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扫了一眼秦肃凛,眼神在他纯黑的披风上落了落,面上笑容真切几分,“我们要白米,如果有两百斤,这皮毛你拿去。”

张采萱悄悄拉了秦肃凛一把,两百斤白米虽然不贵,但是她疯了才花两百斤来换一件披风,如果让她选,她情愿窝在家中吃白米饭。

秦肃凛安抚的捏了下她的手倒是不再多说,拉着她走开了。

张采萱低声道:“实在没必要,我有一件披风了,用那个我觉得刚刚好。”

灰色的正好,她可不想那么张扬,无论什么时候,这样顶级的白狐皮都不是便宜货,穿在身上就表示自己是个肥羊。现在还好,等到情形再糟下去之后,穿着这样一件披风,可能会……招贼。

招贼还是运气好,要是招了土匪的惦记……何必花银子找罪受?

平白将自己放进危险之中,不符合她想要低调活下去的目标。

秦肃凛将她的手拉入披风中,捏了捏,低低道:“以后我会给你买。”

“采萱?”

一把惊讶的妇人声音突然在两人斜对面的铺子屋檐下响起,张采萱一抬头,就看到了钱嬷嬷。

乍然看到本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人,她也有点惊讶。

钱嬷嬷身旁还跟着青荷,边上还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再远一点还有两下人。

钱嬷嬷本有些不确定,张采萱现在的打扮和当初在府上时有很大不同,精神气色也不一样。当初她在府上时,低眉顺眼,唯唯诺诺,遮掩了出色的容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现在的她,虽然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布衣,身上的那件披风也灰扑扑的不起眼,但看到她,就觉得她心情不错,眉眼舒展,不带一丝愁绪,看样子应该过得不错。

看到张采萱脸上的惊讶,钱嬷嬷确定是她,笑道:“采萱,这就是表小姐的哥哥?”

张采萱点头,坦然拉过秦肃凛,道:“这是我夫君,你们大概也知道的。”

钱嬷嬷上下打量秦肃凛后,笑道:“当初秦府的长公子,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我跟在夫人身边,偶尔也听说过的。”

秦肃凛面色肃然,“嬷嬷说笑了。”

本就是场面话,秦府如今在周府下人眼中,除了是秦舒弦的本家,就是个没落的家族。因为秦舒弦的缘故,倒是没有人敢当面取笑。

钱嬷嬷不置可否,“你们买什么?买到了吗?”

张采萱直接道:“我们随便逛逛。”

钱嬷嬷笑了笑,不再多说这个,“夫人前些日子还问起过你。担忧你如今的日子是否顺心。”

张采萱当然不相信这个,上一回周夫人廖氏到她家中去接秦舒弦,可是连眼尾都未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12点。

现在我会再三检查定好的时间,下午的乌龙应该不会有了(其实下午我也检查了的,实在是想不通),真的对不住大家(鞠躬)。

☆、第50章 第五十章)

张采萱随口道:“不敢劳夫人惦记, 嬷嬷回去之后代我谢过夫人。”

钱嬷嬷含笑点头。

张采萱心底明白,钱嬷嬷叫住她可能只是一时间看到熟悉的人没忍住,两人交谈到现在,一句实话都没有,盘算着找个理由告辞。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过了这次, 想要再见, 应该不容易了。

青荷突然出声,“采萱, 你有想要买的东西么?下一次我们过来帮你带, 看看你身上的布料, 实在是……啧啧啧……”

秦肃凛脸上神情越发肃然, 不看青荷,对着钱嬷嬷点点头道:“嬷嬷随意, 我们还得再去逛逛。”

说完,眼神无意间扫过青荷, “你们还是早些回去, 天冷路远,这一路过来不好走?”

语气正常,但青荷就是觉得秦肃然凛语气里满是挑衅和不屑,那一瞬间她几乎脱口质问出声。这分明就是暗讽她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你不是金贵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反正落到青荷耳朵里的就是这个意思。

好在多年跟在廖氏身边的谨慎让她忍住了,但气得胸口起伏,真要质问,秦肃凛完全站得住脚, 人家分明一片好心担忧他们一行人来着。

等秦肃凛两人走远,青荷呼吸还未恢复,钱嬷嬷扫她一眼,道:“好歹是表小姐的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要是被夫人知道你如此沉不住气,……”

钱嬷嬷摇头,转身走了,青荷有点不甘心,咬唇跟上,低声认错讨饶。

而离开的张采萱则满脸笑容,时不时扫一眼秦肃凛。

好几次之后,秦肃凛顿住脚步,无奈道:“你看我做什么?天天看还看不够么?”

张采萱伸手摸摸他的脸,笑道:

“看不出来,我夫君也会这些。”

秦肃凛伸手拿下她放在脸上的调皮的手,捏了捏,道:“你性子太软,方才她那样说你都不见你生气,你如今已不是周府丫鬟,而是我夫人,该说就说,就算是吵起来,她也不能将你如何……”

秦肃凛絮絮叨叨,张采萱听得眉开眼笑,她自然不会让青荷占了便宜,不过秦肃凛当时可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青荷那边话出口,他这边几乎是随即就嘲讽回去,还让她没法反驳,只能咽下去。

听着耳朵边的唠叨,张采萱想着当初的秦肃凛好像是沉默寡言,而现在……

“以前不知道你在周府被她们欺负了多少次,看看你一点都不知道还嘴,那个嬷嬷也是,身为周府管事,周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对丫鬟的话语一点都没约束……”

最后,他得出结论,“当家主母身边的丫鬟就是这个模样,看来周府也不怎么样。”

张采萱忍不住笑出声,“行了,一会儿我就忘了。”

说话间,手拉着他胳膊摇了摇。

秦肃凛的心顿时就软了,柔声道:“我怕你被人欺负。”

其实他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人,方才那丫鬟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鄙视不屑,现在她已经赎身了还是如此,可以想象得到以前在府上张采萱肯定也不被那丫鬟看在眼里,免不了受委屈。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受委屈。听到那丫鬟嘲讽的语气就忍不住了。

秦肃凛不由得顿住脚步,伸手摸摸她的发,“采萱,嫁给我,委屈你了。 ”

张采萱忙道:“不委屈,我欢喜得很。”

秦肃凛听到她这话,嘴角忍不住弯起。“但是终究是让她们看轻了你。”

张采萱倒不这么想,笑道:“反正过日子嘛,怎么过得顺心最重要。现在我们的日子就不错。”

两人还是买了些绸缎带回去,是那种厚重的布料,适合冬天用。

转眼到了正月底,天气不见回暖,目前来看,今年的地大概是不好种了,就算是现在立时天气变好,也要耽误下种,下种迟了,后面就跟不上了。

张采萱这日站在后院中,看着以前喂猪的猪圈,若有所思。

她知道,外头不能种的话,可以将土挪到屋子来种,只要控制着室温,恰当的开关窗户,实在不行还有炕可以加温,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种出东西来的。多的不行,种点青菜自己吃完全没问题。这个是她原先造房子时心底的想法,更早一点,是她在周府时就隐隐打算好的。所以她没想着要回张全富手中属于她爹的房子,而是自己造房子,还住到人少的村西。

她和村长他们沟通屋子格局时,特意说了自己喜亮,窗户开得比别的房子大许多。

以前没动手,主要是不想引人侧目,去年那样的天气,好好的日子要是往家搬土,实在太奇怪。

真的不让人进门也不可能,比如上一回帮着老人盖房,那些人就差点到她那边的院子里去搬砖。她不能心存侥幸,万一被人看到,再惹人怀疑就不好了。

反正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个知道灾情的人,要不然那些人难免迁怒。会觉得是她的隐瞒才让众人日子不好过。

这锅太大,她背不起。

再说,她也没空,自从成亲后,她一点都没休息,去年秋收之后更是忙着砍柴,筹粮,后来就开始下大雨,然后下雪,虽然她偶尔会有点后悔没有早些搬土进屋,但是她知道,为求稳妥以防万一,就算是有空,她也不会搬。

正沉思呢,一旁喂马的秦肃凛转头看了她几次都没发现,“采萱,你在想什么?”

张采萱心底盘算了下,搬土进屋肯定是要和秦肃凛商量的,毕竟主要劳力还是他。

“你说,要是把土搬到屋子里,再撒下种子,会不会发芽?”

秦肃凛面色慎重,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顾家那边传来妇人尖声咒骂。

两人对视一眼,顾家和他们家关系还算不错,虽然顾月景那次对张采萱说话一点不客气,但有时候秦肃凛过去找顾书他们帮忙,都是愿意的,就凭着这个,就该过去看看。

两人关好了门,往顾家的方向去,村里那边也不时有人小跑过来,显然也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眼看着到了顾家,才发现声音是从顾家隔壁的杨璇儿的家传来的,她家的院子里此时正有个妇人不停咒骂,言语间颇为难听。

“采萱,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传来李氏的声音,张采萱回头,就看到她和小李氏小跑过来。

张全芸一家现在还住在张家,除了严带娣过来欲言又止两次之外,一直没有上门来说什么想要搬过来之类的话。

如果李氏和张全富心思不正,撺掇他们过来闹也是个麻烦事。当然,她也不会答应就是。

目前看来,李氏和张全富还没将心思打算到她身上。

在她看来,这已经很难得了。不是谁都可以忍受亲戚一家人在家长住的。

当然,也可能是柳家给的好处多。

“大伯母,我也是刚刚听到声音走到这里。”就关个门的时间,村里的人都赶过来了。

“那我们赶紧看看去。”

三人说话间,脚下却没停,李氏靠近她,低声道:“好像是全力媳妇,从去年开始,全力家的进义就经常过来帮忙……”

张采萱似乎听到过虎妞娘说起过,全力家的小子和杨璇儿走得近的话。闻言,瞬间了然,大概是全力媳妇刘氏不满意杨璇儿,跑上门来闹了。

但是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对杨璇儿并不是什么好事,几乎可以说是名声尽毁。

杨璇儿的院子大门紧闭,他们只能站在院子外面,里面刘氏的叫嚣很难听,可以说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最恶毒的词汇她都说了出来。

刘氏尖利的嗓音高高的,隔得很远就听得清楚,“果然不愧是从小没了爹娘教养的,一点都不知羞,小小年纪恁是会勾人,勾得我儿子进义去年不顾大雪拄着树枝探路都要跑来帮你扫雪,你就是这么做人的?”

里面还有观鱼气急败坏的辩解声,“我家姑娘付了银子的。”

只听得刘氏冷笑一声,“付银子?你倒是请别人啊?找进义做什么?反正我不管,今天我非要……”

此时村长急匆匆小跑过来,身上考究的长衫下摆都溅上了泥,他这副打扮倒像是走亲戚回来。

顾不得和周围的人说话,上前就砰砰拍门,“门打开,全力家的,你跑到人家小姑娘家中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村长声音高得都破了音,手上动作越发狠,“我还在呢,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样可是要进大狱的,到时候我可不会保你。”

村长边上一个中年男子急得大冷的天汗都出来了,在村长的示意下,扬声道:“他娘,你先开门,村长来了。你可不能……”

“胡来……”全力最后的话几乎咽下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堵在院子门口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杨璇儿站在屋檐下,满脸寒霜,一旁的观鱼气得眼眶都红了。颤抖的手指指着刘氏,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氏满脸激愤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众人,不觉得害怕羞耻,反倒更精神了些,伸手招众人进门,“大家伙都来了,刚好,你们也来评评理,这样的姑娘,配不配为人,是不是应该骂?”

村长进门后,看了一眼屋檐下的杨璇儿,皱眉道:“胡闹,姑娘家的名声,岂是你随意可以诋毁的?”

刘氏不服气,“她还有名声?去年我家进义跑来帮忙,大家可都看到了的……”

村长低声训斥道:“再胡说,要是杨姑娘去报官,你就等着坐牢。”

刘氏面色微变,随即道:“我不管,如今进义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就得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2点,大家晚安!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杨璇儿对于面前的闹剧一句话都无, 只脸上越来越冷。

村长看了她一眼, 皱眉问:“进义怎么了?”

围观众人也想问, 却从人群里听到有人说,“今日早上进义过来的时候在那边路上滑到了沟里,然后腿就动不了了, 碰都不能碰。我们抬回去的, 麦生叔已经去镇上请大夫了。”

摔跤了?

还需要抬才能回去,看来摔得不轻。

刘氏越发理直气壮,声音越高, “可不就是,我家进义从去年大雪开始就经常过来帮忙,去年她房顶上的雪都是进义扫的。”

观鱼气得跺脚,“都说了是我家姑娘请进义哥帮忙, 付了银子的,就跟请人造房子一样,落到你嘴里, 怎的就成了这样?”

刘氏怒气冲冲, 手指几乎要指到观鱼脸上去,“一样?你怕是脑子有毛病,大雪封路,一个不小心就掉沟里冻死了, 你倒是花银子请个不要命的来?分明就知道我儿进义对她的一片心,诓着他帮忙干活。”

唾沫都飞到了观鱼脸上,她忙伸手去擦, “不是这样的,是进义哥非要……”

刘氏冷笑着打断她,转身对着众人道:“骗鬼。你们大家伙说说,她们要是不让进义进门,进义跑两趟指定就不来了,你这边勾勾搭搭嘴上说不要,活计倒是没让他少干。没你们这么做人的。”

再次转身看向杨璇儿,冷笑道:“你敢说你不知道?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一点利用的心思?”

杨璇儿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寒意,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身上,半晌,才听她沉稳道:“进义确实来帮忙了,但是我对他就像是观鱼说的,只是请了个扫雪的短工……”

进义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刘氏亲耳听到杨璇儿拒绝的话,哪里能依?

这一回她的手指直指杨璇儿,口中声音更大,喊得破了音,“知道去年老娘为何看不上你吗?你就是个不要脸勾引男人的小娼妇……”

杨璇儿面色变了,她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名声是毁了。她转眼看向人群,那里面许多妇人前两日还和她有说有笑,现在却都一副看戏神情,更有甚者眼带鄙夷。

她直接道:“我要报官!!”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刘氏瞬间就吼出声,“你去报啊!老娘不怕,你害得我儿子躺在床上,我也要去求官老爷做主,让他帮我讨个公道。”

到了这时,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流过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越发让人心酸,声音也低了下去,“一开始进义和她走得近我还高兴,不过也暗地嘀咕过,这城里来的金贵人儿怎么就看上我家进义了?”

说到这里似乎很生气,声音又尖厉起来,“但是我没想到这姑娘不老实,进义跟我说过,跟她说了请媒人她不答应,你们大家伙说说,如果真是好姑娘,和男人这么熟,院子让人家进出,怎么就不答应提亲?我鼻子不是鼻子的对她冷嘲热讽几回,她都没和我儿疏远,照旧如此来往。你不嫁进义……你倒是离他远远的啊,勾着人不放,我说找媒人说亲他都不答应。你这是要害他一辈子啊!你良心亏不亏?”

杨璇儿皱眉,“大娘,你说这些没用,进义摔了,他确实来帮我忙的,我愿意付五两银子药钱,但是你骂我的那些话得收回去,从头到尾我就只是当他是短工,是他自己说过来找活干的,要不然我一个姑娘家也不会让他进门。”

杨璇儿说话有理有据,围观的人群中顿时有人帮她说话,“杨姑娘不是那种人,她还愿意拿出土砖给大爷他们修房子呢。”

众人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和刘氏想法一样,杨璇儿让进义帮忙本身就不甚妥当,如果真没那心思,就不该让人进门。就像是刘氏说的,请谁不好,非得是一看就对她有心思的进义。

这么若即若离的,人进义肯定觉得有戏。

也有少部分人觉得杨璇儿一个姑娘,没法干重活,请人正常,进义自己送上门,人家难道还去村里请?那个时候可是封了路的,她也去不了村里。

刘氏捂着脸哭得厉害,“反正我不管,今天你这婚事你就说答不答应?”

可能这才是刘氏的目的,看样子她儿子进义的腿伤应该很严重。

进义在村里,可是大家交口称赞的年轻人,找个合适的媳妇还是简单的。

“凭什么要我答应婚事?”杨璇儿反问。

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不着急,看向村长,“大叔,村里还兴逼着姑娘婚嫁?”

村长看看刘氏,道:“你用人进义是事实。”

杨璇儿飞快道:“我付了工钱的,扫一回雪一百文。”她扫一眼刘氏,继续道:“哪怕从村里过来危险,扫雪也危险,但那个时候的这个工钱足够了,如果被人知道,多的是人愿意。我完全可以请别人的,但是进义天天一大早就跑到门口等着,大家乡里乡亲,我总不能再去请人,要是大家都来抢,为了这点工钱让村里起了龃龉就不好了。”

一百文扫一次,那时候来说确实不便宜,村里人可能真会为了这个起龃龉。她这么说也没错。

如果真如杨璇儿说的那样,她虽然有点利用进义凑上门的意思,但是也没占人便宜。认真计较起来,还是她照顾了进义让人家赚铜板了。

听得人越发觉得杨璇儿有理,而且她言语之间将自己说成了雇主,进义成了短工,越发觉得地位不同。

当下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地位不同,又怎能说亲?要不然以杨璇儿的品貌长相还有银子,村里这边早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别是为了讹人杨姑娘?”

人群中突然冒出个声音。

听了杨璇儿一番话的众人也有点这种感觉。

杨璇儿一看就和村里人不同,进义虽然是个精神的好小伙儿,但是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能配得上杨璇儿。

她那通身的气质和细腻的肌肤,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刘氏气得胸口起伏,转而看向村长,哭道:“他叔,进义这辈子被毁了啊!他的腿……他的腿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