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辩对此没什么异议,虽然他才是他爹的儿子,但他二叔是为了救他爹死在战场上的,由二叔的遗腹子来继承这个爵位,他觉得再公平不公。

也正是因为周叔辩打小就有的这股子憨厚劲儿,周皇后才动了心思,想办法让周叔辩当了太子伴读。

太子伴读是没有品级和头衔的,不能算是正式的朝廷命官,但有了这么一层经历,周叔辩未来的官路肯定会好走不少。事实上,闻道成已经给自己的这个表弟安排好了未来的出路——通过武举走武官系统,然后他再请旨求个恩典,直接给周叔辩一个飞骑尉或者云骑尉的敕命。

武帝重武轻文,武官在如今的大启还是很吃香的。

不过,从这一套里就可以看出来,周叔辩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别人已经给他安排好的,他自己其实还是个半大小子,还处在对外部世界一知半解的意识形态里。

能问出太子出阁是不是嫁人的傻话,也能不明白制科考试的规矩。

闻添翻了个白眼给周叔辩,虽然外人总觉得他们是一样的,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但他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他甚至是有点羡慕着周叔辩的,因为哪怕周叔辩什么都不懂,也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依旧能有光明的未来。

“只有甲科可以被授官。”其他人无论考的如何,都只是谢谢参与。

制科考试这个制度从诞生至今,真正授予的官员也就两位数。这回武帝一下子搞出来六个,肯定是要载入史册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其、其他人就白考了?”周叔辩满脸的不可思议,如果是这样,他们都疯了吗?费劲巴拉的来参加概率这么低的一个玩意。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这也是闻添并没有特别努力的原因,他很清楚他的本事是不足以进入三等的,那么四等五等对于他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与其努力考上四等还要再考一遍,不如假装努力过了也只考了个五等,能早些解脱。

武帝不是没看到下面周叔辩和闻添交头接耳的小动作,但他能怎么办呢?一个是他老婆哥哥的儿子,一个是他妹妹的儿子,都是亲戚,小孩子不懂事,他总不能真的当众不给他们脸。

武帝只能重重的咳了两声,提醒周叔辩和闻添适可而止。

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也很上道,立刻闭了嘴,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监开始宣读圣旨,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归属。

六个甲科中,太子肯定是不需要授官的。

白雁求仁得仁,他本就已是官身,如今加阶连升了两品,阁老脸上十分有光;

陆南鼎考之前是白身,考完就只能是九品的太子校书。

顾乔更加开始怀疑起了陆南鼎到底是不是他未来的表姐夫,不是嫌弃九品低,而是他记得话本里一直到他表姐夫意外去世,都没有正式入朝为官。

陆南鼎虽然只是九品,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了。

虽然也存在因为顾乔和太子的介入让事情发生了变化的可能,但顾乔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剩下的就是顾乔、温篆以及谢涟三人的归属了。

毫无疑问,顾乔会补了太子伴读的缺,但太子伴读并不算是正式的官员,没有品级。这也是曾经大臣们上奏武帝,是否要继续让太子伴读们继续参加殿试的原因之一,真考下去就要授官了,也就失去了一开始只是考验一下太子伴读的目的。

武帝当时表示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就再没有提过。一直到今时今日,众人才纷纷明白了武帝的办法。

——生造一个官位出来。

他是皇帝嘛,他说有就有咯。从今往后,太子伴读就算是一个官位了,有俸银和禄米的那种。

至于其他没有考好的太子伴读,他们也还是伴读,只不过是没有品级的,若也想有品级待遇,那继续努力考试吧。

不过,武帝并没有直接给三人授官的圣旨,而是先问询了一番。有关于他们是想当有品级的伴读,还是就此顺势出仕。

除了顾乔实在是太小以外,温篆和谢涟都已经到了快要可以考虑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这会儿就步入官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顾乔和温篆都毫不犹豫的对武帝表示自己学识有限,水平一般,还想多读几年书,再为陛下效力分忧。

之所以说是为陛下办事而不是殿下,就是不希望引起武帝对太子的忌惮,让武帝过早的意识到,随着太子的长大,他身边的臣子也已经要选择站队了,在代表着现在的他,和代表着未来的儿子之间,他们总要有一个更加效忠之人。

但武帝自幕后之人那一连串狗屁倒灶的操作之后,反而更加心疼太子了,根本就不会在往旁的方面去想,只一心满意于顾乔和温篆对当太子伴读不假思索的态度。

可塑之才,留在儿子身边真是再合适不过。

谢涟犹豫了一下,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他是所有伴读里年纪最大的,比温篆还要大,他同族同岁的堂兄弟已经在备考科举了,他却还在过家家似的在文华堂里和太子读书,压力不可谓不大。他喝醉酒之后爱跳舞的毛病,就有一些原因是在宣泄这份压力。

如今谢涟辛辛苦苦的考完了,也入了甲等,有一个直接入朝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不可能不去权衡一下利弊。

不过最终,出身耕读世家,全家都在热烈期盼着他能够早点为官的谢涟,还是做出了和温篆、顾乔一样的选择,他想继续在文华堂。

因为……

也就只有太子愿意容忍他那些一喝醉了就要扯衣服跳舞的怪癖毛病了。虽然太子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对这些从小与他一同读书的伴读有什么感情,但谢涟就是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比那些根本不把人当人的皇子公主要好的多。

这样的太子,值得他去等待,值得他去追随,值得他去誓死效忠!

武帝不住的点头,满意的不得了,他的梓童当初挑人的眼光就是这么棒,一个离开的都没有。当然,也是因为他的安-邦足够优秀,才能留住人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听从。

武帝这才让太监宣旨,给出了全场一片哗然的最大惊喜。

太子伴读的品级定在了从六品,尤在太子侍讲和太子侍读之上。需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变,依旧还是陪太子读书。等于就是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白的了一个七品官。

同样是白身起步,陆南鼎只能通过一场考试成为九品,太子伴读却一上来便是六品了。

一下场便是从六品是个什么概念?科举状元会被授予的翰林院修撰正是从六品,但这个修撰是需要在翰林院苦熬至少三年的资历才会有所发挥的,顾乔等伴读却完全不同,他们直接就是东宫官,还不是像其他大人那样的挂名兼职,可以想到他们在东宫之内的权利会有多大。

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

武帝一直看着他儿子,就想问他对于这个结果满意不满意。

闻道成是满意的,这约等于是武帝亲自放权给他这个太子了,在让太子即将参与政务的当口,给了太子伴读从六品的品级,短时间内太子那些兄弟姐妹都要消停了。哪怕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或者生生气死自己。

闻道成都有些遗憾那些人没能在这一刻,一同与他听到这个“好消息”了,他们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谢涟的家人也是在场的大臣之一,本来还有点生气这孩子怎么突然脑子抽住了,不选择出仕,被这么一个从六品的峰回路转砸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晕。这简直是天降馅饼,还是涟儿聪明。制科的存在意义更多的还是让有官身的官员进阶,好比白雁就一跃成为了所有同期里最高的官员。但如果当时谢涟同意了走白身授官的路子,那就会和陆南鼎一样,得一个无足轻重的九品文官了。

一个选择,天上地下。

制科就此正式落幕,不管欢喜还是忧愁,都只能到此为止。

制科没有科举那样的打马游街琼林宴,不过武帝还是给准备了一个小型宫宴,顾乔也因此终于能够坐下了,让他的身体有了很大的缓解。

闻道成也顾不上什么别人的眼光,直接就招呼顾乔坐到了他身边,全程照顾。

“如果你忍不住就吱一声,我派人送你回去。”闻道成小声在顾乔耳边道,“别硬撑,你撑不了。”

“好。”顾乔其实真的已经缓过来了,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好像每互换一次,他和太子的身体都会得到一定的改善。不是对比过往的那种可以累加的改善,而是对比当下。量值一下的话,就是假如互换前他生命值只有十了,换了之后生命值会瞬间回血到三十。

顾乔不知道是只有他是个情况,还是太子也会遇到,他准备等四下无人了再和太子讨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大概对于互换的规律就总算是有一点眉目了。

所以,除了一开始的晕眩以外,顾乔现在反而越来越好了,至少脸色没那么吓人。

闻道成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嗯?”顾乔不希望看到太子殿下有任何困扰,总算本能的想要为殿下排忧解难。

闻道成实话实话:“孤以为你会乖乖的吱一声给孤听。”

——忍不住就吱一声。

——吱。

红着脸,别别扭扭,又还是乖巧的应那么一声……多可爱啊!可惜,顾乔一定都不解风情。闻道成长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些个流氓想法。

顾乔垂下了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好一会儿后才做足了心理准备,攀着太子殿下坚实的臂膀,倾身上前,小声在太子殿下的耳边学了一声:“吱。”

他永远不会拒绝太子殿下的任何一个所求,哪怕那听起来荒唐的不可思议。

闻道成一本满足!甚至觉得有点上头,要被可爱晕了。

“殿下,”顾乔又悄悄扯了扯闻道成的宽袖,把神游天外的闻道成又叫了回来,他小声问,“信,我表姐的未婚夫收了吗?”

顾乔当时给信的时候,情绪太复杂,脑子根本是不转的,而且他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很难考虑到方方面面。他当时觉得让太子帮忙转交信是个好主意,一方面若对方真是他表姐夫,那就可以传达思念;另外一方面则是如果对方不是,以陆南鼎的为人肯定会把信退回来,他还能排除一个怀疑对象。

但是如今冷静下来再一想,好像并不合适,他只希望这个交待的时间过于短暂,太子还没有来得及去给信。

“已经收了。”闻道成回道,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温篆从拿到信到现在,都笑的和以往那种很虚假的君子样不同,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大概就是笑的有点冒傻气。旁人以为温篆是白得了个官位在忍不住开心,只有闻道成知道,这怕不是个满脑子酸臭味的家伙了,已经不能要了。

顾乔:“!!!所以,陆南鼎真的是我表姐的未婚夫?”

“哈?”闻道成一脸诧异,“不是,谁告诉你陆南鼎是你表姐的未婚夫的?”

“我猜的啊。”顾乔放眼整个京中,与他表姐年纪比较般配又才气逼人的,也就是陆南鼎了。

温篆并很不幸的排除在外,他比司徒容小那么一点点。

“而且,我也已经让我奶兄去打听过了。”顾乔又道,有关于陆南鼎对于司徒容这位众所周知上了战场的女子的看法。陆南鼎表示十分钦佩,还曾经作诗歌咏过司徒容,算是司徒容的半个迷弟,和大部分觉得司徒容有伤风化的酸儒一点都不一样。

“那你猜错了。”闻道成扶额,觉得他一定要和顾乔加强沟通,只写在本子上记录明显是不够,很容易闹乌龙。

“那信呢?!”顾乔慌了。

“给了你真姐夫了。”闻道成抬手,亲昵的拍了一下顾乔的脑门,自从和顾乔结识之后,他就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总想着要与顾乔更加亲近一些才好,“聪明人也有犯迷糊的时候,恩?”

“您知道是谁了?!”顾乔很激动,看上去太子殿下对他这个未来表姐夫的感官还不错的样子,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试着求一下殿下,更加多看顾他表姐夫一些。

也许,就不会死了呢。

闻道成点点头:“他……有点脑回路奇怪。等时机成熟了,就会亲自来找你相认了。”闻道成其实更想直接说温篆脑子有病的。

顾乔不得不提醒:“我写回信问了表姐,我表姐就会告诉我了啊,瞒着没什么意义的。”

信件一来一回,最慢也就一两个月的事。

闻道成:“哦,那他就自求多福吧。”他并不是很关心温篆的死活,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宴会武帝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让在场众人更加放开了一些。

好比周叔辩,就放的有点过于开了。他在喝醉了之后,就吵吵嚷嚷着要和陆南鼎决斗。

陆南鼎:“???”

不要说陆南鼎一脸困惑不解了,其他人也是不明白周叔辩这又在搞哪处。和陆南鼎因为诗词有了一些交流的太子伴读钱多,不得不上前来劝周叔辩。

“你干什么啊?”

周叔辩却对着钱多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宛如在面对一个背叛了他的渣男:“你怎么能资敌呢?!”

钱多:“……”谁?什么?我怎么就资敌了?

周叔辩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温篆,但还是梗着脖子,咬牙什么都没解释,反正就是除了要和陆南鼎决斗以外,什么都不肯再说。

陆南鼎一介书生,肯定是打不过五大三粗的周叔辩的,但又不知道周叔辩为什么不喜欢他,无从解释,只能在心里发誓,以后看见周叔辩就绕道走。

很多年后,周叔辩才在又一次喝醉了之后,不小心说出了真相,他当时是在给温篆找场子。他看到了陆南鼎写给司徒容的赞诗,误以为陆南鼎倾心司徒容,又听到顾乔好像也在和太子说什么表姐的未婚夫不未婚夫的,就一时酒精上头,要去给陆南鼎一个教训,让他不许喜欢司徒容。

毕竟、毕竟,司徒容已经是温篆的未婚妻了呀。

他是讨厌温篆没错,但他们八个伴读是一个整体,谁也不能欺负了!温篆那个没用的都不知道找找情敌的茬,自然只能小爷他来了,反正他是个混不吝,没再怕的!

当然,这架到底也没打成。

大才子陆南鼎安安稳稳的在朝廷中当了一辈子闲职,没事就喝喝酒,养养花,写写诗,把对周叔辩一腔的莫名其妙都留在了并没有传出去的习作之中。

一直到很多年后,才被后世的历史学家挖了出来。

打开了才子公子们的八卦眼界。

当天晚上回去,顾乔就不顾病体,开始给他表姐写信了,把他在心中打好的腹稿都写了出来,写了好久还是觉得没有写够。他在最后顺便问了表姐的未婚夫是谁,他迫切的想知道对方,这样才好去保护那个人。就像是话本里他的表姐保护他一样。

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不等顾乔给表姐的信寄出去,答案自己就上了门。

温篆昨天晚上回去看了信,就敏感的发现了不对劲儿。这信是容容对顾乔介绍未婚夫的口吻,显然并不是专门写给他的。但“顾乔”当然对他说的是,他表姐让他把信转交过来,他也没有看信的内容。

这明显说不通,理由找的也太生硬了。

顾乔不会是生气他瞒着他,不想承认了吧?辗转一夜,温篆还是觉得不行,直接上门来请罪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初那么脑抽,非要先和顾乔当了朋友,再介绍自己的另一层身份。但他已经顾不上深度剖析自己的脑回路了,只想先上门搞定他的小舅子。

顾乔第二天的身体就明显有了更好的起色,也因为习惯了太子上课的时间,早早就醒了过来,无所事事的看着房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才能好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和殿下一起读书了。

温篆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今天不上课?”顾乔一愣,他记得今天还没有休沐呀。

“嗯,不上。”人生第一次逃课的温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课业算什么,小舅子和未来的娘子才更重要啊!

“哦。”你个大骗子!

“你,都知道了?”温篆修长的手指,摩擦着茶杯边,说的十分小心又艰难,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顾乔的一举一动,不断的寻找着措辞。

顾乔:“???”我该知道什么?

☆、攻受互穿第三十二遭:

虽然不知道自己该知道什么, 但心机乔还是一秒上线,趁着温篆被愧疚与歉意淹没而放松警惕的空挡, 不着痕迹的一举拿下, 套出了真相。

——他未来的表姐夫其实是温篆。

由于他和太子殿下的沟通上是交给尽忠这个中间人去传达的, 出现了一些理解上的偏差。顾乔以为太子会先看信, 再送信, 说辞上不会出现太大纰漏;太子却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更加尊重人, 误以为那信真的是司徒容写给未婚夫的情书, 直接就转交给了温篆,导致言行不一, 被看出了问题。

幸好,正常人根本猜不到奇奇怪怪的小世子和太子是灵魂互换了,温篆自我完善了一个更加合理的说法:顾乔生气不打算认他这个姐夫了。

通过这么一次传信,暴露了顾乔和闻道成互换之后的不少问题, 顾乔决定再就信息沟通方面的计划和太子殿下商量完善一下, 下一次也许没这么幸运了。

不过这些都是放在后面从长计议的的事情,眼下要考虑的还是温篆。对方此事正坐在顾乔对面, 一个劲儿变化花样的道着歉,茶壶里的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真的很少见一向做事游刃有余的温公子会有这般慌乱的时刻。

那一双经常耍的周叔辩团团转的老狐狸眼里,写满了非常不符合温篆人设的纯良无害, 他试图用“柔弱、无辜又可怜”来打动自己容易心软的小舅子。

顾乔:“……”这一套都是我玩剩下的了, 真的,你还是再练练吧。

顾乔也是万万没想到, 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的表姐夫,竟就这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事说来有点好笑,没把温篆列入参考范围的时候,顾乔是怎么看,都不觉得温篆有他未来表姐夫的面向。但是当他由温篆这个结论反向逆推的时候,又觉得他未来的表姐夫只可能是温篆了,他是如此的明显。

在《女将军》里,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温篆这个与顾乔并称为雍畿双童的第一才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以温篆只能,不管未来他在哪里做官,都不可能让人忽视。

除非……他死了。

死在还没有入朝为官的伴读时期,死在话本里的故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如果没有顾乔这个蝴蝶变数,自然也就不会有伴读考试,没了伴读被定品的现状,温篆至死也就是个没有头衔的太子伴读,还没能成长起来就命丧黄泉、让人扼腕的良才美玉。

温篆见顾乔迟迟不说话,一张可爱圆润的小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肃杀,心也被提到了喉咙口。

该怎么才能让妻弟消气呢?之前觉得先当朋友再坦白的那个他,脑子里一定进了很多很多水。现在东窗事发,很可能是家人朋友一起没的做了。

“我们一起诊个脉吧。”顾乔却在沉思许久后,突然没头没尾的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温篆:“???”

温篆有些蒙圈,甚至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掐了掐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背,他不会是在做梦,或者是出现幻听了吧?为什么明明是道歉的事,突然就变成了一起看病?

顾乔是想先确认一下,温篆未来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杀,还是病弱,亦或者是和他之前一样身体里藏着□□。只有都一一调查清楚了这些,顾乔才好对症下药,提前部署,争取在未来保住温篆的命。

检查身体,就是计划中一个不错的开始。

顾乔没办法对温篆解释自己的做法,又不能像太子对周叔辩武断下令,最后只能顺杆爬的用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想让我原谅你,就陪我一起诊脉!”

温篆懂了,看顾乔的眼睛都不自觉的微微弯了起来,开始重新绽放光彩。

容容的小表弟果然还是个孩子呢,竟然会怕看大夫,好可爱!

想的深远一点,这大概就是提前体验在如何带孩子吧?他和容容婚后,为了孩子的教育考虑,肯定也得这般,容容远在北疆驻守国门,他独自一人在京城带着孩子。小孩子肯定怕看大夫,他记得周叔辩小时候就没少因为这个哭爹喊娘,为了安慰孩子,他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得努力哄着去满足孩子的想法?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越想越羞赧。他和容容的孩子……

但不管温篆再如何意志力竟然,他看向顾乔的眼神里,还是带上了莫名其妙的父性?母性?就差说一句,你乖乖看大夫,阿爹给你买糖吃。

“我有爹。”顾乔用实际行动告了诉温篆,你没在心里想,你直接就说出来了。

“咳。”温大公子还是要脸的,终于稍稍绷住,眼神里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年纪也不大,其实还不甚明白什么叫爱情,只是也会下意识的憧憬一段像父母那般厮守终生、至死不渝的感情,在与司徒容的通信了解里,他发现司徒容也是这般想的,两人还没见面,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合拍。这感觉玄而又玄,又让温篆欲罢不能。

说句酸点的话,马车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着一个人。

“成,别说陪你一起诊脉了,哪怕一起喝药,我都奉陪到底!”温篆被自己的妄想刺激的,当即就对小舅子立下了豪言壮志。

但他小舅子的反应却和常人不同,只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显国公府如今驻扎着好几个大夫,有给顾老太太随随便便看中风的,也有给顾乔奶兄解厄精精细细看腿的,剩下的就都是医毒双绝的御医了。御医们什么时候彻底祛除了小世子身体里的余毒,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宫里。

太子殿下没有很夸张的对御医们喊什么“治不好人,你们就都给他陪葬”,但在太子的眼神里,明晃晃的就是这么表达的。

每天来给顾乔看诊摸脉的是同一位御医——安大夫,这位老爷子年事已高,却医术精湛。他对国公府人少事少的安逸环境很是满意,最近都有点不想回宫去面对武帝那糟心的三宫六院了。

安大夫最拿手的就莫过于解毒,太子幼时曾在安大夫的妙手回春下捡回过一条命,这才让闻道成成为了武帝唯一还活着的嫡子。

具体是几岁的事情,太子已经不记得了,只从旁人口中知道过一二。这很奇怪,但他母后的解释是,他当时重病,会忘记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