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法律有用的话,还要政法委干什么。”刘汉东顺嘴说出一句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名言,这官司的水太深,王世煌背后是主管建设的黄副市长,牵扯到无数的利益关系,区区中院根本扛不住压力。
“我建议上诉。”谢天机说,他当律师这么多年,被人砍伤还是头一回,就算不为律师费,也要坚持把这个官司打下去。
“上诉自然是要的…”刘汉东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电话,“喂,哪里?”
接完电话,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谢律师说:“先打另一个官司吧,祁麟醉酒驾车还打伤了人,已经被刑拘了。”
谢律师叹口气道:“虎父犬子,这孩子不省心啊。”
等刘汉东赶到派出所的时候,祁麟已经被送到看守所去了,找了公安口的熟人把案件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之后,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人家设的一个局!
“又是王世煌在捣鬼。”刘汉东暗道,看来这家伙是不该留着了。
晚饭时间,刘汉东带着两瓶剑南春来到省委家属大院,进大门的时候留意到报栏上贴着寻狗启示,失踪的狗叫点点,昨天晚上走失,现家人悲痛欲绝,有提供线索者酬谢一千元,巡回者酬谢一万元,还附着小狗的照片。
来到车库外面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一看,崔正浩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电磁炉,钢精锅里不知道炖着什么玩意,咕嘟咕嘟正冒泡。
第六十二章 谋杀
刘汉东伸出两只手指,从锅里捏出一只小爪子来,继而是一整只剥皮的大老鼠,面目狰狞,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
“你吃这个?能吃饱么?”刘汉东奇道。
“这是我们的民族美食。”崔正浩一本正经说,将方便面和火腿肠往锅里放,“虽然个头小没什么肉,但没关系,主要是提味用的。”
刘汉东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大老鼠,是人家丢的吉娃娃。
崔正浩撕下一条和鸡腿差不多粗细的狗腿递给刘汉东,请他品尝自己的手艺。
刘汉东敬谢不敏,打开一瓶剑南春请小崔品尝,崔正浩倒了半杯子,先闻了闻,做陶醉状,然后品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赞道:“好酒!”
“在你们家乡,喝不到这么好的酒吧。”刘汉东不经意间又碰触倒了小崔的敏感地带,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将酒杯重重一顿,酒水洒了满地。
良久,他才说:“我们国家不是没有好酒,是因为帝国主义封锁,制造气象灾难,庄稼连年歉收,老百姓吃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喝。”说完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给我这么好喝的酒,是不是准备让我杀人了。”
刘汉东说:“对,你该出手了,杀完我就送你去韩国。”说着递上一张打印照片,上面是从世峰集团网页上下载的王世煌的标准照。
崔正浩看完照片,阴沉着脸点点头,将这张纸烧掉,又开始喝酒。
刘汉东的计划是偷一辆泥头车,在尚风尚水别墅附近的路口守株待兔,等王世煌的车出来,一头撞上去,如果没撞死就下车补刀,以小崔的身手,做掉王世煌的几个保镖就是小菜一碟。
“你会开车么?卡车。”刘汉东问。
“会。”崔正浩答道。
刘汉东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他自己说是咸境北道的中学体育老师,但又在喝醉的时候说妻子是平壤的交通警察,儿子在万寿台小学读书,而且他枪法精准,跆拳道实战能力超高,现在又说会开车,这可不像是普通中学老师能掌握的技能。
这货八成是朝鲜人民军特种部队的军人,估计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兵王。
虽然心中起疑,但刘汉东并未点破,崔正浩是兵王也好,体育老师也罢,只要他能帮自己完成任务就行,等他到了韩国,这桩杀人案就成了彻底的悬案了。
目前唯一麻烦的是很难确定王世煌的行程,需要一段时间的跟踪调查分析。
…
刘汉东回到家里,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妥,他不是没杀过人,至今为止手上人命快十条了,但都是防守反击,正当防卫,主动谋杀一个人还是第一回,倘若东窗事发,妥妥的枪毙死刑,什么大学校长,地产公司老总全都会烟消云散,自己还没结婚生子,母亲还没退休,郑佳一还没泡到,为了杀掉王世煌抛弃大好人生,锦绣前程,是不是有些太莽撞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王世煌的猖狂嘴脸又觉得怒不可遏,这种人渣必须要铲除掉,小崔身手那么好,肯定不会出问题,就算被抓,也未必把自己供出来。
况且欧洲花园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分到自己头上也有一个亿,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益,也得搏一把。
“杀了他!”一个凶狠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可是杀了王世煌就能解决问题么,他背后还有世峰集团,还有黄副市长,整整一个利益集团在等着撕咬欧洲花园这块大肥肉,断不会因为王世煌的死亡而放弃争夺,只会变本加厉,更加凶残。
“从长计议,不要莽撞。”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刘汉东爬了起来,找出一枚硬币,他决定让老天决定王世煌的生死。
“1就是生,菊花就是死,一次定输赢,王世煌,看你的造化吧。”刘汉东将硬币抛向空中。
硬币落在地上,径直滚走,沿着光滑的地板滚进了床缝,刘汉东趴下一看,硬币卡在床板和墙壁之间,居然是站着的。
“妈的!”刘汉东骂道。
某夜总会里正搂着小姐吼歌的王世煌忽然猛打喷嚏,一打四五个。
“我操,谁他妈惦记我呢。”王世煌接过小姐递来的纸巾擦擦鼻涕,“切,换下一首,哥给你们演绎一下《青藏高原》。”
…
次日,刘汉东接到祁静的电话,说王世煌下午要带人过来。
“这货来干什么?”刘汉东很纳闷。
“他说有重要事情和我们谈,要求你也到场,叔叔,我妈担心我哥,怕他出事,你先过来吧,我们也好有个主心骨。”祁静才不到二十岁,没见过啥世面的乡下丫头,早已六神无主,声音都打战。
“下午几点?”刘汉东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做掉王世煌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下午四点。”祁静说。
“我准时到。”刘汉东挂了电话,先去了省委家属大院将崔正浩接了出来,把车开到荒郊野外,递给他一套新衣服,超市买的廉价羽绒服,套头摇粒绒衫,牛仔裤,运动鞋,墨镜,手套,还有一把锋利的长匕首。
“我不用刀。”崔正浩拍拍自己的腿,“用刀是对它的侮辱。”
“随你。”刘汉东把刀丢给他,拿出一瓶白酒:“行动前喝点壮胆?”
“不,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保持头脑清醒。”崔正浩正色道。
泥头车已经准备好了,是刘汉东亲自偷来的,就藏在野外废弃的工业园里,崔正浩上车试了试,开车技术略有生疏,但练了几次就找到了感觉。
刘汉东先带他熟悉了周边环境,确定了王世煌的必经路线,然后让崔正浩开着车等在路口附近,给他一部手机,随时等候自己通知。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刘汉东来到欧洲花园,祁大嫂哭哭啼啼,王建等人怨声载道,说早就不该让祁麟当这个董事长,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三点五十分,两辆汽车来到欧洲花园,王世煌从卡宴里钻了出来,手下给他披上黑色的风衣,不可一世的伸了个懒腰,戴上墨镜走了过来。
今天不是来打架的,王世煌只带了五个保镖,一个司机和一个秘书,刘汉东领着一帮老乡站在公司门口如临大敌。
王世煌摘下墨镜笑了:“哟,挺懂礼貌的,还来迎接我。”
“呸,谁迎接你了!”祁静骂道,她知道父亲半死不活就是拜此人所赐,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
王世煌一点不生气:“妹子,你这就不对了,火气太大容易长痘,那啥,咱们进去说吧。”
刘汉东硬邦邦道:“不用了,有事儿就在这里说。”
“哎哟,这不是刘总么,刘总你好。”王世煌阴阳怪气道,“在这儿说是吧,也行,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什么意思?”刘汉东隐隐意识到不妙。
秘书打开公文包,递上一纸文件,王世煌接在手里抖了抖:“瞧清楚,股权转让协议书,祁麟的股份现在是我的了。”
“你把我哥怎么了!”祁静急道。
“别害怕,我可没有乘人之危,我是付钱的哦。”王世煌将文件丢过来,“看看上面的签字是不是真的。”
祁静捡起来看都不看就撕了:“你无耻!逼我哥把股份转给你,这不作数。”
王世煌说:“撕了就撕了吧,反正是复印件,我告诉你们,股权转让是经过公证处公证的,合法有效,你们告上天也没用,我也没逼他,真金白银二百万买来的,我还保他在看守所里不受罪,保他官司打赢,不用判刑,你们他妈的还想怎么着!惹恼了我,一句话让他判十年!”说到后面,他私下伪善面具,面目狰狞,声色俱厉。
祁大嫂虽然斗王岚的时候很凶猛,面对王世煌这种大流氓就失了勇气,忽然坐在地上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刘汉东招募来的一个员工插话道:“股东转让股份,是需要董事会批准的,而且其他大股东有受让的优先权,你这个程序不合法。”
王世煌眼一瞪:“操你妈的,你说不合法就不合法?你是法院的么?”
那员工吓得不敢说话了。
王世煌又换上温和嘴脸,和颜悦色道:“祁老板的事儿我表示遗憾,但这事儿确实不是我干的,我姓王的放一句话在这,如果祁老板的事儿和我有关系,让我不得好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世煌接着说:“出来混,不就是求财么,欧洲花园这个项目太大了,你们罩得住么?不该自己的拿的钱,拿了就得烫手,我也是讲理的人,不会不给你们留一口饭吃,这样吧,你们的股份我拿钱买,一千万,现付,钱都带来了。”
两个黑衣保镖从车上提下来两口密码箱,打开盖子,里面是崭新的钞票,不过肯定没有一千万那么夸张。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最不仗势欺人,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王世煌戴上墨镜,冲刘汉东点点头,嘴角翘起,带着玩味的笑容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刘汉东没说话,只是将王世煌的车牌号码牢牢记在心中。
“咱们走。”王世煌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祁大嫂又开始哭天抢地,刘汉东走到僻静处,拿出一部新手机给崔正浩打电话,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泥头车里,小崔正满头大汗的把玩着这部山寨安卓手机,运行程序太多,活活玩死机了。
第六十三章 花票
崔正浩所用的这部山寨手机是刘汉东安排小弟从二手机市场买来的赃物,已经用了不少年头,电池老化面临报废,哪里经得住小崔上网看视频这种消耗法,一个小时就把流量和电量都给搞枯竭了。
手机黑屏死机,重启之后滴滴两声,提示有短信进来,崔正浩打开短信,是一行英文加数字,显示目标车辆是金色卡宴号牌江A16888,浏览完短信,手机就彻底完蛋了,再也启动不了。
…
欧洲花园,刘汉东还在继续给崔正浩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气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忽然身上另一部手机响起来,他脑子没转过来,还以为是小崔主动打来的,赶忙接了:“Hello。”
“我操。刘总还玩英语呢。”听筒里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竟然是王世煌打来的。
“操你妈的,你想干什么,有屁就放。”刘汉东没好气。
“刘总生气了哦,哈哈,怕怕。”王世煌似乎心情很不错,“忘了告诉你,王岚那一份股份我也买了,小娘们很识相,现在我是庆丰地产的大股东,比你多哦,哈哈哈。”
刘汉东火冒三丈,恨王世煌卑鄙无耻,恨王岚没有底线。
“王世煌,你不要欺人太甚。”刘汉东咬牙切齿。
“呵呵,你吓我?我姓王的是吓大的么?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戏唱了,明天早上城管局综合执法大队就去拆你们的楼,你要是有本事就暴力抗法一回,那才是纯爷们,真汉子。”
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王世煌挂了电话。
刘汉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甘心败在这样一个小人手里,二话不说上车就走,一踩油门,帕萨特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他要提前赶到,安排崔正浩撞死王世煌!
金色卡宴里,王世煌拍拍司机:“前面转弯,去江心岛会所喝酒。”
…
尚风尚水别墅大门北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崔正浩扶着方向盘,泥头车引擎轰鸣着,他在等,等待一辆金色的保时捷卡宴。
天渐渐黑了下来,没到正月十五,所以传统意义上的“年”还没过去,别墅区属于偏僻地区,道路上车流稀少,路灯昏暗,南北路上突然氙气大灯雪亮,一辆金色卡宴飞速驰来,崔正浩视力很好,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车牌,尾数正是16888!
崔正浩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车速飞快,没有时间多考虑,他猛踩离合迅速挂挡,右脚同时深踩油门,此时泥头车前方的十字路口前面绿灯亮起,金色卡宴无视红灯,呼啸而过,就在它穿越路口的时候,一辆火红色的泥头车拦腰撞过来,卡宴车速太快,嗖的一下开了过去,两车之间就差了那么几厘米!
“西八!”崔正浩大骂一声,这泥头车比他在咸境北道开过的烧煤卡车强了何止十倍,但是比起资本主义国家制造的豪华多功能休闲旅行车来说,还是在速度上差了那么一点点。
卡宴躲过了泥头车的撞击,但是司机明显被吓坏了,方向把持不住,一头撞上行道树,碗口粗的白杨树被撞断,气囊炸开,司机被撞的七荤八素。
崔正浩一脚刹车,推开车门跳下去,奔到卡宴旁边拉开车门,定睛一看,车里就一个人,驾驶员是个十来岁的纤弱少年,戴着黑框眼镜,满头满脸的血。
撞错了?崔正浩很诧异,拿出手机看信息,再看车牌号,没错啊,一字不差。
一辆帕萨特风驰电掣赶到,刘汉东老远就看见车祸现场了,心中惊喜万分,小崔办事靠谱!
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首先王世煌是带着跟班的,怎么车里就一个司机,再仔细一看,我操,这不是王家太子爷,王海宁么!
刘汉东对这位跋扈的太子爷没有一丝好感,这货撞死也是他的造化,省的以后犯事挨枪子了,不过没撞到王世煌可是个大麻烦,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动他就难了。
“就这一辆车么?”刘汉东急促问道,崔正浩一摊手,满脸不解,他认为是刘汉东的情报出了问题,害死了无辜的人。
刘汉东再看这辆金色卡宴,车身上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辆套牌车,王家有两辆一模一样的卡宴,上的是同一个号牌,倒不是有钱人家心疼这点上牌费,而是人家根本对法律什么的毫不在意,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这会儿周围没人没车,刘汉东招呼崔正浩赶紧闪,忽然卡宴里的王海宁醒了过来,恶狠狠道:“是你!刘汉东你他妈想杀我!我爸绝对饶不了你!”
刘汉东大怒,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明明是自己想杀王世煌,关你王海宁屁事啊,不过既然暴露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料理了,他凶光毕露,朝崔正浩一歪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崔正浩从小腿裤管下拔出长匕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王海宁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别别别,别杀我。”
眼瞅着匕首就伸到了喉咙上,显然小崔杀人很有一套,直取要害咽喉血管气管而去,而不是像那些没杀过人的生手一样,拿把刀在人身上乱捅,几十刀下去都伤不到要害,全靠大失血才挂掉。
王海宁被安全带困在座位上,腿脚吓得酥软,动也不敢动,裤子转瞬间就湿了,他吓尿了。
小崔正要拉脖子,刘汉东叫了一声制止他的行动,本来一桩完美的车祸意外,动了刀子就变成妥妥的谋杀了,这可不行。
刘汉东指了指泥头车,又指指卡宴,示意崔正浩再撞一次,小崔会意,麻利的跑了回去,上车发动,可是泥头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拧钥匙也发动不起来了。
两辆汽车从路上经过,看见车祸却没下来帮忙,这年头道德沦丧,助人为乐的好人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刘汉东,此地不宜久留,怎么弄死王海宁成了大问题,不管怎么样,第一不能让她活着回去,第二,不能被人发现。
崔正浩也很紧张,又从泥头车上蹦下来,再次拔出了利刃,忽然远处车灯闪烁,又有车来了,刘汉东将崔正浩的匕首接过来,钻进车里割断了王海宁的安全带,将他拽了出来。
“有种弄死我,不然我一定弄死你!”王海宁大概察觉到刘汉东一时半会不会杀自己,气焰转瞬又上来了。
刘汉东扫脸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打得真亲切,王海宁一声闷哼就昏厥过去,刘汉东一把扛起他,单手掀起帕萨特的后盖,将人丢了进去,坐上驾驶席,那边崔正浩不用吩咐,早已坐进后排。
“坐稳!”刘汉东弹射起飞,绝尘而去。
轿车飞驰在荒郊野外的道路上,刘汉东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前面是铁路道口,三年前舒帆被绑架的那个夜晚,自己被人冤枉,驾车狂奔逃命,就曾在这个道口奋身一跃,躲开了警察的追捕,而今,自己竟成了真正的绑架犯!
尾箱里装着世峰集团的太子爷,这可是个烫手山芋,怎么杀,怎么埋,都得认真考虑,刘汉东当过警察,更知道警察的办案手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这趟活儿办的不利索,路上不知道被多少监控拍下来,破案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狠狠砸一下方向盘,懊恼不已,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尾箱里闹腾起来,大概是王海宁醒了,在乱踢乱蹬。
刘汉东一打方向盘,走小路向江滩而去,那边更加偏僻荒凉,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而且江滩上有不少石头,给王海宁拴上一块大的,丢江里保证浮不上来。
江滩上蒿草丛生,汽车开不进去,冬日酷寒,西风劲吹,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刘汉东掀开尾箱,将王海宁提了出来,往胳肢窝下面一夹,大踏步向江边走去。
小崔拎着刀紧紧跟随。
江滩上停着一艘锈迹斑斑的破船,刘汉东将王海宁丢进了船舱,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拿出烟来抽着,脸上阴晴不定,他在琢磨怎么毁尸灭迹,要不把车里的汽油抽出来,杀了之后浇上油烧成灰再丢进江里?或者大卸八块,脑袋用石头砸烂,全部丢进江里?
小崔蹲在另一边,把玩着手中雪亮的匕首,他脸庞漆黑,穿的很屌丝,就像那些路边等活儿的底层民工。
王海宁从小接触的都是父亲叔叔江湖上的朋友,带大金链子穿阿迪达斯,刺龙画虎剃个秃头,吆五喝六威风八面,熏陶的他也带着一身江湖气,在学校拉帮结派,欺压良善,在外面招摇跋扈,不可一世,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落单的一天。
“别想勒索我爸,你们一毛钱也拿不到。”王海宁胆子又大了起来,他猜测刘汉东把自己绑来是为了索要巨额赎金,所以自己的性命无忧。
“把衣服脱下来。”刘汉东道,他想好了,还是大卸八块比较好,但衣服是个明显的线索,那些追查无头尸体的协查通告,都是把衣服首饰作为重要特征来说的。
“你想干什么?”王海宁往后缩了两步。
“脱。”刘汉东迸出一个字,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狠。
他杀意已决。
王海宁吓哭了,泣不成声:“你欺负人,我又没惹你,你杀我干什么,我…我,我不想死,我才十八岁。”
刘汉东不耐烦了,上前一个大耳刮子,王海宁被抽的一个踉跄歪倒在地,另一侧脸蛋也肿了起来,他泪珠子啪啪往下掉,颤抖着手脱下了上衣。
“裤子也脱,一身尿骚味,妈的!”刘汉东喝道。
王海宁继续脱着衣服,刘汉东却察觉到不对劲,纤细的胳膊腿,雪白的肌肤,没有喉结,没有胸部,这尼玛到底是男是女?
第六十四章 今夜有暴风雪
今年冬天很冷,寻常老百姓骑电动车上下班,必须全副武装,帽子围巾手套护膝大棉鞋,秋裤线裤大棉裤,要不然一路下来能冻成冰人,可上流社会的人士们也不是这种打扮了,比如王海宁,九分裤下面就是裸腿,是绝不会穿什么秋裤的。
现在王海宁已经把裤子脱了,两条小细腿笔直雪白,瑟瑟发抖,他穿一条很傻逼的内裤,上面印着喜羊羊,刘汉东很纳闷,尼玛这货真是阴阳人不成?
“脱光!”刘汉东喝道。
王海宁扭扭捏捏不愿意脱,泪珠子啪啪往下掉,再也没有当初嚣张跋扈的气焰,这副娘娘腔更让刘汉东火冒三丈,箭步上前,将其按倒在地,粗暴扯下他的喜羊羊内裤。
没有想象中奇异的阴阳人的一套家伙,但总的来说和普通女人没啥区别。
“我操,女的!”刘汉东愣了。
王海宁夹紧两腿,往后缩着,缩进角落,大气不敢出,绝望和恐惧已经将她的精神摧垮,满脑子都是被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的凶残恐怖场面。
刘汉东的表情变幻莫测,他倒没想过把王海宁给上了,一来他不是人渣,二来对这种中性妞儿也不感兴趣。
思想斗争了半天,刘汉东用脚尖将喜羊羊内裤挑起踢过去,他动摇了,王海宁居然是个丫头,虽然不会降低对她的反感,但是杀女人这种事儿,刘汉东做不出来,更何况这丫头罪不至死。
外面阴风怒号,漫天飞雪,转眼间江滩上就白茫茫一片。
刘汉东拿出手机,看到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暴雪橙色预警。
小崔蹲在不远处,明显焦躁起来,匕首在船板上乱划一气,他在用无声的语言催问刘汉东,大王,杀不杀?大王,杀不杀!
…
十字路口横着一辆泥头车,路边斜着一辆卡宴,两辆车的司机都不见了,交警已经赶到现场,但没往刑事案件上想,以为伤者已经被送医院抢救,这就耽误了最宝贵的营救时间。
大雪纷飞,全市各主要路段均出现车祸以及交通堵塞现象,交警全部上路疏导,事故太多处理不过来,所以这辆卡宴并没有引起特殊关注,按照程序拍照留存证据后交拖车拉走。
谁也没注意到,卡宴里一部土豪金手机不停的震动着。
尚风尚水别墅,王世峰正不停拨打着女儿的手机,却怎么打都没人接听。
女儿是王世峰的心头肉,从小就把海宁当成儿子来养,把她惯得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比最顽劣的纨绔恶少还要坏上几分,喝酒抽烟飙车打架泡妞,青春期少年该做的坏事她一点不拉,这一切王世峰都是知道的,却从不过问。
今年寒假,王世峰带着女儿去了夏威夷,在那儿过的除夕,两天前才刚赶回来,说是要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这会儿外面暴雪肆虐,女儿没带司机,自己开着卡宴出门的,她喜欢飙车,尤其是酒后飙车,撞死别人无关紧要,大不了赔钱就是,可这大雪天路滑,把自己伤到就不好了,所以王世峰不停拨打着电话。
依然没人接,兴许是玩的太嗨,手机丢在一旁了。
王世峰叹口气,女儿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看她这德行,兴许是女同性恋,自居抱外孙子的希望极其渺茫,可恨二弟王世煌也不争气,三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结婚稳定下来,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
…
朱雀饭店,胡朋带着两名刑警匆匆进入大堂,一名工作人员上前引领他们走内部电梯上到了刘市长办公的楼层,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居中的是刘飞,右手是沈弘毅,旁边有两一男一女两张生面孔,表情都很严肃。
胡朋立正敬礼,心跳加速,这个阵势让他有些忐忑。
刘飞笑着问:“你就是咱们市局的胡神探?”
沈弘毅道:“胡朋的侦破能力在局里是数的着的,不过这个案件的侦破,离不开鉴证中心的大力配合,对了,老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的刘国骁主任,这位是省高检的李秀丽检察官,大家认识一下吧。”
简单寒暄后,沈弘毅说:“小胡,你再把案件理一下。”
胡朋干咳一声道:“除夕前夜,我们在蕴山区花火办事处辖区内花火村水塘内发现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经过颅骨复原以及DNA检测,发现与北河县电视台前女主播丁素素相同,丁素素一年前赴美留学,直到今天,她的微博还在更新,但我们查验了IP地址,核实微博发布者应在国内,也就说,有人杀害了丁素素,并且营造出她还活着的假象,以蒙蔽被害者的家属。”
沈弘毅接着说:“经侦查,丁素素和近江市副市长黄平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们怀疑丁素素的死,黄平是最大嫌疑人,所以我们暗中进行了调查,结果在北河县丁素素前男友的家里,发现了黄平的不雅视频录像,以及黄贪赃枉法的确凿证据。”
胡朋接口道:“丁素素的死,据查是本地一个叫李奇的混混下的手,而李奇在八月份曾经收到过十五万巨款,相信这笔钱就是买凶杀人的费用,经查这钱是世峰集团的王世煌支付的,而世峰集团在黄平担任主管建设的副市长期间,曾经多次违规拿地,违规售房,这些证据我们已经掌握。”
刘国骁和李秀丽认真倾听,笔走龙蛇,在本子上记录着。
刘飞敲敲桌子道:“中央三令五申,对腐败要零容忍,可有些干部总是当耳旁风,他们轻视了党的决心和毅力,黄平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买凶杀人,党纪国法都不能容他,省纪委,市纪委已经立案,这不是一起孤立的案件,还牵扯到方方面面,我们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黄平这把保护伞下那些黑恶势力,一定要坚决打击,绝不姑息!”
说完,刘飞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纷飞大雪,久久不语。
大家都沉默着,黄副市长是刘飞从建设局长的位子上提起来的,任职还不满一年就要拿下,刘市长的威信势必受到影响,壮士断腕,这是何等的魄力啊。
“行动吧。”刘飞淡淡地说。
黄平是省管干部,双规他的任务由省纪委进行,而逮捕王世煌的重任则交给了刑警们,至于检察官们,他们负责提起公诉,在法庭上严惩这些败类。
…
江心岛会所,外面白雪皑皑,千里冰封,里面温暖如春,王世煌洗了个桑拿,穿着睡袍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雪景,心情甚佳,胯下美人卖力吮吸着,让他飘飘欲仙。
阻击欧洲花园是王世煌独立操作的第一个大项目,以往他只是跟着大哥干一些高级打手的活儿,杀个人灭个口什么的,现如今大哥准备退休,带着海宁移民美利坚,世峰集团未来的当家人就是他王世煌了,要是不干点漂亮的事儿,怎么能让大哥放心自己的能力呢。
王世煌曾经替黄市长除掉一个大麻烦,那小娘们贪心不足想二奶上位,黄副市长锦绣前程岂能坏在一个娘们身上,他把这个苦恼向王世煌提了一下,王总就心领神会了,花钱雇了个三进宫的老手,把丁素素给做了,活儿干的很利索,值这个价。
解决掉麻烦之后,黄市长投桃报李,在欧洲花园项目上给予了极大帮助,协调规划局、房管局、水电煤气系统一起封杀庆丰公司,逼得他们不得不就范,当然王世煌也不会吃独食,把这个项目拿下之后,黄市长得一半,帮忙的领导们都有丰厚孝敬,虽说世峰集团得到的好处不是最多的,但以后合作机会多得是,空手套白狼的业务再弄几次,足够子孙吃八辈子的。
设局陷害祁麟,威逼利诱王岚,都是王世煌亲自操作的,他很是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本事比大哥还厉害,从今往后,近江的江湖上,将会流传王世煌的威名,龙开江,李随风,甚至王世峰这些名字,都将成为历史。
江心岛会所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位于淮江中心,必须乘船才能登岛,所以安全性极高,和世峰集团有关系的那些领导干部,在这儿进行娱乐活动的时候都很放心,一来警察不会查,二来王家兄弟口碑好,不会搞什么针孔摄像留存把柄之类不道德的事儿。
今夜暴雪袭城,全市交通大瘫痪,岛上却如同世外桃源般优哉游哉,世峰集团的十几名特保都蹲在屋里抽烟聊天,外面没人值班,摄像头也被大雪压歪,看不到江面上的情况。