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礼部呈上了赐封郡王所需的一切仪制、步骤的帖子,并已开始加紧督办破天荒头一位女郡王的朝服冠戴、金册宝印。

十月初二,永嘉帝御笔亲批:“封号例同此前爵位,册‘燕云王’,封地燕云,总揽彼处军政事务,不再另设总督。”

十月初九,授司礼监秉笔太监张瑾为钦差,奉册封燕云王及催还金陵献俘事宜之圣旨,即日立刻出发前往燕云。

圣旨一发,天下大哗,惊奇者有之,称叹者有之,鄙夷者有之,欣悦者亦有之。

朝堂上抗议最激烈的那位老大人,原来是兵部左侍郎来着,在圣旨发下当日,竟直接在朝堂上触柱而亡了。

然而此举非但没有令永嘉帝收回成命,反而让他打心底里厌恶了这些个抱残守缺的老浊物,面上没说什么,只下令厚葬,然而在后头的日子里,却越发亲近万衍手下的吏、刑、户一系,而远了丛国章的礼、工、兵一系了。

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无论如何,天子一言九鼎,圣旨一出,再无更改的可能,不管天下人是何看法,那位传奇女侯爷一步登天、得封燕云王的事情,都是板上钉钉了。

十月三十,钦差抵达幽州。

十一月初五,王徽令飞熊卫火烧上京皇宫,百年柔然冠冕,煌煌九代宫阙,就此付之一炬。

十一月初九,设原柔然左贤王府为燕云王府,改“上京”为“北平”,是为燕云王封地首府。

十一月十二,王徽着三章玄衣,二章纁裳,肩带祥云蟒纹,下绘江牙海水,手持玉笏,于王府内接金册宝印,祭告天地,正式受封为大楚燕云郡王。

当日晌午,燕云王即与钦差议定,整饬全军,携数百俘虏并若干将士,于十一月底返回金陵献俘。

是夜。

晚饭时宴请前来观封王礼的诸位达官贵人们,王徽喝得有点多,好容易清闲下来,已是将近亥时了,草草沐浴一番,就着了单衣靠在床上,昏昏沉沉随时都能睡过去。

然而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身边传来细细的声音。

“王、王……主、主子,您睡了吗?”

王徽睁开眼来,却是一直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雪芽。

她就打起一丝精神,伸个懒腰,笑道:“你再来晚些,我便睡死过去,再也叫不醒了。王主子又是什么?你家主子姓王,可也没听过这么个叫法呢。”

雪芽脸一红,揉着衣角道:“主子又来笑话婢子,您今儿不是刚封王了嘛……婢子想叫您‘王爷’来着,又觉着不妥,这才临时改口的。”

她们这些小丫鬟虽不如何得重用,但王徽对她们也向来和蔼,相处久了,紫笋、雪芽几个大丫鬟言谈间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王徽倒是一愣,心说当年做侯爵的时候,就有人一个劲叫我“侯爷”来着,这日后叫“王爷”的肯定也不少。索性不再去理会,只问道:“……这么晚了,却是有何事?”

雪芽就道:“是王同知,好像有要紧事找您,就在外头候着呢。”

此次收复上京虽然功劳泼天,可真正意义上得到晋封的却只有王徽一个人,其余几名部下的职衔并未有实质性的提升,毕竟参将往上就是正三品的将军,那是要独立带一个卫所镇守一方的,这些人若还想跟着王徽混,就暂时不能往上升。

文官当然也是一样。

不过永嘉帝为了表示褒奖,还是给每个人都拟了个好听的封号。

王徽一听是王鸢来见,顿时就没什么睡意了,披了件外衣就踱去外间,看到小姑娘正坐在圈椅里喝茶,旁边桌上摆了个狭长的包裹。

“展翼,这么晚了,有何事找我?”王徽就问。

王鸢连忙起身行礼,而后把桌上那包裹抓在手里,脸红一阵,似是鼓足勇气才问道:“主子,您……您月底回京,是不是不打算带上属下?”

王徽微微挑眉,唇角浮现一丝笑意。

她悠闲地走过去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道:“我确有此意,车狞卫和大器械都不能回京,故而你也是留在燕云照料比较好——怎么?想随我一道回去?”

王鸢腼腆一笑,小声道:“属下懂得您的顾虑,只消能给我个捣鼓东西的地方,在哪里我都不在乎的,不回去也好,只是……”

她话音一顿,攥了攥手里的包裹,而后双手捧着举到身前,深吸一口气,表情竟是罕有的认真。

“主上,属下深知您此次回京诸般凶险,又不能带太多兵,故而……属下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终于将此物赶制了出来,目前也只得这么一件,这便呈于主上,做个防身利器。”

王徽一愣,目光转向那包裹。

不过是灰扑扑的粗布裹着,却能看出线条流畅,约莫小半个手臂那么长,只盈一握,细察其形状,竟是一个斜斜的“L”形。

她伸手接过那包裹,只觉触手颇为沉重。

解开外头布料,露出里面黑沉沉的东西来,在屋内烛火映照下,闪烁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管竖直,后头横过来短小的把手,柄前有钩,号为扳机,管上有孔,号为弹巢。

似铳非铳,似枪非枪,却又兼具两者神髓。

王徽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章比较长,而且又是第二卷的结尾章,所以码的时候有点费心力,一夜没睡刚刚才码完,替换晚了对不起对不起TAT

哎呀呀,1月20日发文,到今天整整五个月,不知不觉已经62W字,码完了两卷了,各种成就感!!

在此感谢所有能陪着我一起走到现在的朋友们【鞠躬~

记得之前忘记在哪里看到过一篇对于此文的评论,好像说我这文已经写了一半了,我当时有点哭笑不得orz

现在跟大家交个底,这文会比较长……嗯目前来看120W字应该打不住,大纲我列了六卷,当然,后面的四卷不会像前两卷这么长,但是肯定也不只是“一半”的篇幅(笑哭)

还是那句话,称帝是持久战,女人在封建社会称帝就更是艰苦卓绝的斗争,而我希望尽量能把我心中的这个故事说完整,所以不打算砍大纲,会按计划一点一点写下去。

希望——是的,由衷地、真心地希望,你们能陪我一直走到这篇文完结。

不要嫌它太长,好吗?【如果你们真的嫌弃我也没办法啦呜呜呜呜跪求静静地离开不要通知我我很玻璃心的qwq

感谢所有订阅正版的朋友们,感谢所有打赏霸王票、栽培营养液的朋友们,无以为报,只能用更新来表达我的诚意了。

明天开始第三卷,群么一个~

第153章 算计

永嘉二十五年十一月廿九, 燕云王点选麾下参将云绿、濮阳荑、魏紫、赵玉棠、朱癸和曹鸣六人,率五千飞熊卫、六万虎狼骑,轻装简从, 押送以柔然储君阔绿台·巴雅尔为首的俘虏四百七十二人, 踏上了回京献俘的道路。

而姚黄、李谧、王鸢和白蕖四人, 则留守燕云。

王鸢和李谧自不必说,既然车狞卫和大型军工器械不能一并回京,这俩人自然也得留在燕云照料那些大家伙们。两个都是技术宅,工作定位就是搞科研,故而也不用特意带回京历练社交拉拢人脉什么的。

白蕖和云绿一样, 也渐渐摘下了人皮|面具, 以真容示人, 算来怎么也有三年了,在朔北情况一直还算不错,虽然不少人惊叹他的俊美, 却并没有人认出来这就是五年前红遍江左的名伶白香官, 纵有南边来的客商觉得眼熟,但白蕖毕竟是从三品的参将, 又是燕云王麾下红人, 也就没有人敢再怀疑什么。

然而在朔北如此,到了金陵可就难说了,应该说,在王徽当上皇帝之前,白蕖回京肯定都是不安全的。

姚黄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能回京, 王徽把她留在燕云,纯粹是为了跟白蕖搭个伙,两人身手功夫都极为出挑,用兵谋略也是各有所长,且白蕖性情沉稳持重,更偏文道,姚黄性子勇猛火爆,更偏武道,两个人一文一武一张一弛,留守燕云,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完全能镇得住。

毕竟此次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虽然并未留下多余的俘虏,但十二州的百姓加起来也是颇为可观的数字,九月到十一月,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王徽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只能把采矿、温室、军工、征兵等事一一写了细则出来,交代给手下人去做。

好在这些年燕云发展迅猛,各行各业倒也涌现了许多得用的人才,虽然业务熟练度和专业程度尚不及王徽手下这些姑娘小伙,但个个都是肯下功夫的,纵使资质方面良莠不齐,但只消上头明确把意思传达下来,这些人也都能做得大差不差。

倒也不指望他们能像王鸢、李谧、赵玉棠那样搞出什么新的工农业科研成果来,只消学会了方法,能为矿产、制造局和温室解决劳动力问题就行了。

科研人才总是要慢慢培养嘛。

王徽在临走之前,唯一搞定的也就是征兵了。

柔然灭国之前,朔寰云应四州已经有了四十万大军,后来又加进来幽、蔚、武、新、儒、妫、檀、顺、蓟、涿、莫、瀛这十二个州,毕竟刚刚光复,百废待兴,时间又紧,王徽也就没有贪多,每个州不过征了三万新兵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十六州加起来,燕云竟也达到了八十万兵力这样的数字。

比拱卫京畿的禁卫军和御林军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这样的数字,王徽自然不可能实打实往上报,事实上,这么久以来,王徽每年往户部和兵部申报的军饷预算都是以二十万计数的,这个数字不多也不少,既符合人们心中对于燕云实力的想象,又不会引起京中的怀疑和防备。

所谓是官皆贪,别的卫所驻军都是尽量把人数往多里报,这虚报的人数,每年少说也能吃个几万两银子的空饷;燕云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为了隐藏自身真正的实力,也只有少报兵力,拿到的军饷银子,自然也是不够养活这八十万大军的。

余下的部分,自然全得由王徽个人以及燕云的赋税来出。

好在燕云行省如今也算民丰物富,在不加徭赋的情况下,州府正常的赋税收入也足够八十万大军吃饱吃好。

起初基业肇建的时候,要啥啥没有,干啥啥都缺,自然得由王徽出大头来保证省内各部门工作正常运转,可如今两年多过去,燕云早已走上正轨,她自己要出的钱,自然也就微乎其微了。

姚黄和白蕖留守的原因,当然也包括了督察管理各州军务。

毕竟此次回京诸多难测,金陵各路牛鬼蛇神还不知准备了什么样的招数来对付新鲜出炉的燕云王,王徽也不能把手底这几员重臣撇下太多。

但不论如何,只消永嘉帝脑子正常,不想着她一进城就派兵埋伏暗杀她,她就有把握履险如夷,安然度过回京的这一段日子。

满打满算,到永嘉二十六年年底,也就能回燕云了。

不管京里那帮人拿什么来对付她,她只见招拆招便了,再加上皇贵妃、万衍、邵云启等人襄助,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了亏去。

而就在燕云王启程回京献俘的时候,金陵宫中也有事发生。

在太子一党的努力和万衍、皇贵妃等人的默许和放水之下(应该说后者才是主因),到了十一月中旬,穆皇后到底还是找到了足以证明“当年付婕妤小产生下死婴、团扇被下药等事皆为盈袖一人之过”的证据,呈到了御前。

老皇帝虽说神智还清醒,但早已深受皇贵妃手中药瘾的控制,虽然对穆皇后的侄女穆婕妤宠爱有加,却到底不曾冷落了庆熹宫。

且付明雪过了今年就满三十一周岁了,虽然娇艳美丽一如往昔,但毕竟执掌后宫多年,比之最初少女般不谙世事的天真明艳,如今的她身上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平日跟永嘉帝交流时,也渐渐少说些撒娇卖痴的话,反是能在军国大事上发表更多独到的见解。

反正永嘉帝是绝不会怪她后宫干政的,不仅不怪,反而还很吃这一套。

老皇帝之所以最后下了旨意给穆皇后解禁,那也是询问过皇贵妃的意思的。

然而穆皇后毕竟被禁多年,虽然如今证实“清白”,可说到底也担了个御下不力的罪名,故而永嘉帝虽然给她解了禁,却并没有归还凤印,依旧还是庆熹宫掌着后宫大权,坤宁宫则称“中宫体弱”,故而只揽了些园林花木、洒扫种植之类无足轻重的宫务去管。

永嘉帝后宫就呈现这样后弱妃强的怪异局面。

然而太子一党和皇后本人对目前的景况却似乎满意得紧,再没什么二话,十分爽快就接下了那些活计——这要搁在往日的正宫娘娘身上,那可绝对是奇耻大辱的。

“哼……是想学人卧薪尝胆不成?东施效颦,有勾践的心思,可也有勾践的才干吗?”皇贵妃私下里这样跟亲信说着,语气十足十的轻蔑。

“谁说不是呢,她能解禁,也得是娘娘准了才成的。”玉蕊一面给主子捶腿一面凑趣。

于之荣端过来一碗热乎乎的桂花蜜水,恭恭敬敬呈过去,一边笑道:“到底还是燕云王爷深谋远虑,有她老人家回京坐镇,那位别说是解禁了,就算是复宠,咱们也不怕。”

皇贵妃听着就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哟,这人都还没见着呢,就‘王爷王爷’的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她的奴才呢。举世皆知她是女儿身,你们敢当她面叫一声‘王爷’,可当心她拿你们充军去。”

于之荣一时愣住,玉蕊也皱了眉道:“不叫王爷,却又能叫什么?”

直接叫“燕云王”?那可是大不敬。

叫“殿下”?燕云王毕竟与陛下没有血脉亲缘,这么叫总觉得不合适。

叫“王上”吧,又觉得僭越了些,就算燕云王真有那份心思,现在就这样叫,肯定也是不妥的。

一主二仆就这样苦思冥想,倒是完全把中宫解禁之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与此同时,穆皇后也没有闲着。

她解禁之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把爱女淮阳公主接回坤宁宫居住,母女俩如今又像往年那般朝夕可见,郑葭可高兴得要疯了。

而这第二件事,也是更重要的,自然就是跟太子接上头。

穆皇后左思右想,索性也没有偷偷摸摸传太子来坤宁宫见她,而是大大方方往东宫递了话,说是会择日亲去东宫一趟。

这母亲被禁足将近六年,解禁之后去东宫看看儿子,旁人自然也挑不出什么来,若是偷偷摸摸前去,倒也有说头,可中宫行事偏偏又正大光明,便是庆熹宫,也找不出什么茬子来了。

况且皇贵妃其实也没想着阻拦皇后去看太子。

只是派人叮嘱东宫埋的几个钉子,这些日子盯紧了点,尽量探听清楚皇后同太子说了什么,从速上报。

穆皇后就在十一月十七这日造访了东宫。

这还是中宫圈禁之后,六年来母子二人第一次相见,太子穿得十分隆重,明黄翔龙云纹朝服,双龙戏珠宝冠,中间一根鎏金嵌宝的玉带束腰,竟是大朝会时的行头。

皇后却只穿了常服,一袭墨绿色绣缠枝西番莲缎面银鼠袄子,袖口和领口出了浅浅的风毛,头上只戴了一只嵌了红宝的赤金凤凰,凤口衔了一挂米珠流苏,双耳垂下一对翡翠水滴子,除此之外别无饰物。

郑唯悯望着母亲,见她虽然衣饰华贵,却到底清减了好些,鬓边多了几缕白发,面容愈见苍老,可见是这些年圈禁的日子并不好过。

然而望着他的眉眼里却处处透着温柔慈爱。

郑唯悯就忽然鼻子一酸,双膝落地,哭道:“母后!儿子不孝……”

“唉,傻孩子,快起来。”穆皇后连忙去扶他,“还在院子里呢,让旁人瞧见,可又有说嘴的……”

几番劝解,郑唯悯方才起身,红着眼圈把穆皇后扶进房里去,母子两人互诉别来之情,说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堪堪止住话头。

“悯哥儿,梁太师什么时辰到?”左右都是心腹,穆皇后就叫了太子的小名,“此次本宫解禁,太师出力良多,我还是要当面谢过他的。”

“母后这说的哪里话来,太师是儿子恩师,母后有难,太师出力解围那也是份所应当……”郑唯悯这样说着,却到底还是遣了肖宝臻亲去梁府递话,要梁璞尽快来一趟东宫。

此刻不是饭点,梁璞也没有旁的事情,接到太子传信,自然很快收拾一番进了东宫,打眼一瞧皇后也在,忙不迭就跪下行礼。

“老太师快快请起!”穆皇后不好与外男有身体接触,便示意太子去扶他,“此次本宫脱禁,太师居功至伟,本宫尚未致谢呢。”

“娘娘谬赞,谬赞呐……”梁璞赶紧谦虚,“太子殿下至诚至孝,筹谋布局,老臣也不过听命行事而已。”

两人这般客套一番,到底回了殿内各自坐下。

穆皇后就扭头吩咐贴身宫女,“彩笺,本宫有话要同他二人分说,你先出去,带上房门。”

“是。”彩笺屈膝应下,离了屋子。

然而房门虽然带上了,隔着窗纱却仍能见到外头几个摇晃的人影。

穆皇后就叹口气,摇头道:“到底先前是下等宫女,陪着我圈禁了这么些年,什么见识也没长,做事还是这般毛躁。”

一边说一边想起几个细心又得用的,诸如盈袖、蒋良才之流,早已死去六年,一时心中又不免郁郁。

郑唯悯连忙叫肖宝臻亲自去撵人,待外头彻底静下来了,这才握了皇后的手温言劝慰,“……若觉着底下人不得用,母后便同儿子说,几个奴才而已,难道还找不到可心的了?”

“罢了,你莫要忙活,眼下本宫初初起复,行事本宜细致低调,万不可张狂,不然总会有祸事的。”穆皇后心下烦闷,牵累得脑袋也一阵抽痛,就抬手轻轻揉着额角。

“娘娘所言甚是。”梁璞赞了一句。

郑唯悯就不说话了。

穆皇后倒也没迁延太久,直接看向梁璞,直截了当问道:“北边已传回信来,燕云王这个月底便会启程回京,献俘车马队伍繁冗,路上耽搁一阵,最迟过了年也能回来了,太师……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郑唯悯最厌烦这等猜忌、构陷功臣的调调,奈何说话之人是自己母后,并非梁璞那等臣下,他也就只有皱了眉头,闭口不言。

梁璞沉吟一阵,看太子一眼,只观他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免暗叹这种事果然只能跟皇后谈,于是道:“燕云王虽只是郡王品秩,却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郡王,且战功赫赫,手握重兵,圣眷又隆,再加上庆熹宫和万相爷……只怕并不好对付。”

他并未亲眼见过王徽,所以只对王徽目前的“势”发表意见,却并不对她本人作任何评价。

穆皇后抿抿嘴,轻声道:“太师说的这些,本宫也都知晓,只她毕竟是有功于家国,本宫也没想着拿她怎么样。只是……付氏狐媚惑主,若再加上一个燕云王,只怕中宫在这后宫里,就更要难过了——不论如何,总得做点什么,哪怕不是明面上的,私下里杀杀他们的气焰也好呢。”

郑唯悯眉头一皱,就要说话。

梁璞却嘴快,立马接上一句,“却不知娘娘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