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换件轻便的衣服,怎么,不可以吗?”

木香哑然,原来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呃,可以,当然可以,快写对联去吧,我还要去熬米粥呢!”

说完话,木香赶忙顶着张红脸,去了厨房。

赫连晟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拿了红纸铺在堂屋桌上。

吴青走进来,“主子,我来裁剪。”

木香买回来的红纸是不分大小的,都是整张整张的红纸,要想写对联,就得裁开了写。

大门跟窗户头上的对联,尺寸都不一样。里屋门头上,还得贴几个幅字,这些都需要裁剪的。

他俩在堂屋弄对联,木香跟彩云就在厨房里忙活。

大飞闲着没活干,索性带木朗钓鱼去了。至于严忠,一大早就出去了,想必有事要办。

何安也在厨房门口,抱了些柴禾进厨房。

木香舀了水,把大锅刷干净,准备做米粥,但是看着小锅里的水烧开了,也不能等,只能先宰鸭子。

“小安子,把鸭子抓到井边,等我把鸭子宰了,烫过了之后,你负责干拔毛,听见没?”

木香找了个小盆准备装鸭血,回头做成鸭血旺,也很好吃的。

旧屋里,她临走时泡上的豆子,这会也发芽了,正好抵上大用。

皮蛋也成了,听何安说,这两日她不在,福寿楼的管事来拉过一趟皮蛋。要不是何安极力保留,最后二十个皮蛋,也得被他拿走。

而下批鸡蛋,还要等几天才可以出货。

何安一听要他抓鸭子,眉头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蚊子。可是又不敢违背,只得万般不情愿的跑去鸡笼把鸭子抓来,拎在手里。

宰鸭子跟宰鸡没啥区别,一样的对着脖子一刀下去,放了鸭血,便等着挣扎完,再舀些滚开的水,把鸭子烫了。

重点来了——烫鸭子最有讲究。

烫的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

时间太短,就等于没烫好,那鸭毛根本拔不掉。时间太长,烫的太狠,拔鸭毛的时候,很容易连皮一起揪了。

而且木香想把最好的鸭绒留下,虽说太少的鸭绒不能做鸭绒袄,至少得五只以上的鸭绒,才够做衣服。

最好的鸭绒,是鸭子腹部,拔去一层大毛,底下那一层,几乎看不见毛管子,比棉花还要软的毛,才是真正的鸭绒。

现代加工坊里出来的鸭绒被也好,鸭绒衣也罢,其实都是上面一层大毛,打碎之后,经过处理的,并不是真正的鸭绒。

新收集的鸭绒,要用白矾浸泡一夜,再拿出来晾干,才可以拿来用。

大梅给的鸭子很肥,何安重重的颠了下,“大梅家的鸭子是咋喂的,咋能喂那么肥。”

木香正专注的拔鸭脖子上的毛呢,“长栓肯定捞了很多小鱼小虾的喂给他们吃,明年咱也喂些鸭子,一开春就抓些小鸭仔,到了六月六,就能吃上了。”

“喂鸭子倒也可以,只是…你不跟主子回京城了吗?”何安小心的问。

“京城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至于究竟是啥时候,看情况再说吧,你别光顾着说话,抓好了别动。”

木香手起刀落,干净又利落。

彩云舀了开水出来,倒在木盆里,“姐,待会我帮他一起拔毛吧,这鸭子毛很难拔的。”

木香一想也是,鸭毛的确比鸡毛难拔多了。

大大小小的毛管子,特别是脖子上小细毛,能把你指甲掐疼了。

现代人拔鸭毛都用沥青,给鸭子除去大毛之后,用沥青给鸭子裹上一圈,等凉了再后再剥掉,那鸭子干净的跟光秃子似的。

虽说省事了,可是那东西毕竟有毒,跟吃慢性毒药没差。

赫连晟执笔站在大桌前写对联,下笔有如行云流水,姿势也很好看。他的字跟他一样,高雅之间霸气不减。

木香他们在院里讲的话,他都听见了,“吴青,你也去帮她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吴青看了眼门外,放下剪刀,“是,那属下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时,木香正蹲在那,袖子卷的老高,在那烫鸭子呢!

水太烫了,她只能用菜刀配合着,才能翻动。

“我来吧,”吴青蹲下身,也不用她手里的菜刀,直接伸手去翻。

木香缩回手,看他在滚烫的水里,收放自如,顿时无语极了,“这水刚烧开的,你不怕烫啊?”

“还好,我的手常年握刀,茧子厚,”吴青头也不抬。

木香默了下,抬头看何安,“你也会武功吧,可是你手上咋没茧子呢?”

何安脸刷的黑了,“我只是个小厮,又不是护卫,我练武是防身,他练武是保护主子,那能一样吗?”

木香想了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也对,可是为啥刘二蛋也可以呢?按说他比你还小,对吧?”

“不知道,”何安无话可答,干脆背过身去不理她。

彩云没能憋住笑,当看见何安气呼呼的背影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木香也笑了,吴青脸上笑意淡淡,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这里交给你们吧,这鸭子烫的差不多了,可以拿起来拔毛了,”木香站起来,把菜刀留在井沿边,厨房里还有一把,他们待会还要剖洗鸭子呢,这刀用得上。

彩云在她进厨房时,问道:“姐,那这鸭子晚上要怎么烧?红烧还有清炖?”

木香停下脚步,想了下,“既不红烧也不清炖,我待会炒些大米,磨碎了之后,鸭肉拌在一起,很香的呢!”

“这个是啥烧法?”彩云没听明白,鸭子还能这样做吗?

“当然可以了,至于咋烧的,等我做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得去熬米粥了,时辰都不早了,再不熬,该耽误烧年夜饭了。”

“那让小安子给你烧火,我去帮吴大哥拔鸭毛。”这个活,吴青跟何安都是生手,所以她得看着才行。

要熬米粥,光准备米可不行。还得有瘦肉、蘑菇、鸡蛋。

她家现在有皮蛋,用来熬米粥,再好不过的了。

主料除了普通的大米之外,还得加点糯米,一同有冷水浸泡片刻。

大飞还没回来,木香只得自己去拿刀去割了些瘦肉,剁碎了之后,加细粉,加点醋,抓均了。

米粥的做法有很多种,各家的方法不一样,做出来的米粥味道也各不相同。

木香的做法是先把米熬煮开了,稍加焖一会之后,再把瘦肉跟蘑菇倒进去,皮蛋要最后放,否则就得熬成稀烂了。

熬粥不能急,得用小火慢慢煨着,煨的时间越久越好,等到出锅的时候,撒些香葱在上面,就可以了。

快吃饭的时候,大梅来了,她是听刘二蛋说的,说木香回来了。

于情于理,她都想来看看,本来想唠两句闲话的,可是两人都忙的很。初一那天,大梅他们一家要去大梅姥姥家拜年。

虽然大梅娘死了,可姥姥还在,肯定是要去的。

听大梅说起她娘,说起她姥姥,木香也想起来,来到这里半年了,她还没有去娘的坟上拜过呢!

彩云跟木朗也没提过,她就给忽略了,想想,实在不应该。占了人家大女儿的身体,还不去拜祭她这个当娘的,太不孝顺了。

得知他们姐弟三个要去给故去的丈母娘上坟,赫连晟肯定是要一起去的。

只是家里没有上坟的东西,吴青临时骑马去买的,一来一回,倒也来得及。

上坟的东西,莫不过黄纸跟香,多的就是冥币跟纸钱了。

吴青买了不少,整整半篮子。

这里的鞭炮做工还不是很完善,做法也十分简单,就是把竹子锯开,往里面填充硝石,再将生竹筒密封好,放入火堆中烘烤。

竹筒达到一定的温度,便会爆炸。

还有更简单的,直接将竹子两头锯开,只留下有竹节密封的那一段,扔进火里,也一样会爆炸。

老话说的爆竹爆竹,就是这样来的。

吴青买来的,是装了硝石的竹筒,好大一只,足有手臂粗长。

村里的坟地都是统一规划的,不难找,很好认的。

他们一行四人去上坟,别的都是外人,去了也不好。

路过李大山家门口时,瞅见他正蹲在门口抽里旱烟,看见木香他们走过来,叼着烟杆,匆忙退进大门里头,当着他们的面,把大门砰的关上了。

赫连晟看着那扇紧闭的人,直摇头,“你们三个,除了木朗的长相跟他有几分相似之处,你跟彩云一点点都不像他。”

他指的不像,不光是长相,更多的是性格跟气势。

李大山整个一怂人,木香跟彩云的性子,直爽又带着点泼辣,胆子也大,遇上事,也绝不会像李大山,扭头就跑,没种啊!

木香侧头瞪他,“多话,这还要你说吗?”

彩云哼了声,根本不去看李家的门,先一步走了。

木朗一副呆萌样的站着,他们说的话,他也听懂一些,不高兴的嚷道;“我不像他,我像我大姐。”

木香笑了,“对对,木朗说的对,咱们都不像他,咱们像娘,好不好?”

“嗯,好。”听她这么说,木朗才觉着满意了,追着二姐去了。

赫连晟宠溺的捏了下木香的鼻子,笑道:“以后别这么宠着他,男娃就该有个男娃的样,你不是说,过了年让他俩去学堂吗?到时,遇上刮风下雨天,可不许心疼,知道不?”

“知道,我也说过了,该管的时候,我自然会管,前阵子,郎中说木朗的骨头脆,我当然得小心看着,这里也不能手术,万一骨折了,那可是很麻烦的。”

两人边走边说话,从后面看去,两人的身影和谐极了。

从前面看,更是一对容貌出众的璧人。

赫连晟听她又提起手术一词,想起上次,她替他缝合伤口,猜想她说的手术,或许就是那个。

其实赫连晟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木香给林富贵刮骨疗伤,那个手术可比给他缝合要难的多。

“香儿,你的缝合术,我让人教给了军中的军医,”说到这儿,他停住了,看向木香,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哦,他们要是细心的琢磨,肯定缝合的比我好,”木香哪会有什么反应呢!缝合而已,最简单的外科手术罢了。

“对了,”木香忽然又想起来,“你得让他们精进麻药的提练,还有缝合的针,一定要很细,那种针灸的细银针就可以了,伤口缝合后,得当心伤口感染引起高烧不退,这些都是很危险的。”

“再有一点,就是缝合的线,普通的棉线,几天之后,还得拆线,你可以让军医,想办法去弄一种肠线,就是羊肠壁之下那一处…”

木香说的认真,赫连晟听的也认真。

听她说了一番之后,赫连晟茅塞顿开,觉得眼前视野都开阔了,看来,他真找到宝了。

两人说的投入,全然没发现,岔路的另一边,一个人躲在树后面,偷看他们。

眼见他们就要走远了,这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快步朝他们跑了过去。

她是从后面跑过来的,奔跑的方向是冲阒赫连晟去的。

如果赫连晟不动,她就会笔直的撞在赫连晟背上。可惜,赫连晟动了,结果就是,这人摔在了地上。

木香闻声回头,“咦,苏秀?你这是干啥?”

苏秀狼狈的摔坐在地上,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我不干啥,刚才有事呢,跑的时候没看路。”

赫连晟连头都没有回,冷哼道:“你不是没看路,你是没长眼!”

笔直的往别人身上撞,这是没看路吗?分明是别有居心。

苏秀听到赫连晟对她嘲讽的话,眼眶都红了,扭捏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委屈到家的神情,“我真不是有意的,这都要过年了,修文还没回家,婆婆让我去找,可是我能到哪儿去找,镇上那么远,也没马车。”

苏秀如今梳了个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鲜艳的花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头上也包着块头巾。

再配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整个就是一受虐的小媳妇装扮。

这种女人,很招男人心疼的。因为是个男人都会想,她是不是被相公欺负了,是不是日子过的不好?

总体来说,如今的苏秀,弱的跟水一样,似乎只要戳一下,她眼里的水泡子就得破,眼泪就得哗哗的流。

她说话的时候,含泪的眼儿,还朝赫连晟瞟去。

木香简直要骂她娘了。当着她的面,跑来勾引她的男人,天理何在?

她突然将赫连晟拉到身后,掐着腰站到苏秀面前,鄙夷的视线,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苏秀,你装可怜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怎么?赵修文对你不好?可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非嫁他不可,既然嫁了,就别后悔,后悔了,也别妄想红杏出墙!”

“我…我没有…”苏秀咬着唇,不敢看她,肩膀羸弱的抖着。

她俩往那一站,表面看去,木香盛气凌人,苏秀柔弱不堪一击。

木香在心里骂了句白莲花,这丫装模作样的本事太厉害了。

“行了,你别搞这副样子,大过年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奉劝你一句,即使不想做贞洁女,也别做荡妇,在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啥样的人,再装也装不真,至于我相公的主意,你也不用打了,对于你这样的人,他多看一眼都觉着刺眼。”

木香骂的很过瘾,也是苏秀上赶着往她跟前贴。人家非得找骂,那她就多费些唾沫便是。

苏秀似是不敢相信,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满脸哀愁的看向赫连晟,“赫连公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我真的。”

“不是讨厌,是憎恶,如果不是看在木香的面子上,你早已躺进黄土堆里,盖上棺材板了,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如果你真觉得活够了,我可以送你一程,放心,我不会自己动手,我怕脏,但吴青可以,他杀你,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你要不要试试?”

赫连晟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除了木香,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人,仅此而已。

苏秀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丝毫不怀疑赫连晟的话,可是…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小家碧玉吧!他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木香真看不下去,苏秀那张脸,想到还得去拜祭,好好的心情,可不想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下午还有好些事呢!”

“嗯,走吧,”赫连晟自始自终也没有多看苏秀一眼。别说他不喜欢除了木香以外的女子靠近,就算不在意,也无法容忍苏秀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可是像苏秀这种,为了男人,脸面什么的都可以不要的,还真是少有。

“等一下!”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苏秀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冲上来就要拉赫连晟的袖子。

赫连晟眉头一蹙,用力一挥。

苏秀还没沾到他的袖子呢,就被一股劲风甩飞了出去,飞了好几米才跌下来。

大概是伤到了内脏,吐了口血,摊在那里不能动了。

赫连晟拉起木香,掰过她的脸,不让她看那个跌成一摊烂泥的女子,“木朗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得赶快过去了。”

木香点点头,也同样握紧他的手。

她不同情苏秀,像她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人同情,自罪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

在木香跟赫连晟走了好一会之后,几个好心的村民,把苏秀扶起来,送回赵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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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年夜饭

进了门,苏秀谢过那几个村民,自己扶着墙,走到院子里,坐到小板凳上,虚弱的喘着气。

赫连晟的一掌太重了,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似的,火烧火燎的,血气翻滚。

赵婆子听见院里有动静,探头出来看,见她就坐在那,不管她是不是痛苦,张口便骂,“苏秀,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让你去找修文,你找的人呢?大过年的,你相公都不在,你还能坐的住?”

他们小夫妻俩有啥矛盾,她可不管,她只知道过年了,一家人得团圆,两个儿子都得回来才行。

苏秀本想骂回去的,可是实在没力气,只得给她编了谎话,“我刚才出去摔了一跤,胸口疼的很,娘,你先忙着,我去屋里躺会,等下缓过劲来了,我再去找修文。”

“去吧去吧,大过年的,你别整那副样子,躺会就给我起来,我让修杰去找你相公,你待会进来帮我做饭!”

赵婆子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真是一肚子气。

这个媳妇娶坏了,啥都没有不说,还啥都不会。

进厨房,只会烧个火,炒个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擀面做馍馍吧,连面团都发不好,做出来的馒头,要不就酸了,要不就没口感,粘牙。

针线活倒是还凑合,过年他们家穿的新衣服,都是苏秀做的。可这针线活好,也不能当饭吃,农家妇人,就得围着灶台,炕头转。

更何况,这小两口也不知咋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炒。整的赵修文都不想回家了。

一个女人,家务家务不会做,相公也看不住,还能有啥用啊?

想起这些糟心事,赵婆子就叹气。

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跟陈美娥定下这门亲事,弄到后来,想甩也甩不掉了。

苏秀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的走进她跟赵修文的新房。

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子,苏秀的眼中全是愤恨的神情。

她知道赵修文变心了,在他们成亲后第三天,她就发现了。因为赵修文放衣服的柜子里藏着块香帕。

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香帕,那上面绣的也不是鸳鸯,而是一朵漂亮的牡丹花,香帕的一角还绣着名字,在她看来,很土气很俗的名字,叫春香。

晚上,关了门。

她拿出香帕,质问赵修文,哭着质问他。

赵修文怎会告诉她,香帕的主子是谁。他只是扑上去,将香帕抢了过来,藏进了怀里。

那一晚,他们分开睡了。这一分,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赵修文回家的天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苏秀都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

过份的事还不止如此。他挣的俸禄再没往家里拿过一分,相反的,他竟回头找她要钱。先是几十文,后来是几钱,再到几两。

苏秀陪嫁的银子不多,除了几样首饰之外,差不多都被他拿去了。

想到这些,又想到今日赫连晟对待木香,无微不至的呵护,两人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模样。

苏秀趴在炕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她恨的人那么多,却从没想过,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

在赵家传出要退亲时,她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呢!

既然那么想嫁,现在又后悔。她以为是小娃过家家呢,想走就走,想不干就不干了?

赵修杰从另一个屋出来,一走到廊檐下,就听见大嫂的屋里传来隐红约的哭声。

恰好赵婆子拿着簸箕过来,赵修杰反手指着苏秀的窗子,对他娘道:“咋又哭上了,今儿咱不过年了?”

赵婆子也听见了,跑过去猛敲窗户,“刚才又说摔到了,现在又哭,苏秀啊苏秀,我看你是存心的,想咒我们一家明年过不好是吧?”

苏秀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就是摔疼了,一时没忍住。”

赵婆子阴着脸,数落她,“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好好的出个门,也能摔跤,还摔的这样重,你走路都不看路吗?行了,你也别在屋里待,厨房里一堆活呢,出来替我把鱼收拾了。”

赵婆子转身又见赵修杰整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又是不打一处来,“你还不赶紧去把你哥找回来,现在去镇上还来的及,要不你去林富贵家借他家的驴子,赶着驴车去,反正不管咋样,你都得把你哥给我找回来,过年不回家,像什么样子。”

“村里还有马呢,借了马去,那多快,”赵修杰小声的嘟囔。

“你说啥?啥马?”

“呃,没啥,我去借驴车了,晌午饭也吃不上了,有包子吗?”他可不敢当着苏秀跟他老娘的面,提到木家。没有马,有驴也凑合,总比他两条腿跑路要好的多。

“包子没有,厨房还有俩冷馒头,你带上吧,早些回来,等你们年夜饭,”赵氏叹气说道。

赵修杰垂头丧气的去找馒头了,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的好。

要说他这大哥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回来,窝在镇上,躲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躲一世吗?

苏秀听到赵修杰出门去了,在屋里洗了把脸才走出来。

瞅见厨房门口的大木盆里,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她迟迟不想下手。

这什么天气?

早上水塘里都结冰了,老厚的一层。手伸进水里,冻的又红又疼。

赵婆子烀好了腊货,一块咸肉,半个咸鸡,另外还有一副咸猪头脸子。

舀出锅里的汤水,搁在盆里,准备明早上下面条,当油搁进去的。

无意中看到苏秀拢着手,站在那,只盯着鱼,一动不动。

原先的火气还没下去,新的火气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