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上的司徒大将军一家,已经快马打道回北疆了。准备到的一半的嫁妆倒是还会如期运到京城,司徒大将军以北疆暂时没有战火为由,希望女儿在京中先坚持把婚成了再说。
可这明显就是司徒大将军感觉到了威胁,不想女儿回到北疆,想要给司徒家留一丝火种的后备举动。
虽然现在来看蛮族把战火对准了西北,但北疆才是蛮族大军过境的必经之地,那里早晚会成为主战场。
司徒容拒绝按照她爹希望她做的去做。
幸好朝廷这边也不算是完全的措手不及,他们之前已经掌握了司徒容进京之后的所有发现,知道了蛮族这是和前朝余孽勾结在了一起,前朝曾经掌握着多少边关的重要战略信息,武帝这边已经先大致有了一个心理准备。
甚至是包括这次的侵略借道,武帝也猜到了,只是武帝也有并不知道蛮族具体会绕过哪个天然屏障,来对大启展开进攻。
“我们会赢的!”
武帝和闻道成派出去跟踪的人,在蛮族发动进攻的当天,就闪电般的捣毁了他们之前掌握的前朝余孽在大启境内的数个窝点,并在其中找到了不少用途奇怪的药方。
药品里有不少成分都来自白家镇守的西南,是结合了蛊毒和中药的产物。
致使太后昏迷又让太医束手无策的奇药就在其中。
也就是说,前朝余孽联系的并不只有蛮族,他们和西南边的寨子也有联系,幸好发现的早,可以安排白家提前防备。
闻道成拿着药方,连夜去找上了武帝。
开门见山:“爹,你看,第三种,效果看上去熟悉吗?”他的手指掐在第三种药方呈现的效果书写之上,力道大的仿佛随时会把这羊皮纸都能戳烂。
那就是周皇后的死因!
闻道成之前一直没能找到证据来证明他娘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所害。但他就是有那么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他娘并不会年纪轻轻就那样撒手人寰。
事实也证明了闻道成的正确。
和这些古怪药方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前朝余孽已经清理掉的人员名单。顾乔的爹娘赫然就在其中。
“我现在能问您了吗?”闻道成看着武帝,“为什么在显国公死后,他并没有得到追封?”
从武帝对待顾乔的态度里可以看出来,武帝其实对显国公并没有什么恶感。
武帝坐在龙椅之上,还没有从周皇后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重击中缓过神来,他竟然连自己的发妻都保护不了。武帝讲话就像是在梦游,前言不搭后语,但还是尽可能的给儿子解释了显国公的事情。
“你当时无论如何都不能介绍你母后是病死的,我又何尝不是呢?”武帝被儿子那么坚决的模样也影响到了。
只不过当时的武帝还是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后宫杀死了皇后,他怀疑是边关的蛮族不安分。
武帝很多年前在征战时,为了平息边关之患,直接杀死了蛮族信奉的神女,这神女一直在对蛮族做出“预言”——只有侵占了大启,蛮族才会永享沃土。
蛮族一直想为神女报仇。
杀死周皇后,应该就是前朝余孽对蛮族的投名状,证明了他们可以杀死武帝的实力。当然 ,有王识文在从中作梗,前朝余孽到最后也一直没能杀死武帝。
总之,当时的武帝并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蛮族,他命显国公去暗中调查,一方面是显国公的能力和忠诚都值得信赖,一方面也是因为司徒家世代驻守北疆,武帝想要结合这两者的力量。
“但是他让我失望了,调查数月,毫无结果。”显国公的密信都由王识文交到武帝手上的。
武帝那个时候正处在不断迁怒别人的状态里,又有太子在跟他闹,他真的烦不胜烦,所以他直接就下了显国公办事不利,酌情降等的密旨。
但是不等显国公回京,他和他的妻子就“死于了意外”。
“我当时听信了王识文的分析……”再多的话武帝没有说下去了,他的懊悔已经快要把他淹没,“所以其实是追封了的,我又把显国公的爵位原封不动的给了顾乔。”
一降一升,都是在秘密之中进行,所以看上去就是没有追封。
“我现在怀疑,显国公是追查到了什么,送信回来时被王识文换了消息。”在武帝当时彻底认命,误以为发妻真的就是病逝,悲痛万分的时候,王识文联系了宫外的前朝余孽,对显国公夫妇进行了灭口。
顾乔在听到大部分都只能依靠推测的过往后,沉默的低下了头。
在这个故事里,除了王识文,谁都没有错。但也就是因为幕后黑手是王识文,顾乔甚至连为他父母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
“我要跟着我表姐去北疆!”顾乔再抬起头时,已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必须得承认,这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结果,这就是他一时的冲动。但除了这样的冲动,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他不会回头!
闻道成笑了:“巧了,我也是这么对我爹说的。”
王识文死了,前朝余孽还在,蛮族还在。
太子领兵殊为荒唐,朝堂上下都不太可能同意,哪怕是武帝都不是那么愿意。但闻道成却觉得这大概就是他入朝之后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了,在朝堂上已经吵成一锅粥后,自入朝以来,一直十分安静的太子,缓步出列,只用了一个理由,就让其他人包括武帝都没有了办法反驳。
——武帝在还是太子时,也一直过着南征北战的生活。
不仅如此,武帝还战功彪炳,一统了中原。历朝历代确实很少有太子领兵的传统,但大启就从没有遵循过传统。它们一直是这样的独一无二。
“但你才十四!”
“您跟着太-祖对前朝举起反旗的时候,也才十四!”
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儿子去为自己的母亲复仇!
与武帝的难搞比起来,顾乔在对他的大表姐表达出想要跟着她一起回北疆的想法时,司徒容只是很严肃认真的给顾乔讲了有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威胁与死亡的可能,然后再一次问了顾乔一句:“你现在还想去吗?”
“我想。”
“好!我同意了!”司徒容和太子有些时候真的很像,他们都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疯子。
不过,最疯的大概还要数温篆了,这位从来都是理智优雅,只有在未婚妻面前略显恋爱脑的公子,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当司徒容亲自骑马去温府做出解释,婚礼大概暂时没有办法举行的时候,温篆道:“可以的,我们在北疆结婚!”
温篆已经禀明了父母和祖父,太子要上战场,身为太子的臣属,他会追随太子而去。他不能否认,他想去北疆的理由之一是司徒容,但司徒容绝对不是所有的理由。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的,这不管是对司徒容,对太子,乃至对他自己未来的仕途,都是一个机遇。
“我祖父已经同意了。”只要温老爷子开了口,这事也就定了,“我不是什么武将之才,但出个主意,想个兵法,还勉强能够凑合。实在不行,我还能给你们搞后勤。”
在准备军需方面,温篆就是有这份自信,他们会需要他的。
☆、攻受互穿第六十九遭:
事实证明, 太子不只需要温篆,他还需要周叔辩、苏肃、钱多……整个伴读团里有五人都在太子领军点兵的名单之中。当然, 这是先在征求过他们本人意愿后, 才做出的决定。
谢涟、闻添还有李怀遇三人就选择了留在京中。
或者说是他们没能过了自己家人那一关。
谢家在制科考试之后, 本就对谢涟没有选择直接出仕而多有责备, 如今谢涟又要搞什么去北疆送死的行为?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也不管谢涟跟着的是不是太子本人, 只一心希望谢涟能够留在京中。
谢家出身耕读世家, 在狂生的性格里,也带着一些老牌的“铁打的世家, 流水的皇帝”的想法。他们会进行一些适当的政治投资,却并不会把全部身价搭进去的进行豪赌。
为了防止谢涟搞小动作,谢家是直接去求的武帝,很绝的断了谢涟所有的念想。
谢涟羞愧难当,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小伙伴们。
比谢涟还觉得丢人的是闻添。
作为长公主的儿子, 闻添一直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纨绔生活,比谁都活的舒坦自由。闻添在得知太子决定前往北疆时, 第一时间就兴奋的表示他早就想去了。闻添自己做决定已经做习惯了,他觉得就没什么是他娘会拒绝他的。
结果,闻添前脚刚答应了太子,后脚就被他娘以死相逼, 真.以死相逼, 闻添刚起了个头,长公主就拿出白绫准备上吊了。
长公主并不只有闻添这一个儿子, 但很显然她最疼爱的就是闻添,要不然她也不会决定把自己的爵位传给这个儿子,还给他改了象征着皇室正统的闻姓。因为这个闻姓,长公主不知道遭到了多大的压力,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现在,她这么宝贝的儿子要去上战场了?她怎么可能同意!
“难道您就不想我做出一番事业吗?”闻添用周叔辩说服父母的理由,来试图和他娘讲道理,“难道您就不想我有出息吗?我读书不行,这是唯一的捷径了。”
“不想。”长公主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闻添:“???”
当个安全又快乐的闲散宗室,就是长公主对于自己儿子全部的期待了,比起看着儿子出息,她更愿意看他活着。
“你知道司徒家历代驻守北疆的代价是死了多少人吗?不知道,就去给我查!”
真的会死人的。
这与你是太子,是公主子,是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刀剑无眼,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
闻添和自己的娘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长公主自觉被儿子伤透了心,于是乎,她就有了和谢家差不多的思路——闹到太后面前。长公主是太后的亲女,说话就比谢家要更加不客气一点,她表示,她甚至都要后悔当初答应周皇后,把儿子的送去给太子当伴读了。
太后看着女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前,谢涟和闻添之间,其实从未有过什么过深的交流,他们只能算是同处在一个圈子里看上去像朋友但其实并不熟悉的陌生人。这一回难兄难弟的遭遇,反而迅速让他们之间的友情得到了升温。
被家人拖后腿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两人聚在一起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就开始比惨。一个感慨“成也世家,败也世家”,另外一个勾肩搭背的说“好歹你当时和殿下说的是‘我先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我可是直接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结果转头就被自己亲娘打了脸”。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面子,他们可以丢一切东西,却绝对不能在朋友和敌人面前丢脸。
闻添和谢涟的感受可想而知。
反倒是最没有存在感的李怀遇同学,他是唯一一个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在私下里对太子表示了没有办法跟随的人。
因为他害怕。
李怀遇的性格真的很胆小,他自己也不否认。他不跟去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真的很害怕战场上刀光剑影,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怕自己真的上了战场之后,因为自己的胆小而给太子添麻烦。
虽然后者听起来很像是借口,但李怀遇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害怕到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在遇到敌人后会做出怎么样一番选择。他一直谨小慎微,面对这种有可能变节的危险,他的选择就是从一开始就不去接触,不给自己任何机会。从根源上把问题给掐灭了。
“孤相信你不会的,”太子拍了拍李怀遇的肩膀,“但孤说这话,不是为了劝你去北疆,是希望你能拥有更多的自信。”
太子本身就没考虑过要带李怀遇去北疆,或者说他就没考虑带所有的伴读去北疆。
“你们在京城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不只是李怀遇,也包括了谢涟与闻添,“之前的围猎军演,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学到吗?”
——朝中有人好办事!
太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班底都带走?故意给自己的兄弟降低竞争难度,然后给敌人可趁之机吗?
虽然幕后凶手是前朝余孽,但太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矛盾也并没有完全解除,就好比太子和三皇子,他们的矛盾来自太后的偏爱,而这是完全不可调和的。毕竟太后只有一个,而人的心都是偏的,避无可避。其他皇子公主固然不会弄死太子,却不见得他们就不会想看太子出丑了。
闻道成……说实话,他也不是那么信任自己的兄弟姐妹,他需要留在京城一部分人,成为他的眼睛他的手,替他从中斡旋,及时调整。
留在京中的三人被说的豪情万丈,没想到他们还能拥有这样的重任。
面对太子的主动放手,长公主和谢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对于自家孩子没有选择跟随这件事,太子并没有展现出他过去性格里“你既然不站我,那就是我的敌人”的偏执一面。太子真的长大了,变得成熟了,而他们却反而还在拿老眼光看人,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为此,在太子领兵去北疆这件事上,长公主和谢家反而出力不少,带着一些补偿的心理的肝脑涂地。
嗯,闻道成也不能否认,他明明要留下一部分伴读,却还是对所有伴读提出了一同前往北疆的邀请,为的就是得到如今这样一个欲扬先抑的效果。
或者说是以退为进。
顾乔的很多小招数总是特别的有用。
同月月底,大军开拔,在太子和司徒容的带领下,一路朝着北疆席卷而去,进行了最强有力的一波增援。
本来蛮族已经打起了北疆的主意,以为大启的反应不会如此快。他们在兵临城下,得意洋洋之时,遭到了太子军及时驰援的重创。大启太子闻道成之名,一夜之间传遍了大启和蛮族的内外,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和他所能够做到的强大能力。
闻氏太子,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一年后,西南蛊寨也反了,不过被早有防备的白家又给及时摁死了。本应该在京中教书养伤的白沉白二爷,最终也没能养成,反而是兴奋的上了战场,发现这果然才是治疗百伤的不二良方,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
两年后,三皇子和长乐王也加入了战场,带着强烈要求一同前往的五公主,她对于当年太子没有带她走而耿耿于怀,誓要证明给太子看,她也可以很厉害。
三年后,五皇子也来到了北疆,活跃在了对敌的战场之上,但让他更出名的还是他追求司徒女将军未果,被温篆怒锤的桃色绯闻。五皇子,一个军事鬼才,天生神力,打不过温篆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六年后……
顾乔终于十八岁了。
从繁华热闹的雍畿,到黄沙大漠的北疆,再辗转到了草比腰高的草原;从养尊处优的公子少年,到一骑当千的少将英雄,小时候的顾乔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灰头土脸的趴在敌军深处,度过自己十八岁的生辰。甚至他都已经忘记这一天是他的生辰了。
他满脸泥土,战甲暗哑,藏在水草丰美之处。以月明星稀的夜空为盖,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动了王帐之中的蛮族。
顾乔的身边是已经损失了不少的精锐部队,他们在追击一伙儿蛮族时迷失了方向。
万万没想到,他们反而因此找到了蛮族再神秘不过的流动王帐。据传蛮族王和前朝余孽推举出来的所谓前朝太子都在这里。
摆在顾乔一行人眼前的有两条路:
一,记下位置,小心翼翼的离开,要么再次迷失在草原之上,要么找到太子的援军,等待他们碰运气的能再次找到王帐,大军压境,结束战争;
二,发动奇袭,想办法直取蛮族王和前朝“太子”的头颅。
在顾乔来看,老天根本就是没有给他选择,先不说他们是迷路在了大草原上,能不能安全离去并找到大启的军队,只说这王帐很快就要再次移动,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很可能就会再也得不到了。
大启和蛮族整整打了六年的仗,战果互有胜负,战线犬牙交错。现在是大启略占了一些上风。但是,百姓已经不堪重负。
大启必须尽快结束战争!
蛮族却准备蛰伏起来,迁移到更远的地方休养生息。没有人会觉得他们真的会就此善摆干休,若给了蛮族喘息的机会,战事再起,之上早晚的问题。
这样的噩梦重演,只会造成更多的尸横遍野。
特别是对于顾乔和太子来说,他们奋斗了六年,所求的不过是为自己的父母报仇。现在仇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错过?
不过,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顾乔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将士,与他表姐司徒容的带兵理念很相似,他绝不能亏待了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
“想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了。”顾乔小声下令道。在黑夜中,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但了解顾乔的人都知道他说这话时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任何反话,事后也不会报复,顾乔在真诚的建议大家选择生存几率更大的可能,“哪怕找不到援军,至少你们可以活下去。”
“您呢?”
“我不会走。”也不能走。顾乔摇了摇头。走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敌人就在眼前,他却怯懦了?开什么玩笑!
这是顾乔一辈子最冲动的时候,冲动的如此无怨无悔。
“那我们就也不会走。”顾乔的副官立刻道,眼中被坚定涂满了色彩。从上了战场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顾乔的兵没有一个是怕死的,他们只怕死的毫无价值。
顾乔垂头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道:“家里是独子的,强制回去报信。”
此行凶多吉少,他们不能全部折在这里,至少要让别人知道他们都遇到了什么。
家中是独子的有三个士兵,他们不都是独子,而是已经死的只剩下他们这一个儿子了。有个年纪最小的今年才被调到顾乔的身边,没想到就和顾乔一起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哭的特别凶,还不敢哭出声,只能沉默的流泪,他不想离开,感觉自己像个逃兵。
顾乔把他叫到了身边:“我不是要开解你,因为我相信你比谁都坚强。我只是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国公爷!您说!”
顾乔还是世子,他在弱冠之前只能是世子,国公爷本来是一开始瞧不起他的人为了戏弄他起的,但顾乔自己认了这个黑称,搞定那些人反而很尴尬。他身边的人本来只是跟着挑衅那些只敢背后搞小动作的人,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叫习惯了,真的认了下来。
“如果我没有回去,待我对太子殿下说一句话……”顾乔的这个念头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已经盘踞在他脑海里很久了。但是战事吃紧,他便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和太子说。
当然,也有一方面的原因是顾乔害怕,说了他就没有办法再和殿下像过去那么亲密无间了。
可是在这一刻,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叫事了。顾乔不再怕以后和太子连朋友都没得做,他只怕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让太子殿下知道他的心意他就要死了。
话就在嘴边……
“算了,还是别说了。”他若死了,说了只会是徒增烦恼。而他若不死,这种事情自然只有由他自己去说,才会显出足够的诚意!
☆、攻受互穿第七十遭:
与此同时的北疆城。
司徒容负伤, 不得不暂时避退回了司徒家世代驻守的北疆城,昏迷了整整七日, 又在将军府熟悉的闺房内直挺挺的躺了七天, 不能动也不能开口, 因为一动一开口就准会晕眩、呕吐, 连苦胆都要吐出来的那种, 喝多少药都不管用, 反而会加重这种呕吐的欲-望。
长这么大, 司徒容就没那么难受过。
但她今天还是坚持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女副官进来时, 她一直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自从与温篆成婚后,她就再没有回来住过了。
如今乍然看到这个冷冰冰一点都不像是姑娘家的闺房,她甚至是有些不适应的。
因为温篆是一个特别精准、特别会享受生活的人, 哪怕战事一切从简, 温篆也有本事把他们的房子搭理出家的味道。有温篆闲余的习作,有温篆与周叔辩手上讹来的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甚至是打赢一仗后从路上摘的小花……
没和温篆成婚的时候,司徒容从不觉得自己过去的爷们日子有什么不对,和温篆成婚之后,司徒容才意识到了不同的风格下会有不同的美好。
想起温篆, 司徒容的脸上就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好像连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但也是因为想起了温篆,司徒容更加无法在回到过去一个人的状态里了, 她对刚刚进门的女官问道:“姑爷呢?怎么回府里来住了?”
“姑爷随太子殿下出城啦,姑爷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就拜托了老夫人照顾您。”
这回答无懈可击,温篆就是这么一个细心的人。
但问题是:“整整三日,我见了爹,见了娘,见了所有的哥哥嫂嫂,乔乔呢?”
“表少爷当然也是随太子殿下和姑爷一同出城了啊。”女副官回答的十分流畅自然,没有一点磕绊与躲闪,就像是事先不知道已经练习过多少回的。
司徒容点点头,摁着伤口,挣扎站了起来。
她要去城墙上看看,谁来劝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