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轻轻一笑,揽住她的肩,“我有个约会,马上要出去。我们就边走边聊吧!”

容妍有点拘谨地点点头。

“容妍,你好不好奇我今天的约会对象是谁?”路晓仰头看着蓝天,神情极为娇媚。容妍看得有点发愣。

“呵,我今天是去相亲,听介绍人说是个很不错的人,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呵几个朋友合开公司,专门搞程式设计,还说长得也不赖。这样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算凤毛麟角了,我该及时抓住吧!”路晓笑得眼角弯起。

容妍愕然地看她,“导师这么优秀,也要相亲?”

“对呀,喜欢的人不娶我,好男人又那么少,不相亲,怎么嫁的出去?”路晓俏皮地眨下眼,好象真是那么回事。

容妍抿抿嘴,没有作声。

“对不起,容妍,”路晓突然停下脚步,拉住容妍。

“呃?”

路晓有点窘,“虽然是你的导师,可是好象有时也只是个幼稚又善妒的女人。以前看到世杰对你那么关护,我以为他喜欢你,对你产生了敌意,也做出许多很小儿科的事。呵,你不知我很喜欢他,单恋啦,等了他许多年,人家一见钟情的。他对我见百次、千次都没有钟情,我只有学会放开,总不能眼巴巴看着人家的老公到老啊!”她微微叹了口气,“世杰是个商人,有一双精锐的眼。他一眼就能看出哪双鞋子合脚,不会多浪费一点力气去找寻的。象我就不是,唉,黄小姐刚回国不到一年,就成了冠园新妇,世杰可能几年前就看好了这个筹码,说起来,我也是经济学博士,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她的语气酸涩又唏嘘,放开了吗?容妍不那么笃定。

“那些只是以前了,现在我要学会看清现实,不要做梦。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应有梦,趁还稍有点姿色,找个好男人嫁了。”路晓无奈地一摊手,“不像你,好青春的,有的是岁月可以挥霍。”

“都很有限的。”容妍低声说。年轻的是外表,她的心却如历尽沧桑般,凑近一看,都是伤痕。

“你在台湾这几年,非常不快乐,我看得到你的孤单和无助,我自私的都没有关心你一下,真是失责。可是我却很钦佩你,呵,不要瞪大眼,我讲的是真的,你很坚强,企管、文学两个专业同修,两边的功课都非常优异。现在,你就要回大陆,我也不能弥补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自作多情的为你做了一点事。”路晓欠身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容妍,“看吧!”

容妍纳闷地接过,是她回大陆考研的申请,院领导已经批阅过了。

“你在大二时就修过好几门大三的课程,我又找了你这学期选修几课的教授,请他们以你的报告和平时作业做标准,给你的课业打个分,然后,你就不要参加期末考试,然后…你明天就可以坐飞机去香港,再转机去北京了。”路晓张开双臂,等着。

容妍紧咬着唇,泪突地涌出眼眶,她真的可以离开台湾了吗?这么快?

“真…的吗?”

“当然!”

“导师!”她扑进了路晓的怀抱,泪水纷飞。

“就知道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现在回去你还能赶上新年,是在大陆过哦!兴奋吧!”路晓轻抚着她的长发,也很激动,“不过,你可能不能回家,要在北京好好准备考试,如果考上了,你只要在明年的五六月回台湾参加下毕业答辩,其他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如果考得不好,哇,不要讲这么丧气的话,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导师。”容妍哽咽地点头。

“好了,我打听过明天飞香港的航班有好多,机票并不紧张,你随时可以出发。现在,我要出去约会了,你回公寓收拾行李去吧!”

“嗯!”容妍松开路晓,含泪而笑,“导师,如果那个人真的好,你一定要抓住哦!”

路晓嘟起嘴,握了握拳,“当然,我很强悍的。”

容妍笑翻了。

回家啦,回家啦,她终于能回家了,容妍托着下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傻傻地笑着,离家二年半,她又可以踏上那片辽阔的大陆。她可以无拘无束地享受快乐的求学生涯,可以编梦,可以想象,可以无所顾忌地想讲什么就讲什么,痛快的流泪,大声的笑。

忽然,她有捂着脸,哭了。

离开台湾,与他神的后会无期了。这一刻,她突然强烈地想起他,想起他在她青涩的岁月里,给过的甜蜜与伤痛,那些都是无法代替的回忆。

容妍蓦地站起,跑向学院大门,拦下一辆出租,“去冠氏集团。”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忙碌,行色匆匆,正是下班时间。司机的收音机里播放着张学友的一首老歌。

深情的吟唱,“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哪怕是为了分离而与你相遇…”

她也是为了分离而和他相遇的吗?

容妍看着窗外,这条路,她不知来去多少回。过往就象窗边闪过的风景,结局就象终点站。她曾经坐过一辆连自己都不知道开往何方的公交车,她以为会有终点,却发现,还是坐错了车。

天色越来越黑,冠氏大楼还有许多灯亮着,四十二楼更是一片通明。容妍站在马路对面,仰起头,任泪肆意纵流。

今天,她放任自己想他,可以为他流泪。

明天,她会把他彻底从回忆中剔除,不留痕迹。

就这样,她痴痴地站着,东八点站到了十一点,站到大楼的灯一盏一盏的熄去,站到冠世杰开着车出了停车场,从她身边经过,她才默默转身。

别了,世杰!

别了,台湾!

冠氏集团,四十二楼。

冠世杰揉揉沉重的眼帘,推开公文,打开窗户,和冬风扑面而入的还有从下面传来的车流喧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风。

一到年末,就象有做不完的事,身体疲惫,就连心也是。

那个朝秦暮楚的小女生就象在他脑中生了根,是不是跑出来打扰下他,让他无由地就想吼人。

他都有了未婚妻,怎么还能想别人,她剪了头发,神态清逸,云淡风轻,比谁都自在。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他太老了,跟不上她的步履,她才投进了雷鑫的怀中。

若不是他跑到台大做了那次演讲,故意与她见下面,她就从他的世界里绝迹了。

潇洒吧!至少比他潇洒。

她就象是个恶作剧的小孩,把他的心里扰得一团乱,然后笑笑,毫无留恋地跑向下一个目标。

“冠总!”门被推来了,陈特助走了进来。

“什么事?”他收敛住心神,才回过头来。

陈特助看了他一眼,帮他沏了杯咖啡,“这次的新年聚会是放在圣诞还是新年?”

又新年了!冠世杰坐在沙发上,两腿叠着,他想起了去年的新年,她第一次陪他参加大型聚会,象个羞涩的小女人,为他打扮得美美的。今年呢?

“看华语的综艺晚会是现场直播,还是录播,若是直播,就放到圣诞,录播,就放新年吧!年年都差不多,你去准备好了。”冠世杰有点心不在焉。

“那开舞的女伴,我通知黄小姐?”

“嗯!”他根本没听。

陈特助微微一笑,“黄小姐吗?”

“谁?”冠世杰回魂。

“我在讲晚会开舞的女伴是黄小姐还是杰出的女员工?”

冠世杰眉宇一拧,“我不跳舞。”

陈特助有点为难,“冠总,这是每年的惯例,如果没人开舞,就会象年夜饭中少了一道大菜,大家会失望的。”

“去年不就改变了吗?不然让董事长和夫人开舞好了。”

“大家可能更想看到冠总…”

冠世杰不耐烦地摇手。“我又不是偶像明星,有什么好看的。就这样吧!”他起身,去休息间拿出一瓶酒。心有点紧,不喝点酒,他会喘不过气来。

陈特助抬了抬眉,没有说话。

“杰----------”冠世杰刚喝下一口酒,便有人在门外叫他。

“是黄小姐。”其实陈特助不讲,冠世杰也知道是她,黄慈稔。黄氏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目前还有一个身份,冠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这是个让台湾所有女人都为之仰慕的女人,也是世上能用这种娇媚的语气高声叫冠世杰的人。

冠世杰略微不悦地蹙了蹙眉,他并不喜欢被人将他叫得这么亲密,以前,容妍也只是羞羞叫他:世杰。该死,有是容妍。

“你来干什么?”他用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问那个推门而入的人。

他素来冷漠,黄慈稔并不介意。不苟言笑的男人才有挑战性。

“你说能干什么?当然是想你才来的吗?”她主动依着他坐下,手亲昵搁在他腿间。他象被烫了下,突地就站起身来。

陈特助忙抓着公文,闪出二人世界,黄小姐看得出是非常外向的女子,又在国外几年,言行都很大胆,他和其他特助都看不出总裁是喜欢这一型的。以前,他们以为总裁是恋上清丽的容妍,因为那些日子,总裁明显的呵护和疼爱,分明就是恋爱中的男子才有的表现,没想到,错了。

总裁最后要娶得还是名门户对的黄小姐。

容妍好象蒸发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他们几个讨论了很久,结论是:恋爱可以浪漫,婚姻必须现实。

“干吗?”黄慈稔微闭下眼,娇嗔地问,“我们都是未婚夫妻了,你手不让我牵,更没有吻过我,更别谈约会,不要告诉我你在遵循‘婚前,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古理吧!”

“我认为那个古理不错。”冠世杰有点僵硬。

黄慈稔撇下嘴,“你真是好特别哦!不过,没事,希望你对其他女人也如此,我现在暂时接受,我就不信你婚后也能做个柳下惠。”

冠世杰嫌恶地盯了她一眼,妆化得非常精致,名品店的休闲装,搁在沙发上的包包和手腕上的一块表,都是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件的独版,这样被钱装饰着,为何就没有一点清雅的气质呢?熟的象快要破皮的桃子,看得人发腻。

他怎么会答应娶这样的娇宠大小姐?

他强咽下喉间的悔意,冷冷地坐到办公桌后。“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柳下惠。”

“那为何?”黄慈稔羞怒地瞪大双目。

“人不对。”

“鬼话!你想要什么样的人?订婚时,是我绑着你的吗?”黄慈稔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