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随着被关的日子始终在增加,还要日日受刑,却一丝一毫出去的希望都没有,顾家三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的怨恨变成了恐惧。

顾二夫人开始夜夜惊梦,顾有银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阴鸷,顾宝也无法再用“他们一顶不会有事的”来安慰自己。

原来欺骗储君,真的会是这般严重的事情。

然后,他们就得到了两个新消息——顾乔中毒了,好像快要死了;以及,太子要开始选妃了。

顾有银第一时间畅快的笑出声了:“贱种就是贱种,我的机会又回来了!”

事后回想起来,顾宝觉得他当时就应该注意到这句的,他爹的主语是“我”,不是“我们”。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顾有银就已经有了想法,并迅速划了下泾渭分明的道儿。

与顾有银相比,顾二夫人却彻底慌了,因为她知道丈夫做了什么,而她当初就极力反对却没有成功,如今做贼心虚:“我就说吧,不能下毒,不能下毒,怎么能让顾乔在这个时候死了呢?完了完了,会不会被发现是我们……”

顾有银已经冲上去,发了狠的捂住了顾二夫人的嘴,眼睛里再没有一点亲情:“你这个疯子,在胡说什么?什么也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顾宝从头旁观到尾,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因为这一切都太超出他的认知犯罪了。他是个读书人,知道最基本的礼义廉耻,虽然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心思默许父母囚禁了堂弟,但他从没有想过要杀人,那是他们的血亲!

他看着自己的爹娘,第一次觉得他们竟如此陌生。

顾宝死活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什么人才会起这样歹毒的心思?畜生吗?

顾宝越想越难受,直至胃部一酸,大口吐了出来。

“宝儿,宝儿,你怎么哭了?”顾二夫人还是爱孩子的,见顾宝情况不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挣脱了丈夫的大手,朝儿子关心的走了过来。

但是她靠近一步,顾宝就后退一步,不想再与他们沾边。

顾有银生气了,或者说他是在借故找茬:“你躲什么?觉得我们恶心?你又高贵到了哪里?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顾宝浑浑噩噩的缩在墙角,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去想了。也因此,一夜过后,他没有来得及发现缩到另外一角的爹娘的变化,他也没能及时看到他娘的眼泪决堤、不住摇头,而他爹凶神恶煞,原形毕露。

然后,就是噩梦一般,让顾宝始终无法相信的事情了。

他爹娘想要掐死他!

不,准确的说,是顾有银想要掐死他,他娘一边帮着他爹摁住了他的手脚,一边哭:“不,别这样,别怨恨我,宝儿,娘也不想的。”

她很矛盾,一边不想杀儿子,一边又说自己迫于丈夫的压力不得不做。

但顾有银明明连碰都没有碰她,哪怕压制着,她也是有力气能够挣脱的,可如今她却什么也没有做,亦或者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对丈夫的忍让。

顾宝不断挣扎,却双拳难敌四手,在一片天旋地转中,爹娘已然变成了志异里的吃人猛兽。

直至最后一刻,他娘又后悔了,又或者是她疯了。在挣扎中把自己真的逼疯了,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的前程和全家的荣华富贵。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那样想。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在最后意识到,这么发展下去,她也不会被丈夫放过,她会成为那个被休的替罪羊。

她终于开始反抗了,夫妻俩扭打撕扯在了一起,尖叫和咒骂成为了那晚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夫妻俩互殴的时候,顾宝已经浑身都软了下去,再难睁开眼睛了。他大概是要死了,虽不甘心,却也觉得就这么死了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往事一幕幕开始从顾宝眼前快速走过,回首往事,他真的做错了很多事啊。

……回忆……

顾宝是顾有银和顾二夫人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时,他们还和顾老太太窝在关内的乡下,过着在地里刨食的苦日子,据说他们不是本地人,最初是逃难来到的这里。

一直到当了显国公的大伯派人找到他们之前,顾宝甚至不知道他爸还有过一个大哥。据说顾家老大当年被抓去服役,不幸遇上了战乱,所有人都以为老大死了。因为不想提起这段伤心事,顾有银和老母亲才背井离乡,再没提起。

但在那个时候,小小的顾宝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他奶和他爹在撒谎,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长大后顾宝才反应过来,他奶和他爹最初应该是以为大伯在服役的时候犯了事,为了撇清关系,才着急忙慌的从老家跑了。连仔细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都没有,生怕被连累。等多年后发现是误会,大伯不仅没犯事,还因军功而获得了开国公的爵位后,他们就立刻换了一张嘴脸,把曾经的种种都给否认了。

顾宝发现了,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无法解释自己心中在那一刻想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只有沉默了,他才能够去京城,成为国公的侄子,过上整个村里都羡慕的生活。

刚来京城,什么都是新鲜的,什么都是极好的,顾宝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大伯更厉害的人,他很是感激过大伯一家一阵子。

但人就是这么一种贪心的动物。

随着大伯的儿子和娘亲生的具有凤命的妹妹出生,顾宝再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本就不舒服的心,在在父母的牢骚抱怨里,也跟着扭曲了。

凭什么呢?都是他奶的儿子,他大伯当大官,住大宅,把个天煞孤星的儿子顾乔宠的像个小白痴,偏偏全京城的人还会夸“顾世子早慧伶俐,犹若明珠在侧”。而他们一家却要寄人篱下,饱受来自他人“乡下土包子”的嘲笑。

所以,他大伯对他们一家一点都不好,如果真的好,怎么会不给父亲也找个官儿当当?怎么也不让别人觉得他顾宝是个神童?

当然,顾宝对于大伯的不满,是不敢表现出来的,他怕他的大伯,怕那个行走坐卧都好像带着风,犹如一柄无鞘之刀的彪悍男人。他只能把一腔的怨恨都发泄在他的小堂弟,也就是大伯唯一的孩子顾乔身上。

小小的顾乔是整个国公府,不,应该说是整个京城的焦点,所有人都喜欢他,所有人都爱夸他,永远都只会围着他转。

他是活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奢华里的小公子,他众星捧月,高高在上。

他……

受到他将军府出身的亲娘的影响,从不会和他们这些被乡下找回来的穷亲戚家的孩子玩。他只会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吃着最精致的点心,对他同是勋贵出身的同窗,不咸不淡的介绍一句:“那些是我二叔的孩子们。”

仿佛他们依旧还是当年那群刚刚入京、寄人篱下的寄生虫。

顾宝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也受不了这样的冷待,从羡慕到嫉妒再到怨毒,他几乎是无师自通。他一直拼命读书,想要超堂弟,却始终只能活在神童的光辉之下。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他好不容易考了学堂第一的那回,堂弟只是用轻轻一句“我今天随阿娘进宫,见到了太子殿下”,就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打算了他仅剩下的骄傲。也是在那天他才明白,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阶级,跨越他和他堂弟之间那道无形似有形的屏障。

他只能看着堂弟活在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宫之上,却毫无办法。

他只能听着每次阿娘带妹妹们去上香时,恶毒的对满天神佛祈求,让大房倒个大霉,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维持得意炫耀的嘴脸。

阶级就是,你以为你只是寻常与妯娌聊天,表达善意,她却觉得你在故意炫耀,该不得好死。

忽然有一天,他娘的祈求就好像真的应验了,顾宝的生活峰回路转,迎来了翻天覆地乃至不可思议的变化。

无坚不摧的大伯和大伯母死了,他们遇到了什么,怎么死的,大人们没一个敢说实话,只推说是意外,是顾乔克的。但那段时间国公府的风声鹤唳,并不能用一句简单的意外来解释。曾经的烈火烹油、花团锦簇,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连大伯的葬礼都并没有多少权贵朝臣出席。

这与顾宝想象中的风光大葬有着天壤之别,而让他肯定大伯的死并不简单的是一件事——他大伯死后并没有被追封。

以他大伯过往的战功和朝中地位,他竟没有被追封,这就代表着一定发生了什么很大很可怕的事情,让他大伯一夜之间失去了圣宠,甚至连累了他们的国公府。

是的,他们的。

在大伯夫妇去世后,顾宝就从父母口中知道了他们即将成为国公府新主人的好消息,从此这里就是他妈的家,他们再不用看谁的脸色,他们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那是顾宝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堂弟和他也没什么区别,他可以很轻易的取代他成为府里的第一人。

可惜,现实给了他们全家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们永远不可能取代大伯,不可能继承这座漂亮的大宅,他的堂弟始终是爵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然后,他的爹娘就想了其他的办法,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反正已经没人敢和国公府牵扯过深,不会有人关心顾乔的死活。而他们只要断绝了与同阶层的来往,不凑上去主动找事,也就没人会想起了。

和他的爹娘不同,顾宝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一家的做法是见不得光的,甚至是卑劣的。

只是当时的他,太想要成为那个被所有人仰望的公子了。

虽然没有了大伯,国公府的日子一落千丈,但至少他们在更低阶层的人眼中还是威严的,深不可测的。他们迷恋着这种被小门小户之人小心翼翼的捧着的感觉。

顾宝被换到了更好的学院,到了年纪后就搬去学院专心读书了,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府一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曾经只能仰望的堂弟就这样退出了他的视线,当他某日惊醒时,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顾乔了。

只是偶尔会从庶妹顾贞儿口中听那么一两耳朵顾乔的现状,顾贞儿等人和顾宝一样,都对幼年的顾乔充满了嫉妒,总有一种恨不能把对方踩到泥里的不怀好意。

只不过长大之后,见识了更广阔的天空,顾宝甚至会有些可怜这样被生生折断翅膀的顾乔,而顾贞儿只会以此为乐。

当然,顾宝说是可怜同情,也是带着一种优越感的,并没有任何打算去做什么,他觉得他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对顾乔最大的仁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每个人的命都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品尝,就像是当年他仰望顾乔,一如现在顾乔什么都不是。

……回忆结束……

顾宝又一次想起了顾乔,从他的出生,到他对他露出笑容,再到他曾主动想要来拉他、却被他甩开的手。记忆是具有迷惑性、利己性的,他一直以为的堂弟从不屑与他们玩,也许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把他排斥在了外面,觉得他与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每每看着他带着弟弟妹妹走过府里,顾乔总是会多看几眼。

还有大伯对他们一家的接济,对他们的照顾,若没有大伯,他爹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日子?可是他们又对大伯仅剩下的孩子做了什么呢?虐待他,囚禁他,甚至……杀了他。

当然,他想这些也没用了,因为他也要死了。

不过,大概是他命不该绝吧,他又一次醒了过来,在一间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嗓子就像是被砂纸拉过,火辣辣的疼,那里始终有一种束缚感,一种被自己亲爹即将掐死的窒息。他想要开口要水,去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照顾他的人十分冷漠,只是以一种只要他不死就什么都可以的态度,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对他介绍了一下情况。

然后问他的打算。

他又有什么打算呢?爹不是爹,娘不是娘,他虽还很年轻,却已经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像个糟老头子。被压弯的脊梁,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想了一夜,然后在纸条上一字一顿的写下,顾宝死了,顾有银得给他偿命。

他心中的某一部分确确实实死在了那荒诞的一晚。

他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些年的报应,报应他的嫉妒,报应他的不作为,报应他的以怨报德。他真的觉得自己挺活该的,也是因为他想活。

虽然都这样了,但他还是想活下去,至于活下去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天生贱命,可还是想要延续。

而他给出的这个答案,果然是让背后的人满意了,那人还特意点了一句,你应该感谢世子爷。世子爷啊,还能有哪个世子爷呢,只能是他的堂弟顾乔了。顾宝看着房顶,想着当年,觉得自己还是错了。

他堂弟和他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地位,不是爹娘,而是来自灵魂里的某些东西。

有些人就像是鹰,是熬不熟的,你可以折断他的翅膀,砸烂他的鸟喙,把他强硬的栓在笼子里,但你永远无法掐灭他向往自由的心。

一旦他日乘风起,必将踏破九重天。

作者有话要说:顾宝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当然,他也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今天更新晚了!但是我写了五千六!你们不能骂我!

☆、攻受互穿第二十遭:

“所以,你拿走卷宗是为了什么?”闻道成此时正坐在一张束腰弥勒榻上,与顾乔中间隔着一张棋盘,于小叶紫檀上黑白纵横,你来我往。

顾乔下棋很慢,不是他需要很长时间的思考,而是一种行为习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和自己对弈,所以,他总想尽可能地延长时间,延长快乐。他的奶兄是个好奶兄,却实在是对围棋提不起兴趣,解厄愿意为了顾乔假装喜欢,但顾乔反倒不忍对方受这折磨。

有些喜好是不能强迫的,就像顾乔这辈子也理解不了他阿爹、表姐等人对舞刀弄枪的热忱,下棋之于解厄亦是如此。

只有太子殿下不可多得,他文武双全,既欣赏得了琴棋书画的宁静致远,也享受着血肉拼搏的畅快淋漓,两种不同方向的爱好一动一静,相得益彰。顾乔忍不住在心里再一次无脑吹起了太子殿下,不是因为是太子才这么优秀,而是因为这么优秀才是太子。

一脑多用,仍不耽误顾小乔一五一十地回答太子的问题:“我其实在那天来府里看您之前,先去见了一趟陛下。”

顾乔在知道太子在自己身体里晕过去是因为中毒之后,就已经准备精准打击他二叔一家了,并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和铺垫。好比他特意去了武帝面前,以太子的名义请了一道旨——由太子主审顾有银一案。

武帝此前其实是不太能够理解太子对于顾乔突如其来的重视的,直至太子与三公主在宫道上狭路相逢时的对话传到了武帝的耳朵里,他这才完成了一套脑补和自我攻略。

武帝觉得太子这是在顾家世子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不一定能百分百全对上,但至少共同点是有不少的。好比他们都有着极其不省心的血亲,他们一忍再忍,得来的却不是对方的感恩与知足,而是来自他们的生命威胁。

太子因为顾虑到他这个当爹的,没有真的对三公主和十皇子进行疯狂报复,并默许了他们上山自省,但愤怒的情绪始终都在,脾气火爆的太子总要重新找个发泄点。

就在这个关口,顾乔那些作死的亲戚从天而降。

替顾乔做主,干死顾乔的那些亲戚,对于太子来说,俨然就是一个不错的发泄口。

武帝想通了这一层,就很痛快地点头恩准了太子的请求,他根本不在乎对错真假,只希望太子经此一事,能从三公主和十皇子的糟心事里早点走出来。

这也算是顾有银一家对于他这个帝王最后的效忠了。

武帝有时候真心不是一个好皇帝。

“他就这么同意了?”闻道成不得不打断顾乔的口述,满脸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脏话,和顾乔进行了二次确认,“让你当主审官?让太子当主审官?”

“是的,陛下有时候……”顾乔措辞许久,才找了一个不那么伤害人的,“会很好说话。”

“是很好哄吧?”闻道成嗤笑,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这可是他过去一直想要,却始终得不到的历练机会,但他的父皇却轻易地答应了顾乔版的他。早晚有天,他父皇非要为那套“谁弱谁有理”的逻辑吃个大亏!当然,作为既得利者,太子还是高兴的:“你做得很好!”

闻道成觉得顾乔简直就是他的吉星,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我不准备和顾有银讲证据了,但您的英明不能毁。”顾乔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做法,同时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大龙即成,而太子殿下的斩龙刀却还未磨好,“顾有银毒杀亲侄,残害嫡子,证据确凿,十恶不赦。”

若有人问起证据呢?

答案就有且仅有一个:证据都被当作机密封存在了东宫啊。

大启在涉及到一些特殊案件的时候,有专门的法律条文,只有主审官或以上级别的官员,才有权利翻看过往的证据及卷宗。

——有本事就找太子要去。

“您是主审,换言之……”

闻道成不等顾乔说完,就已经接上了顾乔的话:“除了我和父皇,再没有人有权利调查这些被束之高阁的卷宗。我说有证据,那就是有证据,不信你看卷宗啊。哦,不行,你没那个资格看,真是抱歉。”

这就是一个无中生有又让人毫无办法的逻辑悖论。

“你特么简直是个无赖啊。”无赖得,那么深得太子的心。

顾乔冲着太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又明亮,笑声清脆,眼神狡黠。

闻道成的罪恶之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心里想着,忍个球。迅速屈指,用微凉指尖轻弹在了小世子意外坚硬的额头之上,“嘣”的一声,带来了一整个初夏最畅意的瞬间。

能被人理解,能互相理解,实在是太好了。

又是“啪”的一声,太子落子无悔,顾乔赢了。

闻道成撇撇嘴,被比小自己两岁的孩子在围棋上赢了什么的,真心不是一件多么让他开心的事情。但只要一看见顾乔的笑,他又会觉得赢就赢了呗,也没什么。他愿赌服输,开始笨拙地给小世子剥瓜子,他从没伺候过人,但如果是顾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一边分别捡棋子装回棋罐,一边继续快问快答。

闻道成:“你对顾宝有什么打算?”

顾乔:“顾宝已经‘死’了啊,现在活着的只是个与我无关的人。”

闻道成:“那蔡氏(顾二夫人)呢?”

顾乔:“她虽然疯了,但她囚了我四年,她就也在牢里关个四年好了。”

闻道成:“顾有银?”

顾乔:“美梦破碎,秋后问斩。”

闻道成猛地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前些天还在和他扬言说要当个坏人的某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评价道:“你真的没有当一个坏人的天赋,你知道吗?”

“他们泼我一身冷水,我泼一盆冰水回去,还不够坏吗?”顾乔虚心求教。

闻道成站起身,抬手,压了压顾乔的头,用一种看小学鸡的怜悯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孩:“以牙还牙,那就是正常报复。你见过哪个坏人是正常的?”

当然是得浇回去一头滚烫的开水才能叫爽啊!

“那怎么……”顾乔还想问。

闻道成已经不想和小孩废话了,他抬指,比在了顾乔软软的嘴边,终于完成了真正的邪魅一笑:“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嗯?少操心,多睡觉,好给孤长点个儿。”

是的,他们又换回来了。

在顾乔的身体稍稍有了一些起色之后,一觉醒来,就换了。所以太子才会跑来国公府,寻问顾乔的种种打算,且完全不准备照办。之前顾乔不带太子玩,他可是很记仇的:“不过,本殿下大人不记卿卿过,很大度的,你叫一声哥哥,说不定我就会带你一起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子:叫一声好哥哥,命都是你的!

PS:29号入v,明天(28号)照常更免费章,会在v前放疯犬太子出去解决掉顾乔的极品亲戚哒。然后再开启全新的皇宫地图。

不太想卡v章,一直的打算就是在免费章解决小乔这边的极品亲戚,这样的话哪怕有亲亲就此不看,也能有个有始有终的完整印象。

以上。明天见(づ ̄3 ̄)づ╭

☆、攻受互穿第二十一遭:

顾家一案在雍畿乃至整个大启引起了轩然大-波。

顾有银杀侄杀子,丧尽天良,简直闻所未闻。“这还是个人吗?”大家不禁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各种传言随之甚嚣尘上,耸人听闻的描述代替了茶余饭后的八卦,案中出现过的种种手段、作案思路让人不寒而栗。

它们虽然荒唐,却真实。

试着代入一下,这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几乎是每个开国新贵都不可避免会遇到的亲戚问题。他们在摇身一变成为开国功臣之前,大多出身也不算好,不过逆天改命,才从愚昧落后之地走了出来。但他们的亲戚却始终生活在那样一片未开化的周礼荒漠,有质朴纯善的,自然也会有又蠢又毒的,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总能想到些让人防不胜防的窒息操作。

偏偏这样的操作,是真的可以伤到人的。

显国公府的事,就像是敲响在所有勋贵头顶的一记警钟,令人人自危、毛骨悚然,防范意识空前高涨。

“但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有些传言的细节与过往,连顾乔这个受害者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体里的余毒始终没有办法彻底祛除,只能在家静养,制科考试的结果也还没有公布,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关心他的遭遇。

但现实却是,顾乔莫名在一夜之间红遍了大江南北,收获了海内外无数人的同情与怜惜。

此时此刻,顾乔眼前就堆放着来自各方勋贵主母的探病礼物,有些甚至在他爹还在世的时候都和他家无亲无故。

温篆也来了,和他的表兄弟一起,带来了来自两个家族的真挚问候。

制科考完的那天太子直接在马车里就晕了过去,自然也就没能出席温篆在望江阁设下的宴会,顾家派人去和温篆特意解释了一下,温篆成为了最早一批知道顾乔中毒的人。

“不过具体的经过,我还是从说书人口中知道的。”温篆开口,给顾乔答疑解惑。

“说书人?”顾乔更蒙了。

“虽然各大茶楼的说书人坚持声称他们故事的渠道,来自案情告示,但我猜测应该是那位的手笔。”温篆抬手,比了比东宫的方向,以他对太子的了解,这只可能是太子做的,他对自己人总是不遗余力地回护,“当然,殿下也没有撒谎,他们说的都是实情,现在全天下都知道顾有银的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