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拨着算盘,这就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一直对账,天快亮时候才回床上躺着,结果自然是一睡不起。

沈家一早开了大门,顾家就送来了聘礼的清单,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沈君玉的哥哥沈墨玉。他乘车而来,到了沈家大门口并未直接进门,而是在大门口站了半晌,才亲自带着几大件礼品,回到了这个久违的沈家。

沈君玉已经起来了,铃铛带着弟弟妹妹去上学,也叫个叫做蛟河的大叔看护着些。

一听说是哥哥到了,沈家爹爹更是叫蛟河推着他亲自去迎,沈墨玉命人将礼品都送进了前堂,这一次兄弟相见,可谓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他站在弟弟面前,更多的是沧桑难以置信。

第一次见到他,他恨意难消。

这一次见他,他更多的是感慨,尤其盯着沈君玉的那两条腿,更是心生怜惜:“上次我就忘记问你了,你这双腿是怎么回事?”

十几年的愧疚一直压在心底,沈君玉能和哥哥说句话都觉得是奢侈,更何况能见到他这样心平气和地模样,他激动不已,一连声地说着没事没事,我腿没事。蛟河推着他,迎着沈墨玉到了前堂,因为是按照之前沈百万的宅子建造的,所以格式未变,大哥更是心酸难忍。

早有人上了茶,沈墨玉坐了上位,端了茶碗气势还在:“怎么?沈未央真是妙语早产的那个孩子?你给养活了?”

君玉点点头:“我放怀里暖着,又卖了贴身的玉雇个奶娘喂些时候,后来没有银子了,就一直沿街乞讨,有时候也帮人写封书信什么的嗯…”

提起从前的那点事,他现在仍有些窘迫。

沈墨玉却是皱眉:“卖玉?我给你的那些银子呢?”

君玉愣住:“什么银子?那天来了几个恶人上来就挑断了我的脚筋,把孩子扔给我就走了…还说不许再回京城,我以为哥哥恨我,也不敢回来。”

男人怔怔看着他,顿时一脸恼意:“妙语把孩子生下来就不成了,我是恨你,但哪能不给你活路!明明就送了银子去的,也没叫人弄你的腿,这都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沈君玉也是愣住了。

当年孩子送来时候也快要不行了,皱巴巴的只有一□□气,沈墨玉再恼弟弟再恨他,也不至于置他于死地,沈家接连出事,他甚至察觉到些别的还把重要的信物交给别人送了去,可去的人却把人腿筋挑断了,分明没安好心!

这怎么行!

男人再坐不住,把聘礼单子往桌上一放:“这单子你先收着,我得去问问,看看哪个从中作梗要害你我!”

沈君玉还想和他说上几句话:“大哥去哪问?算了。”

沈墨玉是急脾气,只是抬腿就走:“你别管,我非得问清楚了去!”

说着忙招呼着自家小厮,大步走了出去。

他脾气向来火爆,对于沈君玉说的话深信不疑,这个弟弟年轻时候就极其单纯,向来都是柔善的,时隔这么多年,记忆犹新。

男人坐在车上,掀开窗帘看着过往人流,沈家已经没有了。

母亲种植倒翻的那些东西据说也是害人的,后来竟被处了刑,百万家产流入国库,现在想起来,心情十分复杂…

正是刚出沈家门口,沈墨玉目光当中掠过一个身影,他连忙叫了停车。

车夫把马车停了路边,他回头,能看见一个男人正在一个摊贩前面,指着沈家不知打听着什么。若说相识,还想不起来是谁,若说不识,又不知哪里见过,那人侧着身,一头银丝十分扎眼。

他皱眉,可等那人看着沈家大门,再转过身时候,却看见他半张模糊的脸。

都是伤疤,幸好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沈墨玉忽然想起来这人哪里见过了。在他成亲数月以后,彼时还很年轻的他遮着半张脸,曾到顾家来过…

第30章 柳凤至

第三十章

从东宫回来,沈墨玉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心神不宁。

当年妻子顾妙语身体不好,就连房-事也很少有,夫妻也算恩爱,大夫说产子有可能丧命,她并不在意,守着家业在远亲当中过继了顾惜朝。那两年偶尔也觉得她总是郁郁寡欢,沈家百万家财遭人垂涎,年轻时候还因此怪罪过母亲,后来才懂得怀璧其罪,弟弟君玉从来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又怎会突然卷了进来?

然后妻子就突然有了身孕,小心翼翼护了八个月又是早产又是难产的…

他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旁边伺候着他的也是顾家的老人了,问原来的事情都多半不知,沈墨玉两指敲在桌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妙语临了的时候,他不在。

当时是被支开了的,等赶到的时候,可真的有一个男人伏在她身上痛哭,当时他也是懵了没有太在意,如今想起来,似乎也只有半张脸的印象。那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他又怒又恨,又听大夫说这孩子哭都不会哭一声,估计也不成了,这就叫人包了送去了沈家。

那个银发的男人,他见过。

再仔细想,何止是见过一次,在街上也见过,越仔细回想越是心惊怀疑,也不叫人跟着这就去了书房,自从妻主去了,她的东西他从未动过。

在书房的书架下面,有很多她的书信,从前她不喜别人乱动,多年以后他也没打开过。

沈墨玉打开木箱,里面放着许多书信画作,都是她的遗物。

他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拿出了其中一封书信,刚看了两眼,整个世界都似坍塌。

沈未央这一觉睡到了过午,还是被陈子邯叫醒的。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明晃晃的进她屋子,偏偏沈家人还觉得特别正常。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她懒得动,这就眯着眼看他:“我快成亲了,你来这么勤不好吧?”

陈小公子看着她的目光都是热的:“那是假的也不作数,我不天天来,你还不立马把我抛之脑后去?”

未央笑:“十有八-九是中了你的邪,昨天晚上还想你来着。”

一听她说这话他惊喜不已:“真的?怎么想的?”

沈未央趴在自己的手背上面,淡淡瞥着他:“看见月亮了,就想起你说的,月色太美,你娘亲了你爹一口,真是傻。”

他回身蹲在床边,也挑眉看着她:“哪里傻?你是说我傻还是我爹娘傻?”

她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下:“你傻,能下得去口的,必然有些喜欢,关月亮什么事。”

陈子邯嘴角边都是笑意:“那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你怎么说?”

未央忍俊不禁:“当然要说月色太美,情不自禁,难道说陈小公子长得太美我没把持住?”

他大笑,后又显落寞:“未央我总觉得你要是先成亲了,以后再娶我不能那么容易呢?”

沈未央坐起身来,露出肩头的锁骨:“怎么的呢?”

他看着那精巧的锁骨,连忙又别过目光去:“要不,要不你就那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了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你说呢?”

他在说什么啊!

她无语,一个两个的都想爬她的床,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欲-望就像是一扇炫目的大门,一旦开启了哪能收放自如?

她有时候也想,不过实在不愿意将就,看着陈子邯,也根本没有想要的欲-念,不过本来她就是个心细的人,又恐怕伤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当然,陈小公子也没抱太大希望,就一直略紧张地看着她。

要还不是不要,未央尴尬地笑笑,随即披过外衫来不再看他:“别得寸进尺啊,现在要叫你上了我的床,还不日日来?不胡思乱想才怪!”

他笑笑,看着她穿衣,伸手想要帮她。

沈未央白了他一眼:“别过来啊…”

话未说完,人已经将她抱住,正好韩湘子进门,吓得诶呀一声。

待她看清楚了,又连忙后退:“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来…半个时辰哦不,一个时辰我再过来!”

也不用未央推他了,陈小公子耳朵根子都红了,赶紧站了一边去。

未央赶紧叫住韩湘子:“回来!”

陈子邯实在不好意思,这就一溜烟跑了,韩湘子见他走了,这才转了回来。她嬉皮笑脸地挨着她坐下了,一看就想拿这小公子打趣她。

未央眼一瞥,看见她领口处的红痕,顿时先发制人:“哟,你这是干了什么坏事,弄得都红印子?”

韩湘子下意捂住了,也不自在起来:“什么坏事啊?我能干什么事,切~”

这话谁信啊,沈未央一边穿袜子一边淡淡说道:“反正呢现在我还算富余,先成亲的聘礼指定能多给点,以后越来越少说不定没有也说不定呢!”

她双眼顿时亮了:“真的啊!”

未央笑:“先说说是谁吧,你也该成亲了。”

韩湘子期期艾艾了半晌,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到底还是说了:“不是别人,莫言么,那天我喝多了就就没忍住,他说也没什么要求,做小也行这些天就一直…嗯你懂吧?”

她当然懂,沈未央白了她一眼:“这世上男人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就少造点孽吧,怎么?不想要人家还跟人家睡了?”

韩湘子窘迫得很:“哪能呢,他对我很好,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小姐,这几年读书没白读好歹混了个差事,勉强养家而已…莫言很好啊,我挺喜欢他的,爹爹也喜欢他,成亲也不错啊,你说呢?”

她能说什么,未央笑笑,继续调侃她:“怎么?不喜欢大公子了?你这变地好快啊。”

韩湘子嘻嘻地笑:“喜欢啊,但是那不可能。”

眼看着提及顾琏城,她就大有长篇大论的意思,沈未央连忙打断了她:“打住打住,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韩湘子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起身:“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大公子说既然是大婚,是要昭告天下的,给你加个美美的身份,圣旨这就下了。”

是他家世不好,配不上吧?

未央笑:“随便啊,任他折腾去。”

韩湘子挑着眉头笑:“也真亏大公子想得出来,硬是编了一套说是太女殿下出游的时候遇见了你,怎么一见钟情了,怎么二见倾心了,什么惊为天人啊非君不娶啊,那叫一个令人艳羡的邂逅啊!”

这就更令人发笑了,未央才懒得管,起身洗脸。

账本已经全都对完了,她在屋里草草吃了点东西。听韩湘子叨叨半个多时辰,大致是顾琏城将部分事宜交给了她,她就来找未央了,看看她喜欢东西,反正也是有人出大头,这就用点心思,多置办一些自己喜欢的。

不过沈未央才懒得往大婚上面用心,也就胡乱嗯啊两声,多半还是韩湘子拿的主意。

她惦记着钱庄的事情,也不管别的了,收拾了账本这就出了沈家大门。

老孙去赶车,福宝在她身后抱着箱子,里面全是账本。

沈家的巷口就是闹市,对面是那个老王爷府邸,因为定价很高至今无人问津。

也不着急用银子,原来就是打算屯在手里的,可等他到了钱庄,却发现一直有人等着她。顾琏城正在钱庄制定各地银号的事情,说是有个人想买老王府,非要见她一面。

她叫福宝把账本送上楼去,这就到了里面的小间,屋内果然坐有一人。

这男人她还见过,就在醉红楼的楼上,他一头银丝,脸上戴着半张鬼面,露出的半张脸倒很是清俊,看年纪得有四十岁左右,从她进门开始,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未央看着他:“我就是那所旧宅的所有人,您要见我?”

男人一手按在桌上,骨节发白:“对,我不确定要不要买,因为我身份特殊,其中还有些麻烦事情…”

说着话,他低下头去,掩去赤红的双目。

她浑然不觉,亲手倒了碗茶水,这就推了他的面前来:“麻烦总能解决,不要在意,只是这价格确实不能再落了。”

他顿时抬眼,端着茶水又别过脸去:“价格不是问题,我今日可以先交些定银,你给我留下。”

好大的口气,她那破旧的王府旧宅可是已经飚价到了三万五了,竟然说价格不是问题。她最喜欢这样的敞快人了,这就笑了。

“这位老爷可真是痛快,既然这么喜欢那院子,自然给您留着。”

“你…嗯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呀,”她笑笑:“我名未央。”

“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回身坐下:“就不知老爷怎么称呼?”

“什么老爷,”他放下茶碗,黯然道:“我姓柳,这宅子你就先留着,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再来寻你。”

顾琏城在外面叫着她,她这就应了声。

男人也就站了起来:“既然小公子这么忙,那我就先走一步,银子稍晚些我叫人送来,我也改日再来。”

说着未央还未等反应过来,他这就往出走了,正好和进门的顾大公子走了个擦肩。她忙叫人来送这个财神爷,顾琏城却是看着他的背影,倚在了门前。

他神色狐疑,挑着双眸问她:“他真的要买下王府旧宅?”

沈未央嗯了声:“怎么?你认识?”

顾琏城笑:“当然,他是醉红楼的大爷柳凤至,听说二十年前是第一头牌,名动一时。”

她咋舌:“这你也知道?”

他不以为然:“燕京街上的任意一家掌柜的,没有我不认识的。”

沈未央哦了声,看见他忽然笑了笑。

这一笑,可谓倾城。别人笑都有好事,顾琏城要是笑可准没好事,她顿时抱臂,戒备地看着他。他步步逼近,笑意更甚:“王府要是卖了,未央就又又几万银进账了啊!”

她随即反应过来,白了他一大眼:“你想都别想。”

他看着她:“别这样,挣那么多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

话未说完,沈未央已然封口:“不如什么,我挣多少银子也是我的,我的银子只能给我男人花,大公子就别惦记了啊。”

开玩笑,顾琏城就是个无底洞,合作还可以,她坑他还可以,想坑她的银子?

没门!

如果是平常,这男人估计早就挖空心计算计她了,可这一次,他却只是笑了,还大有一副你说得对的模样。

她听见他说:“好啊。”

第31章 东宫夜

第三十一章

沈未央特意盯了顾琏城几日,可惜他再没有了动作。

也似乎将募银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就连那天说的话,也似玩笑,那个奇怪的银发男人随后真是叫人送了来千两白银,说是先定下来,改日再来。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她忙着忙着这也就给忘记了,顾琏城编的故事的确动人,不多时间,太女殿下邂逅沈家小公子的事情,这就传遍了整个燕京。这一见钟情的版本传得有声有色,紧接着,又传出她的身份来。

自然是造假了,不知顾琏城怎么安排的,她连当朝太傅都未曾见过,就直接变成了那位大人的养子。太女殿下一直不婚,这是朝中老臣的一块心病,这事是好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太女殿下婚期定得也很近,昭告天下以后多少人又捶胸顿足。

沈未央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异样目光,她偶尔出行也会撞见各种模样的好奇模样,陈子邯在北街上面开了一家成衣铺子,就紧挨着她的钱庄,绫罗绸缎什么样式的都有。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她多少有些愧疚,为他提供了铺子和上万白银,供他折腾去。

也许就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陈小公子拿她的东西是丝毫不手软,这也张罗得有声有色,因为她时常在钱庄走动,无形当中也给他做了个样儿。

都道这沈小公子一下子就把太女殿下迷住了,多少燕京小公子都好奇着她的模样,甚至以她穿衣为模本,学着装扮起来。为此,陈子邯特意给她新做了好几套衣衫,强求着她一天换一身穿了,未央哭笑不得,虽然不喜欢那些花哨的,不过倒也依着他了。他有事情忙,也就少来缠着她,倒也清净。

其实她肤白貌美,穿什么都好看。

陈子邯这一招,竟然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多少人慕名而来,排着队的要做他家衣裳,他忙里忙外,很快就断了货源。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进冬月了,陈子邯略忧虑。

他还需回山东一趟,家中有了丧事,族里去了个老太太,他得回去看看,然后绕道去挑选丝绸,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来。

未央不大在意,他却有些烦恼,因为再回来时候,她定然已经成过亲了。

虽然明明知道是假的,但还很在意,冥冥之中,他也总有一种感觉,就像是浮水的稻草,这种不安又不知怎样开口。

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家里催得紧,这就赶紧回去了。

临走时候,陈小公子到钱庄寻她,偷偷与她咬耳朵,叫她别喝合-欢酒,说那个是要与他才能喝的,她应了。两个人在钱庄的内院里厢房坐了小半日,未央就是忙着拢帐,那些个借贷的需要第一次催欠了。

陈子邯就一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这个说那个,她一心二用,偶尔回他一句,也算是相谈甚欢,至少在顾琏城的眼里是这样的。

过了晌午,少年依依不舍的走了。

沈未央以为这也就是她人生当中,和陈子邯分开的无数次里面的其中一次,最普通的一次,也就没太在意,只送到了钱庄的大门口。

当然,她想不到的事情太多。

紧接着,在陈子邯离开燕京的第六天,良辰吉日,这就到了初六。

早起是个阴天,未央如同往常那样起来,福宝给她拿来了喜服,她这才想起是什么日子。外面宾客已至,因为她们来燕京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不多,多半都是观望着想走得近的,前段时间顾家大爷沈墨玉忽然转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总来沈家。

爹爹很是高兴,说当年是个误会,也叫她别放在心上。

当然,他高兴就好,未央也不太在意,家里家外有沈墨玉帮衬着,布置得也十分得体,外面天色渐冷,院子里面闹哄哄的。

她里面是白绢单衣,然后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好几层,最外面才是喜服。上面金龙盘旋,绣工精美,领口和袖口都有滚边的金边,前衣和后衣暗底绣花还不一样,光只看着都觉得繁复华贵。

福宝摸着都咋舌:“这喜服得多少银子啊,上面都是金边呢!”

沈未央却是不喜欢这样奢华的,当时定的时候顾琏城也问了她几次,她懒得应对,就叫他看着做,没想到会做成这样,她甚至都怀疑他是故意的了。穿戴在身上,又系上玄色的腰带,伸手一摸,发现上面还有几颗货真价实的大珍珠。

她十分无语,也耐着性子坐了镜子前面,屋里站着好几个喜娘,一个个的这就过来给她描眉,梳头,这世界的男儿成亲也要描眉,虽然脸上不至于画那么多的妆,至少要画眉,这眉次日洗掉,再由妻主画上,回门的时候表明夫妻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