“我们走吧。”

“好。”沈珩说。相比她,沈珩只穿着一件尖翻式的领片的深色大衣,虽然里面还有一件高领羊绒衫,看起来还是非常单薄,更显得整个人气质异常冷然。

从山顶到山脚,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真走下去,还需要点时间。姜几许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脚步沉稳的沈珩。刚刚张薇薇和赵越都是故意演戏,她都看得明白,沈珩不可能不明白。

“沈珩,我并不知道张薇薇还想着撮合我们…如果知道,我不会过来的。”姜几许一边走一边说,她戴着口罩,发音有点含糊。但沈珩听得很清楚,迈着长腿一级级下来台阶时,夜里的凉风灌进他的大衣里,他却感觉不到怎么冷。

“呵呵。”沈珩笑了两声,“他们不了解情况吧,一群人闲来无事瞎操心!”

“对啊,回去咱们仔细说清楚,真挺无聊的。”姜几许也笑,快要走到山脚了,她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两步地往下走,走得非常轻松,最后一步几乎是跳下来的。等她走到赵越的车旁,转过身看沈珩,却发现沈珩还站在原地,姿态挺拔地玉立在灌木郁郁的小道上。

沈珩正在接听电话,山区公路又路灯,但光线不好,她仰着头看沈珩,他的身影虚虚笼笼的,一张脸更是模糊不清。

但她可以感觉到他好像有点着急。

姜几许向前走了两步,沈珩也边打电话边走下来,语气真有点急:“…这样,你先打救护车,我等会就过来…”

姜几许立在沈珩身边,直至他放下手机,对她说:“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回去了。”

姜几许愣了愣:“那你先把药给我。”

沈珩真的很着急,匆匆按了手中的车遥控,胡乱从车厢拿出一袋子药地给她,快速交代了句:“这个给你,我等会打电话给赵越,让他来接你。”

姜几许接过沈珩递过来的一袋药:“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几许…”沈珩似乎在犹豫,望了望前方漆黑一团的石阶小道,“我先送你上去吧。”

姜几许扬了扬手中的电筒:“你有急事先走吧,我没关系,有电筒呢。”

“行。”沈珩点了下头,随后就上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调头,然后扬尘而去。

姜几许望着消失在浓浓的黑夜里的车尾灯,深吸一口气,打开手电筒走上了石阶小道。她从小就怕黑,不过这些年明白了一个道理,“心若强大,无惧无畏。”

石阶路两旁树影绰绰,偶有虫鸣叫声,姜几许因为害怕心跳不停加快,总感觉身后有什么跟着自己,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哼唱起歌来,从欢快童歌唱到了影视金曲,终于唱回童歌时,她遇到了下来接她的赵越。

“好兴致啊,小许。”赵越说。

姜几许实诚道:“让你笑话了,我这人有点害怕就爱唱歌。”

赵越笑了下,然后愧疚地说:“小许,对不起,今天我跟张薇薇本想撮合你跟沈珩的,对不起。”

事情已经过去了,姜几许无所谓了,不过还是说:“别有下次就行了。”

“我们当然不敢了。”赵越笑,“其实我也搞不清沈珩的想法,不过既然你和沈珩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们也不做讨人嫌的事了。”

姜几许轻轻点了点头。

赵越继续说:“小许,你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

“需要我帮你介绍么,我认识几个男青年真不错,一点也不像我,真特靠谱,长得又帅…”赵越继续找话题说着,像是担心姜几许会因为沈珩丢下她而难过,故意找话题安慰她。

“越子,真不需要。”姜几许说。

赵越的确是愧疚的,心里也骂了沈珩,那么好的姜几许不要,要连夜去找了另一个女人。或许男人都一样,犯贱!

赵越继续找话说:“小许,刚刚你唱的是什么歌?怪好听的。”

姜几许笑了笑,转过头:“赵越,你不用安慰我,我真没事,我跟沈珩早过去了,我现在问你,你还会想念你的前女友吗?”

赵越想了想:“会想,但不会想念。”

姜几许说:“我跟你一样,我跟沈珩是在一起过,有些事自然会想起,所以我遇上他还会尴尬会不好意思,那是因为我们不常在一起的缘故;但我不会去想念他,因为我们之前早已经没有感情…我想他应该跟我一样的想法。”

赵越了然一笑。揽上姜几许的肩膀:“懂了,我们快点上去蹭吃的,薇薇他们又吵着要烧烤,现在正在烤羊肉串呢。”

如果说这次坑爹的野外露营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年底赵越帮她拉了一个国际旅行团的客人。姜几许算了算这个团带来的回扣,她给赵越打了个电话道谢,然后寄了一份年货给他。当天赵越要请她吃饭,她找了个理由回绝了。

赵越是个蛮好的朋友,但跟沈珩是一个圈子的,她是说要沈珩以朋友相处,不代表要走进他的圈子,所谓朋友,只需要见了面不尴尬就行了。

这件事,张薇薇又说她傻了:“那些圈子别人是想进但进不去,你是请你去不去,姜几许,你就不能给自己打算打算吗?”

姜几许对张薇薇发了脾气,两人第一次在通话中,双双不愉快挂了电话。

酒店的过年假期安排下来了,采用轮休制,今年姜几许原本可以轮到过年休息,但她主动与安美的假期换了下,调到了年后再休。

年二十五到年三十,北海盛庭的年夜饭业务开始了,客房部跟着其他部门一块儿忙了起来,上上下下,忙不停歇。

年三十,姜几许给A市的外婆打了电话,外婆依旧老样子,耳背,脑筋糊涂。姜几许又给舅舅和表弟打了电话,并把年会那台领取来的手机寄给了表弟。

舅舅在电话里让她照顾自己,中间吞吞吐吐问她:“你爸爸真一点消息也没有?”

姜几许老实回答:“没有。”

舅舅有点不相信她的话,又问了几遍,然后数落起她的父亲来:“姜修宏也真是!钱没了再赚啊,我借给他的钱又不急着让他还,他到底躲谁呢?连亲生女儿也躲!?”

挂断舅舅的电话,姜几许立在酒店长廊外的露台,心情有点低落。晚上,她安排了从清镇来S市过节的一家子,儿子在S市发了财,特意在北海盛庭安排了一桌丰收的年夜饭,点了一条两万多的野生鱼。男人的爷爷也过来了,一位80多岁的老人,她给这位老爷子安排房间时,老爷子拉着她的手,一直慈祥地询问她,“闺女,怎么不回家过年啊?”

姜几许想到了父亲,其实她也想知道,他到底躲哪儿了。难道一个人没有了昔日的辉煌,连普普通通的日子就不要过了么?

晚上,姜几许忙到夜里十点多才下班,原本打算睡酒店宿舍的,结果在电梯遇上了陆续,就坐他的车一起回去了,当然车里还有其他两位蹭车的同事。

车内有人问陆续:“陆总,你年三十那么忙,嫂子不会怨你么?”

陆续只是笑笑。

陆续一个个把车里的员工送回家,最后才开到姜几许所住的老城区,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S市也就年三十允许放炮,刚刚一路过来,烟花将整个城市的天空变了颜色,路边也是火树银花,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姜几许下车,小区也不少人在放烟火,她仰着头看了眼,然后发觉陆续跟她下了车,立在黑色的凯美瑞旁,抿着唇对她说:“新春快乐。”

姜几许笑容灿烂:“陆总,您也新春快乐。”

陆续回家之前,又在城市中央溜了一个大圈,几乎凌晨两点到家,他用钥匙开了门,发现客厅依旧灯火通明,皮质沙发上坐着十多个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最中间是他哭泣的妻子。

“总之…我不同意…离婚…”王宜乐哭哭啼啼擦着眼泪。她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就连这个时候也不敢大声说话。

陆续慢悠悠地走向客厅,里面一旁人也齐齐看向他,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终于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指向陆续:“人家年三十回家陪老婆,你倒好,闹离婚,还有没有样子!”

陆续笑眯眯坐下来:“没想到宜乐把你们都叫过来了,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起谈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小孩子太多~~太吵了~一家子聚会~~没办法码字·~委屈你们了~抱抱,揉揉~·大珠的心一直在你们身上啊~~

好了~写个后续小片花,很快就来了~~

一、

姜几许坐在季东霆的车里,非常不好意思道:“季先生,您真不用招待我,我…”

季东霆:“有朋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

二、布德庄园,墨西哥口音的管家吹着哨子喊:“xuxu~~xuxu~~e on!!”

姜几许本能转过头,只见一头小马驹欢乐奔跑过来~~

卧槽!

第二十七章

陆续一直不认为喜新厌旧是个贬义词,甚至从社会发展角度分析,喜新厌旧是让这个世界完成突飞猛进变化的一个契机。

但在男女事上,喜新厌旧不是个好词,它代表着负心薄幸,甚至在某层意义上,这样的行为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爱过王宜乐。离婚这事,他对不起王宜乐;但这样过下去,他对不起自己。

男人离婚通常有很多理由,但像他这种的,归根到底是自己太贪心。他的确可以选择跟王宜乐过一辈子,生个孩子,平淡地过一辈子。但他不甘心,不想守着一段枯竭乏味的婚姻继续埋葬自己的人生。

如果一个男人真不想和一个女人过下去,是连孩子都不想与她生。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两年他和王宜乐准备要孩子了,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一点也不期待自己和王宜乐的孩子。

刚结婚那阵子,他没考虑那么多,王宜乐因为一场感冒流了一个小孩,当时他觉得可惜,现在只觉得庆幸。

看,他都替自己感到陌生了。但人的**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从村庄走向乡镇,从乡镇来到这座国际城市S市,他前面所以没见过的新事物,对他来说都像美妙的海市蜃楼,驱使他一步步往上爬。一直以来,他目标都很明确,就是要在这个城市得到一席之地。

他本以为爱情是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样。姜几许的出现,打开了他对爱情的渴望,连带他对婚姻都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厌恶了自己的妻子和婚姻。他需要一个跟自己有一样信念的女人,两人脚步一致,风雨同舟,最重要是读懂彼此心里所想,有共同的热爱和兴趣。

比如他和她,都喜欢音乐和曹文轩的小说,甚至他和她一样,都有轻微的洁癖。

王宜乐的父亲第一个站起来训斥后,沙发上的一群人就开了锅,有的骂有的劝,你一言我一句,整个场景就跟外面响不停的烟花炮竹一样,噼里啪啦。

陆续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客客气气的安抚王宜乐一家人。其实离婚这事,他并不想放在今天说,没想到王宜乐发现了他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立马把她的娘家人都叫了过来。

关于王家人,陆续真觉得他们每一个会办事,王宜乐的父亲外强中干,母亲更是典型的农村妇人,眼皮子浅得要命,另外几个哥哥弟弟,每年除了从他这里如何多捞钱,还能做什么。

盖房子要他出钱,娶媳妇要他接济,一口一个姐夫帮帮忙,是不是以后生孩子也要他帮忙?陆续从沙发上站起来,让还没有回家过年的保姆煮了茶过来,然后一一给两位长辈倒了茶水,诚恳说道:“爸妈,离婚这事,本就是我跟宜乐两个人的事,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好聚好散,大过年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谈个屁啊!”王爸爸站起了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初我们宜乐嫁给你,你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现在你发达就不要我们宜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陆续抿着唇,顿了下,“我们陆家应该从来没有从你们王家拿一份恩情,哪来的忘恩负义,当初我说要创业跟你们借三万,你们不也没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