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柔,柔的让我觉得胸口有个地方莫名的一软

“想不想我?”

“呸,谁想你啊”

他又低声笑,笑的我有点心虚

“三八”

“嗯?”

“你把窗子开开”

“我不!”我马上拒绝

“我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不行不行”我一边严辞反对一边摇头,不过我摇头他也看不到:“反正明天就看到了,这会儿黑糊糊的你也看不见什么,咱们就这么说会话吧”

我还担心他会再要求,不过他却说:“好吧,那咱们说会儿话”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嗯?今天么?陪师伯师叔一起喝了几杯…”

“你喝酒啦?”

“只几杯”

唔,不只几杯吧?怪不得他的口气和态度不大象平时

他好象是靠在窗子上,我听到窗扇喀的响了一声,差点跳起身来

我看着窗子,外面也是昏暗一片,看不到他的身形

不过我可以想象出来他现在一定是一副慵懒模样,斜倚在那里,眉眼可能都比平时显的柔和,唇角可能会有一抹笑

我慢慢下地,走到窗子前,手轻悄的按在窗扇上

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怯弱

我轻声喊:“凤宜”

声音比刚才还要轻的多

“唔?”他有些含糊的应声:“想说什么?”

“你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扔下我不管不问?”

他呵呵低笑:“怎么,怕我变心?”

我的额头慢慢靠过去,抵在窗子上

他就在那一边,我们离的很近,就隔着一层窗纸

“想要我不变心,那你就要好好的巴结我,讨好我啊”

“呸,你这个厚脸皮!”

隔了一小会儿,他说:“三八,我不会负你的”

我心里象是浸了蜜酒,嘴里却说:“好听话谁不会说”

“嗯,那就我不说”

“你,”我真让他气的哭笑不得

“你把窗子开一点”

“不开!”

“乖,开一条缝就行,我不看你,你也闭起眼不要看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听话,开开”

我觉得他象大灰狼,在骗小白兔开开门

但是好象手不听使唤,被他的温柔蛊惑了一样,把窗子轻轻的掀开一点

凤宜的手从窗缝中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颤了一下,手向回抽了一点,没抽出来

他的手掌比平时热,掌心就象是有火一样

我站在那里,听着他在外面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温度,似乎可以把我的手暖化一样

心里奇异的,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低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和

吐字却很清楚

他说:

执子之手

——————————

好累好困今天折腾了一天

一七二 成亲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我梦里,又看见那满天的桃花。

我们就这么拉着手,隔着窗子,一直站到半夜。

得,本来采玫师姑早就说了八百遍要早睡早起养好精神的,这下可好,我感觉还没刚刚躺下,做了一个桃花梦…

然后就是一阵喧闹声把我吵醒。

我打着哈欠,困的不得,采玫师姑和其他前辈,还有小蜘蛛们一起涌进房里来把我弄醒,离天亮还早着呢,我痛苦的呻吟,脸上忽然一阵冰麻刺痛,不知道谁拿雪水浸了帕子直接就没头没脑的给我乱擦了一通,睡意一下子全不见了。

采玫师姑叉着腰,指挥着屋里的人团团转,她们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奔来走去,转的我头晕眼花。

就算到很久以后再想起那天来,我还是只记得那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

梳头,化妆,更衣,采玫师姑激动的不停的擦眼泪,知道的明白她是娶侄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嫁女儿。

我一边感动,一边痛苦。

为什么这些前辈们明明有法术。却还要艰难地用梳子头油发钗替我弄头型呢?而且居然还拿出棉线来给我绞脸!!!就不能用个法术来。快捷方便利索地把这事办好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放在心里。采玫师姑好象前几天说过。这些吉礼事情不能马虎取巧。不然会不吉利啊等等之类地一大通话。要是不想被她再教训。我想懒省事的提议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头上地首饰很沉。身上地吉服也很沉。脸上糊着一层粉。唇上涂了很香地却让我很不适应地口脂。但是最痛苦地事。是那双大红地鞋子。那鞋子是高底地!乖乖。我当然见过别人穿高底地鞋子。大部分都是木地。还有铁底地。可我从来没穿过这种鞋。鞋底很硬并不舒服。院子里有很多人。听声音都是女客。还有小孩子。吵吵扰扰地。非常热闹。

我有种错觉。

好象我不是一只妖精。只是一个普通地小姑娘。现在要出嫁了。亲朋好友都来庆贺…

最后采玫师姑过来,她眼睛红红地,脸上也红红地,脸红是刚才被张前辈偷空抹了一大捧胭脂。

我觉得我好象忘了什么事…嗯,但是这会儿我实在想不起来。

她把一块红盖头蒙在我头上。

然后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喜庆的,无边的艳红。

采玫师姑和张前辈送我出门。

我忽然觉得住了很久的盘丝洞变的陌生了,地下洒满彩色的纸花,谷子,豆子,穿平底鞋肯定会觉得硌脚,穿高底木鞋则担心会站不稳,底下都是细碎圆滑的谷子豆子,我每一步都得当心。不过两旁有人扶着,所以踩滑了也不用当心摔倒。远处近处都是沸腾的人声,大家在说着,笑着,议论着,时不时可以听到一声叫嚷:“新娘子露露脸儿啊,让咱们瞧瞧!”

采玫师姑就会笑骂回去,但是并不着恼,一片喜气洋洋的。

我耳朵里先是被这些声音灌满,然后锁呐声,锣鼓声,敲的热火朝天,爆竹也放了起来,劈里啪啦,震的耳朵嗡嗡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不,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惟恐跌倒。喜堂就布置在前厅,平时也就三五步的事,今天却觉得走了好玩,才踏上了前厅的台阶。

台阶上铺着厚密柔软的红毯,上头还绣着大朵的并蒂莲花。

我刚要迈步上台阶,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哗啦啦从头而降,砸在身上啪啪响,掉在地下还乱弹乱蹦。

呃,金橘?

挺漂亮的,一个一个滚落在红地毯上,金红相映,好看的很。

可是这东西砸人够疼的。

这些婚俗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完全不知道这个扔金橘又有什么说法,反正应该是又一项吉祥的象征。

然后到了堂前,采玫师姑笑着将我朝前轻轻一推,我差点没站稳,不过另一双手臂很快扶住我。

这双手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废话,昨晚刚握了那么久,手感太熟悉了,认不出来才怪呢。

刚才一直在喧哗声里浮动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了。好象海上流浪已久的船,进了港了。

鞭炮声总算停了,不过鼓乐声却没停。

一拜二拜连三拜。我们拜了天地,拜了长辈,然后夫妻对拜。

旁边有人快嘴说了句:“凤王这辈子除了天地君亲师,这恐怕是头一遭膝盖点地吧?”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起来,又有一个说:“嘿,跪跪老婆有什么打紧,再说新娘子不是也跪了他嘛,扯平!”

这些人!嘿,真是…

其实我觉得蒙着盖头也挺好的,我的嘴从开始拜天地就一直咧着,合不拢。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笑啥,反正…脸都笑酸了,还在笑。

要是凤宜看到

一定囧死了

可惜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然后还有敬酒,不过是凤宜敬,我手里也被塞了杯酒。

一敬天地,佳偶天成,天长地久。

酒泼掉了。

二敬长辈,凤宜的那杯应该是敬给了他师伯,我这杯则是递给了采玟师姑。

第三杯是交杯酒。这倒是不一样,我以前看,交杯酒是洞房里挑了盖头才喝,但是这里却是在厅上就喝的。旁边的人把酒杯递给我,酒杯上绑着红绸带,绸带另一头当然是拴在凤宜那个杯子上。

我接过杯子,看着里面颜色姜黄,一股甜香的酒液,一时倒没判断出来这是什么酒。

不过不用我想,旁边又有人起哄:“哈哈哈,松子酒,送子酒!这酒不能白喝!新娘子得加把劲儿,明年这会儿就添个大胖小子才是啊!”

“正是正是,三年抱俩!不过我说,这事儿新娘子一个也办不来,还得凤王也多多尽力相帮啊。”

咳…

我差点让酒呛着。

这酒…咳,这阵仗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反正这酒也是取个吉利,别人打趣就打趣吧,反正不是恶意。

我把杯里剩下的酒也一饮而尽,后头居然又有人说:“看看!新娘子多豪爽,这就等不及啦!”

我定定神,把酒杯放回托盘里。

然后凤宜也把杯子放了回去。

礼成,又是鼓乐齐奏,鞭炮炸响。厅里的宾客纷纷鼓噪叫好。

“来来来!快掀盖头,让咱们看看新娘子的容貌啊!”

呃,我没参加过这时代的婚礼,这盖头也是在喜堂就揭么。

不过,我的视野里,出现一只手。

凤宜的手,挺好看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整齐。

现在的关键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手握住了盖头的边缘,然后,缓缓的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